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
“如此，若秦家答应与子凤的合作，子凤必会全心相待，绝无二心！”说实话，“绝无二心”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空头支票，一般就是说着玩玩的，结果被此人说来，却正经无比，凭空叫人生出几分可信之感来。空气大约静默了那么三秒，然后秦如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边笑边说：“你这人，倒挺实诚，问你点啥就一顿解释。你解释的理由挺多，也挺好，可怎么也掩盖不了你抛弃张家转投秦门的事实啊！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若你的本质就是个长得可靠齐整些的墙头草呢？”可靠齐整些的墙头草……唐子凤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无言。大约，他是既无语秦如清的形容，也不知该如何自证清白。过了一会儿，唐子凤目光一定，像是做出了决定，他掐指结了个术法，朗声道：“唐子凤请求天道问心！”几息过后，天幕涌现一道薄薄的白光，正对着湖心岛上方。“今日若唐子凤之言有半点虚假，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之刑！”天幕的白光开始拢在唐子凤身上，半晌，白光散，金光出，问心过。唐子凤这才抬眸，“这下可能信子凤所言了！”秦如清和老祖都被他这一出给弄惊着了。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一般人若想自证，其实发个问心誓已经约束很大了。可好家伙这人竟然直接请天道问心！天道问心，那就相当于拿一个放大镜怼着你，只要你出毫厘差错，天雷当场就能给你轰成脑残。这还不算，天道他老人家能是说请就请的么，问心关成，也相当于被天道标记了，此后言行就需注意，若是那种品德败坏，十恶不做之徒，天道哪天看得不爽了，也会降雷劈你！秦如清与老祖对视一眼，别说，这人性格虽然稍显离谱，但是行动上，还挺可靠的，这么一问心，当真是大大宽解了她和老祖的担忧。有天道作见证，这人身上简直就是戳了一个百分百可信的戳儿了。秦如清清清嗓子，微抬下巴说了一句：“嗐，你这人真是，也没人叫你问心不是……不过你这么着，挺好的。”唐子风木着脸看了秦如清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上却生动地写满了无语。老祖当场就被逗笑了。她扶额摇头，这丫头真是，人家问心了，你态度收到就成，非要添这么一句。还挺好的……老祖截过话头，温声道：“你的诚意我已知晓，至于你所说的合作，秦家也答应了。”唐子凤直到现在，终于露出一个笑脸。这一笑竟有朝阳破开云雾的惊艳之感。老祖微微点头，此小辈到现在，形容甚是有礼，让人看得舒适。她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有此等才华，唐家应当重点培养你才对，竟会让人凭白受冤，还将你赶出家族，实在愚蠢。”刚才他问心过，便知这个冤屈是真的冤屈，并非有假。秦如清也在旁边道：“是啊是啊，而且清白这种东西也很好证明，你刚刚不就做得很好吗，你当着你族人的面儿，再请一次问心，不就行了吗？”似是提到了隐痛，唐子凤眼睫微垂，道：“问心术法并不常见，子凤当时并不知晓。况且……想将你赶出家族的人，是不会让你有证明清白的机会的。”这倒也是。不过这样有天赋的小辈都能使计将之赶出去，那唐家内斗得也够严重的。老祖叹息：“如此，你便安心在秦家住下。你所提出的丹药，我已有些眉目，不过研制新丹药丹方并非小事，你还需耐心等待。”唐子凤点头：“无妨，这么长时间也等了，子凤并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秦如清在旁边打趣：“唐长老，先前在张家时，便开口想要丹房掌事的职位，就不知在秦家，又想谋个何职？”唐长老……老头摇头憋笑，这促狭丫头。唐子凤俊秀的面庞僵硬一瞬，很快恢复，他没敢与秦如清对视，怕被调笑，只朝老祖拱手道：“一切但凭秦家安排。”老祖点头：“你身份有些敏感，虽然已过问心关，但若凭白给你一个高职，想必不能服众。便暂且先为你开辟一间炼器房，再拨些人手给你，你初步炼制几套灵器出来，有此灵器打底，当不会再有人闲话了。”看唐子凤点头，老祖又说：“你既是我家清丫头要过来的人，以后有什么事，便就找她吧。”秦如清笑眯眯背手，朝他一笑。清丫头要过来的人……原来将他从张家要来的人，是她。唐子凤垂眸，道了声是。秦如清走过去，盯着他的面庞看了几眼，压低了声音说：“你虽然过了问心关，但是有些东西我还是得叮嘱。往外递小纸条这种行为，在秦家可是万万不能做的，不然……”秦如清狠狠挥了挥小拳头，威胁得明目张胆。递小纸条……虽说意思是对的，但内容听起来为何那么奇怪。唐子凤与秦如清对视，脸颊微鼓，闷闷地说：“以后不会了。”咦，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么好玩啊。秦如清突然起了兴致，想起了什么问：“哎，你当初是怎么想起来做出给秦家递小纸条这种行为的？”这个问题有什么必要要这么一脸兴奋加八卦地说吗？唐子凤看着秦如清，目光中露出真实的迷惑，还是老实说：“为了让秦家注意到我，顺便讨好秦家。”秦如清：哇，这人真的好板正哎，问他什么他都说！ 顿悟！连续突破！之后老祖又问了唐子凤一些东西， 便将他交给了秦如清，言明要安顿好他。这是自己叫回来的人，他马上就要跟秦家合作， 那自己就是直接负责人， 她当然有着看顾的责任。秦如清乐呵呵应下，朝唐子凤招招手， “跟我来。”秦如清为唐子凤挑了一个上好的院子。这里在秦氏领地中心偏外的位置，有几处小聚灵阵，摆了个风水局势。秦如清还挺喜欢这里， 因为这排院子往后不远就有一片杏花林，每到了季节树上就会结许多酸涩的灵杏果，小时候她就喜欢在这带玩。秦如清乘着飞剑，潇洒往下一指， 颇有种这里都是姐的江山的气势， ”这排院子都是上好的待客院落， 一般不是重要客人都住不进这里哦， 你自己挑一个吧。“唐子凤礼貌颔首：“多谢姑娘指点。”心里还是为先前秦如清划他脖子略感不自在。秦如清不觉，又往东边一指，“那里是一片杏花林， 种的都是灵杏， 灵气含量挺高的，你若是喜欢在外面修炼，可以去那儿。”唐子凤顺势朝秦如清的方向看过去， 遥遥的一片粉色，下意识说：“灵杏枝干用火烤制后， 质地坚硬，可当成炼器辅料。”
秦如清：……我在跟你说我们家杏林好看你跟我说用火烤制可当炼器辅料：）也许是秦如清的目光过于无语， 唐子凤想到什么，连忙找补，“姑娘放心，子凤知晓为客之道，必不会破坏杏林一分一毫的。”秦如清哼了一声，往下飞，“你知道就好！”看唐子凤哪个院子都无所谓的模样，秦如清就凭着自己的喜好为他挑了一个，“你住这个吧，离杏林最近，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杏花飞舞，若是起风了花瓣还能飘进屋子里来哦，你觉得怎么样？”其实唐子凤并不太喜欢粉色，但看着秦如清眼眸莹亮，微笑着看他的样子，便默默咽下了先前想说的话，道：“很好。”“是吧。”秦如清一笑，收了飞剑，落至院中。“对了，还有件事要请教你。”秦如清转身看向紧跟着她落地的俊秀青年，“我是法修，在筑基时需要有一件本命法器。你是极有天赋的器修，对此有什么建议吗？”提到自己的专业，唐子凤神色认真了些，“姑娘……”秦如清打断他，“我叫秦如清。”唐子凤便改口，”如清姑娘对自己的本命法器有什么想法吗？“秦如清不假思索：“我秦如清所用，自然得是最好的。当然，要是能兼顾好看，那就更好了。”……嗯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一个东西。唐子凤默了默，耐心道：“我指的是，对灵器的契合属性，专攻的方向……这方面的想法。”秦如清哦了一声，明白了，“我修的乃是火属性功法，我的本命法器最好能够配合火焰术法，加成暴击率，哦，最好也能在速度上加成。“暴击加速度！这是秦如清早就给自己想好的法器属性。“我也晓得你们器修的规矩，放心，炼器材料我都会自备，你只需要跟我说需要什么就好，嗯，材料的品质自然是越高越好，不用担心太稀有我找不到，你就往……十万年寒玄冰那种级别的天地灵物去想。”唐子凤沉默脸。十万年寒玄冰这种级别的天地灵物……他在唐家也统共没摸过几回。如此，心里对秦如清的富有程度有了数。“如清姑娘所说，我已经记住了。”秦如清满意点头：“那，按照规矩，是要怎么说？我预付给你一部分灵石，然后你给我出灵器草图和材料？后面等我凑齐材料，你再帮我炼制？”秦如清一骨碌说了许多话，离得有些近，唐子凤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才抬眸说：“如清姑娘的本命法器，是要筑基之后才能用的，而且要求颇高，即便是草图，子凤要设计出，估计也得很长时间了。”“没事，我不着急，与你说也只是叫你给我留心一下，你这段时间还是先紧着给秦家炼镯子吧。“秦如清摆手。唐子凤低低嗯了一声。秦如清看他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模样，就想到了他之前那身黑黢黢的奇葩造型，顿时摸下巴不解道：“你既然过了问心关，就说明之前所言都是真的，你既没有被追杀，也没什么仇家，那你干嘛从头裹到脚，藏得那般严实？”唐子凤面不改色，语气清淡：“因为要混进张家做长老，最好是能打造出一种神秘高人的感觉，才能让张家人信服忌惮。不然，他们看我如此年轻，想必就要猜忌我的来历了。”哈！秦如清憋笑，她先前怎么说的来着，这人心里啥都明白。“那你……”就像是知道秦如清想问什么，唐子凤将脸抹过来看向她，眼眸黝黑，“张家并没有人像你一样要求我摘掉袍子。“所以他现在无法打造神秘高人的形象了。秦如清秒懂，立马说：“没关系，靠才华更稳妥一点，咱秦家不吃神秘高人那套。”“那你又为什么做了炼丹师呢？你炼器天赋明显更好，做炼器师不是会更受重用吗？”秦如清又问。唐子凤说：“因为他们当时要跟你家打擂台，只招炼丹师。”豁！有种我考一百分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的味儿了。秦如清越问越兴奋，唇动了动。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唐子凤又垂眸继续往下说：“……至于我为什么既炼器，又炼丹，明明这两种都是非常耗费时间精力的道途，是因为，我一开始并未打算求助一个家族，而是想着自己炼制出我需要的丹药，于是开始自学，但是最后发现丹道深远，非我浅尝辄止可以精通的，遂放弃了。”“……我能改良出回气丹真的是意外。”“……为何能识得圣水秘水，是因为在一次秘境中偶然见过。””………至于又为何小纸条没写什么实质性内容是因为我怕秦家顾及的身份不接受我的示好，便不想把事做绝，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他就用这么一张淡定的面孔说了好多问题的答案，说完之后将脸转过来看着秦如清，似乎在等着她的示下。秦如清静默了三秒，然后瞪大眼睛哇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唐子凤就默默盯着她不说话。秦如清也不介意，啧啧惊叹了两声，“有点神的，那我再考考你，你猜我为什么会问这么多问题？”唐子凤与她对视几秒，视线移开，无声落到一个地方，“因为……你一直都在警惕怀疑我，哪怕我过了天道问心关。我的问心关时效是’今日‘，在’今日‘之内，我都不能撒谎，所以你想趁着这个时候多套点话出来。”秦如清这下是真觉得他神了，真诚夸道：“你真的好懂哦~”不由得凑得更进一些，眼眸微眯道：“那这么说，你也差不多摸清楚了我的性格了吧。虽然先前已经叮嘱过一次，不过，看现在这情况，不防说得更清楚一些：你！唐子凤——不可以往外递小纸条，不可以对外透露我秦家，尤其是我的半点信息，不然……前头几个对我有威胁的人可都被我喂了点好东西，你也不想吃的对吧！”至于这个好东西是什么，他这么聪明，想必能够自行体会。正常情况下，若是有人离得这般近，唐子凤肯定要避开。可眼前这双眼睛，湖水一般清澈，里间却又波涛汹涌，危险无比。他默默地想，这双眼睛若是能好生炼制一番，想必是世间最好的炼器材料。秦如清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唐子凤便摇了摇头，表示不会。这可敷衍不住秦如清，她强调说：“摇头不行，必须出声！”唐子凤眼睫垂了垂，这眉目风景，在日光底下照着竟有种竹影婆娑的安静之美，他重新看向秦如清，认真地说：“我唐子凤，不论是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对秦如清有任何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