第三章 旧日回忆的恩情
旧日回忆的恩情
萧辰狼狈地坐在一处空宅的屋檐下，高烧将她身上的力气抽得一干二净，齐景瑄对立的四皇子毫无预兆地派人来追杀她，她已经躲了数日，可因为高烧的持续恶化，她知道自己已经是风中残烛。
她听到了脚步声，但却没有力气再移动了，恐惧和绝望中她是心头蔓延开，她选直接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意识模糊的她在恍惚中好像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查看了，她缩了缩冷得发抖的身体，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淡淡血腥味传来，萧辰勉强抬头看向前方，红色劲装的女子手握着沾血的长剑，昏暗的月光没有照出女子的脸，她站在门边，周身还带着寒夜的肃杀。
萧辰闭上眼睛瑟缩了片刻，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了起来。
“好轻。”耳边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追杀你的人已经死了，小兄弟。”
“谢谢你，抱歉，我没有力气了。”她靠着那人的肩膀，想抓住这个人的衣服缓解痛苦，但却又担心弄脏她的衣服，最终也没能抬起手。
“你的风寒很严重，我带你去见大夫。”女子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试了试温度，随后毫不迟疑地将萧辰背了起来，送去了镇上的医馆。
几天过去，萧辰的风寒差不多痊愈了。这几日，那个救下她的女子偶尔会来看她几眼，只是萧辰没什么力气和她说话。
“没想到你是女扮男装呀，现在的朝廷中人真是无法无天，居然追杀你一个弱女子。”
“不过～那些死士杀了便杀了，大概也不会查到本姑娘头上，你放心好了。”
“也不知道你为何被追杀，罢了，说不定又是些情爱纠葛，你还小，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相信那些男人。”
“姐姐我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了，小妹妹。”
生病的萧辰没能问出对方的名字，一直有些遗憾。不过没过多久，四皇子倒台，太上皇重病驾崩，五皇子齐景瑄最终登上帝位，而被委以重任的萧辰在那段稳定朝廷局势的时间里，忙得无暇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过，幸运之神还是眷顾萧辰的。一天，忙里偷闲的萧辰在自家池塘边欺负锦鲤，一个人影从院子外面翻了进来，还没等萧辰反应，那位武林高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一把抱起来，藏进在了树丛里。
“呼，抱歉，这府上看着没什么东西，我以为没人住哪，闯进来实在唐突，有人要抓我回去成什么亲，我根本没同意，这家伙居然想来硬的！还好本姑娘武艺超群。”女子放开萧辰的嘴，漂亮的凤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萧辰，随后惊喜地笑了出来，“是你呀！”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你！”这位姑娘看着面前惊愕的尚书大人，激动地说。
“我我”可惜尚书大人突然看到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大脑空白完全说不出话。
“妹妹你是这府上的小姐吗？怎么又穿着男装呀？”美艳的女子大量了一番萧辰，疑惑地问。
“我一直是被当做男子养大的。”萧辰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解释，大脑过载的她只得这么说。
“啊？这可太过分了！这里是谁家呀？你刚才在做什么？”女子一股脑地接着问。
“这这里是户部尚书府，我刚才在看池塘里的鱼。”萧辰小心翼翼地说，实在是没法解释自己不是这家的小姐，而是这家的老爷。
“难怪看这府里连个下人也没有，听说这位户部尚书大人刚上任不久，还节俭得很。我哥抱怨说那位尚书大人眼高于顶，完全不理他，不过不理他就对了，自己没用还只知道投机取巧。”女子笑着摸了摸萧辰的头，“乖，别告诉别人，我等一下就离开。”
“请问姑娘芳名，之前在下没机会问，想报答姑娘救命之恩。”萧辰看着面前的女子，心跳如擂，她的脑子仿佛成了浆糊，只想磕磕绊绊地问出眼前人的名字。
“你已经报答我了呀，我这么闯进这尚书府你都没让别人把我抓走，已经帮了大忙了。”女子温柔地笑着，末了还捏了一下萧辰的脸，“我叫何半雪，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士，别看我现在这样，我武功很强的。对了，之前也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呀？”
听着何半雪和小孩子相处一般的语气，萧辰有点无奈，“我叫素律，萧素律。”
“素律吗？看来应该是个文人给你取的名字，文绉绉的。”何半雪轻声笑了笑，“你可要注意安全呀，这府上的护卫这么少，要是真来了采花大盗可就麻烦了。”
萧辰哭笑不得，毕竟何半雪现在还没引来梁骁，那只是萧辰的默许罢了。
何半雪又没心没肺地揉了揉尚书大人的小脸，她看了看天空，“看来时辰不早了呀，姐姐我先走了哦，你自己保重。”
“嗯，好。”萧辰红着脸说。
何半雪朝着萧辰莞尔一笑，随后飞身一个轻功跃出了尚书府。
“尚书大人！”梁骁慌张地跑到了花园里，见到萧辰还安全地蹲在池塘边欺负锦鲤，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大人，您没事吧？”
“放心，没让你过来自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萧辰起身理了理长衫。
“大人，刚才那位女子是”梁骁犹豫地问。
“路过的女侠罢了，不必在意。”萧辰含糊其辞，但又想到何半雪似乎是逃婚出来，便解释道:“那姑娘与本官有一面之缘，救过本官一命，若有人来问，你便说没看见罢。”
“是，大人。”
时间回到现在，当何家主母知道有人要娶何半雪时，也是又惊又喜。喜是在退婚事件之后，居然还有人想娶自家的女儿，但同时，她也惊讶于想求娶何半雪的人——毕竟那可是今上身边的权臣，户部尚书萧辰。
这件事不由得让何家主母多想，毕竟萧辰在朝中一直以苛刻和冷漠着称，在朝中有不少人都很畏惧他，这样一个人真的合适自家女儿吗？
而且这次来探口风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媒人，那可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搞不好这件事有什么阴谋在背后。
何母如今也找不到萧辰要娶自家闺女的原因，又担心后面的算计，顿时一头两个大。而这件事也不能告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因此，再三纠结之下，何母决定先问问自己女儿的意见。
“你说那位户部尚书，萧辰？”
“嗯，这事你自己定夺吧。”何母说完便走出了何半雪的房间。
何半雪想了想，她对这位户部尚书并没有印象，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她逃婚时躲进了那人的尚书府，随后遇到了那位自己曾救下的女扮男装的姑娘。
能毫无阻拦在府中花园里闲游的姑娘，大概也是府上的主子。
这位尚书的风评在朝中一直不错，虽也有人说他不近人情，但大多都是夸他一丝不苟且清正廉洁，或者再通俗一点，这个是名好官。
如今，皇上有意要将自己许配给这样一个人，她和皇上非亲非故，如若没有其他的阴谋，那么仔细些想想，这恐怕是那位尚书大人自己提出来的。
莫非是那个姑娘向尚书大人提起的？
何半雪心中并没有什么恐惧，说到底她早就恶名在外，实在不行，她也有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流氓和君子比，流氓自然永远不会输。她此时的思绪被好奇心填满，好奇这没头没尾的提亲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的紧张筹备的喜宴
不久之后，萧辰要迎娶何家二小姐何半雪的消息就这京城里传开了。
毕竟是皇上亲自赐婚，别说是吃瓜的老百姓了，连朝廷上的官员们都震惊了。
萧辰作为帮助今上夺位的权臣之一，哪怕是娶位公主，大家好像也不觉得奇怪，但是何半雪之前逃婚的恶名在外，皇上将自己的心腹赐婚给这样一个不太稳定的对象，难免让大家在背后阴谋论一番。
当然，别人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一说，但礼部尚书宋烨就不一样了，他敢直接跑到萧辰面前说。
“老弟这背后没什么隐瞒之事吧？”宋烨问。
“没有，单纯是我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求皇上成全，皇上同意了。”萧辰对着文书奋笔疾书，随后愤怒地瞪了下面噤若寒蝉的户部官员，然后冷冷地将文书拍在桌边，用眼神示意下面的官员快滚。
一滴冷汗流下宋烨的额角，看着萧辰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这样对话，就觉得他大概是在说谎。
萧辰放下手中的毛笔，态度瞬间温和了下来，宋烨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是在看川剧变脸。
“宋大人，素律有一事想请教阁下。”
“何事？”宋烨的好奇心再一次升起。
萧辰斟酌片刻，“不知大人能否给我讲讲这婚礼操办需要注意的事宜呀？尤其是礼数，在下没参加过婚礼，实在是无从下手。”
好嘛，这种小事请教到他头上也是够厉害的，毕竟宋烨对礼数的了解堪称博古通今，操办官员婚礼这种事情着实是有些大材小用。
“没想到萧贤弟还为这种事情紧张，无妨，人之常情而已，本官也是结过婚的人，但毕竟也有些时日了，不能面面俱到。不过，本官记得我的下属李恒运刚巧上月成婚，之前他也参与筹办过几位公主的婚事，你若是有空，问他是最好的。”宋烨想了想说。
“嗯，多谢。”萧辰记下了李恒运的名字，随后便开始整理桌面，一副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的样子。
“你要走了？”宋烨问。
“嗯，最近户籍的事务不多，税收也一直平稳，今年又恰巧是个丰年，也算是不负众望。”萧辰动了动身体，她自然知道宋烨的真实来意，“宋大人不必忧心在下。”
宋烨听出了萧辰后面的言外之意，明白过来萧辰的婚事真的是由萧辰自己决定的，皇上大概只是给属下做了个顺水人情。
一般人会觉得萧辰是冲动，是一时兴起，是别有用心，但宋烨与萧辰共事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如非是真的喜欢，萧辰也绝对不会让皇上力排众议为自己赐婚。宋烨明白，他并不知晓萧辰与何半雪之间究竟经历过什么，自然也不该去妄加揣测。
朝廷高官的婚礼自然不是家里那一个摸鱼老汉，一个操心大婶和一个笨蛋护卫能应付的。李伯虽然曾经是宫中太监，但奈何手下的智商和能力实在是不够他支配，无可奈何只能去雇临时工；做家里四口人的饭吴婶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做喜宴这种规模的东西完全做不到，只得让李伯去请酒楼的厨子；至于府上的护卫问题梁骁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负担，然后被皇帝手下的暗卫首领一通臭骂之后，让他带了几个人回去。
穿越而来的萧辰觉得古时的婚礼真的麻烦至极，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废，她只得认命。幸好，在礼部官员大材小用的帮扶下，萧府的婚礼筹正有条不紊地筹备着。
虽然最开始萧辰比谁都紧张，但到了最后，她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一个。她在户部翻阅着文书，核对着账目，一切事宜都交给了靠谱的李伯，她最多也就过目了一下彩礼单子。
距离婚礼还有不到半月，萧辰还是过着上班打卡的平静生活，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家里蹲账目需要她过一下，以及家里的护卫变多了。
萧辰觉得还没有人想不来来她这里捣弄，那大概是活腻了，要说真在放谁，萧辰觉得比起防贼，护卫们更有可能防住都是那个武艺高强，有能力翻墙进来的新娘。
“你还真是冷静。”过目完萧辰的奏折，齐景瑄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笑着调侃起面前的小姑娘。
“紧张了一个月，也该不紧张了。”萧辰无奈地说，“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别人处理的，我最多就是拍板决定。”
“是呀，朕也是一样。”
齐景瑄看了看萧辰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再想起高出她一些而且身材火辣的何半雪，他本想调侃两句，却又觉得萧辰毕竟是女孩子，调侃人家实在是有失礼节，关系再好也不行。
“你成婚不久便是中秋了，朕准你多休沐几日。”
“谢陛下。”萧辰笑着说，随后离开了书房。
回到府上，萧辰看着为自己的婚事激烈讨论的李伯和吴婶，表示自己应该保持距离，免得被波及。
如今，她虽是家中的顶梁柱，但她的家庭成员好感度跌至谷底:她不参与婚礼筹备会被吴婶说她不上心，参与了又会被李伯嫌弃碍手碍脚，她和身旁的梁骁交换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随后为了避免冲突，萧辰选择含泪在书房加班，然后看着已经完成到大下个星期的工作，深表无奈。
比起鸡飞狗跳的尚书府，已经准备好一切的何家显得非常的悠哉，家里毕竟已经筹备过何半雪的哥哥姐姐两个人的婚礼，经验丰富，而且府上人手充足，比起临时起炉灶的尚书房自然是异常的顺利。被禁止在家练剑的何半雪无所事事，随后看了看家里的琵琶，决定久违的练一练琴。何母看她无聊，也没说什么，只是她这一出，大概就是《琵琶行》只剩下一句四弦一声如裂帛了。
“呀！弦断了。我出去买弦。”
“站住！用你去买吗？好好在府上待着。”何母没好气地数落着女儿，“真不知道那萧大人一表人才，究竟哪里看上你了。”
“谁知道呢？”何半雪放下英勇就义的琵琶，想起之前她救下的女孩子，“话说那萧大人有兄弟姐妹吗？”
“萧大人是唯一的萧家嫡系，剩下的都是些庶兄庶妹，据说他很早便离开了萧家进京读书，后来连母亲都改嫁了，和家中兄弟姐妹的关系应该很淡薄。”何母想了想说。
“那还真是有趣。”何半雪觉得那个姑娘的能在这府上来去自由，应该不是什么丫鬟，莫非是妾之类的？也不是，萧辰从未纳过妾，说不定那是个女扮男装在萧府问学的学生。
想着想着，何半雪就靠在桌边睡着了。
新婚之夜的自白
半月的时光转瞬即逝，终于到了萧府迎亲的日子。
萧辰起了个大早，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吴婶，心中颇为感动。
“没想到，辰少爷也成家了。”她替萧辰整理好大红色的喜服，有些感慨地说。
“又不是我出嫁。”萧辰笑了笑，虽说如果她没有女扮男装，大概她早就已经不情不愿的嫁人为妇了，也或许在那之前就因为恐男直接跑路了。
“你呀，还是这么不正经。”
看了看萧辰略显单薄的身形，“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即便日理万机也不可拿健康开玩笑。”
“嗯，我省得。”萧辰给了吴婶一个拥抱，随后李伯便带着迎亲的队伍来敲门了。
“老爷，出发吧。”
“好。”萧辰推开房门，她做足了心理预期却还是被鞭炮的声音吓了一跳，李伯罕见地笑了笑，将她扶上了马背。
看着胸前的花，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百姓，萧辰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她直视着前方的街道，有些身着书生服饰的青年们憧憬地向她看来。
她此时眼中只有领路的人，心中说出的情绪让她的思维紧绷而专注。
很快，迎亲的队伍就要到底何家，何半雪和家里的佣人也坐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