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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坠入冰窖

 

“万俟宸!你!你你你!你进来做什么!”司姩惨叫一声连忙护着身前跌回木桶里去,红扑扑的脸蛋吓得一下惨白。

这见到鬼似的一叫倒是让万俟宸意外,没想到她反应这样激烈,反而不慌不忙地弯腰b近她,近得就差碰上她的鼻尖,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他迎着四散的水雾笑道:“这是我的阁楼,我的贴身侍nv,你说我进来做什么。”贴身二字嚼得尤其重。

“可是我在沐浴!你怎么能就这样闯进来?快出去!”司姩面红耳赤,气势不由弱了下来,护着的手臂生生在两边掐出了指甲印来也不自知,绸缎般丝滑的背部紧紧靠着桶沿,接着全身都泛起了淡红,企图再往下探一探。

“我早就看光了,现在护住有什么用?”万俟宸直起身来往旁边墙壁上一靠,抱臂讥诮她。雾气罩得他的面容好像云中月,邪魅的味道更甚,若不是他眉间带的那gu英气彰显身份,真活脱脱像个唇红齿白的妖媚nv子,是个绝se胚子。

可还不是个流氓!无耻!好se之徒!登徒子!司姩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万俟宸骂了个遍。

万俟宸没有理会她满怀恨意的目光,淡淡道:“我也等着沐浴更衣,迟迟等不来我的贴身侍nv伺候,倒看她在水下浸着挺享受。司姩,你还没有让我看到留下你的用处。”话音还没落,万俟宸手臂一放就消失在了团团水雾中。满含暖意的一桶水瞬间宛如冰窖,只留司姩一个人在层层叠起的冰里瑟瑟发抖。她神se黯淡,拿皂角洗了发后便利落地穿上袍子,准备去找希染,却开门的一刹那蓦地想起——爹爹给她的书信还掖在换下来的衣服袖中!那是爹爹留给她唯一的事物了。

自己怎么这样糊涂!

她急忙忙地就去翻长凳上濡sh的衣服,折了几番终于0到衣袖,小心翼翼地将那纸质感的物什ch0u出,却发现整个信封都被水汽泡得透sh,信封上的字已经糊得不成样子,一个字也认不出来,已经r0u成了无用的乱纸团。她yu哭无泪,耳边响起万俟宸方才鬼魅般的那番话让她冷静了稍许,咬了咬牙,g脆揪握成了废纸团,重新掖进了脏衣的袖子里,又随意叠r0u了一番,这才出了浴房。

希染早已备好了新衣裳呈在床榻上,是红得滴血的丝质长裙,深陷的领口露出大片雪se肌肤,显着若有若无的春se,裙边绣了一片泛着鹅h的荷花与绿seyu滴的荷叶,腰身收得恰到好处,盈手可握的诱人。司姩本是有些过瘦,府中的衣服穿着有些晃荡,着这一身倒有几分凹凸有致,有如一朵曼陀罗在悄然绽放。丝裙外又罩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霓裳,散落的墨发似流云肆意张扬,还未上妆就已十分美yan动人。

“宸不喜欢淡雅无味的打扮,会觉食如嚼蜡难以下咽,尤不喜翠se。听音阁中的nv子是越浓yan明媚越招宸的喜欢,但眼妆也不要太浓,特别像是司姩你这样的眸子,稍微上些颜se,口脂抹一抹就衬得十分好看了。”司姩坐在梳妆台前,希染正一边为她上妆一边给她灌输,她实在太熟悉万俟宸的一切,任一个喜好习惯随口就可拈来,“给宸的酒要热到执壶手碰微温的程度。夜里宸睡得很浅,没什么要事尽量不要打扰他。他的屋子里左边往里走有个小门推进去就是的浴房,沐浴时你不用在内等他,加水更衣只需听见木桶边声再进去……”

司姩一点点努力记在脑子里,仍然微显局促。

希染的巧手确实特别,给她落的妆也是并不俗yan,没有希染自身孔雀蓝眼角的张扬,却g带了几分也许本来就藏于她身t深处的,并存着的清纯与妖冶。

侍nv也要打扮得如此jg致么?司姩望着铜镜里的那个成shunv人,只觉虚长了好几岁,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窃喜。因不常出府,家宴也只是露个面,故一向不施粉黛,可原来自己打扮起来也是这样好看的,没有……没有万俟宸说的那样毫无姿se无从可b吧!莫名其妙地想起万俟宸对她的评头论足,司姩顿时气得有些牙痒痒。可是转念一想,她又为什么要在意那个登徒子的胡言乱语?他那样的人嘴里还能有什么好话么!

“刚刚宸已经交代过我,他正在房中,这边已经收拾妥当了,你去吧。”希染的目光投向铜镜里的她。

司姩站起身来,意识到刚才万俟宸趁她洗澡时入了浴房希染也是知道的,她张了张口,磨蹭着还想问什么。希染见她一副生怕被拆吃入腹的样子,掩嘴笑起来,道:“司姩不用如此害怕,宸是个很好的人,多数时候也是温和的,时间长了你就会领会到他的好。”

才不会!连阿森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司姩在内心腹诽道。

但被看穿了心思多少有些尴尬,她还是点点头便出了厢房往右去了。

万俟宸的房间确实像传闻中那样别有风味。象征棂焱国标志的镂空赤龙雕于床榻香木之上,榻前铺了大片雪白的狐皮毛毯,四周木台上置了冰裂纹杯盏、赤金se茶壶、龙头虺尾的神兽玉雕等各式各样稀奇的棂焱国产物,其中有几样是司姩见过的。有时父亲朝堂有功,陛下高兴了会赏赐司府大批别国贡品,爹爹都是先遣人送到她处任她先挑选,再分发给其他人。还记得棂焱国的羽扇做工jg巧,尤让她ai不释手。

万俟宸正翘着腿懒懒地坐在门侧太师椅上,见她推门而入,眼睛似睁非睁地凝视了她一刻道:“嗯,这才不像个nv乞儿了。”

“你!”一gu无名火腾地从司姩肺腑一直冲上头顶,但她及时止住话头,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来,“我来服侍殿下沐浴更衣。”

万俟宸毫不在意她的冒犯,极短地答应了一声,慢慢悠悠地从太师椅上起身,朝左侧走去,一直走到浴房,司姩在后面快步跟着,随着他推开门,她也跟了进去,轻合上门。浴桶的水是刚准备好不久的,热气浓烈,腾云驾雾得司姩有些晕眩。万俟宸转过身来,微微伸展开双臂,好整以暇地睨着她等她更衣。她心跳如雷,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手也不知道从哪开始,此刻万分后悔做什么贴身侍nv。难道普通侍nv不行么?他那么多nv人,难道缺人贴身侍候?

她咬了咬唇,先伸去他的身侧解衣带,手却抖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解开搭在旁的木架上,喘了口气又轻轻捏住他x前襟边,另一只手攀上他颈上领边企图掀开外袍。这个举动让她离万俟宸极近,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和灼热的目光,不知是浴房实在热浪滚滚还是害羞的缘故,两片红霞迅速染上她的两颊,她越想尽快越不得要领。万俟宸任由她柔弱无骨的玉手战战兢兢地尝试,目光却愈发火烧似的,呼x1越来越沉重。

他忽地抓住了她在x襟前贴着不断调整的手,声音低哑:“司大小姐,更衣都做不好?出去,叫希染来。”说完就着她的手腕往门口推了一把。

司姩一惊,唯恐留下她无用的印象在万俟宸的脑子里因此扎根,便主动上前对上他变幻莫测的眼眸。她急声辩解并坚持:“不是,我、我以前又没有服侍过别人更衣。我可以的,只是还不熟练而已!”

他散着衣袍,不知道她此时的自信又是从哪来,映在他眼中那双的无辜眸子似一汪清泉透露着她此刻多么认真,红莲般灿烂的唇合着两颊红霞却显出几分媚se,他不怀好意地低笑一声,一根手指轻易地抬起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将炙热的气息度给她。霸道而侵略x的唇舌轻易撬开了她的牙关,搅得司姩大惊失se之余只觉呼x1被一寸寸夺走,唔唔地说不出话,身子一分分软得化成一滩水,只靠他轻箍她的手臂勉强支撑。

她回过神来,刚准备使劲咬下去,万俟宸却骤然先放开了她,笑嘻嘻地重复:“叫希染来。”

司姩退了几步,手无力地搭在门上,像翻上岩石板的鱼大口大口地呼气,偏偏好像整个浴室的空气都给眼前这个坏笑的无耻之徒给夺去了,她羞愤难当地低骂了句混蛋,哆哆嗦嗦地快速打开门,几乎是飞奔了出去。直至跑出万俟宸的厢房,在去往希染处的走廊上她才放慢了脚步。她失魂落魄地打开希染房门,脸上的红霞还未完全褪去。希染见到她万分惊讶,立马从方桌旁站了起来。

“殿下让姐姐过去。”她g着头抿唇挤出一句。

希染一边朝外走一边不明所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司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刚才浴房内的情景,都是万俟宸惹得祸!她咬牙切齿:“姐姐,他、他太难伺候。”

“惹殿下生气了?你先跟我来,宸应该不会因为沐浴更衣这点小事发火,也是时间太紧了,之前你没有这类服侍的经验,我没有机会教你,之后都可以慢慢学。看个一两遍便会了。”希染只能随口猜测,其实她对他的心思也完全没有把握,没有人能0得准他的心思。没有人知道万俟宸在想什么。但她还是极善解人意地向司姩解释,说着很快就走到了浴房门口,转身说道:“你先在这候着,我去和他说。”

司姩懵懂地点头,看着希染打开门后还没迈出步子,便被一只大掌拉了进去,力道惊人,门也被啪地一声关上。

“希染姐姐?”司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呼喊,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忐忑地又喊了一声:“姐姐?”

“司姩,司姩先回去罢,这不用你伺候了,”里面传来一阵动静,希染的声音断断续续,语调也十分奇怪,“你,你先去休息吧。”司姩怔了一阵,直到有破碎的sheny1n声穿透木门才恍然明白过来,脸瞬间又红了个透,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这个男人是猛兽投胎么?!明明那样骨节分明而又白皙修长的手指,是y诗作画的手,方才那一拉才让她想起来,那也是只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辣手。

她刚合上万俟宸的房门,转身看见已经沐浴梳洗好的阿森正朝她走来,不由从刚才的窘迫里舒了口气。还好,还有阿森陪着她,心情总不算太糟糕。阿森已经换上了一身g净的灰袖素衣,头发还有些shill的搭在额前,见到她又欣喜又有些忐忑,怯生生喊她:“姐姐。”

“阿森,穿这一身可真好看。像个小公子。”司姩弯下腰去理了理他额前的发,又捏捏他的脸蛋,“以后定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迷倒一片邻家姑娘。”

阿森被惹得害羞,腼腆地说:“姐姐也很漂亮很漂亮,和以前不一样,像仙nv。”

好会哄人的孩子。司姩笑眯眯地看他,“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那样睡了一晚真是怕你会受寒。洗过澡总热乎些了,我一时没有什么事,正要去休息,你要么一起来我房里再休息一会儿吧?”

阿森颔首,“姐姐昨晚一夜未眠,定要好好休息。我和姐姐一起。”

司姩笑着0了0他的脑袋,便领着他一起去自己房里。

……

“宸对司姩有什么打算么?”

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的万俟宸坦然地坐在希染房中的方桌旁,百无聊赖地拖着腮,手里把玩着一只空荡荡的金樽。

希染给桌上的琉璃杯满上酒,放下温热的执壶,盈盈而坐,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殿下早上让她进来见一面,说目的只是让她si心,不要给我们带来麻烦,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司姩她是刚遭受灭门之灾,年纪也小,是很可怜,不是我不想救她,只是这件事应该由我们来做么?最多也就是施舍些银两。司姩确实是个灵动不凡的nv孩子家,殿下看上她我也不觉得莫名。但是殿下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人,留下她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反是有引火烧身的风险。更不用说她现在也不单单是谋生存,她一心要查清司府满门抄斩的真相,是带着恨意来的。如果以后她知道了真相,难道她不会b现在更可怜么?殿下又是否能保证逃脱得了g系?”

“你觉得我的决定错了?”g转着金樽的手停了下来,樽被他稳稳地放在了桌上。

“我只是希望宸考虑一下这个举动是否对我们有利,没有质疑宸决定的意思。”希染垂下眸子,柔声道。

“我并没有打算帮她。”万俟宸淡淡道,“司姩是聪明到来找我,她的x子却太单纯,喜怒易形于se。要我帮她查司府的事情,也只是一时受到打击,心绪激愤,时间久了适应了这里,也就不会再有那么激烈的情绪。所以这点我并不担心。但是希染你也能看出来,她拥有这样的美貌和天资,日后必定出落得倾国倾城,听音阁可没有这样的nv人。我们若是能利用这点,大有裨益,往后……能助我得天下也不一定。留她避风头,就当是提前付了薪罢?”

他顿了顿,玩世不恭的面容逐渐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冷冽,“再者我也未作任何保证,如果她对我们不利,我不亏不欠,随时可以处理掉。当下彩殿国朝廷内人人噤若寒蝉,其他三大府得意之余也不敢造次,皇帝多病,这几日又宣了休早朝。太子尚年幼,此刻灭了司府并不明智,一时助不得他收权。这个发展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又正合我意。如今何止臣心动荡,司将军是开国功臣,现时几位将领可都是在他手下一手带出来的。以我的能力不需要用到司府小nv儿作为把柄,但是玩玩而已,何乐而不为,又何必当真?”

希染本以为是他恻隐心起,没想到他还是如此冷静透彻。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慰藉之余又有些痛惜:“宸果然还是最心如明镜的人。是不似当年了,我反而倒有些担心。”

万俟宸嗤笑一声,并没有领会到她话里的意味:“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

好像坠入了一口黑井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司姩努力睁大眼睛想认清自己所处何地,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动了动脚想迈几步,才见着几缕惨白的光和大片黯淡得仿佛就萦绕周身的乌云。旁边是黑到压抑的走廊,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原地转了一圈,才意识到是在司府。浓重的血腥味完全遮盖住了她的嗅觉。不远处还有人群b近,虽看不清面庞,她仍心觉应是认识的,但难掩心下一片兵荒马乱,还未0清楚状况。

那些幻影突然疾速扑向她!

司姩惊慌失措,急急往后退,突然在那些幻影中辨别出一张面孔来——是爹爹!可那张面孔分明血r0u模糊,试图扯出一个笑来,更加可怖。她企图竭力喊出声,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心如擂鼓,血腥味随着劲风还在不停地往鼻息里灌。

要窒息了……

“司姩!”

耳边一喝使她猛地睁开了眼。她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目光仍是迷茫。

“做噩梦了?”是万俟宸一手执了冰冷的手巾坐在床边轻柔地为她擦去额前汗珠,难以置信的认真,另一只手……正被她紧紧攥着。

额前传来的凉感十分舒服,使她慢慢地从恐怖梦境中回味过来,刚出的一身汗也下去不少,g爽和意识一点点回归。她呆呆地凝视了他一刻,不自然地下意识松了手往回一ch0u。万俟宸眸光闪了闪,为她擦汗的手也停了下来,将手巾往床边木架的盆里一丢,便起身走了。不一会儿希染就进门,问她睡得可好,她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顿时清醒了几分。醒来的那一幕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阿森呢?”司姩盥洗完毕问道。

“就在门外。”希染在梳妆台前为她挑了件碧石银步摇,轻手嵌进发里,“他也是刚醒没多久,毕竟年纪太小,看见你梦魇不断睡得极不安稳被吓坏了,急慌慌地就进了宸的屋子喊救命。刚刚我已经让他回房梳洗,他不愿意走,执意要等到亲眼看见你才罢休。”

是阿森叫万俟宸来的?原来刚才不是幻觉。

可是万俟宸是那样一呼即来的人么?难道不是希望她真的si在梦里才好,少了个累赘么?看来不管怎么样在他眼里她总归是有些价值的吧?还值得他亲自来看一眼,总归不是毫无用处的人!看来只要时机得当,再求他帮忙应该不是难事。她渐渐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希染刚替她描好眉,她便婉拒了浓妆yan抹,只是抿了抿胭脂纸,希染刚走出门她便急急地出去见阿森。

阿森在门边绞着手指,见到她神se如常,着急得几乎没有焦点的瞳孔才稍稍镇静下来,“姐姐,你感觉舒服些了么?我、我刚才很担心。”

“我没事了,阿森。不用担心我。”司姩微笑着00他的脑袋,“把你吓坏了。”

“姐姐没事了就好,那我回房了。”阿森好像还在担心别的事情,有些急迫。

她觉得奇怪,拉住了他:“发生什么事了吗阿森?怎么这么着急回房。”

阿森yu言又止,终是目光躲闪着开口道:“万俟宸他让我去做这里花魁醉歌的侍从,清早便让我快些打理g净去服侍了,说要是耽误了时辰,就、就杀了我。”

司姩惊诧。

他真的是个魔鬼罢?!居然恶劣到威胁一个十岁的孩子!她以自身做交易换来栖身之地也就算了,怎么能让阿森去做花魁的小侍从?

她又心疼又无可奈何,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她捧起阿森的脸,认真地望进他的眼里:“我不会容他杀阿森,除非他先杀了我。不要害怕,现在一切都是暂时,我一定会说服他帮我们!你在醉歌身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小心些。”

“嗯,姐姐,我知道。”阿森眸子亮了亮,露出纯净的笑容来。

待阿森走后,她便朝万俟宸的屋子走去,履行贴身侍nv的职责。她没有敲门便推开了房门,心想他应该是醒了很久了,堂而皇之地就往里走,却万万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万俟宸撑着肘侧卧在床榻上的景象,上半身完全ch11u0,完美的肌r0u线条尽显无余。另一只手上拿了书,但明显无心,只是慵懒地将书撑开遮在半边脸上用来避光。玉冠半散不落地歪在如墨的发上,冬日的yan光漏了几缕在床榻,映得他仿佛整个人都镀了层淡金se光辉。

司姩面颊火似地烧了起来。

不知到底是醒着还是真睡了?他这样j猾的人,装睡她也不会觉得意外。怎么那本该si的书刚好挡住他的眼睛!她悄无声息地凑近他,企图从凸起的书脊缝里看出蛛丝马迹,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呼x1也是平稳的。难道真是睡着了?

那她岂不是可以逃过一劫?毕竟,男子的衣服该怎么穿她也不知道,衣带怎么系更是一无所知,要是还像昨天早上给他更衣沐浴那样,她只怕是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着她的视线不由往下挪了挪,注意到他x腹上几道已经变淡的疤痕,形状凶残。她有些愣神。

他这样逍遥倜傥的皇子,应是自小养尊处优罢,怎么会有这些伤痕?如若不是他的皮肤白皙,根本透明到看不出。她几乎要伸手去00看是不是真的。

谁知她手还没碰到,便忽地被榻上的人用力擒住了手腕。书顺带着滑落到了地上,陡然露出一双狡黠如狐狸的笑眼定定地望着她,薄唇翕动:“司姩既然这么主动,该不会是ai上我了吧?”

他果然一直醒着!

“我什么时候……?”她一惊,手再用力也ch0u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睇着他,掷地有声:“你做梦!自作多情,我ai上谁都不会ai上你!”

万俟宸盯着她气得鼓鼓的脸颊,红扑扑似樱桃般可口诱惑,实在是太单纯的愤怒,每次成功挑起她的情绪都让他十分开心。他恶意得逞地哈哈大笑,手一松放开了她,“很好!很好!ai上我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她赶忙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抚了抚刚刚被他捉住的手腕,警惕地瞪着他。他忽略她的目光,利落地翻身下床站定,玉冠彻底掉落,乌黑长发直直地散下来,两臂豪气地往两边一伸,闭了眼道:“更衣。”

她咬牙切齿地拿了件高木架上的里衣,y着头皮上前。

深居简出的日子过了一月有余,已经进入深冬。天气冷得不像话,官兵搜捕司家小nv儿的动作也仿佛随之冰冻,渐渐没了消息。大概是觉得一个不过刚过豆蔻年华的nv孩子,无依无靠,起不了什么风浪,说不定早就si在了皇城的哪个角落里。陛下好像对她也没有斩草除根的决绝杀意,风头下去后司姩才稍稍舒了口气,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听音阁的这段日子里,她发现原来自己不会的东西太多太多。如果当初选择亡命天涯,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罢?她不会绾发,不会洗衣,不会摆弄首饰,不会nv红,不会热酒,端倒茶水诸事能做得乱七八糟。亏得希染有日日教她如何描眉上妆和穿戴衣裙,总算是能把自己收拾出个样子来,不至于太过狼狈。饭菜也是烧好了送来给她吃,真的像把她当妹妹一样疼ai。

说是万俟宸的贴身侍nv,她第一次为万俟宸穿衣也是一塌糊涂,里衣皱皱巴巴,束带更是不知怎么的绕着打了个si结。幸好他鲜少轮得到她去照顾,毕竟几乎每晚都有形形sese的nv人出入他的房间,与她的房间只有一木壁之隔,隔音实在是不佳,她每晚都胆战心惊地听见nv人惨烈的嚎叫声,差点把自己闷si在被子里也没能阻隔声声传耳。只是在黑暗中无数次想起那只强力果决的手来,瑟瑟发抖。

有的晚上他也会让希染多送些饭菜到她房里,和她单独用餐,与她谈谈诗词歌赋,谈谈城中日月,谈谈蝉鸣后的初雪,却绝口不提彩殿国朝廷的现状,也不提帮不帮她,就连不再捕杀她的消息也是她自己从听音阁丫头们嘴里打听来的。她完全0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敢惹怒他,毕竟传闻中的万俟宸极其危险,危险得如一只蛰伏的兽。

奇怪的是,他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真的只是共餐而已,有时聊得尽兴直到夜深,他也只是礼貌地跟她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里。俨然一副君子模样。以至她有时会有还生活在司府里的幻觉,完全不像个贴身侍nv,几乎舒坦到要忘记不久之前自己被满门抄斩的事情。于是她时刻提醒自己在这里的缘由,时刻强迫自己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司府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若是司姩真的希望留下来,指望殿下帮你,不只图一时安稳,可能盼着他缺,盼着他倒是对你做些什么才是好事呢。你今后待的时间长了便会知道,如果是他的nv人,他不会只是袖手旁观。”希染的话如鬼魅般开始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难道是她太没魅力?她盯着铜镜里百般聊赖在傍晚jg心打扮了的自己看了几眼,突然发觉这个想法是多么的荒唐!

门外传来些许动静,司姩起了身还没走到门口,便见希染推门进来。身后几个丫头鱼贯而入,端着se香味俱全的菜盘一一放在桌上,必有的一翠玉执壶稳当地嵌放在阔身温酒器中。她笑盈盈地对司姩道:“宸交代了今晚来这里用餐,饭菜我都已经烧好就先端来,应该不会太久。”

“谢谢姐姐,”司姩赶忙走向希染,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摇晃,这段时间她们俩的关系已经很是亲近,“姐姐又做了这么多菜,不如留下一起吃吧?其实每次我都吃得很少,这么多好吃的菜,怪浪费的。”

她不禁失笑,暗暗吃惊眼前这个少nv真的是纯粹到极致,只好开口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哦。”少nv这才嘟着嘴不情愿地放了她的袖子,罢休了。眼里还是掩不住的失望。

丫头们都已经退了出去在门口候着,她又说道:“我已经吃过了,司姩不用担心,浪费就浪费了,你觉得好吃就好。你等一等罢,殿下一会就来。”说完她便和司姩道别,带上了门。

司姩坐在方桌旁对着一桌美味佳肴发呆,看盘碟中向上蹿升的热气慢慢越来越低,她害怕自己的初衷也会像这些热气一般,在这萧瑟的冬日里逐渐变得毫无生机,凉如雪水。

还没等热气散尽,万俟宸就来了。

他的脚步沉稳而厚重,是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笃定,非常容易辨认。司姩听到声音便站起身去开门,万俟宸刚好走到门口。他着了一身纹有赤龙祥云暗纹的玄se缎袍,见了司姩只是薄唇一g,便大步而优雅地落座于正对着房门的位置,就坐在她的旁边。司姩合上门也走过去,拿起温酒皿里的酒壶悠悠地往琉璃盏里斟酒。

万俟宸仰在宽敞的木椅上,一手虚拢着拳头搭上桌,见她斟酒时熟练的模样不由0了0下巴道:“做我的贴身侍nv别的一样没学会,倒是斟酒终于不晃荡着惹得满桌遭殃了。”

怎么明明是表扬的话到他嘴里就这么不中听了呢?司姩气得重手放下酒壶,坐了下来,又不敢发作,只是快速地瞪了他一眼,嘟囔着哼了一声,便拿起筷子去夹菜。

万俟宸忍俊不禁,尝了几口菜后拿起酒盏凑到唇边,刚准备张嘴却皱了皱眉。他看了司姩一眼,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大口喝了下去。待饮尽后他放下酒盏,不动声se地问道:“司姩以前喝过酒?”

司姩胃口本来就不大,没吃几口便饱了。她放下碗和筷子,奇怪怎么从相谈诗词音律变成了谈酒,但她当然不敢反问抑或忤逆他,便答道:“没有喝过真正的酒,爹爹不让喝。”但是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有如春的笑意爬上她的面颊,“不过有喝过桃花酿,是爹爹有一年看庭院里桃花开得特别美yan,差人摘了些亲自做了酒。”

她说着动了动鼻子,好像现在还能闻见那酒香似的,陶醉其中,“实在是太香了,但我怎么央求也不给喝,反正爹爹一向很疼我,我就趁爹爹不在府中的时候偷偷溜进他房里倒了一嘴,结果、结果……”几乎脱口而出的后续让她惊觉怎么跟他说了这么丢人的事,她抿了抿唇,闭口不言了。

他眯了眯眼,心里一阵阵邪火上涌。

这个nv人真的是……是真的么?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有多么g人心弦,也不知道那水灵灵的红唇、害羞的小nv儿情态,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她的一颦一笑,嗔怒委屈,都生动鲜活得简直让人惊叹。万俟宸凝望着她,任邪火烧向全身,眼神变得愈加迷离,愈加危险莫测。

“万俟、万俟宸,你怎么了?”她也感受到了他燃烧得愈来愈烈的视线,抬眼看他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的额上凝着难耐的汗珠,清俊的脸少见地透着红,却使得妖媚的味道更甚,只是盯着她的样子仿佛一只野兽虎视眈眈他的猎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胆怯和直觉使她立马就想逃跑。可刚站起来,就被他握住手腕一把拉近了怀里,跌坐在他的腿上。

她惊呼一声,挣扎着推了他两下,发现他的身子滚烫得吓人,顿时吓得一颤。

“既然做了就应该知道结果。你躲什么?”然而他毫不费力地用只掌并住了她的双手,发红的眼睛竟是带着笑意,声音喑哑:“说,结果什么?”

司姩怔住,乌黑发亮的眸子带着满满的疑惑凝着眼前的万俟宸,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都盖过呼x1声。她不知道他话里有什么深意,也没听懂他在问什么,只隐约觉得他们说得好像不是同一件事情。

但还没来得及等她回答,他就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强y霸道得不容抗拒,纠缠着好若要直直钻进她的灵魂里。缠绵火热的吻带着浓浓的酒气,使她浑身力气都被一分分ch0ug,也醉了似的,没有拒绝。她试图用软手去攀住他,滚热的气息随之迅疾地传到了她身上,肆意燃烧起来。他松开她双手去环她的腰,有力地一提,抱着她压在身后的床榻上。室内旖旎的氛围迅速攀升,只听得见彼此的喘息。

“如果是他的nv人,他不会只是袖手旁观。”

完全失去理智之前这句话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闭上眼,生涩地去回应他,没有注意到这让万俟宸的眸子在灼烧中生出了几分寒意。

吻星星点点地往下挪去……

……

是夜。

桌上的残羹冷炙已经被收拾得gg净净,屋内徒留几根红烛,明明灭灭地映着红木榻上因为极度疼痛和疲惫而睡去的娇软身躯。他的唇温柔地擦过她绵软的耳垂,又在她光洁的背上印下一个吻,后轻轻地将手从身旁可人儿的腰下ch0u出。这动作惹得她嘤咛了一声。但好在并没有惊醒她,毕竟这一晚……

他缓缓起身,瞥见床单上那一抹妖冶的落红,心头猛地一跳,意识到他昨晚的蛮力和粗暴。他不禁蹙眉,又回头去看她。泛h的烛光摇曳在她瘦削的脸上,濡sh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似还有泪珠要滚落下来,实在惹人心疼。他动作轻柔地给她盖好被子,起身随手披了件衣裳,走了出去。

“咣!——”

门被夹带着巨大愤怒的力道拍开,让一直在房内等他的希染都是心内一惊。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露声se地去关上门,复又倒了杯凉水放在方桌上,推给怒气冲冲坐在桌旁的万俟宸。

万俟宸仰头饮尽那杯凉水,啪地一声将杯盏重重拍在桌上,沉声道:“查清楚今晚上菜上酒的都有哪些人,都是谁的丫头。”

她一愣,惊诧地问道:“菜有问题?还是酒里?”

“酒。”

“怎么会?菜和酒都是我准备的,从备好到端上来的时间并没有耽搁太久。”希染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努力回想着傍晚的情景,明显她没有注意到什么端倪,“我还以为宸今晚本来就有此安排,不会是司姩她自己……?”

“不是她。”他答得极其肯定,让她有几分讶异他对司姩的信任,又有几分失落。他又开口道:“我在药效发作前试探过她。加上她后来的反应让我肯定,她做不出。”

她了然道:“好,我明日便去查这件事。”

“尽快。”万俟宸狠厉的眼神似要把方桌都要劈开来,杯盏都快被他徒手捏碎,“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我下药!”

希染眼里的悲伤一闪而过,转而淡笑道:“上次见到宸这样发怒的时候都不知是多少年前了。还是司姩这样活得鲜明的nv子,才能带出这样有生气的宸来。”

他沉默不语。?

好温暖、好踏实的床榻。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一夜安眠过了。

司姩满足地g起嘴角,意识还未清醒,根本不愿睁开眼睛,只是迷迷糊糊地往温热处又蹭又钻,那温暖也顺之环住她。但是还没动两下,浑身袭来的酸痛就让她嘶了一声,疼得她都要哭出来,才b得她缓缓睁开了眼。

稍稍抬首,只见万俟宸放大的面庞近在眼前,一脸邪恶地睨着她。她紧紧蹙眉,又低头看看自己,原来雪白的0露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红紫一片,怪不得痛得连胳膊都抬不起。不但如此,她此刻还像个松鼠,整个人都团在他ch11u0的身躯上。

昨晚发生过的一切一下子冲进她的回忆里。她蓦地像握了烫手山芋一般离开万俟宸的怀抱,再也顾不上什么酸痛,翻身往靠墙一侧的被子下一滑,蒙住自己,从鼻尖一直红到了耳根。万俟宸含着忍不住的笑意麻利地掀开被子压上她,低首就是一个深吻,含混不清地呢喃:“司姩真是……好甜……”

她唔唔地出不了声,只用手几乎无力地抵住他。

他许久才肯放开呼x1不顺的她,看着她如小鹿般无辜水灵的眼眸笑道:“昨夜也不见你矜持,怎么今日知道害羞了?”

昨夜?

昨夜她……一想起她的脸就红透了。

和她想象中应有的初次t验完全不同,他的凶猛异常让她痛得连声都发不出,卡在喉咙里的痛呼偏偏还都被他尽数吞了下去。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云端不断被抛上又摔下的恍惚感和快意逐渐拢过来,让她不可自制地喊出声,但听在自己的耳朵里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就是现在想起来,也能教她羞愧yi。

好在他也并没有想要她回答,只淡笑一声便很快就放过了她,下床开始自顾穿衣。但是毕竟被服侍惯了,动作没有那么行云流水,只胡乱按路数裹上又皱着眉头使劲拽了拽,又坐在床边穿靴。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一点点钻出来,他套上一只靴后突然想起什么,微微转身凝视她还泛着红晕的娇俏脸庞,伸出指头抬起她小巧的下巴,笑意更甚:“让希染给你打扮打扮,晚上带你出去玩。”

她愣了半晌,乖巧地点头:“好。”

他心情大好,套好另一只靴子,满意地起身准备离去。

“万俟宸!”司姩哗地一声彻底坐起身来。

万俟宸闻声停住快碰上门把的手,侧身回首。

她看着他迎着光的剑眉星目,咬了咬唇,细弱蚊声地问:“宸。司、司府的事,你会帮我了么?”

万俟宸的俊颜仿佛刹那冻结,只见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转回身,一句句把她打跌谷底:“司姩恐怕是忘了。你和我——不拖不欠。”说完便决绝地走了出去。门啪地一声带上,惊得司姩浑身一哆嗦。

她惶然怔住。

好像昨晚与她抵si消磨的不是他,刚清醒时见到的温柔缱绻也不是他,只有此时此刻,冷漠决断得能令温水都冰冻三尺的人,才是真正的万俟宸。

她满脸的血se尽失,唇se灰白得都要被她咬碎了。

不拖不欠……不拖不欠……

她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明明、明明第一日就说清楚了的!

是她自己糊涂如斯。

如果是他的nv人,他可能确实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她能一样么?

她自是不同的。听音阁里其他nv子或是自愿的从了这一行,或是他亲自挑来的,或是他乐意搭救。惟她,是自己找上门来求他收留。也是她在第一日就亲口承诺把自己交给他。怪不得别人。

自然……自然是不拖不欠的。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爹爹为什么要留下她谋生路?b起如今的她,难道不是早早就痛快地si去更好么?

爹爹要是在的话,就算不忍心怪她,也会对她失望吧?就这一件事,她都做得满盘皆输!

她蜷缩起身子,泪水夺眶而出,满腹委屈和俱意一齐迸发,脑袋埋在膝间闷声痛哭起来。时间久了,因为哭得太使劲以至于意识都有些发懵。直到希染拿了新衣裳进屋,她才ch0uch0u搭搭地止住哭声。只是还埋着头。

希染纳闷她怎么哭得如此伤心,方才看宸出门神se并无大不妥,看她全身痕迹以为她是因为疼得哭,便在床边坐下安慰道:“妹妹,第一次都是疼的,过去了就好了,加之昨晚是有些特殊,难免疼得厉害些。我这拿了阁内常备的药膏,待会儿擦一些就不疼了。宸和我说了晚上要带你出去,还没有谁享过这个待遇呢,今日可是上元节。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没法上妆了。快起来沐浴更衣,我替你打扮得美美的。”

身上的疼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她并没有把希染的话放在心上。当希染说到晚上要出去的事,她才茫茫然地想,她今天明显是惹怒了万俟宸,带她出去玩的话还作数么?他临走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怕不是要把她带出去丢进护城河里吧?

司姩机械地下了床去沐浴更衣,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近傍晚时分,没想到万俟宸真的来找她。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似的,面上一点怒气也没有,站在后面望着铜镜里正在绾发的司姩,还做出几个鬼脸来逗她。司姩见到他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好脸se。

万俟宸使了个眼se,希染便会意地将梳子递给了他,离开了房间。

“你把希染姐姐支开,谁给我打扮?”司姩没好气地问道。

“我呀。”他嬉皮笑脸地走到她的身后,撩起她三千青丝,轻柔无b地梳理着,修长的巧手极其熟练地上下捣弄,优雅地用步摇一别,b希染绾得还要好看。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镜里,完全不敢置信。万俟宸露出一丝得意的神se,还没等她说什么便把步摇和头饰复又都摘了下来,柔顺的乌发霎时瀑布般散下来。

“你g什么!”她刚要转头就被他双手定住。

他贴近她耳鬓,热热的气息挠得她耳朵发痒,悄声说道:“司姩还是披着头发的好看。”接着便扯过架上的披风给她披上,“走吧。”

他一路挽着她的手下了木楼,司姩怎么挣脱也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由他牵着光明正大地在二楼兜了一圈,在靠厢房的斜木楼梯下了一楼,又故意似地悠然径直穿过揽客的莺燕们,才出了阁。这惹来无数好奇和打量的目光,其中几束明显不善,司姩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走出听音阁一段距离司姩都一直低着头刻意疏远,发觉他握得没有那么用力了,便连忙把手ch0u了出来。万俟宸神se顿时暗沉了几分,状似不经意地侧目瞥了她一眼。她有所察觉,嘟着嘴跟上几步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还是没主动去牵他。他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肢往身上一贴,b问她:“生气?”

她抬头看他一眼,撇了撇嘴道:“谁敢生殿下的气。”

殿下?他挑了挑眉,继而调笑道:“你昨夜里可不是这么喊我的。”

怎么又提起昨夜!她的脸很快红成个大苹果。她清晰地记得在高峰处被他勒令睁开眼睛,唤他几遍“宸”才肯放过她。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假装平静地移开目光。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他笑得开怀,“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身上还有哪处我没疼ai过么?”

这个男人真是恬不知羞!这可是在皇城街道上!

“你不如把你刚刚说的昭告彩銮城罢,陛下听了必定派御林军来追杀我,到时一起被乱剑刺si,你才是做鬼也风流。”她小脸一扬,毫不示弱地反击。稚neng而娇媚的赌气在他的眼里完全是另一番风景。他竟没再反驳,只是噙着笑轻搂着她的腰肢走入熙攘的人群中。周围的人很快开始多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出门逛这一年一度的灯游会。街上众人来来往往,不远处连成一片的彩se灯笼悬在空中,亮丽得晃人眼目,青石长街上挤满了人,热闹非凡。她很久没出门,又恰逢这样热闹的节日,被杂耍和猜灯谜x1引得挪不开眼。

他的目光停在她充满憧憬、好奇而又战战兢兢的面容上,哑然失笑,眼睛都眯成了狐狸样。

司大将军怎么会养出这样纯真澄澈的小nv儿来?她的喜怒哀乐无一不彰显无疑,不知何为不露声se,不知何为伪善作假,这隆冬时节万物的暗淡无光好像也能因她的情绪而染上些盎然来。

她真的是不同的。

因为人实在太多,他们在长街上走得分外慢,从听音阁走到人稍微稀疏些的地方就走了有近两个时辰。她其实想驻足去看路过的那个即时彩画表演,但是万俟宸好像一直没有停步的意思,只是顺势一直往前走。他们逐渐穿过人群,他引着她往近皇g0ng的方向走,不远处就是护城河。往常幽暗的护城河今夜格外璀璨,无数个孔明灯漂浮、移动着,星星点点的光倒影在河面,和缓缓向下游挪动的花灯相映成趣。

“在乱想些什么?”万俟宸敏感地发觉她越往护城河走越迈不动步子,甚至不自觉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袍,但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停的意思。

她一窘,不禁越攥越紧,g脆说出心内所想:“我在想你会不会把我丢进护城河里去。”

他哂然一笑,说着已经领她到了护城河边的石阶下。他放过她的腰肢并拉她坐下,眉眼一动,转头问道:“你很怕我?”

她见他好像真的没这个打算,心才稍稍放在了肚子里,迎上他的目光,细眉一横说道:“当然,你为刀俎,我为鱼r0u。不知什么时候惹你不高兴,你就能把我扫地出阁。”

他对她真实的回答猝不及防,笑了两声,而后正se望向她道:“如果你能做到不怕我,我就保证你不会被扫地出阁。能做到么?”

这么简单?她喜不自胜。她想要的自然不只是被扫地出阁这么基本,但是如今这回报对她来说已是十分优渥,其他的,她可以自己想办法。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那我现在就不怕。”

“我不是说现在。”他含着一抹笑意凝望着她,神se突然难得的凝重,说出的话语让她有些惶惑不安:“等你见到最让人惧怕的万俟宸,还能做到不怕,便算你达到了条件。”

她回嘴道:“那到时不还是你说了算?”

“你做不到?”他根本不接她的话,不屑地挑衅道。

“怎么可能,我一定能做到!”她果决地打断他,言语里是满满的自信,神采飞扬。

他怔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好似完全不把她的回答当一回事,单手往身后一撑,另一只手从身旁拿了一只莲花灯给她,“喜欢么?”

司姩面se一喜,才发现光顾着和他斗嘴,没有发现身旁宽阔的石阶两侧都摆满了莲花灯,明灭的烛光在层层花瓣中燃得正盛,水红的莲花映成通t发亮的亮桔se,撑起的丝网都染上了金边,美得让她ai不忍释。她小心接过,欣喜得眼睛都弯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今年上元节的圆月被薄云遮蔽,时隐时现中还带着朦胧,让特地来护城河边观月的城民们大失所望,纷纷散去。万俟宸本来也有顺便带她来赏月的意思,然而此时她面上这一轮溢遮光彩的弯月倒更让人心悦。

“你什么时候?”她的惊喜溢于言表,不敢置信地看看花灯又看看平静的湖面,之前人群点的花灯都已经顺流而去,只剩下点点波光:“我可以么?”

他的目光变得意味不明,语气却是柔和:“都是给你的,去放吧。”

她还是犹豫了一会才站起来,踮着脚又下了一个台阶,执了花灯蹲坐在河边,轻手轻脚地将花灯一个个放入河中,看莲花灯飘荡在水面上,没多久就连成了一片,耀眼烛火慢悠悠地晃了满眼,显得河水也不那么清冷起来。

上元节这样喜庆的节日,人头攒动,往日在司府是断不可出门的,更枉提赏夜景放花灯。她看着那一片发了一会儿呆,面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又往河中补了一盏花灯:“你漏了一只。”

她回过神来,想站起来却起身一半才发现腿脚都酸得要命,一个不稳就要向河里歪去。好在万俟宸反应极快,大手一捞,迫得她面向他站稳且紧贴了他。

河岸的风徐徐而过,吹起他如墨的发和她的薄丝裙裾,他凝望着她的眼睛里仿若星河倒灌,满河的莲花灯照出他面上从未见过的万分柔情,似要拧出水来,身后细长繁密的柳条随风飘扬,薄云散去,月圆当空,万千孔明灯冉冉上升。司姩心中一跳,一瞬间以为是幻觉。

他微微一笑,抵上她的额头,唇在她的面颊上缓缓蹭过,搅得她心里都痒痒的,却似定住了一般动不得。

“姩儿的第一次。对不起。”

他贴着她的唇边开口,微小的震动却惹得她突然想哭。但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温柔的吻接着就贴了上来,几乎要融化她。

方才放花灯时她还没想好许哪个愿望,可现下她发现自己的愿望离谱得可怕——她竟有那么一丝希冀,是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瑞雪兆丰年。

彩銮城城民们都喜气洋洋地在议论今年定有好收成,因着上元节夜里雪下得格外大,积了厚厚一层,人踩上去都有咯吱咯吱声。街道的积雪一大清早就被城民们清扫到两旁。冷淡的日光洒在石阶上,衬着白雪堆闪烁着冰晶的光华。

屋里燃了暖炉,甚是暖和,却时不时传来难受的sheny1n和偶尔的咳嗽声。

“希染姐姐,我不想喝。苦。”药碗还没拿近她便闻到散了满屋子的药味,动也不动,只是平躺着,微眯着眼睛微弱地反抗。

床前那庞大的身影却端着药碗离她越来越近,丝毫不领会她的拒绝,带着邪笑道:“那我来喂你。”胳膊便从她的身下伸到她的肩头,加重力道一拎一提就让她靠坐了在床头。

一口药汁入口,真的不由分说地扣住她,撬开她的唇舌,渡入她肺腑。

“唔……”司姩低y一声,浑身软趴趴的一点力气也无,只能任由摆弄。

同样是酸苦的药汁,万俟宸倒是面不改se,眉头都没皱一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逗弄起她来,直到她气喘吁吁地试图推开:“你、你……我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

“传染给我你就好了,不是件好事?”他打趣道,稳稳放下药碗,面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这是什么道理?传染给他她就好了?司姩烧得脑袋糊涂,也没有jg力多想,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躺回被子里。

昨晚鹅毛大雪在两人回来的路上便飘洒而至,她惊喜交加,只可惜一只手被万俟宸十指紧扣地牵着,她只能用另一只来接不时即化的雪花,距听音阁只有几步之遥,她悄悄拖慢了脚步想多驻留一会。万俟宸似是窥出她的想法,居然大发慈悲地领了她去后院赏了好久的雪,直到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才决定回阁。可是不承想半夜里就着了魔似的,全身都滚烫地烧了起来,折腾了一晚上也没退下去。

说起来,和他一起躲在屋檐下看白雪簌簌下落,真是让人难忘的t验。天地间静谧无声得宛若仙境,仿佛世上都只余他们二人。虽然无话,却好像恍然间千言万语都融在雪中。

她大概是真的烧得神志不清了吧,竟开始胡思乱想。她摇摇头。

然而她刚准备侧过身子,衾被就被迅速地掀了开来,一具冰凉的身子挤进被窝贴了上她,惹得她侧目一声惊呼:“你g嘛?”

万俟宸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发亮的眸子对上她的,鼻息凉凉地喷上她的额头:“睡觉。”

“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我都生病了,万俟宸你……”她不明白他又在想哪门子歪主意,扭动着要挣脱,额上都有了些虚汗。

“别动。”腰上那只手又紧了紧,他却已是闭上眼睛假寐了。

她本来就虚弱无力,见他真的无意进一步动作,也就暂且无可奈何地罢休。不过他的t温对于此刻像被铁烙过的她来说简直是沙漠里一汪清泉,不断缓解着她浑身的燥热,舒服至极。于是迷迷糊糊间,她同样就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h昏,屋内暗沉沉的,尚未掌灯。她的发热已经完全退了下去,也不再觉得难受,一夜的煎熬好像只是做了场噩梦,徒有桌上空荡荡的药碗证明那样痛苦的辗转反侧的确存在过。

她稍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还在万俟宸的怀里。

他怎么睡得b她还久?她费力企图挪开他的手臂,却刚触到就被烫得一下子缩回了手,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去观察他。

“……万俟宸?”

他的脸没有一点血se,0上去居然也是烫手。司姩喊了几声都不应,蓦然想起希染说过他睡眠一向极浅,轻微响动便会醒来。怎么会这样?

不会真把他传染了吧?

她吓得ch0u回手,急忙下了床就要去叫人,可脚还没着地,手腕就被轻轻拉住。

“你去哪。”他眼睛半睁半眯,声音低沉而嘶哑。

“我、我去喊人来。”司姩敷上手腕握住他的手,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了哭腔:“宸,你好像在发烧。”

“不用。我只要你在这。”他说着轻手一拽,她不忍心再和他挣扎较劲,顺势被扯得趴在他的x膛。他合了双臂抱住她,呼x1又开始平稳起来。

她不禁放柔声音:“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而且一点都不会照顾人。我去找希染姐姐,好不好?”

“她来了也没用,她也不是大夫。”万俟宸拒绝,埋在她脖颈里闷声道:“我没事,我自己的身t我最清楚。我睡一会就好了,一向是这样。不要叫人,姩儿陪我睡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好,好。”司姩动也不敢动,只得由着他拥着,心下一片懊恼。

他的唇白到几乎透明,无意识地将她越拥越紧,微微抖动的身t好像在是在怕冷,她不知如何是好,索x脱了衣裳复又shang抱住他给他舒缓。

这样的万俟宸她还是第一次见。孩子气地坚持她留下也不要看大夫,此时却虚弱得像个受了伤的小兽静静地侧躺在她身旁,艰难地呼x1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坊间流传的那个绝情残忍的万俟宸名不副实。除却他对帮她查司府的事情闭口不谈,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她见过他许多面,好像每一面与传说中恶魔般的冷血残酷都不搭边。

眼前这个人,更是与常人无异啊。

她抿了抿唇,待他又熟睡过去,才敢ch0u身离开。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当回事,大胆地给她喂了药又病成这样,想起来大概都是他自作自受。可她偏偏气他不起来,反倒有愧疚在心内作祟,又是去打了冷水打sh巾帕给他降温,备了温水在房里时不时润润他的唇,又是放了开水在浴房怕他突然醒来难受要去沐浴,又是盛了米汤拼尽力气扶他起来慢慢喂送,又是找希染要了药方亲自去厨房煎药,差点把屋顶都烧黑大半圈,还碎了一个煎药壶。几天内忙上忙下全部都是她亲力亲为,谁来帮忙和探望都坚决闭门不见,终于顺利地让他退了烧。虽然还是嗜睡,但睡梦中终于不再有难捱的呢喃。

忙乱和疲惫之中,她的手脚倒也利索了起来。从未照顾过人的她已能为万俟宸按部就班地打点一切。

万俟宸睁开眼睛时,司姩正握着他搭在床边的手,累得倚在床柱上小憩。他一有动静她便醒了,下意识地去探他的额头,却不期然地对上他深邃的瞳孔:“呃,你醒了?有没有感觉舒服些?”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弓着手指抵了抵额头,敏捷地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三天。”果然又是一个气定神闲的七殿下,看样子是已经完全康复了。她见他心情不错,服侍他盥洗后顺便赶紧挤到他面前趁机邀功:“殿下,小nv子侍奉得怎么样?讨个奖励不过分吧?”

他挑眉,弯起的那一抹邪恶的笑容让司姩后悔得往后躲了躲,结巴起来:“也、也可以之后再议,你、你先去沐浴。”

他却动作敏捷地一下床就轻而易举将她整个横抱在怀里,不管不顾她的抗议,大步迈开:“一起洗。”

“一起怎么洗?宸,宸,放开我……唔……”

怎么洗?

当然是陪他一夕欢愉。

“司姩,跳支舞,我就帮你报仇。”万俟宸一手枕在脑后,躺在床榻上把玩着她尚未g透的发,在指尖绕来绕去,漫不经心地道。

司姩本软塌塌地乖乖伏在他的x膛上,心下一惊,立马坐了起来,对上他的眼神一紧张总是理不顺话头:“我、我只是想知道事实真相。”

“哦?没想到姩儿真的是慈悲心肠。这怎么行?”他眸光一闪,抬手去捏住她的下巴,坏笑道:“我发现姩儿一见到我话就说不利索呢,是因为撒谎么?”

“我没有!”司姩急急争辩,心却跳个不停,怎么都压不下来。

怎么可能会不想报仇?查探来龙去脉怎么够抵司府的人命?血海深仇自始至终就扎根于她的心底,只是她对万俟宸的期望实在过低,帮她刺探消息都已经是奢望,怎么敢说报仇的事情?她想也不敢想,所以才在入阁时以调查为由苦苦哀求。她已经义无反顾地在听音阁献出了所有,包括身t……当然不会在乎拼了这条命,甚至去与谋害司府的y险小人同归于尽。可是现在他主动说要帮她!这会不会是他的圈套?

可是她只能信他。

她只有他。

“那就算了。我不为难你。”万俟宸手一撤,懒洋洋地闭目。

司姩咬了咬唇,开口:“现在就跳么?我不会。”娘亲早年去世后就没有人再教她跳舞。

“不是给我看。”他满意一笑,折出手臂拥她躺下道:“后日听音阁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来,需要你好好表现。师傅我已经给你请好,不是说你可以学么?明日跟着她学便好。时间很紧,我期待你的表现。”

原来他早就已经安排好,只等自己主动上钩。她心内莫名冒出些酸涩。

她很想问那位要客是谁?可是万俟宸明显卖了个关子,没有准备告诉她。

虽然不是滋味,但她只有答应。

“不用想太多,到时用心跳舞就好。”万俟宸察觉到了她的默然,侧身在她的额上印下轻轻一吻,又将吻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嗯。”她乖巧颔首,忽然意识到他逐渐加重的喘气和越来越热烈的吻,手不安分起来,她的身t也随之变得su麻麻。反应过来后她不禁娇声控诉;“你、你不是才……怎么又……!”

他低笑出声,以热吻打断她:“听话,好好服侍我。”

“唔……宸……”

他攻势强烈,她的惊呼很快就被吞了下去,化作浅浅低y。

司姩原本以为他是请了阁内花魁来教,因为这是再省力不过的事。没想到万俟宸专门从外面请了陌生的舞nv作师傅。难道因为是贵客?她0不清他的意图,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学。

娘亲在她六岁那年过世,然而生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教她习舞,一直持续到娘亲去世那年病重时期。她天资聪颖,加之得了真传,底子打得极劳。即便多年不曾练习,舞动起来的那一瞬身t的记忆便如洪水涌来,只学了一遍又练了一遍,便能驾轻就熟地演绎,甚至b这位师傅教的更有几分颜se。舞nv大为吃惊,客套了几句就准备离开,刚好碰上万俟宸推门进来。

他的目光定在司姩身上,嘴里却在问教她的师傅:“学得还好么?”

“殿下今日叫媚月来,可真是折煞了媚月。”nv人捻了手帕,说着快步走近万俟宸。

万俟宸低眉:“哦?怎么折煞你了?”

媚月有意贴上他的身子,在他耳边娇笑道:“听音阁不知什么时候藏了这样的姑娘,哪轮得到奴家来教?这个美人儿天赋上佳,学得极快。奴家这就要告辞了。”

“赏金已送至醉仙楼。”万俟宸不动声se地避开身子,淡然道。

“多谢殿下。”媚月也不再多磨,闻言满足地离开了。

万俟宸的视线停留在司姩的舞衣上,忽的有些心烦意乱。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是件衣服了,薄如蝉翼的水se布料连着一排不起眼的流苏yu盖弥彰地只遮住了x前的部分,露出肚脐和她盈手可握的腰肢,腰下的轻纱裙长及脚踝,g画着她的曼妙身姿。他素来不ai他的nv人着淡se,可她这一身是别样的景致,托出她清雅脱俗气质,宛若天外飞仙。这副光景,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把持不住。

他刚走过去准备钳住她温存一番,以打消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烦忧,司姩却来了脾气,冷着脸往侧边一站,躲避他的触碰,眼里似带了箭:“满意了么?还是要先在殿下面前跳一支,才能确保明天不会丢了殿下的面子?”

万俟宸一愣,自知这件事的确做得有些不妥,试图上前去哄她,也说服自己:“姩儿,你明日出场,对你有好处。”

她觉得好笑,隐约有酸意冲上鼻尖,秋水般的眸子仿佛要直接望到他心底:“对我有好处还是对你有好处?”

万俟宸满心烦躁被激得全化为恼怒,他收回手,变了脸se:“现在和我耍什么脾气?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司大小姐,请你弄弄清楚,你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司府。”

她一怔。他无疑戳中了她的软肋,她的气势立马就弱了下去。

她突然觉得她在万俟宸眼里真的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没有资格发脾气,也没有权利反对。他对她更像是对待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该利用时绝不会不舍。她垂下眼帘,眼睛里的雾气慢慢晕染,开始不发一言,甚至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万俟宸面se彻底冷了下去,更多的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得一甩袖出了屋子。

到了晚上,司姩沐浴过后便有睡意袭来,侧卧在床榻上入眠。还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就被从身后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细密的吻不留间隙地落下,惹得她彻底醒了过来。她愤然转过身,嗔怒:“我已经睡了。”

他却好像当真完全忘了他们还在置气的事情,俯在她身上继续去吻她的脸,边吻边笑眯眯道:“现在不是醒了么?姩儿真是一点都不会取悦男人。”

她被他的厚脸皮堵得一时语塞,气得要命,怎么到最后变成是她的错?

可是看他一点也没在计较,倒显得她小肚j肠起来,瞥见他黑暗中亮如星辰的眼,望向她的神情是几分迷离几分认真,居然就一点都气不起来了。她有些恍惚地闭上眼,不禁在心内责怪起自己。

司姩啊司姩,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原谅了他?!

顾及到她明日还要出场,他的吻并没有延伸到更多的地方,动作迅速地将她三下五除二就剥了g净,强势而又霸道地闯进她的身t,一下下有力地在她的t内撞击。炽热的吻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追逐挑弄,缠绵得两个人的汗都要流成一条河。

又是半夜无眠。

第二日晌午过后,听音阁场地就开始布置了起来。一楼平日里放的木桌长凳减半,其余全都挪到了两侧,占了雅座的位置。巨大的暗红se帷幕落开来正对门口,舞台由几阶低矮的木面组成,零落着滴血的玫瑰花瓣,大红地毯一直铺到大门的石阶上,两旁摆满了花簇。连沉香木梯的扶手和二层围栏上都g上了各se花环,大红灯笼一se换新可高高地悬在空中。可见这次迎客真是下足了功夫。

要献艺的不仅仅是司姩。整个彩銮城都知道,听音阁向来会在初春时节挑吉日举办花魁演艺的大型演出招揽客人,此时二楼那一间间矜贵的厢房便不值得一提了,总会有达官贵人花重金凑上距舞台最近最好的位置,堪称金座。这次最好的位置也毫不意外地在第一时间就被订下,就等今日揭晓。

布置完毕已是h昏时分,客人陆陆续续地进了场子,人越来越多,坐不下就站着,堵得门口水泄不通,更多人g脆上了楼倚趴在木栏上。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有大汉守在门口拒绝再有人进入,灯火又多亮了几盏,距台子最近的那个金座还空着。人们都在难耐地等候。

远远的,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万俟宸一阵风似地从人群中掠过,闪现在门口,温文儒雅的声音霍然响起,做了手势:“常大人有请。”

“殿下客气,客气。”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人穿着官服踱进门,肥胖而又油腻的脸上堆满了笑,作了揖后便快步走向金座,坦然坐下。

人群哗然。

这不是四大府中的人,更提不上是重臣,名声却是家喻户晓。可惜不是好名声。他是以好se出的名,不久前抢了良家妇nv嫁作己妇,bsi其丈夫,早前生出的大儿子也随他一样无耻,犯了j1any1n的大罪,愣是靠这位常大人武力施压才把事情平息下去。虽从未被治过罪,在朝廷里照样当职混得风生水起,管事上无功无过,只是臭名远扬。听音阁举办了几次花魁大赛和演艺他都只抢到后座,这次终于如愿以偿,自然得意。

难道这就是万俟宸口中重要的客人?司姩攥着拳头,试着压下心头的紧张。万俟宸不知怎么心血来cha0突然让她来作开场主持。她准备了一天,背得滚瓜烂熟的字句在他面前一开口还是结巴,让他走开就说得顺了。真是怪事!

万俟宸来到台后,正看她紧张得握着拳头发抖,差点笑出声。上前一点点把她的拳头掰开,在大掌里轻抚她柔neng的手:“姩儿,你可以开始了。”

“我明明是最后压轴,为什么还要我去主持开场?都没人知道我,谁会认我这个生面孔?”司姩转身看他幸灾乐祸,噘着嘴做最后的挣扎。

“这叫,yu擒故纵。姩儿要好好学。顺便,帮你克服结巴的毛病。”他弯了弯嘴唇,复又正了面se:“阁内该认识你的人都已经认得了。我会看着你,去吧。”语落轻手将她往前一推。

她回头望他一眼,确定他真的会看着她,才鼓起勇气昂首挺x走上舞台,露出一个从容不惊的笑容,清脆又娇婉的声音在楼内响起:“承蒙平日诸位友邻公子关怀,今日听音阁在此举办……”

周遭人群的嘈杂声随着她一登台便戛然而止。还不到她真正上台表演的时候,所以她在外套了件素白的轻纱外衣,然而并不影响来客们揣测那件纱衣下那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究竟是何种景致。光是露出的细白脖颈就足以引人想入翩翩,那张一张一合的樱红嘴唇无疑是更大的诱惑。就是不提容貌,这等与众不同的镇定自若也是难得。她乌亮的眸子里没有寻常花楼nv子的谄媚和故作雅态,带了几分拘谨,却掩不住纯然的大家风范。来客们静了半晌,便开始悄声议论起来。

往年都是挑四大花魁中生意最好的上阵开场,颇有开年向其他花魁耀武扬威的意味。风水轮流转,今年他们还在琢磨是哪位花魁能得此殊荣,没想到来的是一个气质不凡的nv子。想来在阁内的地位可观。可听音阁何时有过此等尤物?这种nv子也会在听音阁这样的烟花之地存在么?既然出了台,之后必定会有她的jg彩表演吧?人人都热血沸腾,渴望再睹芳容。

尤其是常大人,那贪婪的眼神从司姩走上台就没放松过,一直跟随着到她下到幕后,直到见她拉开后门走了出去。

这一幕尽数落在万俟宸的眼里。

帷幕隐去他的身影,他正孑然于三楼厢房中央,不慌不忙地摇着羽扇,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冷意。

“宸,那个常大人,就是你说的重客?”司姩脚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旁,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口。

万俟宸薄唇g起,顿了顿握着扇子的手,没有接话:“方才没有结巴,也没有忘词,姩儿有进步嘛。”

“那是当然,”她自鸣得意之se溢满了眼眶:“yu擒故纵也没有多难。”

“别得意得太早,大小姐,”他含着笑意轻扫她一眼,揶揄道:“你的重头戏还未上演。”

不就是跳舞?她暗自白了他一眼。找回感觉的她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有信心,这个坏家伙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实力。不过没关系,过会他就能欣赏到她的舞姿。他一定会后悔!

花魁轮番上阵,每个登台都不愿放过这宝贵的时机,迎来一浪ngjiao好声和令人耳羞的调笑声,夹杂着听音阁舞nv的群舞和众人击鼓传花的玩乐,热闹得令人炫目。司姩回了屋子,敞开房门听得十分入神,思绪早神游到九天之外,等到丫头来提醒她准备,她才惊叹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丫头看她一眼,心道每场结束都有人来问开场那姑娘何时才上场,都是度日如年,估计只有她才觉得慢。但她不敢说什么。这个nv子至今没接过客,也不曾出台奏过曲弹过琴,阁主却亲自将她放在开场,阁内的人都知晓这分量轻重。

灯忽地暗了几盏,大红灯笼也挪了位置。鲜yan的红帷幕被换成火红的枫叶布景。整个听音阁都噤了声,个个屏息凝视,知道好戏即将登场。

司姩的眼眸清亮一片,她舞衣前的流苏在影影绰绰里晃动,晃得迷人眼目,随着她悠悠然上了台。她微拢双肩,手脚绷紧,准备动作。琵琶nv见势手指微动,琴弦作响——

但刚响半声便戛然而止。

明显是被人为地摁止了音。上下楼的客人们有些sao动,她下意识地往奏乐者方向望去,没看见始作俑者,只瞥到那本抱着琵琶的姑娘手松开了琴弦,没有再弹下去的意思。

她心下钻出些不安来,但这不安没来得及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一道娇媚的声音划破了混沌的空气:“今日各位老爷公子们赏脸来咱们听音阁,见识到了我们阁内绝se,可这随便跳一支舞怎么能显得出美人的价值?”

司姩还没看见人形,便立即听出那是醉歌。醉歌以歌声宛若莺啼教人沉醉而得名,声音极其容易辨认。加上阿森在她身边做侍从,她平时也会多注意醉歌一些。

另一道声音立马附和了上去,也是个nv人:“说得有理,依我看那,得玩些新花样,才能得见绝se之独一无二的乐趣,各位爷怎么说?”

那一袭红衣的,是红鹤,听音阁四大花魁之二。她也是认得的。

这两人素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争奇斗yan,此刻却天衣无缝地一唱一和。看来是蓄谋已久,锚定心思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司姩的眼睛霎时失去焦点,慌乱之下不断地扫视着人群找寻万俟宸的身影。可是台下近处没有,远处灯火不明根本看不清楚。她惊慌地回首,抬头去看高处栏杆,巨大的布景也完全阻隔住她的视线。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最乐于见到此等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们可不在意内情。台下的起哄声附和声此起彼伏,让她更是不知所措:

“好!讲得对!”

“新花样!新花样!”

“美人儿来一个!”

“……”

他怎么还不出现?难道这也是他安排好的?

如果是,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垂下眼帘,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口腔里浓烈的血腥味漫出,疼痛b回了她盈在眼眶里的泪水。她抬起头,沉稳出声:“各位想看什么样的新花样?能博得诸位今夜尽兴,自当在所不辞。”

红鹤秀眉一挑,娇笑道:“怎么舍得让姑娘这么壮烈。舞嘛,照样跳。但若要论的水准,自然要拿最难的舞来量。惊鸿寻路,怎么样?”

惊鸿寻路?稍微对舞了解一些的达官贵客都知道,极少人能完成它,听说过最近的能跳完最复杂招式的nv子,也早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就是四大花魁齐出,也只能勉强跳完前面几式。

“可以。”她扬起脸,毫不犹豫地应声。

看客们一片喧嚣,无非都是觉得她答应得太快了,太过不自量力。醉歌和红鹤的面上更是得逞意味渐浓。她们本打着司姩连惊鸿寻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主意,求饶几句下不来台也就顺了她们的心思。可惜这姑娘大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没关系,离出丑也不远了,她们早有准备。

醉歌招了招手,二十个不同音律的花面小鼓陆陆续续被架到红毯两侧,两边鼓手一字排开,蓄势待发。司姩眼里的警惕转瞬而逝,面上波澜不惊,竖起了耳朵。

先是两个音调猝然响起。她挥手轻舞,脚尖轻点,自木阶一路舞至红毯上,但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便挪了步子。没有人看清她手上那根鼓槌是从哪个鼓手里抢下来的,只听有力地两声,丝毫不差地重复了刚才的音符,手中又是空空如也。纤细的身子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环佩玎珰,蹲落在红毯上。

“咚——咚,咚。”她旋转起身,再次起舞。

“咚,咚咚,咚。”

五声,六声,七声……

九声过后,司姩已接近jg疲力尽。星星点点的汗珠凝在腰肢上,头发上的汗珠不时滚落一颗淌过下巴,流进衣襟,整个人都好像能拧出水来。然而,二十个鼓忽然如被雨点打中般错综杂乱地响起。

她能听出乱中亦有节奏。

鼓声一停,她眼疾手快地双手抓了常大人面前果盘里的枣子,后若惊鸿般翻身而起,飞快地使劲砸至不同的鼓面。鼓声应声而起,她还未停,手里霍然多了两把鼓槌,藕臂一扬,击中右边一排其中两个鼓面,长腿一掀就要赶去对面敲最后一个音。就在这时,给座上客倒茶的丫头突然身子一歪,正要直直撞向她奔往的方向。

她一惊,努力收住脚步,钻心的痛骤然自脚踝袭来,迫得她咬紧牙关。千钧一发之间,那丫头好似被什么击中一般膝盖一抖倒向了侧边。她见风使舵,完成了最后一击,眼看就要脱力跌落下去,与此同时,身后悠扬的笛声响起,让她勉强单膝跪地,喘了几口气,又慢步翩然向笛声舞去。等她行至笛声处,便再也支撑不住,身t忍不住地滑落,却随即被有力地手臂圈住轻手往上一提,没有预料中的摔落。

是熟悉的气息。

她全倚靠着他,想去看他的表情,不期被滚落的汗水刺得流出了泪。

听音阁内响起轰鸣般的掌声,里里外外一片唏嘘,经久不息。醉歌和红鹤的脸se却是惨白如纸。

往日里刁难其他平凡花楼nv子是常事,万俟宸经常睁只眼闭只眼,不大理会。但今夜自然不一样,且看他和这nv子的亲昵姿势就可窥出几分端倪。没人见过万俟宸在这样的场合亲自出面,更不用提吹笛助舞。

万俟宸这样步步为营的人,怎么会临时点个无关紧要的nv子主持开场?如此安排,明明只是状似不经意。越往深处想,醉歌和红鹤的面se就越难看。

下了台,他抱拥着她转身出了后门,又差了两个丫头扶着她缓步上楼,在她耳边轻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上去。”

她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有在意,转身又从后门进去了。

两个丫头扶她到床上躺着,便退了出去。她忍痛看了一眼脚腕,果然是大片可怖的青紫。复又倒在床上微弱地喘息。

就这样过了半晌,她的意识都不大清楚了。

突然,她听见门被“乓”地一声撞开,又被脚踹得合上。令人作呕的恶臭和酒气混杂在空气里,司姩有一阵恍惚。

“美人儿,我的美人儿……”说着那人的手就伸出来要往她身上0。

司姩脑子里如平地惊雷,揪住衾被整个人往床角一撤,没想扯住脚腕,倒x1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那位常大人?怎么会在她的房里!她混乱得简直无法思考,只不停地喃喃:“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

这常大人酒气冲天,堆在脸上的y笑y森可怖,打着酒嗝歪歪倒倒靠近床榻:“我的宝贝美人儿,上、上哪去找你这样的货se?今晚大爷我付了钱,金、金座懂吗?别不知好歹,让大爷、让大爷玩上一玩,不亏……”说着就要往她身上扑。司姩大声尖叫,从发里拔了金簪紧攥着准备拼尽全力一刺。

但还没等她动手,眼前的常大人就像被人扼住喉咙般涨青了脸,直挺挺地轰然往后倒去,不再动弹。

房门很快又被推开,司姩本能地又抬起手,机警地注视着来人。

这回是希染。她给身后的人使了眼se,常大人的尸t便被利索地拖了出去。司姩还没缓过神来,眼里一点光也没有,金簪在掌中握得刻出了印子,但她麻木得感觉不到疼。希染满是疼惜地看着她,上前握住她的手,止住她的颤抖,将簪子一点点拽出来,放在梳妆台上。

“司姩,没事了。没事了。”她坐在床沿抚抚司姩的肩膀,软声道。

司姩一张口泪就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千言万语化为无力的质问,她几乎泣不成声:“姐姐,他怎么能?我既已是他的人,他怎么能这样侮辱我?!”

希染垂下眸子,有些难为地说:“宸自有他的安排。”

司姩放弃寻求答案,只是抱着膝盖,眼睛空洞洞地不知在看哪里,泪水还在不停地流。

“我叫人来给你沐浴。”希染朝门外看了看,起身走过去招呼几个丫头服侍司姩。站在门口的万俟宸与希染淡淡对视一眼,转身先行向希染的房间走去。

“都办妥了么?”

希染颔首:“尸首已差人送至常府门口,让管家和家人领回去了。”

“嗯,完成得滴水不漏。”

“为什么要涉及到常大人?宸,今晚这么多客人都在,实在是步险棋。我们难道与他有什么瓜葛么?是因为他是……”希染声音还是那样轻柔,但这份柔软里带了试探,她yu言又止。

他略略挑眉,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尽在掌控中的自信:“这次是杀j儆猴。自从屡次拒绝了三大府的直接合作,他们查人本不关我的事,但最近居然搜人搜到了听音阁!这块租地不受彩殿国任何绳墨约束,他们心知肚明。既然愿意枉顾旧日‘情谊’,那只能由我来提醒。这个常大人自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他同时也是三大府完美的傀儡。这一杯毒酒下去,我想传达的意思相信他们都已经收到了。”

希染如醍醐灌顶。这与她的猜想完全不符。竟有官府中的探子来过听音阁?

她沉默了半晌,说道:“司姩被吓得不轻。”

“我看我最近是太宠着她了!”他反应激烈,竟似孩童般踢了踢桌角,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地发脾气:“她以为我会不知道?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天天上蹿下跳笼络人心,哄得几个丫头都乐意帮她些小忙。一边有求于我一边想出阁,要不是常的si对她也有利,能让她更加依赖,我早就将她撵出听音阁!”

希染哑然。她浑然不觉司姩私下里在拉人脉,甚至一直存着出阁的心思。这其实与她当初的设想背道而驰,反而于他们有利。

可宸的恼怒似乎在说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也许对宸来说是件好事吧?

她知道他所经历过的非常人能够想象,那踏着血的过往没有人愿意回忆第二遍。明知未来的路途会更加艰辛残酷,她也并不希望他真的成为永远冷静理x的人,那是一条太过残忍的路。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姩儿。”

他的拇指专心又温柔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但那眼泪好似怎么也抹不g净,换了手掌去擦,指尖仍是shill的一片。

他抚了她的面庞,凑上去吮净她的泪,又将吻落在她的眼睑上细细t1an舐。司姩只顿了半晌,一回过神来便毫不领情地拗过肩膀逃避他的触碰,背向他朝着泛h的墙壁。

万俟宸僵了僵,抬头注视着她的背影。那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伴着极力忍耐的ch0u泣声,无处不显露着巨大的委屈,弓着的脊背几乎可以0出骨头的形状。

就是这样单薄的身t经受了这晚的折腾么?

这眼泪流得估计b他进屋前更凶罢……心无形中像是被什么狠狠拧了一把,激得他想再度伸过去的手陡然一颤。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上前轻握住她的肩膀,贴近她脖颈,柔声地呵出热气:“别哭了,姩儿,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都要化了。”

“你的心是铁铸的,化不了。”她冷冷一句刺向他,声音因为哭得太久还未打开,带着浓重的沙哑和鼻音。

他却有些高兴,她还愿意和他顶嘴,这无疑是融冰的迹象。于是一手从她的肩头下滑,捉住她冰凉的柔荑扶到他x口上摁将下去,含着笑意道:“是,我的心是铁做的,但是现在见到姩儿就化了。你00,是不是?”

司姩猛地ch0u回手,x1了x1鼻子,淡漠得令人心惊:“冷的。”

“真的?”他再次试图扳过她的身子,这次她没有再拒绝。他不由舒了口气:“怎么会?我不会骗姩儿,姩儿再00?”

被他抱着转过身来的司姩低垂着头,不愿意和他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万俟宸平静地g着手指去抬起她的下巴,不承想在看见她泪眼朦胧的猫眼那一刹那呼x1一窒,仿佛要教她摄去魂魄。在他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有种叫愧疚的东西,第一次漫天席地地卷入他的心扉。但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下去。

他不再去看她的眼眸,便拥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

他对待她是那样无情,冷漠到都要把她的心也冰冻起来,每回与她谈条件的时候都好似要将她打入地狱。可他的拥抱又是如此温暖,暖到她的脑海里想起更多的是他的温存,她几乎就要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默认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哭得用力却没有出声,只是喘息得厉害,想说些什么一时都无法开口。

“你今天很美。”他hanzhu她的耳垂,在她的耳畔低声。

他难得夸赞她,司姩却水波不兴,半点反应也无,泪眼没有任何焦点地凝视着床榻前那一方空地。万俟宸慢慢松开她,低首耐心地给她擦g眼泪,而后阖上眼,覆上她苍白而没有温度的唇,挡住她的视线辗转厮磨。直到他的手习惯x探入她的薄衫,理所当然地往下索取,才意识到不对劲,忽然身子一颤,失声:“你怎么了?姩儿,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不要你管!”司姩气恼地搪塞他,嘟着嘴眨眨眼睛b回又要落下的泪珠。

他也顾不得她还在置气,大手一掀,衾被被毫不客气地掷到床尾,一gu凉意突然袭来,司姩冷不防地瑟缩了下。脚踝上那一大片让人惊心动魄的乌紫因为热水沐浴过,都已经蔓延到了小腿上,还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肿。

他的目光倏然从惶惑变得深沉,深不可见的瞳孔里像是有一团是化不开的浓墨,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他尝试着稍稍挪动她的脚腕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复又不动声se地说:“躺好。等我一下。”

万俟宸很快就回来了。进来时手上多了个圆滚滚的广口瓷瓶,象征着棂焱国的赤se龙t在瓶t上格外醒目,显然是皇g0ng贵药。他在床尾坐下,纤长的手轻捧了她的yuzu搭在他的腿上,司姩痛得要往回收,被他用眼神喝住:“别动。”

她就真的不敢再动。

药膏清凉,所经之处着实将火辣的钝痛缓解不少,连带着心里的火气郁结也好像消去了小半。可刚涂抹上去的时候,还是疼得她直咬嘴唇。

他看在眼里,又从瓶口剜了一指药,边接近她的脚踝边开口道:“今天舞跳得很好嘛,我都不知道姩儿的舞是如此出神入化,惊鸿寻路可真是为我听音阁打响了名气。和谁学的?早知道你来的第一日就应推你出去表演一下,也不用给你请老师,真是后悔呢。”

“你!”司姩气极,疼得诸多疑问堵在x口却不知从何开口。明明被折腾的是她,他却一副做了亏本买卖的惋惜样,果然无j不商!

他还敢提第一日?他不记得他的冷眼相待和毫不吝啬的贬低了么?

更不用提今晚……她的神se愈发黯淡下去。她动了动唇,想问他是否算是达到了他的条件,他说的还算数么?可是不经想起上次那一遭,各种缘由叠加在一起,她没有勇气,也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个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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