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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刚过没多久,方城下了一场大雪,我没在年前回来,年后如约而至,错过了烟花鞭炮,赶上了大雪。

车厢里人头攒动,有的是回家,有的是离家,我随着人流出了车站,这场雪一直跟着我回到家。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刚到家门口,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银色大众,从前挡风玻璃能看出来里面柔软的坐垫和一块儿刻有平安字样的香薰石。我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腾出手来开门。

电视机的声音,人们说话的交谈声闯进耳朵,父母惊喜地迎着我。东西放下,我坐在沙发上,回答他们不停地慰问我一路来的辛苦,让我吃水果,又问我去年一年可好,我挑了几个回答,视线停在沙发上的一角,喊了声:“哥。”

他抬头看我,惊喜地坐过来,屁股刚挨着沙发,手机就响了。他站起来出去打电话,给我比了个歉意的手势。

“刚还说让你爸给你打电话,饺子快好了……”我妈拉着我的手,一拍脑门:“哎呦,扣碗还在锅上热着呢。”

她着急忙慌地前往厨房,我站起身朝那里走了两步,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我妈,一个瘦高,系着围裙,袖子卷到臂弯处,认真地洗菜,模糊的侧脸白净清秀。

“终于舍得回来了!”肩膀被人揽住,我收回目光,看着哥兴奋的模样笑了笑,“不忙了,就回来了。”

他兴奋道:“中午喝不了,下午还有事儿,晚上咱俩喝两杯。”

我摇摇头,“这么大的雪,喝了我就回不来了。”

他随意道:“回不来住我那儿啊。”

我笑着,“把酒戒了吧。”

他不满地撇撇嘴,正赶上我妈出来,笑着骂他:“我和你爸都这么说他的,元元也是这么说他的,再加上你,这家里没一个赞同他喝酒的。”

说着,她说:“元元,放那儿吧,别忙活了。”

她瞪我哥一眼:“说了多少遍,不用那么客气。”

“他非要干,我又拦不住。”我哥嬉皮笑脸,松开我前往厨房。我接过我妈端着的饺子放在餐桌上安静地等着。我爸拿了两条烟出来递给我,“这是你哥拿来的,你拿回去送领导。”

我摇头,他道:“你这两年刚上班,没打点以后日子不好过。”

“咱爸说的对,拿着吧。”我哥端着扣碗出来,“不够再找我要,我最近新接个项目,烟酒应酬多,拿的便宜。”

他坐下后,身旁的位置也坐下,我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碰到我的目光滞了一秒,笑笑,低着头不说话。我收回目光,接下烟。

饺子馅是我妈的拿手好戏,扣碗是我爸的绝世家传,我哥一直想学,可惜这两样只有我会。餐桌上,他狼吞虎咽,生怕吃了这顿没下顿,我爸打趣他,在外也是个老板,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偏偏好这一口。

我哥说,您别不信,这山珍海味再有名,也不如家里的饺子和汤。

哄的二老直笑。他向来比我圆滑会说话,做事也周到,敏感的问题向来不当面问,比如月薪多少,有没有谈恋爱,未来什么打算,只会在背地里偷摸递我烟:“有喜欢的女孩儿没?”

我附和着笑,夹了一块儿莲藕,却和另一双筷子碰撞,我下意识抬眸,他很快收回去,夹了其他菜。

我妈有眼色地主动给他加了一块儿,我将莲藕放在盘子里,筷子搁下。

“元元多吃点。”我妈看着他们:“孩子的事儿说的怎么样了?”

孩子?什么孩子?我看着他们,我哥噢了一声,说:“已经跟福利院沟通过了,手续顺利的话,领养应该不是问题。”

“好好好。”我妈放下心,“有个孩子好点儿,我和你爸也算有个伴儿,你跟元元忙,顾不得照顾,就把孩子放我们这儿,保证给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放心吧。”我哥给旁边的人夹了一筷子酥肉。

我夹起那块儿莲藕看了两秒,咬下了一口。

吃完饭他们就离开了,坐进那辆银色大众,我目送他们离开,转身进了屋。

晚上,我哥联系我,喊我喝酒,我百般推脱都没推掉。

结果他那辆银色大众几乎陷在雪窝里,让我徒步走了四五百米才找到他,他掐着腰站在一旁,头上落的都是雪,气喘吁吁地说:“已经给拖车公司打过电话了,人马上就来。”

我看着几乎空旷,只有漫天雪花的马路,陪他冷呵呵地在冷风里等。

没一会儿,我们两个就像寒风中的人形雪人。

我忍不住吐槽:“这就是你说的马上?”

他有些尴尬:“别是拖车公司也陷了。”

我拍拍肩头的雪,他的睫毛上都是雪花,我说:“你车里没个伞?”

“没有。”他一点不害臊:“你嫂子给我放了一把,我嫌碍事儿,又扔家了。”

他上下观察我:“你怎么没拿一把?”

我说:“你在电话里说你到了,让我过来找你,没说你的车陷在这儿了。”

他沉默,我说:“车里不能坐?”

“别坐了,冻冻吧。”

“……行。”

他没话找话:“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我说:“看家里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行。”

过了会儿,他手机铃响,他欣喜地接了,却不是拖车公司。

“说了陷在这儿了,嗯。”他有些不耐烦,“不用来,小易陪着我呢,嗯,来了跟你说,好,挂了。”

“你嫂子。”他说。

我嗯了一声。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他问。

“看情况吧。”我说。

“该找对象了,好有个帮衬。”他说。

“没找到合适的。”我堵住他的话,“问问你的拖车公司,别真陷在那儿了。”

“不会吧。”他拨拉着手机,我看越来越近的车灯,胳膊肘碰他一下,“别打了。”

拖车公司把他的车拖走,我们也用了其他方法回到了他家。

这是我,亏损了算谁的?你说这章我是盖还是不盖?”

“您是公司副总……”

“我只是口头上的副总。”我摆下手,“聘用合同呢?”

他愣住。

“你说的这些我今天就当没听过。你跟我哥时间不短了吧,公司大小事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拿不定主意的就问他,能拿主意的就自己定。我看你们公司的运行体系还挺完善,没人作妖出不了问题,当然,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你随时联系我。”我将电话号码写下来放在桌子上,合上笔,“有问题吗?”

他抿抿唇。

“听懂说话。”

“是,副总。”

我点点头,“对我不满也可以跟他说,怪不到你身上,回见。”

我跑的干脆,就像没来过。

我哥会那么好心让我去他公司当副总?不把我在半路创死就是他的仁慈了。我更不可能傻逼着勤勤恳恳工作,挣钱让他去和宋元度蜜月,但是我爸妈那边他起码是有交代了:我让小易来公司了,但是他不愿意干。

横竖他都不损失什么。

他不会让我留下来的,宋元都没有我了解他。他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在父母面前,我的面前,又或者其他人面前,面具多的数不胜数。家里人不知道我在外面干了什么,怕是也不知道我哥在外面干了什么,起码宋元见过真实的我,但他应该没有见过真实的蒋琛。

见过就不会说爱了。

因为好巧不巧,我见过。

我给柳岸去了个电话,他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没说两句就挂。过了会儿他又打过来,依然含糊不清,然后突然清晰。我说岸哥,您老在哪儿嗨呢?

他说:“你猜。”

我说:“刚从坟里爬出来?”

他哈哈大笑,“你家火车站。”

我呸了一声,“滚吧。”

“就是你家火车站。”他哈了口气,“你电话打的正好,来接我。”

我沉默一瞬,“你在哪儿。”

“你他妈,你家火车站啊,你耳朵不中使了?”

“火车站哪儿。”

“噢,出站口。”

“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揉揉眉心,昨天冲动了。看着宋元和我哥难舍难分的模样我就难受,难受我就想摸着宋元手的人是我。二话不说要和柳岸撤资,让这厮坐一晚车来找我。

我将车停下,那么多人,我愣是一眼能看到站在冷风里的傻缺。他穿个藏青色的外套,顶着一头烟灰色的头发,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我喊了他一声,他循着声音朝我看过来,大步前来。

“行李呢?”我看他两手空空,“丢了?还是托运了?”

“扔了。”他云淡风轻,“拎着碍事儿,懒得提了。”

我看着他,他一笑,“没拿。”

“滚蛋。”

我们坐上车,我从后视镜看他,“跑过来干什么?”

“玩呗。”他低着头,我听到打游戏的声音。

“我昨天……”

“别提昨天。”他将手机关上,双手插兜,“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宋元。”

我没说话,他说:“我一直听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太好奇了,所以我必须要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能把你和你哥耍的团团转。”

我皱眉,“他没耍我们。”

“还没耍。”他点点头,“几年了蒋易,狗都知道见好就收,得不到的骨头放弃了,你还不如狗。”

他说话实在是难听,我怒骂:“你他妈结扎了啊?”

“不用。”他懒洋洋地鄙视我:“你再气我几年,我精子活跃度一低,直接绝育,免费还省事儿。”

我无话。

一路无言,他说:“工作室当初是咱俩一起开的,校园贷款,资助大学生创业,现在不欠了,还挣了不少,但是那些日子你说扔就扔了?说好还要一起开个实体分店,也忘了?”

我抿着唇,他显然是被气狠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网店流水多少?一个月十万单你知不知道什么概念?蒋易,那么多大学生创业的案子,就咱俩成功了,当初毕业的时候校长颁发的大学生创业代表奖杯还在工作室放着,每一步都是咱俩步步走过来,熬过来的。你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他妈实体店选址都定了!”

“我昨晚,喝多了。”我说:“别生气。”

“不生气。”他重新拿出来手机,又拿出来个口香糖填嘴里,“我就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撤就不撤。”我让他骂的头懵,“跟他没关系,你别对他有偏见。”

他笑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我朋友来了,我爸很高兴,热烈欢迎,我妈的神情有些莫测,但也没说什么,很热情。她趁我爸和柳岸说话,拉着我到厨房,小声嘀咕:“这孩子是你朋友?”

我点点头,她说:“哪种朋友?”

“还能哪种。”我莫名其妙,“我大学同学。”

“你都上班两年了,怎么突然冒出个大学同学?”

“不是,我,就是我大学同学啊,关系一直很好。”

“但是你大学就没回来过啊。”我妈严肃地看着我,又压低声音,“小易,你跟妈说实话,这孩子。”她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你那种朋友。”

“我哪种朋友?不是。”我明明跟她说的是实话,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正常的朋友,妈,不是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是不是男朋友?”她高深地看着我。

我仰天长啸,“都那种朋友了,还能是哪种朋友,炮友?!”

她拍我一巴掌,我只能耐心解释:“妈,真不是,柳岸,我最好的普通男性朋友,真不是男朋友,我谈对象了会告诉你们的,别瞎操心了。”

她将信将疑,掰着手指头,“你哥那例子在前面放着,妈和你爸已经看的很开了,你不要怕,大不了你跟他们一样也同居过日子,你们四个照样互相有个帮衬。虽然你说你喜欢女娃,但这么多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喜欢那一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初你哥也是这样,二话不说通知一声,直接带着人往家领,让你爸我俩云里雾里,最后才坦白,说早就谈了。这年后,人大老远来,什么都没拿,又是直接带回家,你可不能学你哥再干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你爸我俩又不是不同意,不能不把老的放眼里,对外面的娃也不尊重,要谈了就大大方方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握着她的手,微微弯腰,“放心吧妈。”

我妈只有一米六,我有时候和她说话必须得弯点腰,不然总觉得不尊重。

“一个个长这么大个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她把我赶出去,切了盘水果出来,笑眯眯的像刚才的谈话从未发生过,“小岸啊,坐这么久的车辛苦了,吃点水果吧。”

我佩服地看着她,看来我们一家都是演员,我和我哥应该就是从这里得到的真传。

“谢谢阿姨。”柳岸顶着一头烟灰色的流氓头发,笑的很懂事。

我踢踢他,他看我一眼,我撇了下头,说:“上楼。”

他用牙签扎个苹果,嘴比我都快:“那我们先上楼了,叔叔阿姨。”

“上去吧。”我爸殷切地挥挥手。

卧室,他环视了一圈,说:“还挺整洁。”

“那是。”我给他拉张椅子,他将苹果捅我嘴里,“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宋元。”

“你见不到了。”我嚼吧嚼吧把苹果咽了,“他和我哥出去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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