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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而沈铭阳这边,在夜里故意提出让审讯的同事休息一会,自己可以替一替,等同事们感激地拍着他的肩膀,打着哈欠出了门,他走到已经熬得满眼血丝、满脸愤恨的谭满面前,慢慢地举起手里的照片。

谭满的眼睛忽的睁大,他看见照片里的近处是一柄刀的刀尖,刀尖对面,正是互相搀扶着往家里走的父母和姐姐。

沈铭阳很快收回照片放进衣服口袋,看着谭满疑惑的眼神,轻声并快速地说:“这两天鉴定结果就会出来,到时候你是凶手必定证据确凿,以你聪明的脑袋,想想这事怎么办到的,你就明白喊冤也没用,翻不过来的,好好配合警察认了罪,我保你家人安全,否则……”

说到这,沈铭阳不再多言,坐回审讯席,又换回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直到同事休息好了再次换岗而来,他恭恭敬敬地离开了审讯室,关门之前,捏了捏口袋,给了谭满一个阴狠的眼神。

谭满并不太相信沈铭阳说的话,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证据确凿呢?

可第二天,他就懂了。

检验报告被放在了他的面前,白纸黑字,谭满二字赫然在目。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他望着对面的警察们因为案件取得重大突破而欢喜的表情,他终于明白,自己成了替罪羊,什么都没用了。

他还没走入社会一步,就知道了原来这世界不只有自己所看到的那一面,它有许多面,多到有些人用尽一生都看不全,可他如今都看全了。

“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审讯警察猛地一拍桌子。

谭满脑子里想着那天晚上父母的笑容,姐姐的嗔怪,老师的欣慰,他忽然就笑了,他们真是狠绝,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不就是个死吗,死了我变成鬼再回来!

“好,我认,是我杀的行了吧,你们枪毙我吧。”

用时一周多,丰阳县一中奸杀案宣布告破,李建也因为消除了嫌疑被顺利放了出来。

出来那天,他找到王青泽和沈铭阳,三人去大排档喝了一晚上酒。如果说之前他们三人只是各怀心思的塑料关系,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的命运便被牢牢地捆在了一起,李建杀了人,王青泽搞不好算是共犯,沈铭阳做了假案,谁都不干净,谁都择不掉,谁都得守口如瓶。

案件很快进入审判流程,谭满被判处死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沈铭阳让王青泽找一个外地的生脸人过来,冒充谭满的家属,王青泽路子广,他跑到几百公里外的春市,把一个远房亲戚拽了过来,就是辛畅。辛畅很仗义,一听说王青泽摊上大事了需要他当个假家属去给谭满过个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死刑执行前,沈铭阳将一个临时买来的电话提供给法院,并告诉他们家属会见时要打这个电话,很快,辛畅顺利见到了谭满。

当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他面前时,谭满心如死灰,他只问了辛畅一句话:我家里人怎么样,辛畅把手心对准谭满,手心里有一张很小的照片,是父母和姐姐在街上匆匆的行走。

辛畅收回手,告诉他,放心吧,说到做到。

谭满什么都没说,起身返回了监牢。

李建随后迎来了高考,但经历了这样一件事,他的注意力再难集中起来,成绩也落下来很多,原本能考上重点大学的成绩,最后只去了省城一所普通的学校,不过李建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他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离开天南就好。

王青泽在花掉了家里那么多钱后,被父亲发现,王父气得将他扫地出门,扬言要断绝亲子关系。王青泽哼了一声,没你们我还活不成了?

他气哼哼地找了一群狐朋狗友跑去酒吧消遣,结果就遇到了罗景华的女儿罗露露和闺蜜偷溜出来到酒吧寻找自由,罗景华平时管她管的很严,罗露露不是被逼着学习书画弹琴,就是学习枯燥的商业知识,就连和谁玩都得和罗景华报备,早就烦透了。

闺蜜看她郁闷的不行,偷偷把她拉来酒吧教她蹦迪,罗露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每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喝酒,每个人都可以恣意飞舞。

就在罗露露畅快淋漓地扭动腰肢甩起头发时,王青泽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王青泽的命运,就此迎来了转机。

谭满执行死刑那天,沈铭阳主动结束了实习,他对局长说打算继续考研,局长当然要成人之美,还给沈铭阳的实习报告上认真写了评语。

大学开学前,李建找到沈铭阳,让他也离开天南,走远一点,沈铭阳不同意,他的父亲在治疗的过程中病情急剧恶化,前不久刚刚去世,他还得照顾体弱的妈妈,他的家也在这,他走不开。李建其实最不放心的就是沈铭阳,王青泽那个人,本来就不着四六,他才不会主动去蹲监狱,但沈铭阳不是这样的人。

李建瞪着他:“你不走随你,我只希望你守住秘密,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良心发现大义自首的想法,否则……我们会盯着你的,无论你在哪。”

重见天日

周时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妻,又瞟了眼她儿子沈宁,沈妻读懂了周时的欲言又止,说道:“周队长,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行,我不识字,这封信,这孩子早就看过了,还是他读给我的,所以关于他爸爸的事情不用瞒着他。”

“那好。”周时清了下嗓子:“这封信和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从这里面来看,沈铭阳对于之前做的事情其实是知情的,甚至是主动参与的?可我了解到的是,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让他替换物证的人。”

“我知道您是从哪了解来的,那年,那对男女来找沈铭阳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不过我相信这封信里写的都是真的,当年他对他们没说实话,但对我,这封信就是遗言,他没必要说谎。”

周时同意她的说法,所以这样看来,之前孟开良和谭元元找到沈铭阳所了解到的情况,也并非是全部真相。

沈铭阳为什么对他们只说了一半,现在已经无法去考证,或许是还没有足够的信任,或许是迫于另外两人的威胁没敢透露,还有可能是要报王青泽的恩情,想把他彻底撇清。

他是用什么心态写下的这些内容呢?而那个晚上,他又去见了谁?

想到这,他又继续翻开下一张纸,最后这张纸不再是回忆了,而是写给他的妻子的。

“花: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你不要难过,是我对不住你,咱俩认识虽然不是始于什么情啊爱啊,但是这段时间我过得也很温馨,有你在家里,我总是感觉无比的踏实,你是把我从黑暗洞穴里拉出来的使者,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忘记曾经做过什么。

我从来都不想害别人,可后来我为了救一个人,却害了另一个人,我害了一个人,进而又害了一个家庭,可悲的是,最后哪个都没有活下来。

我原本以为这些过往会随着时间逐渐被掩埋,可他们还是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我都不敢直视那个女人的眼睛,她和他弟弟的眼睛太像了,看一眼,我都觉得是他回来要索我的命。我原本应该是一名正义的警察,是我自己选择了与黑暗同流合污。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和宝宝。

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它就像一个会生长的石头,越堵越深,堵得我喘不过气,所以今天我对他们说了,我想去作证,我想交代一切,我想赎罪。

但就在刚刚,他联系了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联系我,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晚上 11 点,我们会在不远的那个湖边见面,如果我没回来,把信收好,或者干脆烧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留下了东西,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警察,那人手狠,你们不能有任何的危险。

千万要记住,除非真相大白,否则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真相。

沈铭阳。”

合上信,周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让任何人知道真相,又怎么才能真相大白呢?

“为什么没有按他说的,把信烧掉?”周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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