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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方巡心中大撼,铁定他是高人,心里有些打怵。

“这不是远城的方郎君吗?听说他可是从来没输过。”

“我早听说过他的名声,他要上桌?不知道这次谁输谁赢啊?”

几个人一见方巡,纷纷簇拥上去,把他推上了赌桌,甚至开始下注谁输谁赢。

如此的场景,他若是真临阵脱逃了,那岂不丢脸,朋友们也等着他在赌桌上扬扬威风,酒酣微醺之下,方巡还是挽袖上前。

下面的人又齐齐欢呼,喊得方巡头脑发昏,升起斗志。

般若眉梢轻挑,庄荷得到讯号,将骰子分发。

二人六局下来,输赢五五开。

方巡的好胜欲被彻底激起,下面有人起哄:“没意思,真没意思,还是赌圣呢,就这么小打小闹?”

“看官都说没意思的,我倒是敢赌,不知道方郎君你乃堂堂太守之子,敢不敢和我一起赌?”般若手指一抬,轻蔑地将骰子扔进方巡怀里。

方巡捡起,只闻到一股醉人的脂粉香直冲头颅,他从无败绩,岂能叫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轻瞧了去?他们一一赌下来,实力差不多,他不信自己会输。

“你要赌什么?我奉陪到底。”

般若扇子敲了敲额头:“不知道方郎君算学好不好,我们要赌的很简单,第一局,就赌十石粮食,第二局十石乘十石,也就是说,每一局的赌注,都是前一局的平方数,这也不多,你敢不敢赌?”

“这也赌的不多嘛,第二局也就一百石,你瞧不起谁呢,方郎君可是太守公子,区区一百石粮食。”

方巡才算到第二局,就听见有人吆喝,一百石?这算什么大筹码,他当即把手一拍,按了手印:“那就赌!”

般若展开笑颜,痛痛快快地联合庄荷输了两局,装作汗迹斑斑的模样,身形摇晃着扶住赌桌。

下面有人小声议论:“下一局,可就是要一万石粮食的赌注了。”

赢的上了脑,方巡哪里肯在此时下桌,般若一副进退不觉的模样让他信心倍增,他甚至生怕般若下桌,连忙填上赌注:“第三局,两万石!”

孙大刀躲在暗处,已经摩拳擦掌,只待方巡一输,就冲上去擒人:“两万石,娘的,远城那个老贼是有粮啊,有粮还不还!呸!”

聂照和姜月则在二楼的包厢中,聂照指给她看方巡:“人心有贪欲,即便是他清醒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克制,欲先取之,必先与之,你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就不要怕先失去什么,先给他尝一点甜头,他才会上头,失去理智,放下警惕,也可叫欲擒故纵。”

“所以三哥我如果次次考丁等,跟你要二十两银子,说考试能进步,你给了我,我当真考了丙,下次考试问你要五十两,你就会给我对不对?这是你的贪欲。”

聂照拍了下她的脑袋,咬牙切齿:“举一反三不是这么反的,少算计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姜月抱住脑袋,哦了一声。

方巡不明不白输了两万石粮草,蹲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时候,孙大刀带人二话不说将他擒拿住了,他的酒此刻也被吓醒了,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教人活生生算计了啊!

但白纸黑字红手印,由不得他抵赖,周围那么多人亲眼见证的,方巡只得写信给他父亲,要粮草来赎人。

原本聂照点到为止,只想坑他一万石的粮食,不多不少,省得方回狗急跳墙,谁成想他这个傻儿子,张口就是两万石,足够整个逐城百姓半年的口粮了。

这是喜事啊,大大的喜事,李护收到远城送来赎人的粮草,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一口气能跑八百米了,对着新米摸了又摸,最后感激地抱住般若。

两万石粮草,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方回,一城太守,也要掂量掂量,挪用公粮会不会被降职,他先向抚西都督霍停云哭诉一番,得到默许后,才敢将儿子赎回。

但他也得表一表态度,当着霍停云的面儿将方巡的腿打断了一条才抬回家。

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逐城讨粮草不还,转头方巡就输了两万石粮草,怎么会这么巧?

亏得抚西天高皇帝远,抚西都督一手遮天,但一经此事,方家父子心中记恨上了逐城,眼神中闪动着狠戾的光。

不归还粮草也不是他们的主意,那是朝廷,是抚西的授意,打算放弃你们逐城了,能捞一笔是一笔,能欠一笔是一笔,他们竟然胆大包天设计起了方家,简直可恨!且等着吧,早晚勒然会挥兵东进,他们都得死!

当夜轰隆隆就下起了暴雨,幸亏逐城粮草清点及时,没有任何亏损。

姜月听着外面的雷暴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抵是白日里西瓜吃得太多,如今腹痛,在床上蜷缩着才略有缓解。

逐城很少下这么大的雨,准确来说,自他到此地以来,就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雨,聂照听着外面一声声雷,还有雨击落在瓦片上的声音,脸色愈发白,窝在被褥里的身体也弯曲僵硬,他听到她房里有声响,知道没睡,举着灯想进门看看她。

“怎么还不睡?”聂照出现在门前的时候,暗黄的灯火幽微,照亮了他深邃的面容,愈发显得他皮肤剔透,只是眉眼带着焦躁和孱弱。

已经深夜,姜月怕他担心,忍痛放松了身体,扯出一抹笑:“没事,外面雨声好大,有点睡不着。”

聂照了然,将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用簪子挑亮了几分,拢拢衣裳,坐下:“那我给你讲故事?”

不是姜月想听,是他想讲,他想有个人陪着他。

姜月心里是不想的,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但还未等她开口,聂照已经凑过来了,精致的面庞带了与往日不同的两三份虚弱,叫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化成缄默。

聂照想了想,久到灯花噼啪一爆,才像回神似的,上前,拍打她的肩膀,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叫老虎,朝廷用兵,他被迫应征入伍,老虎在疆场上勇猛杀敌,得到了将军赏识,将军十分愿意带着他在身侧,久而久之,他从一个小卒,升为了百夫长,千夫长,最后成了军中的一员猛将,他的儿子大虎智勇双全,不但成为将军,还凭借军功封侯了……

大虎又生了三个儿子,叫小龙,小虎,小豹,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老虎因为年迈去世,大虎因病去世,侯爵交到了小龙手里。

天有不测风云,小虎被奸人欺骗栽赃,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栽赃的,但小虎无法自证清白被杀,小龙和小龙的妻子因此战死,小豹带着小龙和小虎的儿子被流放,但是路上小龙和小虎的儿子纷纷病死,老虎一家,只剩下小豹一人……”

姜月依旧疼痛,但还是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那小豹呢?没有报仇吗?”

聂照目光幽深,摇摇头:“因为还没等到小豹报仇,他的仇人就已经全都死了。”

姜月心中默然:“那小豹后来怎么样了?他家里人都死了,他会不会很难过?有重新勇敢起来吗?”

“这个不知道,等下次给你讲故事之前,我会编好告诉你。”聂照帮她重新铺了铺被褥,试图让她睡得更舒坦些。

“哦。”姜月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故事是三哥编的,她还以为真的有老虎一家呢,她疼得迷迷糊糊,枕着胳膊要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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