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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好脾气

 

葛书云从没睡过这么美的觉,尽管只休息了三四个小时,但精神头是极好的。打开工作群聊,发现昨天半夜一点多,教导主任就把新的工作安排发群里了,今天是她来做下一次的年纪统考考纲,得提前到学校。再看时间,凌晨六点半,要赶不及了。

“嘉佑。”她没像任何一位出轨的女性那样,着急地逃离此间,反倒是钻回了被子,躲着,在里面偷偷地吻他,轻笑着一点点地同他解释,“我上班要来不及了,你白天在这里等等我,想睡就多睡会儿觉,我晚上就来陪你。”

男人操她操了大半宿,腰酸不说,眼睛疼得都睁不开,感觉她凑近了,顺势捞起把她抱紧怀里,皱了一点眉毛不满道,“不能请个假么?我好不容易放假。”他不舍得叫女人离开,决定耍赖。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也不是不想,就是觉得没必要。他还不是这么重要的人,不值得她这样犯险。

“想当褒姒?”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捡地上的内衣了。还好衣服上没有留下不该有的痕迹,“我才不给你机会。”语气是得意洋洋的,“昏君没几个好下场。”穿上高跟鞋,简单为自己梳个还看得过去的发型,摆平外套上的褶皱。葛书云背着包出了门。

没想过先回家换衣服,她根本不想家。当然是直奔药店。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药?”店刚开没多久,很少有人大清早就来买药。

“你们这里有短效避孕药么?”是昨天晚上的紧急避孕药给了她提醒,她决定吃药来避免即将到来的毫无道理的受孕。不是怀不上孩子就一直做么,她倒要看看那个男人能为这点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有的,你跟我来。”店员领着她往货柜间走,取下一盒药后解释道,“这种是短效的,经期五天后开始服用,你记得每天都要吃就行。但也不是百分百保险的,你要是不想怀孕尽量戴套,多重保险万无一失。”

戴不了,丈夫昨天特意说了,婆婆过两天就要搬过来跟她们一起住,除了准备给他们带孩子外,还要盯着他们发生关系,直到怀孕为止。只能吃药,现在不能撕破脸。葛书云抓着药盒子不放,继续说,“那你再给我拿几个早早孕吧。”

“诶,好叻。”店员扫码给她刷了所有药品,看着她火急火燎地钻进出租车。

葛书云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温柔不说,任劳任怨,系里面没人愿意干的活儿,给她准没错。才八点半不到,她就已经做完了别人得半天才能磨完的考纲,正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跟个高中生样儿,等主任开完早会过来验收工作成果。

八点半,早上没课或者没有早课的老师不会这么早到学校,有好几位同事是边啃包子、馒头边看着她在门口罚站从她身边一晃而过,“这个点,主任还没开完会,你回办公室等等,等来了你再给她就是。”

她摇摇头,解释道,“九点主任还要去监管学生跑操,回来就要给实验班上课了,拖到中午再给她……”没人想听她的争辩呢,工作不会偷懒、钻空子,跟笨蛋有什么区别。难道领导会因为她来得最早,工作完成得最快就要多给她发工资么?不会,所以她整天做着没意义的事情,还要连累其他同事跟着挨批评。

“那么听话干什么,教导主任又不是她妈……”

“就是,每次做了一丁点事情就要拿给领导看,真累死她了。我最烦这种装逼的人,都是几千块钱的工作,凭什么她要卖命,格格不入就算了,弄得我们都不当人。”

“我不是,我没有。”她刚想要反驳,回头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走廊、冷风和因为迟到正在门外罚站的男孩子。

十五分钟后,主任终于来了,领着一大帮子年轻老师,正讨论着上面派发的任务要怎么完成,看见她了,没想明白她怎么在这里,问,“书云你没课么?大清早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她腆着脸把口袋里的u盘拿出来,赔着笑答,“您不记得了么?您昨天晚上要我做的考纲。”

“哦——这事儿啊,这事儿不重要,过几天再做也不迟,我现在有个新的任务给你,你回去看看邮件,我把几张表格发你了,你看着整个下,整合完了给我,最好今天下午,上面要得挺紧的……”教导主任回办公室坐了还没两分钟,就带着一堆人浩浩汤汤地走了。也不知道留下了什么。

她更荒凉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脑子又晕又懵,想不明白到底还要做多少件这样无意义的事情生活才能有个头。

“回去吧,还傻站着干嘛。”出门倒水的同事好心提醒,“你是不是没看群,主任七点五十又发了新的通知,下次及时看手机。”

手机?她这一天都不想看手机,觉得手机联系人恶心。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葛书云把消息一条条点开来,果然看到了主任自己的新的工作内容:“……”

然后,鬼使神差地,切换到了那个不常用的小号,那个只加了靳嘉佑的个人微信号。她其实没什么期待的,就只睡过一晚上的陌生人,她走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多舍不得他的样子,早上八九点给自己发消息的可能性太小。但她还是点开来看了。

有一大串消息弹了出来。

“吃早饭没?做爱很消耗体力的,要是没空自己买的话,就叫个外卖。”买早餐的红包-未接受

“才分开半小时就想你了,刚才还站在窗外看你来着……工作很紧张么,都不回头看我。”

“讲起来虽然有些肉麻,但我还是想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昨天他们还和我打赌来着,说我肯定拿不下你,你这人性格太古怪了,跟谁都不亲近。我觉得他们都在放屁,要是你的性格都不好,这世上就没几个正常人了。”

“我几把又硬了,好想操你,最好操得你明天想不起来要去上班。”

这些字符太刺眼了。她只站定看了几秒钟就被靳嘉佑的热情吓住。

他怎么能对只睡了一晚的女人说这么,这么轻浮的话。还能如此轻易地、不知廉耻地,不对,像瞎了眼一样,夸自己很。

她说不出那个字。她没办法用那个字形容自己,因为她根本不美。

我……葛书云关掉手机界面的刹那,突然意识到整个人的心神都被这几行话牵动了,心脏开始加速,血流学会奔涌,面上无缘故地热起来,似是感冒,仿若发烧,挣扎不过数秒,彻底病了。

‘他……’女人在心底留下了对他极为恶劣的评价,‘他就这么得心应手地用花言巧语来玩弄一个女人的真心么。’

‘他得到了我的身体不能满足,竟然还想通过微信闯入我的生活,霸道地占据我的心……’葛书云根本没意识到率先说谎、玩弄真心的人是自己。

‘他想拥有我,他居然想拥有我,他竟然想拥有我……’

她越思考就越觉得那个界面烫手,来回闭关好几次。肯定是被靳嘉佑吓到了。她都快三十岁了,在这世上待了三十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慷慨地赞誉过她。所以根本不信,怎么会有人发自真心、不加掩饰地赞美她。

‘靳嘉佑对自己别有所图,他太危险了。’

‘不能让他得逞。要摆脱他,要甩开他,要抛下他。’这点狠心的念头在她的大脑里来回冲撞,撞得她完全忘了昨夜的欢愉。

不光是想,不光只是想想。她还做出了实质性的动作,比如,把那只手机丢进抽屉里,再不关注,管它洪水滔天。比如,她埋进了成堆的工作里,批改作业、备后面两天的课、给教导主任修改表格、开年纪大会……就任由自己在无边际的苦闷和乏味中堕落,坠落,流浪。比如,头一回做了那无耻之人,已读不回,不秒回男人的短信,故意地、刻意地冷落他,让他学会知难而退。

可等她做完成山的工作,发现时钟才走到下午三点时,认输了,没辙了,要投降。因为一闲就要想他,不由自主地想,这会叫那颗原本就不坚强的心开始摇摆。

‘他就只是问两句……哪有人聊两句就会动心的。再说,自己已经结婚了,是已婚人士,才不像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分不清男性朋友和男朋友的界限,自己可以控制好这个度的。只要不做越界的事情就行。回几句没事的。’

这样定了心。葛书云抬头视若无睹地张望,观察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确认无人关心后,静悄悄地从脚边那排柜子的最底下摸出了冷落已久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摁亮了屏幕,期待又不期待地寻找弹窗的踪迹。

要有,一条也行,哪怕只做一天的美梦。

葛书云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看见了满屏的未读消息提醒。它们皆来自那位昨天晚上和她共度良宵的老同学。

他疯了。葛书云瞠目结舌。盯着那些暧昧的字眼看了又看,看他用那么几句话把自己操了上千遍。他疯了。葛书云红着脸都不敢逐字逐句地读完,那都是什么东西,没眼看。

‘你的逼好香好软,我想舔湿。’精虫上脑版。

‘你的小逼只有我一个人能操,听见没,否则老子捉奸也要把你捉回来操烂。’恼羞成怒版。

‘你为什么不理我,工作有我厉害么?能把你干得淫叫连连?不屑’狂气版。

……

男人嘴里三句不离操,又黄又暴力。她羞着脸看完二三十条,编辑道,‘想要你舔,我好喜欢被人舔。’

发送出去,没过十秒他就回消息了。

‘小骚货,就知道你好这口。真想要的话,现在就把内裤脱了给我拍张私处裸照过来,要出了水,水灵灵的那种。’

她不确定男人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但她很清楚,自己看完那些字的时候就上钩了。

她怎么能上钩,怎么想的,现在还在工作场所。但她没多犹豫,好像是下身忽然痒了,想用手抠一抠,又想从他那里讨个好处,所以点头了,收敛起笑容,在屏幕上打出:

‘好。’

好。葛书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数学老师就坐在你后面,他改作业的时候喜欢嗑瓜子,显然,这会儿声音还没停。化学老师坐在你右边,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你在坐什么。

这么危险的处境,你都居然敢回,‘好。’

你是彻底疯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失落,快一天了,丈夫仍对自己不闻不问,那部常用的手机摊开在她面前,不加掩饰地亮着,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在昨天下午,对方要她早点回家。

哈哈。她盯着那个没有声音的手机屏幕,突然轻笑了两声,把手机摁灭,然后彻底忽视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在办公桌下,挣扎着,把内裤剥了下来。

好像很多人觉得在办公室脱内裤非常的困难。其实不然,太简单了,毕竟任课老师的脚边堆满了不同班级的课代表收上来的作业,有些能放两天。再说了,脱内裤又没有声音,哪里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其他老师又不是暗恋她,没事干盯着她。葛书云只是微微从座位上坐起身,然后用一只手从大腿上翻起裙摆,接着塞到裙子底下往外拽内裤,没错,就是这么简单地往外拽,内裤就掉下来了。

掉在地上,被她踢进了那堆作业的后面。

她也许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将那个不常用的手机塞进双腿之间,甚至还贴心地打开了闪光,摁下了快门给对方发过去。

勾引他。‘你不舔,怎么出水?’

照片里的阴唇还是干涸的,被大腿挤在一起,分不清那根线在哪里,但因为是昨天晚上睡过的女人的私处,所以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应,‘我想看你湿。书云,你有蓝牙耳机么?我可以给你喘,我想看着它出水。’

如果说刚才只是精虫上脑随便说的,逗她玩的话,这回就是真心了,连每一步具体怎么操作都有了形状。分明是想看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身子。不要脸皮,淫荡入骨。

其实她也许只想玩到脱内裤这一步的,毕竟,只是睡过一晚的男人,还不叫她失去理智。但靳嘉佑也打算入局,让她彻底方寸大乱,‘你来真的?’

‘不然呢?说着好玩么。是你我才说这种话。小骚货,我真的好想好像操你。’

这种糖衣炮弹多说几句肯定上头,葛书云招架不住,从包里摸出了蓝牙耳机,接上,塞进耳朵里,然后播下了拨打按钮。

靳嘉佑很快就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性格,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拖泥带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好想你。”刚开口的一些,不叫人笑话。”

司机摇摇头,回答,“姑娘你还没结婚吧。等你结婚了就知道,离婚不是口头上一句话这么简单,如果夫妻双方干干净净的,没有感情和金钱的牵扯,那也就分了。”

“可大多数情况呢,是感情也在,金钱又绑定了。就像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她从小到大,上学的钱是丈夫家里给的,好像是说的娃娃亲,丈夫在瘫痪之前对她非常好,不叫她吃一点苦,所以欠着人情呢,离不了。再说青梅竹马那边,他家里穷,给不起一点彩礼,是他老婆带着钱嫁过来,资助他后面投资啊什么的,家里才有一点积蓄的,只是生不出孩子而已,能比妻子家把投资的钱全要回去更严重么?找别人家养不活的孩子过继就可以了,农村里太多生了养不活的。”

她抿了抿唇,居然觉得对方说的在理。

“那您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么?”葛书云实在好奇。

司机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所谓的结局是什么,只轻描淡写,“到四五十的时候,两人就没继续来往了。年纪大了,都没那方面的需求,再加上孩子都大了,懂事了,不好弄这些歪七扭八的。大家伙儿都选择了闭嘴,当这事儿从没发生过。等时间长了,知道这事儿的没了,也就没人在意早年的荒唐事。”

她半张着嘴,有些惊讶又有些理解,点点头回答,“本来今天下班有些不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去见男友,没想到听个故事给我心情听好了,谢谢您,我一会儿多给点路费。”

“去约会是吧,我看你一路上也挺急的,一直看路况。”司机表示自己识人无数,肯定能分辨出每个人的属性,“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我觉得表现真实点就挺好的,不开心就直接和他说不开心,万一他能想出什么好话来哄你呢。谈恋爱不就是这样。”

葛书云听了,有些尴尬地笑,“这不是第一次和男人约会么。怕做了什么惹他不满意的事情,叫他跑了。”

“诶,姑娘你这想多了。就你这模样,还人民教师,没哪个男人不喜欢。”司机乐呵呵地笑,最后一个拐弯把她放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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