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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剑叫二狗有什么问题吗

 

玄仁十一年,先帝病逝,皇长子继位,年仅十三,国师从旁辅治国,楚地兴修仙拜神之风。

城外一间酒肆,此时正是人声鼎沸,一身黑衣的少年抱着剑走进来。

过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神色,店小二一瞥这少年的打扮,心下明白了几分,颇为殷切地上前:“仙君,您来点什么?”

“烧壶酒来。”他的指尖勾着一个小荷包,轻轻一抛,落在小二的手心。

小二热情地把他带到了楼上靠窗的位子,往下一瞥,便能将临江的好景收入眼底。

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又压了压帽檐,他似乎是极累,靠在椅背上昏沉入睡。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多安一会儿神,腰间的玉牌闪过一丝光亮,他拿过玉牌,注入一丝灵力,文字便浮现了出来。

【临江城有异变,速回。】

少年抓着玉牌的手指猝然一紧,紧接着隔空点了几下。

【知道了。】

那边倒是回的很快。

【沈少爷,快点的吧,大师姐快回来了。】

沈桓沉沉一叹气,他端起刚热好的酒,往怀里一揣,翻身跃下了楼。

他使了个剑诀,好让自己能稳稳踩在剑上,他的佩剑抖了两下,仿佛是因为他粗暴的对待在不满。

沈桓没理自己的剑,暮景明的消息就没停过,他只看了一眼,便催道:“快点,二狗,暮晟等不及了。”

被他叫做二狗的本命剑更用力地甩了两下,也没能把主人给翻下去,认命地加快了速度。

沈桓很显然就是使唤惯了的,在被自己的本命剑翻来覆去了好几个来回,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到暮景明的面前。

暮晟面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沈少爷来了?”

沈桓眉一挑,嗯了一声,手腕挑起,剑锋朝着暮晟胸前刺去。

暮景明堪堪躲过这一剑,才终于叫道:“师弟,你再来晚点都可以给临江城收尸了。”

沈桓怀里还揣着温酒,问他:“临江是怎么回事?”

说起正事,暮景明眉头拧紧,也知道此事要紧,他压低了声音道:“这里确实是有鬼修的存在痕迹。”

“嗯。”沈桓脸上的笑意尽退,看上去竟有几分冷意。

看起来竟有几分像师尊……

暮景明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往细里想。

沈桓研究了一会儿他俩手里的情报,双手微微一拍,暮景明就主动凑了过去。

俩人加在一块也凑不出来一个脑子,最后,暮景明给出了解决办法:“把那鬼修杀了,临江不就安全了吗?”

沈桓一时语塞,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他这边还纠结着,那头暮晟已经抓好符准备捉鬼了。

“冷静点!”沈桓把人给摁住。

好在这时,能救他们命的女人回来了,玄峰山的大师姐宴清秋,也是为数不多能让沈桓和暮景明和睦相处的人。

大师姐身着一身红衣,劲瘦的腰身被一根细细的墨色绸缎裹住,她手里拿着的剑还在往下渗血,暮景明只觉得煞人,半分不敢挨近。

暮景明一向有些怵她,犹犹豫豫地看向沈桓。

于是这种情况下,就只有沈桓来了。

沈桓一叹气:“师姐,我们能了解到的情况是,现在不仅仅是临江城,整个楚地可能都成为了鬼修……”

他话没说完,但语意已然很明显。

宴清秋点了点头:“我刚刚查到,临江城的异变是从几日前的城主府所开设的宴会开始,你们是要跟我一起去查,还是留在这里?”

沈桓先应了下来,看着他决定去,暮景明才犹豫着也点头。

宴清秋没注意到他们俩的暗潮汹涌,只叮嘱:“这次临江城的任务不要勉力,你们跟着我一起,注意安全,师尊那边我自会去说。”

眼瞧着面前两人都应了声,宴清秋才满意地昂了昂首,从灵戒里拿出一张符咒,注入灵力后,便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几秒后——

“哎呦。”暮景明摔了个四脚朝天,揉着脑袋痛呼。

沈桓嗤笑一声,嘴上倒也没说什么,暮景明还要再说点什么,师姐的目光一挪过来,他也噤了声。

宴清秋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她面色冷俊,只道:“跟紧我。”

两人连忙跟上,又走了几步,便看见城主府的侧门开着,趁着轮班的侍卫不注意时,几人溜了进去。

暮晟是头一回下山,看什么都稀奇,悄声问:“我们为什么要偷溜进来?”

沈桓撇了他一眼:“那你站那儿拿着喇叭喊一嗓子,说我们要进来了,你们都让让。”

暮晟讪笑两声,被宴清秋隔空在脑门上点了一下,大师姐的声音冷冽,不容丝毫错处:“认真点,接下来我去四处找找线索,你们先自己随便走动吧。”

沈桓怀疑她想说的是,让他们俩随便在一边玩,别耽误了她完成任务。

对这个任务,沈桓其实有些了解,在学宫派给他这个任务时,他就知道临江曾经有鬼修出现的痕迹,而更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他那位早就不管这些凡事的师尊,在去叩天问道前,曾单独对他说:“你在临江城看到的一切,都要如实告诉我。”

沈桓并不理解师尊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作为合格的内门弟子,他当然不会去问这是为什么,接下学宫的任务后,就跟着宴清秋来到了临江城。

不过据他所知,晏清秋此行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调查这么简单。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傻乐的暮景明身上,忽的沉沉叹了一口气,抬手在人脑袋上揉了一把:“我们也走吧。”

“我们去哪?”暮景明环顾了一圈四周:“我感觉这里有点不对劲。”

沈桓侧身抱着剑,脚尖一点,翻上屋顶:“嗯,是有点古怪的地方。”

“你说学宫为什么只让你来?”暮景明东看看西瞅瞅,生怕不被看见似的。

“我不知道,我接到任务后,师尊也让我来看看。”沈桓摇了摇头,下意识压低了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

沈桓拉过走在自己身侧的暮景明,堪堪躲过从身后走来的暗卫,这些人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沈桓的直觉,他们大概就暴露在人前了。

“你怎么发现的?”暮景明小声问道。

沈桓摇摇头,同样小声道:“直觉。”

好在接下来他们没有再遇上这种情况,只是绕着城主府兜了一圈,他们也没发现到底是哪里很奇怪。

两人正琢磨着从哪里入手,腰间的玉牌先亮了起来。

【正门的右边,有暗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沈桓愣了愣,问:“你还记得正门在哪里吗?”

城主府实在是太大,等他们俩终于找到正确的位置时,晏清秋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她蹙眉:“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算了,和我来。”

对暮景明差不多算得上是谴责的眼神,沈桓只当做没看见,谁让暮景明也是个不记路的。

晏清秋边带路,便解释说:“我在后院发现了鬼修的踪影,你们小心一点。”

“好,我们知道了。”暮景明紧紧跟在沈桓身边,生怕又被暗卫发现了。

但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暗卫,沈桓心底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他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想必宴清秋也是不会听他的。

直到他的视线忽然垂下,落在墙根处不知道是谁掉落的玉佩上。

“那是谁的玉佩?”暮景明也看见了,率先朝那边走过去。

沈桓下意识朝着自己胸口摸去,摸到熟悉的,温热的玉才放下心来。

暮景明捡起玉佩,仔细看了一圈。看向沈桓:“师弟,这不是你的玉佩吗?”

沈桓摇头:“不是我的。”

但他不会连自己的玉佩都认不出来,暮晟手上的那枚,和他挂在身上的这一枚玉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确定玉还在自己身上,他应当也会认错。

晏清秋转过身:“你们在干什么?”

“哦···”暮景明刚要说点什么,沈桓一把捂住他的唇,打哈哈道:“没什么,师姐,我们继续走吧。”

暮景明眼珠子一转,也没说什么。

直到晏清秋转过身去,沈桓才松开了他,同时接过他手上的玉佩,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暮景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上前走到晏清秋身边,没话找话说。

这也让沈桓有些闲心去看手里的玉佩,只是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注视着他,可一转头,什么都没能发现。

他的视线则落在晏清秋身上,在重新和她相见后,那种异感被放的更明显了。

这让他可以肯定一件事——晏清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并不是真的大师姐。

这都什么事啊,沈桓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早知道此行这么麻烦,他就不来掺和了。

他心头想着事的功夫,晏清秋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偏房,一踏进来,沈桓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他和暮景明一对视线,随即一个抬腿踢去,另外一个紧跟着将剑猛然刺出!

沈桓握紧了剑柄,死死地把人抵在房门上:“你到底是谁?”

晏清秋被刺中胸口,血从衣襟里渗出,眼里却带了一丝笑:“你不怕伤到你师姐吗?”

“少在那里鬼扯!”沈桓厉声道:“我师姐去哪了!”

“沈桓!小心!”

暮景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被刺中胸口的纸人晃晃悠悠落在地面上,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阵令人恶寒的琴声。

沈桓堪堪架起剑身,躲过致命的一击,却没来得及闪过下一击,琴声恍若光影,割破他的侧腰!

暮景明猛地将止血符贴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衣领就往外撤,嘴里还叨着:“不是说这儿没什么危险吗,怎么还有琴修?!”

“咳咳!”

沈桓吐出两口污血,有心和暮晟拌几句嘴,被嘴里的血呛的说不出口,只好摆了摆手。

暮景明关键时候还是个靠得住的,死死地抓住他,不停地朝身后丢一些小型爆炸符咒,直到差不多拖住了那琴修,他才问沈桓:“你知道大师姐从什么时候被掉包的吗?”

沈桓好不容易捋顺了气,一边咳一边道:“从我们在城主府和她见面的时候,那会儿就已经不是她了。”

“那我们现在先去找大师姐?”暮景明递给他几颗丹药,问。

“我去城内找,你在城外找。”沈桓咽下丹药,勉强喘过气来,那张苍白的脸却还是不见一点血色。

暮景明很显然不太放心的下他身体,沈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不经常都这样吗,你先去吧,我在城内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沈桓道。

好说歹说之下,暮景明总算朝着城外去了,见人走远,沈桓才脱了力,得靠着自己的剑才能勉强站着。

他也知道为什么暮晟会这样放心不下他,毕竟他天生体弱,前十九年全靠着奇珍异药来吊着命。

暮景明这一趟会跟着他一起来,也是为了要给他找一味罕有的药材,正好一个月前,这味药材在临江城出现过。

沈桓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清楚,如果这内城真的有什么危险,没必要把暮景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牵扯进来。

等他终于能顺过气来,先从怀里掏出那壶被他揣了不久的酒。

一直用灵力温着,这会儿入口正正好,沈桓囫囵咽下,总算抑制住手腕的颤抖。

要是有第二个人在场,一定会怒斥他这行为的荒谬。

明明连本命剑都握不稳了,竟还奢侈地用灵力温酒。

沈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天边,距离他们来到临江城已经三个时辰了,这会儿的天色竟然还和他们来时一样,当空的烈日照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一点黑影的存在。

他收回视线,抬脚走向河边。

嬉笑的稚童,搓洗衣服的妇女,隔着河流窥看心上人的情郎,人声阵阵,好不热闹。

“仙君等等!···哎呦!”

沈桓穿梭在人群间,听见这句话,顿下脚步,转头问道:“你是在叫我?”

“嗯,是我!仙君等等我···!”叫住他的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年龄不过及笄。

“什么事?”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来感谢您的,谢谢您救了我阿婆。”少女说着,递上来一袋果子。

沈桓心下觉得奇怪:“你确定没找错人吗?”

“没有啊,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忘!您收下吧,我还有活路,先不打扰您了。”

她只管把果子往沈桓怀里一塞,转身就离开了,沈桓愣了几秒,再想去找人时,只看见了少女的背影。

沈桓微微一愣,他清楚地看见,那地面上没有一点影子。

整个临江都透露出一种奇怪来,沈桓抓住剑柄,尽管他现在不能用灵力,还是下意识握紧本命剑。

还好暮晟不在,即使一个人行动有些不便,他也可以用些不太见的人的法子。

走到偏僻的角落,沈桓咬破自己的指尖,血珠凝在半空中,隔空化成小人偶的模样。

他又在小人偶脑门上点了一下,轻声道:“去,保护暮景明。”

做完这些后,他的脸更是惨白了些,不得已只好靠在门边上顺气。

因为灵力不稳,化形来的纱帽也散去了,骤然失去遮挡的一双金眸眨了眨,不过一个呼吸间,再睁眼,就已经是沉黑的眼眸了。

沈桓从灵戒里拿出新的面帘,挡住了自己半张脸,才终于走出小巷。

暮景明正在给他弹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想来是没什么问题,沈桓不紧不慢地掏出玉佩,果不其然。

【药材在大师姐身上!】

【药材枯萎了!!】

【等等…你先别急着来……】

消息戛然而止,沈桓放在他身上的小人还没有异常。

他清楚暮景明虽然弱,但是有一些自保能力,这才敢让他一个人去外城。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放心,沈桓压下心头的躁动,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临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在那城主府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所有的护卫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寂静的像一座死城。

临江城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他看向天空,如火烧一般的云挂在半空中,落日当空,天色亮的惊人,没有半分要融入黑夜的样子。

明明在秩序之内,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却让人遍体生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桓挤出一滴血,在半空中画符,金龙的符文隐隐约约显现着。

他这回没再避着人,然而街上的所有人都全当看不见他,没有一个人驻足看他。

符咒画成,爆发出一阵灿灿的金光,沈桓猝不及防,被这金光拉入迷雾里。

等那阵刺眼的光芒过去,沈桓睁开眼,只看见自己仍然站在原处。

但刚刚还在街边叫卖的小贩,车水马龙的行人,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断壁残垣。

果然是这样,沈桓先前就觉得不对劲,他用自己的血绘制的符咒,在一定程度上有打破幻境的力量,而现在恐怕···才是临江真正的模样。

沈桓忍不住又叹一口气,尽管提前知道临江城不是什么好完成的任务,若不是放心不下暮景明,他也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恰好正赶着十五,他能用的灵力本来就不多,为了节省一点,只能接着用血画符咒,不过三张符,就让他的脸色更白了些。

好在三张也够用了,他将灵符贴身放好,才沿着废墟往里走去。

如果不是他在城内绕了好几圈,大概也认不出来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沈桓一路走来,只看见了一具具黑色的骨架,全都是被烧焦的完全认不出来模样的尸体。

待走到河边,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拦着自己的少女,在短暂的停顿后,他抬脚朝着河岸边走去。

那个刚刚还笑着的少女,此时面上尽是泪痕,跪在一片废墟里,她在土里挖着什么,整个手掌被划的全是血痕,手指翻飞间沈桓看见了被烧黑的指骨。

想到少女说的那些话,沈桓抿了抿唇,他明知现在不是该自己去管闲事的时候,却还是走了过去。

他拿出随身的手帕,递了过去,轻声问:“是你阿婆在里面吗?”

少女怯生生地抬起头,在看见他的一双眼后,整个人连连往后退,脸上露出近乎憎恶的表情,而她的神情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沈桓往后退了两步,放缓了声音:“我没有恶意,你别害怕。”

这话一说出来,少女看上去更害怕了,沈桓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好,他控制着剑身,在地上微微一震,土地龟裂开来,露出被掩盖在下面的建筑。

在看见地下的惨状后,连沈桓都默了几秒,他喉口干涩,只问道:“那是你阿婆吗?”

被烧的只剩下的白骨的身体下是一片片干涸的血迹,少女猛地扑了过去,崩溃痛哭:“阿婆!!!”

饶是沈桓见惯了生离死别,在看见眼下这一幕时,他仍然错开眸,不去看这一场人间悲剧。

“阿婆…阿婆……我是燕儿啊……!!”燕儿死死地抓住那具白骨,伤心欲绝。

沈桓原本没打算轻取妄动,可他先一步感觉到了那个伤他的琴修的气息。

这样下去不行,沈桓点了点剑身,本命剑一向和他心灵相通,剑身侧过一点,把燕儿往上一挑,沈桓接住人的同时,还不忘把白骨同样收拾到灵戒里。

只是为什么,明明连皮肉都烧毁了,还留的下这具具骨架?

沈桓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他只来得及用隐身符,将自己和燕儿都塞到角落里。

一身白衣,被面帘遮住了半张脸,怀抱着一张琴的修士缓缓走过来。

脚步停留在刚刚沈桓所待的位置,他蹲下身,沈桓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莫名觉得他好像挺难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沈桓注视着他,看他蹲下身,架起了琴。

檀木色的琴放置在地面上,那琴修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摆被弄脏,他席地而坐,微微低着头。

琴声晃悠着从他的指尖弹出,不似先前那攻击性的乐声,沈桓听了一会儿,他弹的是往生经。

很难想会有人把往生经弹的如此平稳,就像是无波无澜的水面,即使有石子落入,也掀不起一点痕迹。

在听了那琴声后,原本毫无反应的燕儿突然抽搐了一下。

沈桓用力捂住她的唇,在感觉到少女的颤抖后,他轻轻拍拍燕儿肩膀,温热的灵力涌入燕儿的体内,她总算安静下来了。

沈桓又呕出一口血来,好在这动静非常轻,并没有惊扰到琴修。

他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感,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因为刚刚他们才交过手,沈桓并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因此他耐着性子,想看看那琴修到底要做什么,燕儿在这时却反应过来了,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声音哆哆嗦嗦,下一秒就要尖叫出声!

沈桓没有一刻犹豫,伸手打晕了她,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那琴修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直勾勾地盯过来。

沈桓躬身,抓着燕儿躲开朝着他命门飞过来的银针,上面还淬了一层毒,这不是个修琴的吗,怎么还会用毒!沈桓一咬牙,抽出灵符,掷出剑去。

“二狗,往他心口刺!”

本命剑嗡嗡两声,穿过符咒刺向琴修的胸口,还没碰到人,琴声化作针,挡住剑身。

铛!

兵器在半空中猛地一碰撞,琴修比起他刚刚所见的还要更强几分,硬是把剑身挡的往后一退。

符咒却在半空中炸开,砰的一声巨响,沈桓面色沉肃,食指和中指一并,朝着琴修一指,本命剑贴近着琴修的脸擦过去。

烟雾散去,露出一张沈桓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怎么是他的师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桓想再进一步,好好看个清楚,却受一阵巨力的影响,被强行推出迷雾之外。

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沈桓终于抑制不住体内乱窜的灵力,他猛地咳了几声,胸腔颤抖着,干呕出一团团血块。

他这会儿只能靠着剑撑住身体,而不至于半跪下去。

实在是有些太狼狈了,沈桓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他抽掉了半身灵力,大概还不至于会这么狼狈。

躲在一旁的燕儿此时回过神来,眼角通红,扑上来几乎质问道:“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死我阿婆!!……阿婆…!!”

沈桓没力气动弹,只好挑挑剑身,用剑柄压住燕儿的手:“听我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我们还能去救你阿婆。”

燕儿听的似懂非懂,而沈桓却没时间再解释了,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他在被什么人注视着,而未来即将发生。

他问道:“临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儿缓过气来,她的呼吸还有些不平稳:“我回到临江城的时候,灾难已经发生了,所有入眼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大家都死了,阿婆也死了,那场火怎么都扑不灭,听说在临江城燃烧了三天三夜···”

“你为什么会说,是我杀了你阿婆?”沈桓看向她。

燕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阿婆留下的遗书里,我有见过你的画像。”

“我的画像?”

燕儿点了点头:“我找找阿婆的遗书。”

她在身上翻找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疑惑地开口:“我明明记得我放在身上的,怎么不见了?”

沈桓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他的心头,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真的不见了吗?”沈桓握紧了剑柄,他手臂紧绷着,凸显出一种格外紧张的情绪。

燕儿被他带的也紧张了起来,再度翻找了起来,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沈桓沉沉叹一口气:“算了,你带我去城主府吧。”

燕儿朝他投来格外复杂的眼神:“你从哪知道临江有城主府的?”

沈桓后背一凉,他心头升起一种恐惧感,现实的错乱和荒谬让他沉默了下来。

“我在这里去过城主府。”沈桓在片刻后,回过神来,说道。

燕儿不知道他说的这里是指什么,但听了这话,她面上流露出格外惊惧的表情。

“城主府发生了什么?”

燕儿左顾右看,确认周遭没有任何人,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桓在艳阳下平白生出冷意。

“城主府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人屠了满门啦!”

明明她刚刚还充满恐惧,在说到这话时,她竟然笑了起来,扭曲的笑意在她脸上浮显,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哈哈哈哈哈哈,我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临江城的所有人都疯啦!!我们所有人都是临江的祭品啊啊啊啊啊啊!!”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颈,窒息感让她的脸颊变得通红,沈桓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想让她松手,可那双手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死死地掐住咽喉。

沈桓别无他法,抽出剑就要斩断她的手腕,手起剑落,燕儿就像没有一点痛感,朝他露出一个格外诡异的笑容。

但更令人遍体生寒的是,明明已经被砍断了手腕和手臂的链接点,那双手仍旧抓住脖颈不放,直到她断了气,青白色的手才僵直着直倒倒地落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桓敛眸,给她合上双眼,将最后一张符咒贴在她的脑门上,低声念起了往生经。

这往生经也是师尊教给他的,沈恒垂下眼帘,带着说不清的心思,念完了一段经文。

沈桓给她挖了一个小小的坟包,将先前放在灵戒的那具骨架也一起放了进去。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接着抬脚往前走去,眼前的场景都是他见过的,还没有被大火烧毁的临江城。

他本想和暮景明联系,然而他身上的玉牌在这里失去了作用,玉牌是学宫发给他们的,按理来说,应当不可能会出现联系不上人的情况。

那他现在是哪里?沈桓走了半天,也没看见有人影,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只有太阳还照旧悬挂在半空中。

沈桓听见另外一头传来人群的熙攘声,他便朝着那方向走去,片刻后,他顿住脚步,紧紧盯着那扇不停有人进出的门。

门上镌刻着三个大字。

城主府。

——

沈桓穿着一身白衣,装作宾客混入了人群里。

城主府今日似乎是在办喜宴,来来往往的人都洋溢着笑,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城门上。

沈桓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但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有着一座城应该有的一切。

刚刚与现实的割裂感一下就消失了,在恍然之中,沈桓竟真的以为自己是来参加新婚的客人。

等等,他猛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是新婚?

沈桓骤然回过神来,他直直对上一张充满诡异笑容的脸,他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控制住手中的剑。

“客人,您请收好。”管事朝他递来一张面具,嘴角又裂开几分:“今天是小姐的丧礼,请注意礼节,不要和其他客人对视。”

沈桓若无其事点点头,将面具接过来,没有要带上的意思。

管事朝他投来意味颇为深长的一眼:“请客人戴上面具,主人邀请的贵客里,有很多都不喜欢和人对视。”

沈桓只好戴上面具:“谢谢管事提醒。”

他来过一次城主府,尽管他不太记得住路,但也能看的出来这里和先前来的那一次不一样。

沈桓心里大概有了推测,他现在所在的时间,很有可能是城主府发生惨案前的一段时间。

还有刚刚那管事和他说的话,也让他很在意,为什么会特意强调他不要对视?

沈桓挥手,划出一道水镜来,他的幻术在这里也失去了作用,露出一双金灿的眼眸。

这还是沈桓第一次遇到幻术不起作用,他咽下两颗丹药,强行提起灵力,想要遮掩不正常的眸色。

但他没能成功,本就干涸的灵力被压榨的更厉害,沈桓只能再度咬出一口血,用符咒维持幻术。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出来,出乎意料的是,城主府的内部还要大上许多,周围时不时有着戴面罩的人走过。

他们都低着头,尽量不与任何人对视。

沈桓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仿佛地上有着不得不看的东西似的。

被他缩小,别在腰上的本命剑代替了灵力,稍有不对就在他腰间震上两下。

沈桓当然清楚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可他跟随着这些宾客走了半天,也没见着他们到底要去哪里,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去找下线索的时候,一道重重的鼓声从远处传来。

“咚!咚!咚!”

随着这鼓声,便有数十名怀抱着金元宝的小儇进入内院,周遭的宾客都自觉绕到一旁。

沈桓也跟着他们站在一块,甚至还往后缩了缩,把自己藏在人群里面。

那名管事就在小儇的身后,隔着人群朝沈桓看过来,沈桓下意识又往人群里躲了躲,他还不想被这管事给盯上。

管事扬高了声音唱道:“迎小姐入堂——!”

远远的,沈桓就看见一旗八台花轿走了过来,他稍微抬起一点头,只看见周围所有人都盯着那台花轿。

花轿厚厚的帘子隔绝了宾客的视线,坐在里面的人应该就是城主府的小姐,可刚刚的管事还说今天是小姐的丧礼。

而且满城主府都挂着红灯笼,怎么看都不像是办丧事的样子。

沈桓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几个小儇怀抱里的金元宝都是纸叠成的,只是做的格外精细,看不大出来是纸做的。

是配冥婚吗?在反应过来这一点后,整个城主府的诡异感也可以解释了。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超过了沈桓的预期,若是早知道临江城的任务这么麻烦,他说什么都不会接下。

然而眼下他不得不跟着这群宾客走进婚堂,其实比起新婚,看上去更像是灵堂,如非周围挂着的都是红色的帷幕和灯笼,他乍一眼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所以临江城变成现在这样,是和这场冥婚有关系吗?沈桓垂着头,尽量不和任何人对视,他还不清楚管事说的贵客究竟指的是谁,眼下最好还是不要多事。

即使他很清楚这一点,在听见花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时,还是忍不住探出一点灵力去探查。

像触须一样,细小的灵力从他身体里伸出,一路探到花轿前,仅仅是这样,都让沈桓差点再咳出一团血来。

好在,他能听见花轿里的声音了。

“燕儿,你说,我明明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嫁给死人呢?”身着着红嫁衣的小姑娘问道,她的声音还有一点哽咽,很不解的样子。

燕儿似乎是想去抱住她,但没伸出手,只安抚道:“没事的,小姐,等仪式过了就好了。”

她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而在片刻后,双双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小姐又问:“听说你阿婆病了?”

“嗯,”燕儿听上去有些低沉:“夫人说,等小姐婚事结束,就让我回去照顾阿婆。”

接下来便没有声音了,沈桓将灵力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城主府的小姐还没有过世,就被配给了这位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新郎。

还有燕儿,她到底在这里又是什么角色?

新郎本人没有到场,新娘子也没有下花轿,取而代之的是两尊纸扎的人偶,拜了公堂。

宾客似乎没有一个人对此有疑问,都老老实实地低头观看,那种强烈的,和现实分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回沈桓没再抑制住,本命剑朝着身后猛地刺去,被来者握住剑刃,前后不过三秒钟,沈桓听见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贵客,请您不要打扰婚事的进行。”管事先开口道,他张开剑刃的掌心,沈桓瞥了一眼,发现他手里没有伤口。

沈桓接着垂眸,装作他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那管事笑了两声,俯身在他耳边道:“鬼师,城主在前厅等您。”

鬼师?沈桓心脏重重一跳,直觉有什么更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要发生了。

管事带着他在城主府里绕了一圈,从正门的左侧进了一条暗道。

沈桓没抬起头来,管事也没注意到他指尖滴滴答答地落着血滴,一直到管事的脚步停下,沈桓才轻轻点了一下那道小伤口。

皮肉长合到一块,有点痒,他摩挲一下指尖,没注意到刚刚才落下血滴的地面,现在仍是暗木色的模样。

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一点光亮都没有。

沈桓朝那管事看去:“管事不和我一起吗?”

管事嘴角带着一抹笑:“城主只吩咐带您来。”

这意思就是他得一个人下去了,沈桓接过管事递来的火折子,朝着一片漆黑的隧道走去。

隧道很窄,沈桓得侧着一点身子才能过去,他又咽下一颗丹药,尽管对丹田来说聊胜于无,还是让他稍微安心些许。

走了大概一刻钟,沈桓才终于看见前方有一点光亮,他眯起眼,朝着那方向继续走去。

在走到那光亮前,沈桓才意识到,这一条暗道实际上是穿过了整个城主府,怪不得他先前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居室,原来都在这条暗道的后面。

这临江的城主也是够谨慎的,但即便如此,也没阻挡未来那场灾难的发生。

沈桓心下一叹,抬脚走到正对着他的大门前,叩了叩门。

在嘎吱一声响后,门从内而外被打开了。

沈桓朝里面看了一眼,过了院门正对着的就是中堂,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其中。

在他片刻犹豫的时候,那人先开了口:“鬼师,请进。”

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再纠结要不要进去的必要,沈桓握紧剑柄,朝着中堂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城主所居住的地方颇为朴素,并不像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奢华。

他略微压低脸上的面具:“城主找我来是有何事?”

他停在了距离中堂几步的距离开外,这是很安全的一个位置,而城主朝他看来,他手腕一颤,差点没抑制住出剑。

这城主竟然如那无面鬼一样,肉褶堆积在一块,看了只叫人觉得恶心与害怕。

这种似人非人的感觉,像极了整个临江城给他的印象。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桓一低眸,错开了城主的视线。

“鬼师,我已经按你说的话做了,也将小女嫁给了那小子,为何我还没有变回原样?”城主阴恻恻地看向他,说着还抿了一口茶。

他明明都没有五官了,茶杯抵在不知道是哪的位置,水痕就这样消失殆尽。

沈桓压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鬼师,在这个时间线里又做了些什么,但很显而易见的是,他必须得稳住临江城城主,以免真发生什么祸事。

虽然是这么说,沈桓心里对阻止这场灾难多少有点不抱希望,因为不管在他所待的哪一条时间线里,灾难已经发生了。

只是他还是想弄清楚,临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沈桓试图蒙混过去:“您都按我所说的做了吗?”

他偷偷抬眼,看见城主身躯一顿,就知道这一句是赌对了的。

“我自然是按照鬼师的话照做了。”在短暂的停顿后,城主说道。

“是么,”沈桓也同样笑了一下,这笑里并不含多少好意:“既然城主心意已诚,不妨问问身边人。”

他同样是在赌,通过先前那管事的态度,能看得出管事并不完全听命于城主。

城主没有开口了,他仍旧死死地盯着沈桓,恶寒的感觉又涌上了沈桓的脊背,其实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偏偏让他觉得自己被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给缠上了。

他忍住恶心反胃的欲望,仍然躬身站在院外:“城主若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鬼师,”城主开口了,带着诡异的腔调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而来,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沈桓顿时后背一凉,差点以为自己被城主看穿了,他压住心虚,嘴角轻轻勾起:“看来城主没有完全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城主被他压了一头,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道:“既然如此的话,鬼师今夜就留下吧,明日我们再商议。”

沈桓自然不会拒绝,在临走前,他问道:“小姐现在可还安好?”

“鬼师要做什么,我还能拦着不可。”城主摆了摆手,就拖着他那褶子叠着褶子的肉躯朝着内院走去。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听见了女人的哭喊声?

心下有再多的疑惑,他现在也不该继续再待下去了,他先要去找燕儿和那位大小姐,搞清楚“鬼师”到底让城主做了什么。

好在回去的路非常顺利,在看见他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站在隧道外的管事愣了愣,随即很快恢复的那恶寒的笑。

“看来您和城主的聊天很愉快。”管事笑道。

沈桓还得接着演下去:“管事不去看看大小姐吗?”

“小姐的婚事已经结束了。”管事朝他一躬身:“您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我现在去看看小姐好了。”

沈桓明知这管事就是故意的,却也不得不走这一趟:“那我也和管事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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