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暗阁翕起,形成了闭合的空间, 除了从木缝中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夜风, 再无其他。
大手捧起女子的脸, 细细密密地吻着, 从额头到眼尾再到水润的樱唇, 还用舌尖扫过了她整齐的编贝。
女子的口中还有桃花酿的味道,比自己饮的烈酒甜醇得多。
暗阁内有张简易的小榻,裴衍却抱着秦妧陷入了装满珠玉的木匣中, 于玓瓅宝气中放纵了引以为豪的克制。
可醉了的女子不怎么配合,嗓子眼发出细碎之声,挣开唇齿间的缠腻, 趴在了梦中的“皎月”上, 沉沉地睡去了。
裴衍懒懒仰躺在珠玉上, 将被褪到秦妧腰上的绸缎里衣拉了上来,盖住了莹白的背脊。
拿起一颗彩玉珠子玩转在指尖, 他耷着眼帘压制住了燥意, 随之想起的是父亲对唐九榆的评价。
倒是也想看看父亲口中的旷世奇才,能否破了他的局, 毁掉他精心谋来的姻缘。
子夜归府, 裴衍脱去常服裹住秦妧, 横抱着从角门进府。
另一边, 唐九榆从裴池那里回到客院, 见月色皎洁、星辰绮粲, 就没急着回房,一个人坐在阑珊灯火下,细品起裴池的话。
高门嫡子,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刺激,才会对着一个外人细数长兄的不是?
自己今夜不过是替安定侯去探望裴池,就听裴池讲了许多不该被外人知晓的“家丑”。
侯府兄弟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
而最微妙的是裴衍在胞弟失踪的当日,就将准弟媳定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属实是件咄咄怪事。
自己也是他人的兄长,真要有了准弟媳,避嫌还来不及,怎会想着娶了呢……
乍听之初,是会觉得裴衍是为了顾全大局委屈了自己,可实际呢,大局是什么?是为了维持与敬成王府的关系吗?
从裴池的忿诉中,不难听出,裴衍并不在意与敬成王夫妇的关系,甚至还曾为了秦妧,让敬成王妃下不来台。
这其中的诸多矛盾,或许能成为寻到裴灏的一桩桩线索。
捻起一颗杨氏让人送来的浆果,唐九榆丢进嘴里,起身向外走去,由府中扈从引着去了花苑闲逛。
姹紫嫣红的花苑内流水淙淙,唐九榆背手走在蜿蜒的趔石上,漫无目的又别有用心。
听裴池说,自从新妇进门,府中多了不少长兄的眼线。
人只有在想要万无一失时,才会精密筹划。什么事会让这位世子爷在自家的府邸严加防范?
而此刻,夜风中传来了细微的簌簌声,想来自己也被人暗中监视了。唐九榆握紧折扇,继续闲逛在花苑,却无意中发现一簇簇锦带花前蹲着个瘦小身影。
从外观看,不过五岁的孩童。
他跨过细流,刚来到孩童身后,就被一记目光慑住了。
并非孩童的目光有多犀利,而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会有如此重的戒备心?
“小鬼,你在做什么?”唐九榆停在细流前,弯腰看向阿湛。
认出这是府上的客人,阿湛扭回头,继续盯着锦带花,还附身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他今夜又梦见这种花了,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才会独自跑过来细细观察,“您是湘玉城来的?”
听孩童的口气,有种少年老成之感,唐九榆来了几分兴致,“是啊,你去过湘玉城?”
“没有,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的锦带花。”
唐九榆笑笑,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将折扇斜插在腰带上,与阿湛聊了起来。
苍穹万丈夜苍茫,月移双影苑中逢,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因一株植被,莫名有了交集。
东方鱼肚白时,秦妧从混沌中醒来,身边空空,只剩锦褥压陷的痕迹。
她捏着侧头坐起身,头痛欲裂,根本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府的,唯一的印象就是裴衍将她带上了马车。
外面的茯苓听见动静,赶忙端着醒酒汤进来,“世子一早就去书房忙了,吩咐奴婢等奶奶醒了就送上醒酒汤。”
今日休沐,可天还没亮,魏野就来了府中,说是有很急的事情禀告。茯苓不敢打听,也不敢多嘴,只说世子去了书房。
已过了酒醉的劲儿,醒酒汤也没了多大效用,但秦妧还是在洗漱后,捏着鼻子喝下了。
然而在更换衣裙想要去请安时,忽然记起一件事,“我那身月华裙呢?”
茯苓摇头,想起昨夜世子抱着大奶奶走进门,低头忍笑,“奴婢没瞧见。”
秦妧狐疑地坐到妆台前,刚要上妆,又发现樱唇微肿,面色红润,宛如一朵初绽的榴花,艳丽欲滴。
碰了碰自己的唇,秦妧不可抑制地红了脸,臆想联翩。可身体并没有异样,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
也难说。
裴衍那人,亦正亦邪,在这种事上又有些热衷,谁知道他在她喝多的时候做了什么呀。
拍拍发烫的脸蛋,秦妧起身去了辛夷苑,在庭院中无意遇见了正与杨氏闲聊的唐九榆。
微微颔首,秦妧坐在了杨氏身边,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从丈夫的回信中,杨氏得知唐九榆是个鬼才,本事和门路极多,故而又燃起了快要湮灭的希望,期盼能通过唐九榆得到次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