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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时之女 之四》 悲鸣的女人

 

担心的那一天始终到来了,那「幼小」的生命终于等到能够「重见天日」的一天,那一天,从美弥子夫人的房间传出了阵阵哀嚎,那已经不是痛苦能够形容的,简直就像是……

「……在和死神拔河。」千鹤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侍女,她这么说道,便转头看了千鹤一眼。

美弥子夫人的分娩从早上五点到了凌晨十二点还是没能生出来,照底说如此长的时间,胎儿早已缺氧而死,但是意外的这胎儿却还保有强韧的生命力,不断的想要鑽出母体,到了凌晨一点,孩子终于出来了,然而奇异的是……孩子是自己爬出来的,并不是被美弥子生出来的,爬出来的孩儿外貌竟然已有三、四岁的模样,最让人意外的却是那异子的头中央长着一个长长的角,那角上染满鲜血,当孩子睁开那双将世间映入眼眸的第一眼时,美弥子夫人就这么断气了。

她的子宫到处都留有刮伤,甚至破了洞,就连腹部也被戳出了好几个洞,胎盘就这么在之中「随波逐流」着,美弥子夫人的死相十分怵目惊心,她睁大着双眼,一脸痛苦的模样,瞪着所有的人。

──妖怪的孩子。

于是风太诞生了,诞生于这个美丽却又悲哀的世界。

因为长相奇异,人们将风太视为神明给这村子的惩罚,将风态视为一种诅咒,绝对不能生活在阳光之下,因为人们可笑的信仰以及迷信,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就这么被夺去自由以及快乐,永永远远被束缚在牢笼中,只能哀怜怜的从笼子中将头探出,观察着这无理的世间。

森大人找来了法师,将风太所监禁的房间外贴满了符咒,又加上了无数的锁链,那是其他人都无法进入、也不想进入的房间,然而能够进到里面的只有长年在森家服侍的千鹤,一开始只是同情着这名为风太的男孩,到最后却转成了爱怜,将那孩子视为自己的弟弟以及唯一的朋友。

「外面的世界阿……虽然一点也不……」千鹤露出了绝望的眼神,打从出生一开始,被父母亲卖掉,又看着这世间污秽不堪的事物,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勇气说出「快乐」这种捏造出来的幻想了。

但是风太总是笑盈盈的期待着千鹤说起外头的事情,千鹤莞尔一笑,「虽然很美丽,但是也很悲伤。」不是谎言,但对风太来说,能够到外头绝对比这里来得快乐多吧?如果可以拋却世人的眼光,能够在阳光底下像个正常人鼓起勇气,笑顏逐开那就好了。

风太摸着自己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之后,却只能看见那深不见底的窟窿,从一出生,人们就因为害怕风太报復,而将他的眼睛挖掉,只为了求心安,却恶意的伤害他人,就像是自己做了坏事被他人看到,却还摀着别人的嘴,叫别人不准说出去一样。

「想要去吗?那个美丽又悲伤的世界。」千鹤问道,而风太却转头看向千鹤,明明知道映入眼中的还是一片黑,他却还是故作样子,认真的正首着她。

他忽然温柔的笑了,「只要是和千鹤姊姊,去哪都好。」

无法怀疑,也不知道怎么怀疑他人的眼神,那种天真出现在风太的眼中,千鹤不禁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自己曾经也是那样对俗世不想抱有猜忌以及怀疑的孩子吗?为什么不知不觉间亦潜移默化了呢?

弹指间,又是八年,千鹤慢慢长大成人,而风太则是成了少年,依然是那骨瘦嶙峋的身子,但是眼神中所参杂的到底是痛苦还是单纯,已经看不出来了……唱着「笼目歌」,风太一直待在这没有自由的笼子中,为了能够到外头的世界,而一直当个好孩子。

直到有一日,风太提起那件事情──「千鹤姊姊,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吗……?」那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想的事情,对于美弥子夫人的死去感到惋惜以及悲伤,却又对于那件事情赋予自己黑暗这点感到畏惧,风太似乎一点都不晓得害死母亲的正是他自己,关于美弥子夫人,到底该跟风太说好话还是……?

千鹤獃了会儿,便说:「我知道的唷,她是个很好的人,是这世界上最爱最爱风太的人……」某方面来说,原本无法生儿育女的美弥子夫人在知道自己怀胎的时候,对于风太的执着的确是欣喜若狂的爱,但是那真的是出自于美弥子夫人本身的情感吗?对于这点,千鹤亦有不好的预感,当时美弥子夫人就像是疯了,甚至是失去了一切的理智。

风太没有说什么,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千鹤,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覷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每当千鹤对视着风太的双眼,总会下意识的撇开头。

「风太,快点吃饭吧……」千鹤说道,便选择再次逃避那些事情。

原本以为,被关在这笼子中会是这辈子唯一的事情,也是最痛苦的事情,没想到厄运的齿轮依然不止息,不断的转动着,当死刑台上的大刀晃阿晃阿的,欲坠时,简直度秒如年,但是一但绳子松脱,那刀子唰的一声将人头分离的时候,却又是豪不留情,一眨眼的功夫,一条人命便与世长辞。现在那把大刀,正准备夺去这笼中鸟的性命。

村子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现象,那年冬天到来,有时外头却还是火伞高张,到了第二天却又忽然风虐雪饕,更离奇的是雪的顏色并非皑皑,也并非雪白,而是犹如鲜花般的桃红,仔细的将雪拿起来嗅一嗅便会发现雪之中参杂着大量的血跡,那一年的冬天──村子是红色的,到了梅雨季节,每过正中午,天空便会呈现一片殷红,接着降下来的也并非雨,反而是血,大量的血……

「这一切一定是因为森家那个怪物的存在无触怒了天神……一定是这样的!我早说过这一切都不正常,像那样的怪物为什么要留在村子中呢?!」

「对了,这么说起来……那怪物生下来的那一年,我们村子不是正好缺少婴儿吗?当初说要将那怪物拿去当祭品的,但是森大人他……」

千鹤看着那些村民,眼中尽是畏惧,因为害怕所以毫无根据的揣测他人,毫无根据的将他人拖下水,这村子本身就是个笼子了,所有的人狭隘的思想、所有的人那些自私的自私、所有的人都无法离开这里,如果这就是名为人类的生物,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永远只能当个井底之蛙,而走进笼子中,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也是人们自己。

每当有人因为害怕想要离开村子,那人便会在森林中迷失方向,在好几个月,甚至是好几年以后,那个人的尸骨便会出现在村子中的某个角落,有些早已腐烂,有些却还呈现死前的模样,尸体各个张大了嘴巴,两眼球突出,瞳孔却是无法对焦,彷彿看到了什么令人畏惧不已的东西。

恰巧,风太出生的那一年,村子中连个婴儿都没能生下,只有风太……村民开始抗议着──「为何森家自己不将孩子捐献出来?!」森大人每天喝着酒,痛苦的抱着头,风太长相奇特这件事情被下令不准说出去,于是没有人知道风太的相貌,直到森大人受不了了,就这么抱着风太,出现在所有村民的面前,大声的嚷着:「这就是今年的诅咒,这个婴儿──!没有祭品,这个婴儿本身就是诅咒啊──!你们不能明白吗!?」

在那天之后,风太就被锁在小小的笼子中,而森大人也鬱卒而死,被人发现的时候,森大人不断的流着眼泪,嘴中不断念着美弥子夫人的名字,就这么在睡梦中死去了,接管村长的位置,以及森家整个位置的正是森大人的弟弟──森吾郎,是个从以前就喜欢调戏千鹤的混帐,在得到了哥哥的权力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我说吾郎先生,您的哥哥……我是说森保道大人已经犯过错误,既然您一直认为你比保道大人更加有能力,那不如把那个人人都畏惧的怪物给除掉吧?」吾郎的酒友太之介说着,微醉的吾郎只是奸诈的笑了笑,便拓着下巴说:「的确呢,这村子外人无法进入,而我们也无法出去,像这样的地方……最适合杀『人』了吧?」

千鹤推开了拉门,礼貌的跪在入口,并嗑了个头说:「打扰两位大人,我来替两位奉酒的。」吾郎一看到千鹤便「喔?」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千鹤过去,千鹤眼看有外人在,不想让吾郎顏面尽失,只好乖乖的走到吾郎的身旁坐了下来。

──两人的对话早就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千鹤的耳朵中。

然而在太之介面前,吾郎似乎不想给千鹤任何面子,手就这么抚上了千鹤的臀部,另外一隻手择紧紧的搂住了千鹤的腰际,同为一丘之貉的太之介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脸讽刺说:「吾郎你阿,不是已经有美惠了?真是的,结婚前后一个样,还是喜欢拈花惹草,连个小侍女都不放过,哈哈!」太之切的笑声在千鹤耳里听起来格外刺耳,然而她却只能别过脸,轻轻推开吾郎的手,有些为难说:「不好意思,吾郎大人,我还、还要去整理厨房呢……」

被这么一说的吾郎大人,却是恼羞成怒的掐住了千鹤的后颈,将她死死的定在桌子上,对她大声吼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保道带进来的侍女就能这样违抗我,现在森家的主人是我,我便可为所欲为,当然你只是这森家的一小部分,当然也只能任我摆佈吧?」

千鹤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在一旁的太之助一脸不知所措,便说:「喂喂,吾郎你醉了,再怎样也不用这么生气阿……」

吾郎疾首蹙额着,便加紧掐在千鹤颈子上的力道,狠狠说道:「太之助,你乖乖闭嘴等等就分你一杯羹。」被这么一说的太之助乖乖的闔上了嘴巴,不忍的看着委屈的千鹤,但是那女孩的眼眶却没有被任何一滴泪水打湿,反而一脸无可奈何,彷彿已经坦然的接受了一切。

「想刮便刮,想宰便宰,我都悉听尊便了……」人生便是如此,你越是反抗,它就越事与愿违,千鹤坦然地接受了一切,接受这早就崩溃的命运,任其蹂躪。

珍珠白的床褥上染上的是艷红的花朵,一滴一滴,一朵一朵,点缀在那儿的花儿一点也不美,反而楚楚可怜的凋零着,就和那脸色惨白的少女一样,两眼尽是不见底的虚无,破裂的嘴唇一张一闔,似乎正喃喃念着什么,说着说着,她苦苦的笑了,在一个人的房间中放肆的笑着,而那笑容简直可用扭曲形容,将那张清秀的脸庞扭曲得不成型。

「吶,风太,哈哈……哈哈哈……别难过了,好吗?哈哈………没事的唷,我会陪着你的……」

──永远,因为这永远根本也不知道是多久,每天都在这人间炼狱阿?一刻也没离开过,今后也是……所以别怕,那永远正是死亡的时后,而且不远的。

悉听尊便吗?那只是对着上苍说的话,而不是对任何人。

距离永远最接近的那一日到来了,听到一切的千鹤知道明天正是村民们要处死风太的日子,鬼畏惧火,妖怪也不例外,迷信于这点的村民决定用火将风太给吞噬殆尽,住在这村子里的人无法出去,没有人能够告密的,而也没有任何人会来到这村子里,正因为如此……这一切成了集体犯案的动机。

用着「诅咒」这种无聊的藉口,夺去他人性命,合理化自己疯狂的行为,在笼中的鸟儿终于自相残杀了,却从未意识到自己将被关进更狭隘的笼子中,欣喜的拍动着羽翼,自以为活动在灿烂的阳光底下。

最后的那几天,风太被放出去了,最后一次面对这世界的风太因为太高兴而迷了路,当他被千鹤发现到的时候,正窝在外出的雏子阿姨家角落,蜷缩在角落的风太不断颤抖着身子,不断说着:「好黑好可怕。」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真让人放心不下……」见状千鹤暖暖一笑,便搂住风太的身子,轻声问道:「我阿,在这里等你好久好久了,大家都是呢!你真是的,当初说好要回来的,却丢下我一个人,走,我们一起去找大家吧!」

风太慢慢的转过头,虽然眼不见光,无法看到千鹤的脸,但是对于千鹤的声音,对于千鹤独特的温柔他却十分熟悉,就这么展开笑容,兴奋道:「因、因为我很想赶快体验千鹤姊姊说的美丽又悲伤的世界……」语落,风太吐了吐舌头,「对不起,让千鹤姊姊担心了。」

千鹤拉起了风太的手,便说:「走,我们回家。」即使没有家,只要有彼此在的地方就能说是最温暖的「家」。

回到森邸的风太,焦虑的搓动着千鹤的手,回到那不再见天日的门前,风太紧紧的抓住了千鹤的衣领,在那犹如漆黑天空的窟窿,隐藏着莫大的恐惧,惨白色的嘴唇不断的发抖着,有时候……当小鸟飞出了笼子便无法在接受笼子中所感受到的孤寂已经冰冷,这也是饲鸟者时常头痛的问题,好比现在的风太,当一个人无法看见,却得迫被关在一个连声音都快没有的空间中,那简直和死亡无别,简单说就是──「有意识的死亡」。

千鹤心疼的握住了风太的手,心疼不已的看着风太,忽然缓缓地说:「风太,我们……一起逃到这世界的角落吧,一起走吧,好不好?」

忍不住了,已经到了极限,无论是身为一个人却如此卑微的屈辱,还是这世界让她所见的痛苦,都已经不想要再经歷了,这是一个离不开的笼子,既然如此就自己打开鸟笼吧!找个适合自己,那个充满希望的地方一定会存在的。

风太獃獃的昂首望着千鹤,忽然欣喜若狂的点头说:「好……当然好!」

去哪?这世界难道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不能想、不想去想,只要抱着坚毅的心态去找,铁定能找到一个的,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句话真的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吗?

紧紧拉着风太的手,千鹤拔腿便三步倂作两步,电掣风驰的带着风太衝进了附近的林子里,便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着,已经不管诅咒是什么了,死在阳光底下总比死在阴暗的象牙塔中好,难道所谓的「世界角落」,便也是只有那世界才能到达的?

千鹤摇了摇头否认自己过分消极的想法,这不是逃避,你明知道那看似笔直的道路却是最危险的道路,难道还会傻傻的等到跳到他人的陷阱中?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在另外找个出口罢了,就算这是一面坚韧不催的墙壁,也绝对会在上面打出一个洞来,就算只是一个小洞也罢,至少阳光还是会爬进来,至少能够看看那蔚蓝的天空是什么样子。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到森林中,然而森林中却是一片雾惨云愁,这片森林彷彿与世隔绝,一踏入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传了上来,明明今早还不见大雾呢,怎一下就雾起云涌了?就连平常看起来都蓊鬱的树林顿时却悽凉十分,看着眼前这片深山老林,千鹤不禁害怕了起来,或许诅咒是真的存在的……每当村子又有人因为想要逃离这块不祥土地而牺牲的时候,千鹤总是在尸体一旁怔怔的看着,在那骨头以及肌肉交织的线条上,总会被啃咬的伤口,而且有些的脸还是被挖掉一半的,那参差不齐的伤口就连现在想起来也都令人毛骨悚然……

「千鹤姊姊?」风太昂首,用着无底的窟窿对视着自己。

千鹤微微的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她只是静静的拉住风太的手,更往深山老林中去,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就连千鹤的双脚也磨起了水泡,一滴一滴鲜血染上大地,让人產生凋零花瓣的错觉,千鹤汗流浹背的跪了下来,两眼吃力的瞇了起来,双手成拳,握住松软的泥土,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替泥土浇了几滴水,到底走多远了?不知道,但是一直都知道这趟路远迢迢的旅程,一直以来都是癲颇不已的,即使这路如抖着蛇行也曾咬紧牙关撑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此时的我,会觉得牵着你的手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拜託、住手,别再用那渴望的眼神盯着我这罪恶又骯脏的双眸,真正一直在阳光下的……

「是你阿,风太……」即使这世界骯脏,她们也身于这骯脏的无底洞中,而她早已被这黑色的漩涡吞噬的一点也不剩,可是风太却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但是风太却是个磨而不磷,涅而不緇的孩子,刻意去美化了这不堪的世界,刻意的让这孩子抱着希望,让这孩子变得如此单纯的是自己吗……?当他看到这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又会是如何的绝望呢?

「对不起、对不起……风太……对不起,千鹤姊姊骗了你阿,你快走、快走吧……」千鹤抽抽噎噎的说道,两手抓住风太的衣袖,苦苦哀求着。

风太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千鹤的领子,说着:「不要、我不要走……千鹤姊姊不是答应过我的?要一起走,没有骗我,对吧?千鹤姊姊决对不会对我撒谎的吧?!」

千鹤咬住嘴唇,脸就这么拧成了一团,狼狈的样子全部呈现在千鹤此时的脸上,她忽然张嘴,就这么对着风太吼:「我一直以来都在骗你阿?风太怎么就是不懂呢?为什么要被关在那房间、为什么要被世界所畏惧,因为风太你……不该来到这世界上,对吧?什么这世界很美丽?骗你的呢,哈哈……哈哈──!这世界就脏得跟一摊淤泥一样,只会把人打湿、打脏!」语落,千鹤便站起了身子,将风太的身子往后一转,便说:「风太,一直往这边走可以找到更美丽的世界唷?」

风太无知的回首「看」着千鹤,便毫无犹豫的向前走了,没走几步,风太脚下一空,身子就这么往下一坠,在前方的不是什么美丽的世界,而是峭壁悬崖,风太小小的翅膀并没有拍动,而是楚楚可怜的抽动着那因为过度害怕而痉挛的手臂,就这么往所谓「美丽世界」的尽头坠下了,由头落地。

下面是一条涓涓细流,从这悬崖的高度和河流的深度比较,跳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的。

千鹤冷冷的俯视着风太最后惊慌的模样,便转身而去,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下来,便自个儿喃着:「……胆小鬼,我是胆小鬼……」既然说着那是美丽的世界什么的,又为什么自己根本就不敢跳下去呢?

这么说着的千鹤找了一棵树,身子倚靠着树干,无力的滑落了下去,头像是失去了颈子的支撑,就这么无力的靠在树上,啼啼哭哭着,森林中不断传来自己哭泣的回音,不断的、不断的、无止的循环着,无法脱离的悲痛、无法逃脱的伤害,到现在,风太的温度还残留在自己手掌中,彷彿自己还紧紧的握着他。

总会有个出口的,只要……冲云破雾就能找到的出口,这就是上天所说的出口吧?

──「解脱」。

你从生命,而我则从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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