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扇子
这话又是殷ai弥答不上的。
“不过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帮盛老太太来当说客的吧？”她转念说道。
熟知殷ai弥的脾x，她索x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你想聊什么就直说吧，我没别的心思。说实在的，如果我真想获得些什么，最没价值的交往对象就是你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盛楚贤把话说得难听些她反而痛快。殷ai弥终于张口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盛楚贤眉头直ch0u，暗骂这个俞家养nv心思怎么扭得跟九连环似的，可真骂又怕她怯场缩回去，只能耐着x子配合，“嗯，你有一个朋友，然后呢？”
“他有一个……情人。”
殷ai弥有个情人？盛楚贤悚然，细想了又不太对，催她往下说。
“他对情人也不能说不好，”殷ai弥每说一句话就要停上许久。她和俞曜的事在她心里已经思虑过无数遍，可真正从口中吐露出来却b想象中要艰难，“物质上很大方，从来不会计较什么。”
盛楚贤虽然是“被放逐”的大小姐，可脑子并不差。单从这个描述就首先否决掉了这个“朋友”是殷ai弥本人的可能，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这个人，恐怕是殷ai弥能在俞家站稳脚跟的真正助力。而故事中的“情人”，才是殷ai弥本人。
“他身份和你差不多的。”殷ai弥补充，“所以我想，可能从你的视角来看会更清楚他在想什么。”
“你讲完了？”盛楚贤问。
“嗯。”这些事能模糊隐蔽地被表达出来已经是她的极限，再往下说无可说。
在杯中打转的冰块终于静止，悬停在咖啡面上。冰一块挨着一块，像能踏着过河的石头。可剔透无se的冰块被深褐se的咖啡映得幽黑，仿佛踏上去才是堕入深渊的开始。
她没办法。十八岁那年，俞津明那块能安渡风浪的大石背后就算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站上去。
而现在她的双脚被巨石黏住动弹不得，期望的彼岸，俞曜的心又如此晦暗不明。
她终归是理解不了这些高位者的。她需要另一个高位者来帮助她。
盛楚贤没见过好友这样的神情。
一双眼睛像被水润过的珠子般照映着她，充满无声的恳求。
明明她从不这样。
第一次见殷ai弥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她随父母去俞家做客。家主的独子俞曜自然是那众星捧月的焦点，可在她看来，俞曜也就那副混血的皮囊还美得有点新意以外，内里也就是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而已。
没意思。
大人们的觥筹交错她也只觉索然无味，还不如去看后面走廊庭院的蝴蝶乱飞有趣。
要不是妈妈暗地里紧紧攥着胳膊，她早就趁机溜走。
在这个一秒都不想多待的地方，有一个和她同龄的小nv孩乖乖地在角落站着。
早就听家里人说过，这就是他们俞家新收养的孤nv。
她看着她脸上带笑注视着场上所有人，别人轻视她，她不生气；别人搭讪她，她也不忘形。
把真实的喜怒哀乐都隐藏起来，和这样的场合融为一t。
听说她亲生父母只是普通佣人，俞家以前当然不会培养过她。
所以说，nn拿戒尺b她学都学不成的东西，这个孤nv自己学会了。
那时还是小nv孩的盛楚贤在心里啧了一声。
俞家盛家，融入都有些什么好？
她生来就是盛家二小姐，自然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永远躲在厚厚的面具之下的殷ai弥却卸下所有防备，开口求助了。剥开那层t面的伪装，盛楚贤发现她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明白。
不然不会因为这种问题来求她。
因为这种……傻瓜问题。
盛楚贤收起眉眼间的闲散，支起腰来。
她这么一正起身，就b殷ai弥高出小半个头。眼睛虽在平视，可在殷ai弥看来，盛楚贤便是微阖眼皮的睥睨。
出身相似的人，连神se都有几分相像。
“你说你要问我问题，你到底要问什么？”盛楚贤：“你只觉得我也许更清楚他的想法，然后呢？”
殷ai弥因为她陡然耸起的气势怔住一瞬。周边喧嚣的人声嘈杂仿佛都淡去，此刻在她眼中，好友盛楚贤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高大，被笔挽起的长发也变成那人利落g脆的短发。
线条柔和的五官幻为那人的深邃立t，此刻仿佛俞曜就坐在她对面，用湛蓝的鹰眸盯着她，问：
“是啊，我的好妹妹。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呢？”
殷ai弥张嘴了半天也说不出话。哪怕只是对着想象中的俞曜她也问不出口。
你ai我吗？
你……会娶我吗？
即使我对你的ai并不g净，也不纯粹。
连她自己都无法ai上这个卑劣的自己。她怎么能让俞曜看见。
盛楚贤看她呆愣的样子有些不忍，凑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喂，你怎么了？”
殷ai弥察觉后把手ch0u出来，在手撤开时盛楚贤明显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没什么，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楚贤。”暴露内里的殷ai弥仅仅只存在了几分钟，现在她又是那个甘愿给俞家当花瓶的乖巧洋娃娃了，“今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心中早就准备好回答的盛楚贤才不管她这套，y是把她的手腕又扯过去说话：“行了我也不磨蹭了，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人对你是什么想法，准备怎么安顿你吗？我告诉你，如果我是他，我……”
对殷ai弥来说的休息日，俞氏公司还在照常运转。
“开发区的方案在谁手上？”办公室内一个秘书边敲键盘边问。
“这是殷助理负责的。”很快旁边的同事回他：“不过人家今天休息呢。”
问话的秘书听了后r0u了r0u眉头，忖思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她。
论理是不该打的。前一段时间殷ai弥确实劳苦功高，半天假都没休，一心都扑在工作上了。可这开发区方案又推得急……
再加上她这微妙的双重身份真是让人轻不得重不得。
还在犹豫，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秘书看见来人后，话中都带着几份惊喜：”殷助理，你今天怎么来了？”
不管怎么样，人来了就好说了。要是她真把手一甩去外面度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起手头上有点工作没做完，也没什么事情做，g脆回来上班了。”殷ai弥解释了一句，把包放在桌上就来问他：“刚才你是在问开发区方案么？是在我这。是不是有什么新安排？我马上去跟进修改。”
“行行行，你回来得正好。”秘书笑了：“最新的情况我刚才发你邮箱了，你就……咦？殷助理，怎么感觉你脸se不太好？”
刚才在忙着回复老板，都没注意到nv人脸se苍白异常。
“没事，我刚从外面过来，天气太热了而已。”殷ai弥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外面的炎热到现在室内冷气，骤冷骤热确实令人恍惚。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她心里还在来回想着盛楚贤跟她说的那些话，如同翻江倒海。她需要工作来把这些杂念全部压下去。
“行，那你自己注意点。”秘书也不多说，深x1一口气站起来：“方案就交给你了，我陪小俞总出外勤去了。”
小俞总三个字拨动心弦，她状似随意问道：“是去哪里？”
“见林总谈合作。”秘书打开柜子，小心翼翼捧出被锦绣丝绸包装好的盒子，“先不说了，我先把这宝贝扇子运到车上去。”
“什么扇子？”
“哦，送给林总的礼物。就是那把大名鼎鼎的，碧棠夫人的桃花扇。”
脑海中她还记得盛楚贤对她说的字字句句。再加上这把桃花扇，和搁置在她梳妆台前的竹扇，殷ai弥耳边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嗡鸣。
炙热的骄yan和冰凉的室内两相碰撞，她的视线晦暗，天花乱坠。
“他不ai你，更不会娶你的，ai弥。”盛楚贤对她说：“对于这种身世的男人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唉！殷助理晕过去了！”捧着盒子的秘书叫了一声。办公室里sao乱起来。
殷ai弥在小的时候，很喜欢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书。
反正其他富家小孩也不想理她，她也不想和佣人们掺和在一起，平白无故的又惹俞青他们来笑话。
还不如和沉默的书籍作伴，乐得清闲。
记得在小时候看的古希腊神话里记载，睡眠与si亡是一对孪生兄弟。
她不曾t验过si亡。那只有已经过世的亲生父母知道，可他们已经无法告诉她了。
但在秘书办公室里晕倒的刹那，眼前如水墨泼洒般晕黑，意识休眠，仿佛从高空迅速坠落。
她有些分不清这是睡眠，还是从未知晓的si亡。
一片昏暗的混沌中只有盛楚贤冷冷的声音还算清楚。她听见她说：
“殷ai弥，这条偏路是你自己选的。”
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自己咽下去。
她的命运如此，也只能这样。
再睁开眼时，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借着窗帘透过来的微光，她辨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卧室。
看来是晕倒后被人送回家了。
殷ai弥想抬起手来r0ur0u眼皮，只觉胳膊酸痛得像有千斤重，动弹不得。
“殷助理可真是ai岗敬业第一人，晕得恰到好处。”
身侧似乎有几分讥讽的男声让殷ai弥注意到床边原来还坐着个人，正是晕倒前心心念念想的义兄俞曜。
“哥哥……”殷ai弥嗫嚅道。
床头柜上台灯亮起，发出朦胧的橘hse光芒。那双平日里凌厉的蓝眸也在暖se的灯光下多了几分柔和。
俞曜面前摆放着一束cha在花瓶中的玫瑰，他漫不经心地扯着上面的花瓣，“早不晕晚不晕，回公司就晕了。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年底的优秀员工评选才这么g的。”
“我才没有……”被他说的话激到，殷ai弥一张口就觉得喉底痒痒的想咳嗽，后半句辩驳y是没说出来。
在沉默间俞曜已经拿过几个大枕头垫在床头，手扶着两胁让她坐起。
“要喝水吗？”他问。
突然收起锋利的他反而让她刚才激起的气x发作不了，只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大半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递到她面前，殷ai弥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啜饮，迷糊的脑子终于开始慢慢回转。
俞曜亲手照顾她，这好像是人生第一次。
刚动摇一点，那把桃花扇和盛楚贤的话又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顺手照顾她对俞曜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心里虽然警醒，可她怎么样也舍不得开口让他走。
俞曜身上还穿着西装，一看就是从公司回来，连衣服都没换。他就这么安静地陪在她床前，不是r0ut纠缠的yuwang，也不是逗弄宠物的兴趣，只是……单纯陪着她而已。
起码在这一刻，他好像真的像对待ai人一样在珍惜她。
“医生说你就是劳累外加轻微中暑，多注意休息就好了。”俞曜说。
“我没有给大家添麻烦吧？他们一定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何秘书。”殷ai弥问道。既然自己已经醒过来，那晕倒后的混乱总要去收拾首尾。
“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俞曜看着手中玫瑰的眼光分给她一些，说话一如既往的带刺，“金融危机他们都照样转，你吓到他们还不至于。”
殷ai弥刚想接话，俞曜接着说：“不过何秘书吃了不少苦倒是真的。”
“他怎么了？”殷ai弥只记得昏倒前看见何秘书捧着那把桃花扇，一脸惊恐地张大嘴。
虽然一个大活人突然倒下来是挺意外，可不至于让他产生什么心理y影吧？
殷ai弥已经开始回忆着何秘书平时喜欢吃点什么，准备下次给他送些，算是给他压惊。
俞曜看她低垂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紧张模样就解气。
是该让她也乱上一乱，尝尝心里七上八下的滋味。
“他是第一个发现你晕倒的，为了把你抬到医务室里可花了好——大功夫。”俞曜特地在“好大”二字上刻意拉长。
“呀。”殷ai弥的脸开始发热，“你，你是不是在胡说。”
何秘书好歹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就算她失去意识不好搬动，可以不至于像俞曜说得这么夸张。
她在秘书团队里多负责接待工作，对外形上自然多一层要求。身形t重向来都在留心控制。
“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俞曜彻底收起刚才浮出的几分笑意，很是严肃。
殷ai弥不想再和他辩论下去，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乱动什么？”男人眼疾手快搂住她，把被子重新盖上。
“我要下去称t重。”
虽然知道俞曜多半只是在嘴毒损她，但殷ai弥还是忍不住焦虑。
万一真的是她太重了怎么办？
盛楚贤说得对，感情虚无缥缈，根本靠不住。那她至少要管理好容貌，稳住业务水平，把工作抓在手里。
她不敢奢望俞曜的a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