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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咕——”

书房里猝不及防响起一道咕噜声,霍丞看了眼旁边躲在书后的张玉,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又饿了?”霍丞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次想吃什么?”

张玉红着脸慢慢探出头,抿唇羞赧的道:“可以吃可乐鸡翅吗……”

“只要鸡翅?”

“……嗯。”张玉犹豫的点头。

这下倒是霍丞纳闷了,由于怀孕张玉最近胃口也大了,想吃的东西也多了,哪次吃饭不是五六道菜,就算是水果也是这一秒想吃西瓜,下一秒想吃榴莲,家里也要备个几十种的品类,以备不时之需,可以满足他的胃口。

“好吧,那我让刘姨准备。”霍丞从桌上拿起座机,打了客厅的内线。

“刘姨,小玉儿饿了,准备个可乐鸡翅,再备几个别的,酸甜苦辣你看着来,但都清淡点,不要太重。”

挂断电话,张玉着急的哼唧:“哎呀,不要那么多,到时候我又要吃不完了……”

霍丞这下明白过来,原来是担心自己浪费。

“没关系,你吃剩的我来解决。”霍丞看了眼时间摘下眼镜,走到张玉身边,“看了两个小时了,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最近花圃里的花儿都开了,正是好景色。”

张玉笑着点头,扶霍丞的胳膊从软椅上起来,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张玉的腰背不是抽筋就是酸疼,不过也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什么,明明都四个月了,肚子却还是那么大一点儿。

冬季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无声离开,春光乍泄辉映满园,花圃的玻璃上铺满了整片的金光,张玉紧紧贴在霍丞身边握住他的手,和他漫步在这片璀璨夺目的花草路上。

阳光在两人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两道影子互相交融,合为一体,就依偎在这片有着鲜花作伴的赤红霞光里。

橙光落地,饭也好了,正好也赶上了晚上的饭点,霍丞陪着张玉吃了饭,又去后花园转了几圈消食。刘艳去后花园检查花圃里的花时,看到了月色下的霍丞和张玉,他们犹如一对儿新婚夫妻,笑看着对方说话,眼里全然都只有自己前面这个人,就连这百花齐放都不曾去望一眼。

时间仿佛使用了快捷键,一天天过去,张玉肚子也越来越大,他本来就瘦小,如今挺着个圆润的肚子瞧着只有吓人,生怕这肚子把他这副身子折断。

今天太阳温柔春风舒适,霍丞下午提前从公司回来,打算带张玉去外面逛逛。

往常下午三点多这个时候张玉不是睡觉就是又饿了吃饭,所以霍丞一进门就往餐厅看,发现没人才上楼。

卧室竟然也是空的,霍丞换了衣服,正要打电话,听到了几句微弱的谈话声。

“这个好,这个好……”

“我也喜欢这个……”

霍丞走到阳台边往下看去,张玉和刘艳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两人手里都拿有东西,霍丞定睛一看,原来是衣服。

张玉看着刘艳手里的衣服高兴的紧,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刘姨,你做的真好,我怎么就织不好呢?”

“我都做了几十年了,你跟我比什么,”刘艳笑着说,“你这顶虎头帽也好看,听听戴上肯定好看得不得了。”

张玉被夸的红了脸,听到刘艳的话手也不由自主的摸向肚子:“他戴上肯定好看。”

“不过刘姨,”张玉眼神担忧,“宝宝在我肚子里从来没动过?他是不是生病了?”

刘艳响起霍丞说的话,僵硬地笑了两声:“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不过我也听说过这种情况,那是孩子心疼自己妈妈,在肚里就安静不折腾。”

张玉放松的笑了,手一下一下摸着肚子,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就好。主要是这几天睡觉总是做噩梦,全是宝宝被坏人抓走找不到的画面,我就害怕是不是宝宝生病了托梦给我呢。”

刘艳愣了下,不知道说什么。

“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张玉听到霍丞声音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那人,当即就要跑过去。

“你可别动了,我过去。”霍丞着急出声,快步过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张玉春光满面,笑的眼睛弯弯的。

霍丞拉着他的胳膊抱住自己腰,手托在张玉两腮:“你不想我,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张玉急得张大了眼,立马讨好的拿脸去蹭霍丞的掌心:“没有没有,我也好想你的,吃饭想,睡觉想,做什么都想!”

“我真的也想你……”

刘艳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声,张玉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在,霍丞本以为按照张玉这胆小害羞的性子会赶紧松开他,没想到他只是眨眨眼,抱他抱得更紧了。

就像在证明什么一样。

“刘姨,我有件西装挂在了柜子上,你再帮我熨下,我晚上要出去。”

刘艳哎了声,笑着走了。

“丞哥,你晚上要去哪?”

“去个长辈家里吃饭。”霍丞揉着他发烫的脸,满眼柔情的看着他,“我尽量晚上早点回来。”

张玉听他刚回来就又要走,眼眶子开始泛酸,他咬唇忍着,不想因为这么小一件事就哭鼻子,让霍丞心里为难。

“好。那我等你。”张玉蹭蹭脸,“可是我还是想讨厌你。”

霍丞失笑,问:“为什么想讨厌我?”

“不知道!就是讨厌!”张玉喊了一声,发了小脾气。

“好吧好吧,给你讨厌。”霍丞无奈地笑,“小孕夫可不能生气。”

张玉瘪瘪嘴,泪珠子半掉不掉的,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先生,这件衣服还要吗?”刘艳出现在花园门口,臂弯里挂了件衣服。

霍丞走进看了眼,这衣服……

“不要看!”张玉突然一叫,就想跑过来。

霍丞又急忙返回过去扶他,脸色不太好看:“说了让你别跑,干嘛这么激动?”

张玉也不管霍丞凶他,蹒跚着脚步走到刘艳面前夺过衣服藏到背后。

“这是我的!不可以扔!”

霍丞给刘艳一个眼色,刘艳识趣的捂着笑走了,他看着一脸正经的张玉,笑道:“这衣服很眼熟啊,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件这么大的外套。”

霍丞把脸伸过来,与张玉不过一指距离。

张玉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脸又热又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了。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张玉底气不足的重复,“就是我的!”

霍丞看他急了,才摸摸他头:“好好好,你的,别说一个外套了,我都是你的。”

张玉垂眼闷闷的“嗯”了声,霍丞低头一看,嘴角拉的真不小。

陪张玉到五点,霍丞就去了李家在a市的住址,没想到李程光和居然竟然也在。

怎么李汉霆这次让他俩进来了?

“李叔叔。”霍丞跟人打了招呼,再次跟人道谢,“那件事多谢您了,不然我现在可不会这么全须全尾的坐在这儿陪您用茶了。”

李汉霆虽然已经快四十,可看起来像三十几,他见谁都是笑眯眯,温和的眼睛一垂,看着很是平易近人。

“言重了小丞。”李汉霆道,“程光可能在a市还要呆段时间,你帮叔多看顾点,叔就这一个儿子,任性是任性了点,底子还是善良单纯的,太容易被人骗了。”

李汉霆叹息一声:“反正他还年轻,我能由着他胡来,不过他要真是敢跟我娶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回来,我肯定是不会让他们进李家门的。”

“更何况是一个曾经想杀我儿子的人。”

李汉霆呷口茶,悠悠道:“你呢跟我儿子年龄差不了多少,你们年轻人聊得来,帮叔多劝劝他,也不枉叔这段时间帮你这些。”

霍丞垂眼端起茶,挡住眸间的晦暗,再放下杯子,他又变成那副谦卑尊敬的模样:“我尽力说服吧。”

“哎!霍哥!你怎么来了?”李程光这时和居然从外面进来,看到霍丞惊喜的叫出了声。

霍丞隐晦的打量了眼李程光旁边的居然,微笑道:“过来跟你爸聊聊天。”

李程光“切”一声:“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正好你来了,咱们今晚出去吃吧。”

李汉霆微蹙着眉,冷哼一声:“没点规矩,按辈分,你得喊小丞声叔!”

李程光愕然:“叔?”

“哈哈哈!”李程光笑的夸张,捂着肚子直叫唤,“笑死我了,我喊他叔,那他得喊你哥了吧?”

“我说爸,你看看你,再看看丞哥这脸,你也真好意思。”

其实按理来说还真是这样,霍丞爷爷那年代结婚早,十四五就有孩子了,霍钰当年结婚就晚了点,李汉霆当年还是一个小官,因为霍钰帮了他一个忙,特地来家里感谢,霍丞记得当时他妈妈还牵着他的手让他喊:“哥哥。”

不过当年能叫得出的称呼,如今可再是叫不出来了。

“滚滚滚!你个不孝子!有你这么说你老子的吗?”李汉霆吹胡子瞪眼的,气得喘粗气。

“得嘞!”李程光转眼对霍丞调侃道,“走啊霍叔,侄儿请你吃饭喝酒去。”

霍丞也想赶紧走,省的李汉霆真让他再对他叫声“哥。”

霍丞自己开有车,陈烈去了非洲,郑如今那小子也死皮赖脸的跟去了,把郑义海气得差点追杀到非洲。

还是霍丞出马好好保证了一番,这才让郑义海放下心。

霍丞看着面前这大金招牌,对一直笑嘻嘻的李程光道:“怎么来这里?”

“怎么就不能来豪稚了?”李程光勾揽住霍丞的肩,“今儿让你好好爽下。”

两人被带着进了一间包厢,说是包厢其实跟个公寓差不多,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霍丞解开领带笑着:“你可别给我乱来,随便吃点就行了,我得早点回去。”

接二连三的服务生进来送菜送酒,摆满了那张水晶桌。

李程光开了瓶烈酒,给霍丞倒:“你急什么,好好玩玩,我让居然去你家了。”

霍丞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了:“你让他去干什么?”

“他说是嫂子无聊电话喊他的。”李程光无辜的摊开手。

霍丞突然心里升起股烦躁,他没好气的说:“我打个电话。”

霍丞给张玉打了电话,电话很久才被接通,这让霍丞的心变得更加不舒服。

“你干什么这么久才接!”霍丞一下没收住声调,吼了出去。

电话里张玉声音混着电流,传进霍丞耳里。

“丞哥怎么了?我跟然然哥在聊天,没听到手表响。”

霍丞扶住额头呼出口浊气:“小玉儿,你怎么能让外人去我们家里呢?”

张玉过了好久才回他:“对不起丞哥,我只是太想找人聊聊天了,我跟然然哥就聊一会,我半个小时后就上床睡觉。”

霍丞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愿的“嗯”了下。

挂断电话后,霍丞用手机看了眼定位,电话手表的的位置还是家里,不过他心里还是发慌,霍丞发了会儿呆,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程光,我还是回去吧,我不放心。”

李程光边“哎哎”叫边追霍丞:“别走啊你,你这么着急干嘛,有居然陪着他呢,再说了,居然还是个医生,你担心什么?”

霍丞心里不由暗道:就是有他在我才不放心!

“你行了!天天让他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儿也憋出事儿了。”李程光拉着霍丞又坐到沙发上,“你自己也放松放松,让他也多跟人接触接触,你不知道上次在医院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多久他才理我。”

“到时候真憋坏了你都没地儿哭去。”李程光严肃的说。

霍丞松开手机的外套,放松绷紧的身体,躺在沙发上:“你不懂,可以的话我宁愿他有病,我只需要他跟我一个人说话,也只要他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

李程光讥笑道:“你心里有点变态啊,兄弟。”

霍丞笑了声,抹了把脸,一口灌下李程光倒的酒。

酒过三巡,霍丞已经微醺,眼睛也不再清亮,似乎蒙了层薄纱。

李程光醉醺醺地又喝一杯,傻笑道:“霍哥,兄弟我知道你现在特殊时期,体内肯定憋了团大火,我呢,给你个惊喜,嘻嘻嘻。”

霍丞懵懵然听李程光不清楚的嘟囔,随即看到他拍拍手,霍丞看到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景桦?你怎么在这儿?”霍丞有了一瞬的清醒。

景桦穿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白鞋,看这幅打扮就像个高中生,他拘谨怯怯的挪到霍丞身边,脸上透着讨好的笑。

“霍总,是经理叫我来的。”景桦紧张的说,“您怎么好久都没去会所了?”

景桦问的胆战心惊,生怕哪个字惹恼了霍丞,可他又不得不问,他来钱快的路子只有这一个,医院的妈妈还等着他的救命钱呢。

本以为被霍丞包了是好事,可这人也就刚开始找过他几次,后面就再也没信儿了,好不容易再有联系,也是让他陪他出席个饭局。

再加上包养的一年时间马上到了,景桦心里真的百感交集。

如果那人知道自己又来卖了,肯定会恶心他的吧?

景桦心里苦涩一笑:他自己都嫌恶心。

“噢。”霍丞表情淡淡地,“最近太忙了,确实没顾上你,你最近怎么样?”

景桦一听,知道有戏了,便忍着心里的惊惶,答道:“我都挺好,就是想念您。”

霍丞猝不及防皱了下眉,景桦心里一颤,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正想办法找补时,一直看着两人的李程光开了口。

“我说,兄弟,硬了你就干,这不是你包的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再不脱裤子就不礼貌了啊。”

霍丞听他这话忍俊不禁:“我硬不是因为他……”

“算了。”霍丞不理醉鬼,对景桦点了下头,“你先坐吧,别站着了。”

“谢谢霍总。”景桦贴着他坐了下来,两人随便谁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彼此。

“吃饭没。”霍丞问。

“吃过了。”景桦急忙回他。

他抬起上半身把嘴巴凑到霍丞耳边,低语:“我已经做过清理了,霍总您要想,我随时都可以。”

霍丞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脸红的景桦,他笑了笑没说什么,拍了拍景桦大腿。

“你随便挑间房进去等我。”

景桦愣了下,连连点头,站起身又跟李程光点了下头,才转身离开。

“你不去?”李程光对景桦离开的方向扬扬下巴。

霍丞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答非所问:“你要和那个居然结婚?”

李程光听到居然的名字就傻笑,他抱着酒瓶子,脸上两块酡红,活像个街头二傻子:“当然要!我本来还没这想法,那天在医院看到你和张玉手上的戒指,就突然想了。”

霍丞沉重的看他:“我跟你不一样。”

“对!你是跟我不一样。”李程光神色突然正经,一双眼似乎能看透霍丞,“你不爱张玉,你只是喜欢他对你唯命是从,喜欢他特殊的身体带给你的那种刺激,你把他当做一个自己的物件儿,喜欢的时候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不喜欢你就算扔了,也不会让别人去碰。”

“而我,我是爱居然,我爱了他七年,找了他七年。”李程光声音哽咽,“我爱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霍丞摇摇头笑道:“你想的太天真了。”

“哪里天真!”李程光大喊,“谁也不许阻止我爱居然,李汉霆也不行!他要真不同意,我就死给他看!”

李程光咕咚咕咚又喝一杯,看着对他满眼嫌弃的霍丞,问:“你有脸说我?你不是说对张玉就是随便玩玩吗?腻了甩了就行,说这些的不是你霍丞吗?怎么做的跟说的还不一样?为了怕被人知道你在外面还包了个,还杀了个小姑娘,还把人姑娘的妈给弄死了!霍丞,你太虚伪了!”

霍丞不辩解,笑着喝酒,杀那个女人确实是他失手,不过她那个害病的妈可不是他的原因,他让人去送抚恤金,人到家了才发现那老婆子自杀了。

反正人不是他杀得,他也没让人打急救电话。

“怎么?你霍丞也动心了?爱上那个愿意用命给你生孩子的人了?”

霍丞笑骂了句:“爱个屁!他就一小孩儿,懂个屁。”

“而且,那个孩子他生不下来。”

霍丞面色凝重:“下个月我就送他去加拿大,把孩子拿掉。”

李程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吞吞口水眼神往前面的盘子上瞟了眼,又很快移开了:“怎么、怎么回事?那不是你的种吗?”

“是我的。”霍丞笑说,“不是谁都能给我生孩子的。”

李程光捉摸不透他话里的真假,说真吧,那语气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说假吧,那脸上的笑怎么还那么让人心疼呢?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喝饱了。”霍丞晃悠了下站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李总可别来打扰我的好梦。”

李程光看着霍丞进了某个房间才软了身子,手里的酒瓶也没拿稳,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出了包厢门,到了隔壁。

里面坐着泪流满面的张玉和满眼心疼的居然。

“居、居然……”李程光说话哆嗦,”咱别管了行不?我觉得霍丞会杀了我们的……”

“你不管就走!我管!”居然瞪着李程光,“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张玉掉进霍丞这个魔窟吗?”

“怎么,是不是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我们穷人的感受根本不重要,我们被你们看上了就必须要感恩戴德,求着你们上我!你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就杀谁就杀谁!你们就是一群冷血动物,毫无人性的畜生!”

李程光红着眼看着流泪的居然:“居然……对不起……以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是……但是你奶奶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对天发誓!”

“确实不是你动的手,但你敢说不是因为你吗!”居然流着泪冷笑,“李程光你不会以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能感动我吧?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比任何人都要恨你!我恨不得你被万箭穿心!恨不得你被五马分尸!我告诉你!我迟早会离开你的!”居然释然一笑。

“小玉,你现在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了吧?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生儿育女,你还这么小,如果爱你他会不带套吗?为什么会让你年纪轻轻就承担这些。”

张玉低着头不说话,半晌他才抬头去看李程光,声音出奇的稳定。

“我想问一下,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号,他有没有找你说什么。”

李程光想了一秒,看了眼居然脸色,犹豫不决还是说了:“有。他打电话问我怎么哄小情儿,他说你看到他杀人了,很害怕你,问我怎么办。”

“我就开玩笑说让他跟你告白求婚……”李程光声音渐小,“我真是开玩笑随便说说……我不知道他会用到你身上……”

张玉轻轻一笑:“谢谢。我知道了。”

居然看他的脸色白的吓人,怕他有个什么事,就急忙安慰张玉:“小玉,只是一个男人而已,我们人生还长,你才十六,后面一定还会遇见一个非常爱你的人。”

张玉轻轻捏了下居然的手:“然然哥,你放心,我没事。”

“不过,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张玉气息不稳地道,“你能陪我去看看吗?我想亲眼看到,不然我心里总会给他找说辞。”

张玉苦笑着:“我得死了这条心。”

居然看着他坚决地眼睛,点了头,朝李程光要门卡。

李程光摇摇头:“我只有包厢卡,房间的我没有,好像被他带进去了。”

居然冷笑:“还挺谨慎。”

居然还在想办法怎么搞到里面房间门卡,张玉已经一声不吭的往门口走了。

“小玉,你等我,我扶你!”居然急忙追上去。

张玉从来没觉得自己头上这片天空这么黑过,心脏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了,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他似乎根本就不该存在。

他踏进了包厢,里面酒味烟味十分浓郁,就算有排烟机,张玉还是被呛了好几口。

他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一间间拍门,拍到最里面那间,听到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李程光你搞什么?”

张玉身子僵了下,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机能似乎只剩下拍门这个命令。

张玉颤抖的手越拍越用力,声音也越来越大,张玉心跳声越来越急促,终于,面前这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霍丞围着浴巾,露着上半身,脖子和胸口还有吻痕,他似乎也完全蒙了,看到张玉连个动作也没有。

“霍总,是李总吗?”里面的人软软的喊了声。

张玉推开霍丞走了进去,看到了凌乱的床铺和随地的衣服,桌上还有一瓶拧开的润滑。

最刺眼的就是地上那两个避孕套,里面还有浓白的精液。

张玉仿佛被人扼制了呼吸,他浑身都在发抖,头上的冷汗滴落到眼里,模糊了视线,也听不到耳边居然说的话。

他看着床上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一脸茫然无措,心里有了退缩,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张玉看到了,他乳头很红,还有齿痕。他下面没有小逼,他是个正常男人,可丞哥还是为了他戴套了。

“你戴套了……”张玉喃喃。

居然担心地叫他:“小玉……”

霍丞这才回神,他急忙走到张玉身边,抱着他:“宝贝儿,听丞哥给你解释,我们回家好不好?回我们的家。”

居然上前推开霍丞:“霍丞你恶不恶心!有那么多男的心甘情愿被你玩,你为什么要招惹小玉,你为什么要骗他,你知不知道他全当真了!”

“居然!他妈的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霍丞再也维持不了体面,像头愤怒的老虎怒不可遏,“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霍丞拿上桌上的烟灰缸,往墙上狠狠一掷,圆形的玻璃烟灰缸瞬间就成了碎块,霍丞拿着最锋利的一块,猩红着双眼刺向居然。

居然只是会一些三脚猫的身手,跟霍丞这种从小就在霍老将军手下学习的比不了,没多大会儿脸上手上、胳膊上都有了伤口。

霍丞倒是没事,只是拿那块玻璃的手流了好多血,可能是握的力气太大。

他瞅准机会,一脚踢飞居然,接着就起身想在他脖子上的大动脉上刺。

千钧一发之际,张玉冲到了居然面前,霍丞收了力,停了动作,他失魂地叫:“小玉儿……”

张玉抬起胳膊,重重的甩了霍丞一个耳光,霍丞脸微偏,张玉因为惯性差点摔倒,还好身后居然扶了一把。

“霍丞,这一巴掌就当结束,我也不要你的钱,以后我们就谁也不认识谁。”

霍丞突然低声笑了下,手背擦了下被打的脸,他正要说什么,居然蓦地喊了声:“血!血!”

“小玉!小玉!”居然发现张玉眼睛就要闭上,下身的血越来越多,气息也越来越弱,吓得失了声。

“张玉不能睡!不能睡!你还有孩子呢!你睡了肚子里的宝宝会疼的!你听话好不好!千万不能睡!”

居然朝呆住的霍丞大吼:“赶紧叫救护车啊!”

“小玉听话啊!别睡!求你了不能睡!”

张玉嘴动了动,手捏了下居然的一截指头,很轻很轻,居然差点没感觉到。

他看着居然眼含热泪,轻轻的说:“我好累啊,然然哥,你就让我睡会儿吧……”

“我不怪你,你千万别自……”

张玉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来,眼睛就闭上了,任凭居然怎么喊怎么叫也没动静。

他就静静地躺在居然怀里,身下流了一大片的鲜红血迹,像一朵糜艳又巨大的玫瑰,而玫瑰的花枝,正在一步步退败。

“当然是喜欢你啊……”

“给丞哥生崽崽好不好……”

“见过你之后脑子里都是你……”

“我会让你一辈子在我身边……”

“丞哥给你一个家……”

“我们的家……”

……

骗子!

大骗子!

……

“他没资格生我的孩子……”

“玩腻了就扔了……”

“爱个屁……”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别来扰我好梦……”

……

“你做的帽子,听听她肯定喜欢……”

——

张玉双眼紧闭,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他大半张脸都被氧气罩覆盖,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但从眉眼间依旧能看出稚嫩清秀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正在给桌上花瓶换水的刘艳注意到了这里,眼眸一瞬的睁大,手脚颤抖的按下呼叫按钮。

“小玉,小玉,孩子啊,我是你刘姨,孩子……”

刘艳眼眶骤红,激动的看着眼神尚不清明的张玉,随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掏出手机给霍丞打电话。

紧接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迅速给张玉检查身体,护士在后面唰唰唰的记录各项特征。

“医生,怎么样?”刘艳急切询问。

“人醒来就没什么问题了。”医生目光从张玉脸上移开,严肃道,“后面要注意保暖,不能受凉碰冷水,忌生鲜冷饮,多给病人补充高蛋白和补气血的食物。”

“哎哎!!好!我都记住了!”刘艳激动的回答。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刘艳看着床上虚弱不成样的张玉潸然泪下。半个月了,人终于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刘……姨……”张玉嘴巴嗫嚅两下,眼角流出两行热泪,哽咽的声音隔着脸上的氧气罩听着不太清晰,仿佛是小动物求救的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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