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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可她不说,薛婉樱也跟着沉默,天色暗下来,宫人得了薛婉樱的命令不敢入内,屋子里只剩下碎碎的月光,照在窗棂上,漫不进来。
只有薛婉樱搭在窗棂上的手,被月光浸着,修长纤细的指节,像珠贝一样的莹白。
薛婉樱背着身,没有看甄弱衣,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
甄弱衣一愣,断然道:“没有!娘娘这样好的人——”
这话说得太急切,薛婉樱听了都忍不住莞尔。
“可我觉得。”薛婉樱转过身,看向她道。
在她脸上再看不到刚才的失态,只有一种浓重沉郁的灰败。
甄弱衣定下心神,劝她:“人生多有不得已。”
说完才意识到,这原来是薛婉樱告诉她的话。
薛婉樱又笑了一下,面容随着这个笑变得格外生动,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沉静的,没有一点点波澜。
“宫中有皇长子、皇次子,还有皇四子,但皇三子何在你知道么?”薛婉樱靠近她,温热的掌心轻抚她柔软的鬓发。
她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令人沉浸其中的幽香。
甄弱衣还没来得及开口,薛皇后就继续说下去了:“死了。和他的母亲一起死了。”
她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葱白十指:“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一个人,但这些年来,我和那些杀人的人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为她们包庇,替她们周旋……这双手又能称得上干净么?”
天际骤然炸响一声惊雷,淅淅沥沥的雨丝泼到窗棂上,溅出一朵、两朵,而后是无数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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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贤妃因为嫉妒竟然杖毙了宫中侍过寝的宫人,这件事在宫里头闹得沸沸扬扬的,连避居兴庆宫中,早就不问宫务的周太后都知道了。周太后翌日就派遣兴庆宫中的宫使给陆贤妃赐下了一壶去火的罗汉汤。众人议论归议论,却也知道这就是周太后的态度了——一个宫人而已,周太后并不打算惩处自己的表侄女。
周太后虽说如今年老体衰,不大管事了,却到底还是先帝的皇后,今上的嫡母,便是高太后在她面前,也要规规矩矩地执妾礼。她既然表态了,天子又没有旁的发落,这事也就这样揭了过去。
“怕就怕,太后娘娘如此纵容贤妃,贤妃日后更是目无纲纪。今日是打死宫人,来日指不定就是打杀宫妃、皇嗣了。”
漪兰殿中,赵婕妤掂起一块芙蓉酥,咬了一口,话说出来,一双妙目却是紧紧地盯着坐在旁边的高淑妃。
高淑妃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嘴角犹带一缕恬淡的笑,“妹妹这话,在我这说倒是无妨。”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刻意模仿着某个人的姿态,“到底贤妃是世家女,不是我们可以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