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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木兰如花

 

城外的韩世忠焦急地等待着,这一夜对宋军极为重要,也极为难熬。宋军不象骠骑军那样嚣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敢明目张胆的列队出击。

宋军不能公开在临安城下列阵,因为怕城内的骠骑军戒备,如果骠骑军都登上城头准备作战,那么城门地道内的宋兵就不可能夺下城门,放大队宋军入城,他们也就失去了奇袭的作用。

可宋兵还必须要集合等待出击,因为城内的战斗一旦打响,宋军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城下,去支援城门的宋军。为了防止城内骠骑军发现宋军已经列阵,韩世忠命令军队中的骑兵尽量分散,成散兵队形排列,免得战马都挤在一块,暴露目标,而步兵都在营外列队。宋兵们不敢打起火把,只好摸黑在野外站立,为蚊子贡献热血。

月过中天,韩世忠见临安方向始终毫无动静,本能的他就觉得要出问题,接连派出了三个小队的精锐士兵,从地道进入城内,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三个小队的士兵进地道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如泥牛入海般全无音讯。

正要派出第四队时,忽见远处的临安城门火光大起,数不清的火把闪动摇晃,喧吵叫嚷声连宋营的士兵都能听到。韩世忠大喜,这是城内士兵开始动手了啊!

不能再等了,韩世忠一举令旗,命令大军开动,全军向临安发动了总攻。

莫启哲带着十万骠骑军出了城门,并没有直接就疯狂地向宋军冲锋,而是举着火把先在城下狂喊乱叫一番,通知韩世忠一声,大爷们出城了,你小子注意啦!

果然,韩世忠几乎是在看到城下火光的同时,就发起了对临安的总攻。韩世忠虽然是一员出色的将军,可他毕竟是与莫启哲头一回交手,不了解这位都元帅的做人方式,否则他是绝不会上这个恶当的。

莫启哲望见本来还是黑漆漆一片的宋营,在接到自己的通知后竟立即光芒四射,无数只火把被点燃了,战马嘶鸣,刀枪相撞,数十万人向临安猛冲了过来。

“他奶奶的,我还以为韩世忠多厉害呢,原来和宗泽差不了多少!刚才还装睡装得挺象的,老子一吹起床号,他立马儿就吹起冲锋号了!”莫启哲指了指远处冲过来的宋军,道:“让咱们送点儿宵夜给韩老兄尝尝!”

城头上的骠骑军炮兵早就把大炮调正了,黑黝黝的炮口全部对准了宋军。韩世忠为了今晚的战斗做了好几天的准备,莫启哲可也没闲着,他把城中所有的大炮都调到城南来了,火药箭和突火枪尽数来此候命,打定了主意今晚要跟韩世忠一见高下。

莫启哲对着身旁的韩企先笑道:“你哥来了,今天晚上你这做兄弟的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他啊!给他多加几道菜!”

韩企先急忙摇头否认,道:“他可不是我哥,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来了我也只有刀枪招呼,想要酒肉,哪是休想!”

“烤肠加泡蛋,另外还有炒豆子,也够你哥喝上一壶的了!”反正莫启哲是非要把韩世忠和韩企先两个姓韩的扯到一块,韩企先除了苦笑,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勉强认了这个亲戚。

莫启哲道:“你说我这招‘漫天飞蛋’都用过多少回了,可为什么每次总能得手呢?”

韩企先想了想道:“可能是作战方式不同吧,我看现在天下除了咱们的军队大量使用火器以外,其他的军队基本上都没有这种装备,我们习惯先开炮后冲锋,而无论金兵和宋兵都只会冲锋,所以他们屡次在我军面前吃亏上当。”

“你说不是因为他们的士兵不够勇敢,也不是他们的将军不会打仗,而是两种作战方式不同,导致了战争的结果也不同,是不是?”莫启哲问道。

韩企先点头道:“是,主要是作战方式的差别。”

“你都看出来这点了,我估计金宋两国有点儿战争常识的人也都会看出来,随着战争的变化,他们也会逐渐改变军队的结构,火器的使用也会越来越被重视,我看我们军队的优势越来越小了啊!”莫启哲叹了口气道。

“只要我们永远采用最新的战术,使用最先进的武器,我们就永远都有取胜的保证,剩下的就是为将的人才了,只要少几个康屡那样的奴才,哼,我们想发展不起来都很难!”旁边一直不吱声的萧仲恭道。

莫启哲道:“对,人才是第一位的,我们军中永远都不许有康屡那种狗腿子出现!”

说话间,韩世忠的先头部队冲入了城头大炮的射程之内。

宋兵跟以往攻城一样,排的是密集队形,骑兵在前开道,步兵抬着攻城器械紧随其后。骑兵部队因为刚才列队列得比较分散,所以现在冲锋的队形也比较分散,先头部队中并不都是骑兵,还混有不少的步兵,这些步兵是最精锐之士,是专门负责接应城中夺门部队的。

城门三里之处是死亡地带的边缘,那是骠骑军炮火所能达到的最远之处。

宋兵呐喊着勇猛地冲向临安城,突然间,城头发出了一阵比他们的呐喊更加响亮的炮鸣声。紧接着招待过完颜宗翰的宵夜又被骠骑军拿出来招待宋军了。

韩世忠这次所率领的军队是宋军中最精锐的部份,比以前宗泽率领的主力部队还要能打,他们对大炮这种武器并不陌生,甚至其中有一些人以前就使用过大炮。他们一见骠骑军放炮,立时就知道不妙,在空旷之地受到大炮的攻击是无法躲避的,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须要找大的东西来遮挡自己。

那些见识过火炮威力的宋兵一听炮响,反应快极,还没等炮弹打到就卧倒在地,有盾牌的立即把盾牌往身上一挡,把乌龟战术发挥到极致,而没有盾牌的宋兵则双手抱头,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尽量缩小受攻击的面积。

那些没见识过大炮威力的宋兵可倒霉了,他们虽然这次知道到了火炮的厉害,可却没机会把这些经验留着下回使用了,因为这次他们就死了!

骑兵是受损伤最大的,无论漫天飞来的小炮子是打到人还是打到马,他们都无法再继续冲锋了。可这些骑兵也真是骁勇,当场被打死打伤的也就算了,那些没了战马,而本人却未受伤的骑兵干脆拿战马的尸体做掩体,躲在它身后躲避骠骑军的炮火。

第一阵排炮过后,第二阵又起,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骠骑军的炮兵早就掌握了怎么消除填药上弹这段时间所造成的攻击空缺。他们把大炮一排放置,但开炮的时候是每隔两门开一门,当这门大炮开火后,再依次开另外两门,这样既不会减小炮火覆盖的面积,又等于把大炮列成三排依次攻敌,消除了因填弹上药所带来的攻击间断。

十几阵排炮过后,宋军先头部队中的骑兵全部落马,而步兵也没活下来几个。阵后指挥作战的韩世忠一见事态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握,不由得吃惊,一直以来,宋军对莫启哲的评价极低,不是说他人品差到极点,就是说他打仗总耍无赖,所以很自然地韩世忠就没把莫启哲当回事,心中始终认为宋军作战失利,是因为带兵将领的无能,虽然宗泽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可韩世忠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要是真的精明强悍,也不至于被莫启哲抓了俘虏,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瞧不起宗泽的。

可今晚一冲锋,韩世忠便知道大错特错了,莫启哲打仗也并不是全靠运气啊,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就凭他一个小流氓怎么能做到三军统帅,光靠嘴皮子上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夜色深沉,韩世忠虽然看不清骠骑军的火炮是怎么具体进攻的,但他很快找出了怎么能穿过那块死亡之地的方法,宋国要想摆脱莫启哲的控制,那就必须要付出大量士兵的生命,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韩世忠急调全军所有的骑兵,对骠骑军进行自杀性的冲锋,希望能通过这样把一部份骑兵送过城头的火炮封锁区,只要两军接触上开始混战,为了不误伤自己人,骠骑军的大炮便不会再放得这么响了。

顶着数不清的飞天散弹,宋军撤下了步兵,骑兵全体战士一齐上阵,冲到了最前面。个人的生死存亡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为了整个战争的胜利,无论任何代价,宋军都愿意付出!

城头的骠骑炮军为了让胜利的桂冠再次戴到自己头上,把火炮的使用发挥到及至。一阵又一阵的排炮打出,一膛又一膛的火药装入,硝烟弥漫中,炮兵们都热得脱光了膀子。

炮兵统领是汴梁人,他对着手下大声叫道:“兄弟们,打败这帮杂碎儿,咱们就可以回家啦,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热乎去,可比在这里挨烤强多啦!哈哈!”

“没老婆咋办啊?”

“叫老爹赶紧给你娶一个,然后头年就生十个八个的胖孩子!”

“头年就生十个八个啊?那咋生啊,我媳妇儿得多大的肚子啊?!”

“靠,真是个傻老爷们儿,你媳妇儿肚子不够大,不还有你的肚子呢吗,你帮她生呀!”

轰轰巨响中,炮兵们齐声大笑。

大炮的炮管被高温烤得通红,如不再降温就要炸膛了,炮兵统领大叫着取水来,一桶桶的冷水浇到炮管上后,立即升腾起阵阵白雾,滋滋作响。眼看着冷水供应不上了,炮兵统领大叫一声“兄弟们,脱了裤子,比比咱们谁的大些,来呀!”

他跳上了炮架,第一个脱下了裤子,冲着炮管“哗哗”撒起尿来。别的炮兵一看,笑得前仰后合,也纷纷不服气地跳上炮架,放水给大炮降温,顺便向战友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表明自己绝对是个爷们儿,肯定不是花木兰!

估计花木兰要是加入莫启哲的军队当兵,绝对用不了同行十二载,两天半就能让别人分出是雌是雄来,休想瞒过广大战友们雪亮的眼睛!

死人死马堆积如山,宋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终于冲过了那块死亡地带,到达了骠骑军的队列前边。忽然,成千上万支冒着白烟的火药箭飞来了,这是骠骑军独一无二的武器,是都元帅莫启哲最喜欢拿来招待客人的食品之一。

爆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火光忽现,好不容易才在大炮的攻击下逃得性命的宋骑,又被火药箭炸得人仰马翻。

受了伤的战马到处乱跑,把后面的骑兵冲锋也给耽误了,冲锋的速度减慢,可冲得越慢,死亡的人数越多。

看着伤亡惨重的宋军,莫启哲抖了抖马缰,想说几句感叹之词,可苦于肚中货色太少,只好弄出了句别人说过的“名言”他指着前面的宋军说道:“我们是勇士,他们也是勇士,咱们中华大地上有这么多优秀的勇士,可大家却你打我我打你,没完没了地打内战,互相残杀,要是咱们大家都能团结起来”抬起头望了望天空,莫启哲故做深沉地深吸了口气,却被战场上的硝烟呛的咳嗽起来,只好揉了揉嗓子,这才道:“我们能把青天下所覆盖的地方,都插上咱们骠骑军的战旗!”

身边的众将军忽然听到莫启哲说出这么一番抱负远大,胸怀阔广的话来,不但不对都元帅佩服得五体投地,反而神色慌张地看着他,认为莫启哲发神经实在发得不是时候,这种时刻讲这些干嘛,又不是战前动员,说些激励人心的话,老大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大家还不知道吗?

莫启哲见大家眼神不对,只好不再装伟大,心想:“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成吉思汗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变味道了!”他笑道:“他奶奶的,至少统一北半球儿是没问题的!”

见他恢复常态,众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这才是咱们的都元帅啊,满口的胡言乱语,他要是突然说起正经话来,还真让人受不了,都以为他神经错乱呢!

宋军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穿过重重障碍,来到了骠骑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前,突火枪队的队长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炒豆子声响了起来,数不清的小子弹向宋兵射去。宋兵带队的将军这时都有些绝望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万具宋骑的尸体,心想:“这群金兵的火器到底有多少啊,怎么打起来个没完,一种接着一种,看来我们是无法冲到他们跟前啦!”

突火枪的数量较少,而且只对近距离的敌人杀伤力才大,在几阵排枪过后,宋兵仅存的三万多骑兵终于来到了骠骑军最前方的阵营。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莫启哲大声喊道:“鄙视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的杂碎儿!兄弟们,咱们这就堂堂正正地跟这些杂碎儿较量一番,让他们知道知道正义之师的厉害!”

骠骑军齐声答应,挺出手中长矛,放缰驰马,向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宋国骑兵发动了冲锋,当然以多欺少只能用在对方那帮杂碎儿们身上,而自己这方永远都是正义的化身,就算是以多欺少也是为了正义的事业,是众望所归下的君子行为。

骠骑军以骑兵起家,士兵们自然骑术高超,再加上精湛的拼杀技艺,实际上这支部队已经是金宋两国中最厉害的部队了,无论是哪支部队与之相抗,除非人数是骠骑军的五倍,否则作战必败无疑,可现在天下哪个国家能拿出五十万的骑兵来?

两军快马轰鸣急驰,猛烈地对撞到了一起,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中军的骠骑军负责解决掉残余的宋骑,而两翼的骠骑兵则向宋军步兵包抄过去,准备打口袋战。

莫启哲立马站在军队的最后,和萧仲恭韩企先押阵观战,指挥骠骑军杀敌。这时夜色更加深沉,天上的月亮似乎也害怕见到大地上这疯狂的屠杀,悄悄地躲到了乌云后面,至于那一整天的星星,更是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萧仲恭小声道:“要变天,明天早晨可能要下雨!”

莫启哲道:“幸亏不是刚才下,要不然咱们的大炮可就成摆设了。”

骠骑军冲上去后,首当其冲地碰上了那些宋骑,宋骑根本不是对手,本来就被火器打得够上火了,现在又碰上了大刀长矛,能不更痛苦嘛!骠骑军进入宋骑的阵中,一顿切菜砍瓜般的大杀,迅速解决掉了大半的宋骑,紧接着又开始向后面的步兵发动进攻。

那些宋国步兵见自己这方大批的骑兵转瞬间便死伤殆尽,都是心中慌乱,一见这群要命的阎王冲来,勇敢的便上前对决,胆小的便如火撩蜂房般地四散而逃,许多人逃往宋军的后阵中寻求保护。

韩世忠见前军溃不成军,心中大怒,抽出宝剑命令凡临阵脱逃者一概杀无赦,逃回的宋兵无法,见回来也是个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冲锋,只是速度大减,而且不少人也在向战场外面跑,对于这场战斗,宋军的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面对强敌,莫启哲和韩世忠采取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韩世忠是逃者杀无赦,非要获得完美的胜利不可,而莫启哲不认为暂时性的撤退有什么不对,这场打不过还有下场,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取得胜利,盲目的冲锋所导致的伤亡是毫无必要的,而且是愚蠢的。

这种观念使得骠骑军作战极有弹性,不但每次战斗都能获胜,而且就算战败也能保住实力,就象耶律宝室一见逃不掉立即投降一样,韩世忠认为杀俘不祥,所以没要了他们的命,可耶律宝室却不一定感谢他,有机会还要在韩世忠的后院放把火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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