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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闻声而望,三人小桌,左边程诺文,右边江天禹。中间一个空位,似乎等他落座。

旧风景(3)

侍应生见他们认识,想领丁昭去座位。丁昭挣扎,问有没有一个人的位置。侍应生有些惊讶,礼貌答如您所见先生,我们今晚吧台都坐满了,您的朋友既然有空位,加入他们不是更方便?

被停在杠头上,丁昭进退两难,咬咬牙,坐到两人中间。江天禹热烈欢迎,代替侍应生主动给他拉开椅子。程诺文动都没动,他坐姿警戒,面色也不好,不知道之前在与江天禹聊些什么。

侍应生送上书本一样的酒单,问丁昭想喝什么。江天禹插话:“这里是hanky panky的发源地,第一次来的人都会尝试下,你不讨厌金酒吧?”

丁昭对这杯酒陌生,侍应生配合介绍,说口感苦甜,草本风味强劲,非常值得一试。

他正犹豫,江天禹凑到他耳边,“hanky panky,翻云覆雨,最适合睡不着的时候喝。”

砰一声,程诺文拿起水杯敲在桌上。丁昭拉开与江天禹的距离,对侍应生说我要杯金汤力就行。

外人走开,小桌氛围紧张。江天禹是笑面人,嘴角笑容永远不会消失,衬得对面的程诺文那张脸冷若冰霜,他看不下去,故意说:“下班时间就别板着脸了,你看,吓得小昭都不敢说话了。”

丁昭抠着椅子边,感觉程诺文在看自己,只好偏过头,脑子一蒙,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哈哈!江天禹笑声爽朗,“还能聊什么,总归是以前的那些事情。”

他兴致勃勃与丁昭分享两人认识的经过,说到佲仕拍片那段,丁昭听进去了,江天禹见他感兴趣,便多说两句,指着程诺文道:“那时候我们三周跑了五个国家,最后一站,我记得是南法,在马赛,拍完那个晚上,我俩出去喝酒,店里一群男孩子,看到他,全挤上来,场面不要太壮观!”

程诺文沉默以对,表情愈发阴郁。江天禹全然不顾,接道:“但他呢,一个都看不上,全部拒绝,喏,就用现在这张脸,至少惹哭三个。我说不是吧,程诺文,每个都很漂亮啊,你要求也太高了,结果你知道他讲什么吗?”

不等丁昭回答,江天禹直接往下说:“‘allen要不开心的’,原来是为家里那个守身如玉,我笑他妻管严,他还不乐意,一杯都没喝完就走了。”

丁昭一颗心吊起。程诺文起身,有个瞬间,丁昭以为旁边的那个不是程诺文,而是一头杀气腾腾的野生动物,下一秒就会向江天禹发起攻击。

文明社会,侍应生过来上酒,程诺文变回人,他用尽全身力气坐下。江天禹没有丝毫畏惧,叠起腿,语气轻松:“干嘛呀,我说你爱情观忠贞,是表扬你。”

丁昭觉得讽刺,居然有人会用这两个字形容程诺文。可他也没资格评判,自己认识的只是现在的程诺文,对方以前是什么样子,对待恋人是哪种态度,他从未体会过。

他低头,搅着金汤力里的长条冰,两片薄荷叶在上面悠悠打转。

“allen是许方纶吗?”

他问江天禹,左右两人同时变化表情,吃惊居多。

“你也认识?”

“我见过,聊过几句。”

轮到丁昭看程诺文,“也听过他的事情。”

程诺文避过他投来的视线,神情很不自然。江天禹打量二人,大约估出丁昭的信息量,发出短促的笑声,“对,allen长得很好看,是吧?我总和他说,如果他想,进我们圈子也不难,不过他不愿意,说不喜欢过整天有镜头对着自己的生活。他是那种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个性,挺拼的,我一直觉得他喜欢工作比喜欢人多。”

这番话不像讲给丁昭听,江天禹说话的对象是程诺文。后者别过头,始终没给反应,颈侧青筋却绷得非常紧,忍耐已到边缘。

江天禹浑然不觉,继续大谈特谈三人的过去,说自己与程诺文先认识,经程诺文介绍才结识许方纶,“我们过去很熟的,我要在上海,常找他俩喝酒。”

他朝丁昭比划:“坐下就好像我们三个现在这样。”

一只野豹突然进攻。程诺文拿起桌上水杯,扬手尽数泼向江天禹。对方机警,闪得及时,只湿了半边肩膀。

另一边的丁昭已被程诺文拉起,二话不说拽着他往外走。

“要我买单啊?”

被丢下的江天禹拖长声音,慢悠悠飘过来,“那下次你请——”

丁昭被程诺文拖出酒吧。外面小花园,客人闲散,三三两两抽烟聊天。他将丁昭推到角落,巨型的热带植物遮住两人身影。

手腕被程诺文捏得发红,比起痛,更多是气。丁昭甩了几次,程诺文不肯放,惩罚似的越握越紧,直到他眉头紧皱,疼得倒抽气,程诺文才松手。

有病啊。他咕哝,程诺文听见了,摁住胸口,深呼吸好几次,似乎很不舒服,“你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责问语气,好像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对。丁昭倔劲上来,想起这几天被程诺文罚站,硬邦邦回嘴:“我下班去哪里也要你批准?”

如果今晚自己不在,只有江天禹,几杯酒下去,丁昭会碰到什么,他不能想。一去回忆,面前就出现那道他最想关上的门。

“现在回房间。”他拎住丁昭衣服,提起要扔回窝里。

丁昭挣脱,瞪圆眼睛看他。

犟头倔脑。应付一个江天禹,够他烦的了。狗东西说今晚自己不陪他喝酒,他就去敲丁昭房门。江天禹极其敏锐,两次试探,将他和丁昭之间的关系摸得明明白白。丁昭为什么不能在这种时候选择听话,乖一点,让他省些力气,也能安心。

来伦敦五天,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小时,再铁打的身体都吃不消。程诺文闭上眼,睁开时,不再掩饰疲倦:“丁昭,回去睡觉,做得到吗?”

教叉烧的时候,几百遍指令也不听,到最后,他没办法,用同样的口吻说,宝宝,坐下,能做到吗?

叉烧咕噜咕噜两声,听出他情绪低落,放下屁股,终于做对一次。

你……丁昭恢复平日看他那种时刻忧心的状态,想问什么,话缩回去,垂下头,说我知道了。

程诺文送人上楼,看丁昭关门才走。回房间,兑水吞了两片褪黑素,英国药房能买到的最强效的一款,标准剂量不起作用,他这两天都是翻倍吃。

室内窗帘紧闭,一盏灯也不开,他在黑暗中躺下,等时间过去。手机忽然闪了几下,有信息进来。

庄晓朵:小昭刚和我说你精神不太好,没事吧?我推你的那款褪黑素别多吃啊,对身体不好的。

我没事。他回复完,退出去,打开隐藏相册,有张照片一直躺在里面,没删,下不了决心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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