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
于是秦如清开始正式在兽族军队中打工。抛开人族的偏见，她发现兽族并不像人类修仙者书籍或者口中形容的那样。在他们世家的语言习惯中，很少称呼兽族为兽，而是说，妖。妖物，妖兽之类。但是真混到兽族队伍里，秦如清就发现他们很认同拥护自己兽族的身份，根本不承认什么妖。这是一种有高等智力的种族，天生体魄强悍，寿命漫长，拥有自己的等级制度与种族文化。同一种族的兽就好像天生自带了血缘关系，十分亲密、信任，而兽族又以实力和血脉区分等级。强弱是一件很直观的事，常常毋庸置疑，分不清的打一架也就清楚了，因此兽族军队中层级分明，这就导致它们内部矛盾较少。因为弱者、血脉低者很少有敢犯上的。秦如清越了解兽族就越害怕。她并非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在战斗中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兽族现阶段的平均实力竟然是强于人族的。他们可能数量没人族士兵多，但是因为体质强悍，常常能以一挡三。秦如清在深入兽族军队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从顶尖战力的角度来说，人族与兽族的力量应该是持平的。因为顶尖战力常常就直接决定了一场战争的最终胜负。若是不持平或是有较大差距，这两族也就不必拉扯了，兽族早突破归墟打进人界了。但要是比较中层战力——兽族应该强于人族！因为种族优势，若是不修仙，兽族天生就强于人族，在双方同修为的情况下，兽族的体质血脉依然能占据较大优势。只有到了中高层境界，体质血脉加成已经相当有限的情况下，人族的智力优势与战斗手段才能凸显出来。至于下层……虚魂战场中没有下层。人界这边，太弱的不会放进归墟，兽族那头，太弱的也都在兽界呆着。意识到兽族这边优势更大，自己明明更有机会完成任务，可秦如清却难免内心沉重。她觉得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完全是虚假的，反而很有可能是有现实的依托。这是虚魂战场，与他们交战的人族士兵服饰语言也都很古老。合理推测下，她现在是不是就在亲身参与上古虚魂战场中真实发生过的战役？——那么，在上古的时候，兽族的实力就是强于人族的？依照人界现阶段的情况，当时的人族大能肯定是将入侵的兽族赶回去了，不然人族早乱了，哪有后面的安居乐业？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人族是怎么获得胜利的？秦如清在满心沉重的情况下稳扎稳打地完成着自己的升职计划——逐渐凸显实力，在战场中有技巧的划水，甚至主动带着斑点领导了一场小规模碰撞战役的胜利。效果非常好，秦如清现在在这支狮虎豹小分队中行走，能随意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主打一个嚣张。那些大猫们却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实力强大的兽族就该如此昂首挺胸，他们竟然排队给秦如清上供肉干。口味不同，肉质不同，相同点就是都很美味。秦如清暗想着自己啥时候能篡位，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却不是她自己创造的机会，而是，她的顶头上司，美虎亲哥，竟然主动申请调走了。原因却不是那么美好。原来美虎的娘，在一个更大的分队中担任将领，前不久在战场中受伤，因未得到及时救治，陨落了。亲哥虎非常伤心，红色毛皮都暗淡了。然而战场中，也容不得伤心的情绪蔓延，亲哥虎振作起来后对她说，要去母亲的军队中。秦如清问为什么，亲哥虎说：“母亲的兽核被可恶的两脚兽将领夺走了，母亲说了想回兽界，我要将她的兽核夺回来，带她回家！”秦如清浑身一震。亲哥虎以为她伤心，拿巨大的虎脑袋蹭了蹭秦如清的，并说：“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看在眼里，美虎，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已向将领申请，我调走后，就由你担任这支队伍的队长！”顺利达成升职目标是不错，可都抵不过秦如清现在的震惊，刚刚亲哥虎说了一个兽语，她觉得很耳熟。前思后想总觉得在哪儿听过，并且自己还将这句兽语记住了。繁复在心中默念这句兽语，秦如清以为自己要想不起来了，记忆忽而回到在四狱罪城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灵感之线被她成功抓住。想起来了，这句熟悉的兽语，她曾经在罪城满城的饿鬼口中听到过！当初在罪城中，罪城满城的饿鬼嘴里就经常无意识念叨这句，后来荒城古殿的防御机制被触发，那兽皇怨魂被阵法重新封印时，也大喊了这句。秦如清当时就莫名觉得这可能是解救罪城居民的关键点之一，可因不懂兽语，也就无从理解。现在当了真兽，明白了那句兽语的意思，才有了豁然清明的感觉。那呜呜低沉的一句兽语，只有一个简单的意思：回家。秦如清很震惊。难道被关在罪城，让罪城居民陷入永世轮回的兽族怨气，竟然根源就是他们无法回家吗？秦如清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她终于还是顺利上位了。这支狮虎豹小分队已经完全被她的做虎魅力所折服，欢呼拥护着秦如清当上了他们的新领导。新领导上任后不久，新一轮的战役很快开始。两军对垒，刚升职的秦如清对上了，人族小将， 两军对峙，摆了第五有林一道第五有林御剑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惊愕的发现对面兽族军队的头领竟然就是之前遇到的那只奇怪的烈焰虎。它当时遇见自己，倒头就拜，之后又撒腿就跑， 就这模样， 竟然是兽族队伍的头领？第五有林忽而觉得兽族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次再遇，那只烈焰虎倒不像上次那么软骨头， 巨大的身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浑身烈焰滚滚，瞧着还挺有气势。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战斗开始。秦如清刚刚升职，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至少也要在新收的小弟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当即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第五有林拦住了她。两人对峙的时候， 秦如清圆溜溜的虎瞳羡慕地望了第五有林一眼， 心说你小子比我命好， 不用纠结阵营选择， 当了人族将领，直接莽上去获得战争胜利就好了，哪像我， 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第五有林察觉到这个眼神， 握剑的手微不可查地僵了一僵。又来了，这种古怪的感觉，这只妖虎为何总是奇怪地望着自己。秦如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僵硬， 长满尖牙的虎口大张，一个火炮就喷了过去。火炮的威力惊人， 呼啦啦在路过的地面燎出一片焦黑的痕迹，要是第五有林不躲闪， 能当场把他半边身子炸下来。第五有林眼瞳一缩，感知到这虎妖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击，实际隐藏隐藏着多大的危险。早有这样的手段，当初何必匆忙逃窜？第五有林手指连动，在火炮抵达自己的下一秒，一道泛着绿光的圆形术印撑开，术印拥有繁复的图案，火炮攻到上面，激起剧烈的波纹后，像是沉入了大海，最后被术印完全吞噬。这一击消解，第五有林看着秦如清的眼神也冷厉起来。呦呵，生气了。秦如清很想笑一笑，可惜她的虎脸做不出这么高级的表情，只好化笑容为打架的动力了。将领对战，下面的士兵未收到进攻的指示，便都列阵候在两旁，个个翘首望着上空的战斗——这种当着双方士兵的比斗，胜负结果会直接影响士气。第五有林看着这只妖虎主动出击，威风凛凛的样子，大有想要一扫之前投降之耻的架势，便也认真与它打了起来。秦如清看第五有林越打越专心，虎目闪烁，身躯移动，隐晦地往人族军队那边靠，第五有林以为她只是寻常地在战斗中调整位置，并未警觉。看到时机合适，秦如清故意作出要放大招的样子，口中积蓄起狂暴的火红色能量，第五有林果然如临大敌，难免也要酝酿绝招来应对。只见第五有林周身生机涌动，身边的空气似乎都掀起了无形的波纹——他这个大招，很奇怪……奇怪到让秦如清都有点熟悉。不过现在也不是细琢磨这些的时候，只见威猛的红色大老虎口中含着狂躁的能量，能量爆射而出，发出一声爆响的破空声。第五有林盯着那攻击，心神已经防备到极致，却忽而身体一顿，因为那看起来攻击性十足的能量弹，却好像，不是用来攻击他的。能量弹化成了一道屏障……第五有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远离了人族军队，这屏障正好将他隔绝在了军队之外，而那只妖虎，跟人族军队的距离比他离得还近！它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到了这时候，第五有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被耍了！而那妖虎反应能力也很迅捷，察言观色的本事十足，像是看出他已经反应过来，虎目便故意露出一丝戏谑，像是专程挑着这个时机嘲讽他的。秦如清本质当然没有那么恶劣，但若是这点子精神攻击能拖延敌人进攻的步伐，她也不介意用一用，眨眨眼睛的事嘛。丢下这个眼神，秦如清圆圆的虎脑袋一扭，朝着后方的兽族士兵高喊了一声兽语：“小的们，随我进攻——！”在蓬莱与第五家的人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秦如清自问对第五有林还是有些基本的了解的。此人外形很是尊贵凛人，身姿高大，是属于压迫感十足的那类长相，然而实际接触下来，秦如清却发现，这人比第五翎羽正直有节操多了。第五家这位少族长估计是真正被培养出来治理人界的。他有一副宽和而悲悯的心肠，待人十分友善，当然这可能也跟第五家主修的功法有关。相比之下，第五翎羽反而更像个异类。此次源生规则之洞，虽然在阵营分配上搞了个地狱开局，但秦如清发现自己也不是毫无优势——她认得第五有林，第五有林却不认得她。她现在可是只油光水滑大老虎啊！这谁能想到是她秦如清！不用这个拿来坑第五有林一把简直是太亏了！所以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做出将领要单独对垒的样子，之前的战争中也确实有这样的先例，将领对垒定胜负，又或是用来作为战争开局，用以提示士气。一般这种情况下面的人是不能插手干预的。她方才一上来就摆出一对一的架势，第五有林跟她交手几回合，自然上当。可第五有林是君子，她秦如清不是啊！我说了要跟你1v1么？！秦如清佯装攻击，实际故意放出来一道屏障，这屏障着实是拖了第五有林好长一段时间。又加上秦如清所带领的军队摧枯拉朽的攻击速度，很快，人族这边便显露出颓势。等第五有林突破结界赶到的时候，胜负已定，无力回天，第五有林只得宣布撤退，以此保全剩下的兵力。回到人族军队的驻地，第五有林单手撑着案几，表情明显不愉。任谁被耍了，又吃了败仗都不会高兴的。只不过，第五有林此时想的却不是打败仗的事，而是……那只红色妖虎。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之前那个灵动的戏谑眼神，能是一只妖兽做得出来的？当然，第五有林并不是在质疑妖兽的智慧，只是妖兽看待人族大多眼神凶狠，那虎妖品行虽然恶劣，对他，却好像并无多少敌意……第五有林慢慢陷入深思。帐外传来脚步声，是清点战损的士兵来报，第五有林叫她进来，听这位小将神色古怪地说，这次虽然战败，但实际并无多少人员伤亡，就好像……那些妖兽故意留手似的。第五有林听完，沉默良久，挥手叫小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