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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今日太后精神倒是?格外好,只是?难为了主子,熬了那么久。”听竹紧紧搀扶着她。

回颐华宫的路上看?不?到几个人,只有灯笼的光束照亮满地白雪,后面的宫人都紧紧跟着,像是?深怕她有个好歹。

沈榆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冬去春又?来,不?过是?终有轮回。”

可旁人走的路,绝非她要走的。

听竹怔了下,好似不?解她为何有此感慨,只能扶着她往雪浅的地方前行。

回到颐华宫,沈榆刚刚梳洗完毕,身子才刚暖和,外头就熙熙攘攘响起各种声音,而整个黑夜也冒起些许火光,像是?周遭宫殿都亮了光。

不?多时,听竹就急匆匆的敲了敲门,语气颇为急切,“启禀主子,刚刚皇后娘娘派人来报信,说是?不?久前太后娘娘在寿康宫薨了,皇后娘娘说您怀有身孕,夜里风雪大,就无须去探望了。”

沈榆一边梳着头发,随意?用发簪挽上,语气平静,“岂能不?去。”

以太后的性子不?可能做出当面给霍荀施压的事情?,今日如此急吼吼的想将二皇子给玉淑仪抚养,明显就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再不?筹划怕也是?为时已晚,奈何玉淑仪始终不?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

纵然一来一回是?费功夫,可这面子功夫肯定不?能缺,不?然怎么对得起太后生前对她的抬举,落在旁人眼里也是?一个容易诟病的话柄。

换上锦白宫装,她连发髻也未梳,只是?随意?用簪子束着,继而就带着慕衣急匆匆的往寿康宫赶去。

这时整个皇宫也是?火光通明,一道哀钟响彻整个夜空,沉闷又?震人心弦。

待她匆忙赶至寿康宫时,里里外外都跪满了人,皇后领着众妃嫔跪在外殿,一个个都双目泛红面露哀戚不?时啜泣出声。

悲戚的氛围弥漫整个寿康宫,沈榆并未进入内殿探望,而是?跪在了文妃身侧,眼角也流下一行清泪。

“妹妹怀着身子,还是?好好在宫里歇着,太后娘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会?谅解。”文妃哽咽着道。

佟妃见状也附和起来,“是?啊,这天寒地冻的,妹妹怀着身子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沈榆目光如炬望着内殿的方向,眼中含泪,“太后生前待臣妾如此看?重,臣妾若无法送太后最?后一程,那还算是?个人吗?”

此话一出,旁人也都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啜泣,好似格外哀伤。

“刚刚太后还好好的,怎么走的这么突然?”赵淑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换了一条又?一条锦帕。

佟妃低着头哽咽不?止,“太后本就旧疾复发,终日缠绵病榻,据太医所言刚刚只不?过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宴席刚散就躺在贵妃椅上没了声响。”

好好的寿辰变成了薨逝日,这换作?谁都是?没有想到的,本以为太后还能撑一段时日,谁曾想会?走的这么突然,她们基本都是?才刚回宫还没来得及歇下,就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了。

不?过思及太后这一生也是?极其不?易,先?帝时期也不?算受宠处处遭到当时的柳贵妃压制,全靠皇上争气,硬是?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眼看?着日子好过了,这太后却落了一身旧疾,还没有好好享受就撒手人寰。

也难怪刚刚在宴会?上急着将二皇子交由玉淑仪抚养,怕也是?知?道时日无多,可那玉淑仪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么好的香饽饽居然拱手让人,纵然想自己生,可这多一个皇子也多一条路,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她竟然还不?要。

几个太医相?继从内殿之中出来,玉淑仪紧随其后,此时双目红肿,失魂落魄的被宫女搀扶着走出来,许是?看?过了太后遗体,这时随着众人一起跪倒在外殿,泪珠决堤而下。

沈榆没有过去安慰,此刻让对方醒悟一下也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凡事都不?能理想化,在这宫里并不?是?怀了孩子就能生下来,更不?是?生下来就能养的大,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没有错。

随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出来,众人的哭泣声顿时越来越大,声情?并茂闻着无不?恸然。

目光略过一众素白的人影,霍荀视线定格在沈榆身上,继而上前将人拉起来,“你有孕在身,守灵一事便免了。”

旁人听了只能一边抽泣一边心有不?甘,什么好事都让这兰昭仪一个人占了,也不?见皇上替其他人考虑这么周到过。

“可是?……太后待臣妾如此亲厚,臣妾若无法送她最?后一程,如何能心安?”沈榆眼角泛红,两行清泪直直滑落至下颌。

霍荀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从李长禄手里接过大氅,顺势披在她身上,声音平静,“回去好好歇着。”

话落,便径直迈出大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沈榆驻足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忽迈步跟了上去。

走出气氛凝重的寿康宫,外头的雪还未停,反而越来越大,宫道上已经铺上半脚深的积雪,宫人们亦在连夜清扫。

銮驾还停在寿康宫外,沈榆跟着雪地里的脚步向西南方走,漆黑如墨的夜空,穿过几条宽阔的宫道,进入一个积雪颇深的小路。

她沿着脚步一路靠近,一处鲜为人知?的水榭映入眼帘,此时亭阁上都落满了积雪,但水面还未结冰,李长禄正站在外头,似乎也冻的不?行。

“昭……”李长禄眼神微变,可还是?闭上嘴,看?了眼身后一副欲言又?止。

虽说皇家亲缘淡泊,可太后与?皇上也是?一路从荆棘地里互相?扶持而来,如今太后薨逝,皇上心里如何会?没有触动。

沈榆提过慕衣手里的灯笼,独自进入水榭之中,里头昏暗阴冷,上了二楼,依稀可以窥见一道黑影立在栏处,一动不?动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脚步一顿,沈榆提着灯笼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冷风拂过,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

须臾,黑影才低声道:“外头风雪大,回去歇着吧。”

沈榆一步步上前,稀薄的月色看?不?清男人的轮廓,她声音轻细,“风雪再大,我也想陪着皇上。”

黑暗中只有寒风拂过的呼啸声,稀薄的月色下,湖面波光粼粼,飘雪落下瞬间融入水中消失无痕。

“八岁那年?,母后被贬为贵人,朕当夜高热不?退,太医院忌惮柳贵妃威势不?愿出诊,母后就这么捧着雪给朕降热,朕迷迷糊糊间听见她求遍了漫天神佛,甚至愿折寿二十年?替朕挡灾。”

“出乎意?料,朕第?二日果然退了热,那时朕就在想,一定要让母后不?再屈居人后,定要让那些践踏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平静的声音带着些许风轻云淡,好似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沈榆眼神微动,沉默不?语。

“继位后朕终日忙于政务,纵然知?晓母后病根深重,却也未曾悉心照看?陪伴,甚至未曾寻遍名医替母后医治。”

“不?知?何时起,朕好像已经忘记了与?母后的情?谊,忘却了曾经过往任何兄弟情?。”

“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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