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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其一

 

即使到现在,秦渚仍经常想起,过去在主宅时生活的那段时光。

那时天空不蓝、生活沉闷的压抑,说起来也不该是值得怀念的日子,可偏偏他遇见了一个人,於是过往的痛苦都可以被原谅。

无关年少轻狂、无关烈yan盛夏。他只是想念再也回不去的「他」。

囚禁天数第193天。

秦渚已渐渐习惯窗外的景se。

过了两个季节,从萧条到繁茂花了人间半年。在有意识的观察之下,秦渚因窥见时间的轨迹感到喜悦。一整个yan光明媚的日子,他就坐在窗前,看着yan光洒落叶间的光影着迷。

他记得秦役向他介绍过这棵树的品种,可惜他总是过没几天就忘的一乾二净,或许今天他又得再问问他,也不知道解释这麽多次,秦役会不会感到厌倦。

这次他会记起树的名称,如果办得到的话。

想起过去秦役不厌其烦抱着他,解释窗外每一株造景的神情,秦渚笑了下,偌大的室内微笑驱散了些许孤独。

树梢挂着数朵小巧的花,秦渚看着看着,就这麽发起了呆,直到夜晚,他才忽然回过神来。

今天也忘记吃饭的他再度得到秦役无奈的目光。

囚禁天数第240天。

枝头盛放的花朵渐露頽势,看来是邻近了凋谢的时间。秦渚这次记起了树的名字,是街道边常见的钟萼木,过去上学时也经常看见,可惜他的记忆力不好,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27岁与17岁的距离,现在看来不只十年。

他忘了好多好多。

彷若听见了上下课的钟响。秦渚望向窗外,一如当年坐在教室里看往外头盛夏疯长,耳边还依稀听见了粉笔咚咚在黑板上耕耘的声音。

钟萼木、钟萼木。

原来它也参与了他的盛夏。

想起那些微不足道却令人怀念的细节,秦渚一时开心,慌忙翻出了与印象中相同洁白的粉笔,像怕下一秒就忘记似的写起了字。

喀、喀、喀。

秦渚听见了一些与回忆中不同的声响,但他没有理会,只是一遍又一遍写下了钟萼木三个字,直到他再也不会忘记。

忘了时间过去多久,秦渚听见身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不用猜测是谁,除了秦役以外没人能进来这间屋子。

後背被宽厚的拥抱包覆,秦渚愣了下,手中紧抓的东西掉落在地,终於他从回忆里的盛夏回到了现实中。

好痛。

实感的温度唤醒了身t的知觉,秦渚终於看见浸染在血泊中的美工刀,它有着跟粉笔一样的洁白握柄,这或许是造成错觉的原因。

「你想到什麽了?」

身後,秦役手掌覆上秦渚右手,伸入指缝扣紧了十指,呢喃似的问道。秦渚敛眸,看见了那无数刀划下构成的词语。

「钟萼木」

秦渚再度陷入了记忆。这次他看向窗外,有人挡住了枝叶繁盛的夏天,用着一副冬天般冷漠的神情。

「我想起你了。」

距离被囚禁约莫十年前。

「你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直接告诉你,我觉得你弟百分之三百喜欢你。」

撩起蓬松的马尾,杨yan嘴叼着发圈,将发束盘起固定,解放汗流浃背的後颈。听着杨yan就算嘴里咬着东西也要不厌其烦劝告自己的模样,秦渚笑了笑,抬起头看向远处某教室关起的门窗回道。

「你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直接告诉你,我知道秦役喜欢我,是想结婚的那种喜欢。」

秦渚应道,回话里满溢的笑意让杨yan皱起眉头。这是件好笑的事吗。杨yan毫不客气的捏上秦渚脸颊将心声问了出来,然而被掐住脸的受害者依然没撤下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像是发自肺腑的感到愉悦。凭什麽笑的这麽好看又欠揍。这句话杨yan也说出了口,秦渚笑得更放肆了。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难道该不开心吗?」

侧过头,少年嘴角漾开的笑略显稚气,有着难得的天真。杨yan一顿,快步ch0u回了手像是沾到了什麽脏东西。

「如果我们不是在假交往,你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够我当场把你打到送医院。」

杨yan嫌弃地避开那张她一路看了十几年的英俊脸庞。这种傻子是怎麽选上校草的,这个世代只看脸吗?

兴许是知晓说再多,眼前人依旧six不改,杨yan乾脆的跳过劝世环节,直白切入重点:「所以你打算装作不知道不承认,等到你下葬再刻在墓志铭上?」

「听起来是个好方法。」

「」

握紧拳头,杨yan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续道:「要嘛拒绝要嘛接受,拜托。你知道秦役是用什麽眼神看我的吗,我还想好好活着过往我的青春校园生活。」

「况且,暧昧不明很伤人,你这个芳心纵火渣男。」

「我知道。」

面对铺天盖地的劝说加抱怨,秦渚始终只看着那扇关紧的窗,用着一句我知道填上了杨yan的嘴。

夏日的风轻轻地吹,拂过秦渚额前的碎发。还想说点什麽的杨yan莫名被这份突兀的静默劝退,几番挣扎後撇过了头。

「你家人还在看着你吗?」

杨yan垂眸,看着地面砖缝间冒出的绿芽,神游似的问道。秦渚笑了,笑容却再没有一丝笑意。

「牵手吧。」

秦渚说道,话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杨yan闻言如梗在喉,几乎要忍不住喉中的恶心。

纤细的五指扣上少年苍白的掌,十指jiaohe,却没有一丝ai恋的气息。杨yan握紧那双本该苍劲有力的手,像是正紧紧拥抱着眼前盛夏当前的少年。

不幸中的大幸,这次没有如影随行的窃听器。

囚禁天数第269天。

手臂上的血痕在秦役悉心照料下痊癒,所幸没有留下伤疤。美工刀被带走後秦渚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家里同时消失的东西还有很多,包括叉子、各式笔杆等能与尖锐挂g的物品。

不得不说秦役是个细心的人,但也或许正因如此,被偷偷藏起的美工刀才更令他感到自责吧。

看见这段时间消沉不少的秦役,秦渚也越发难受起来。分明没有受到任何斥责,可他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不知如何认错才能让对方振作起来。

该怎麽办才好。

该怎麽办才好。

心理越慌张不安,脸上的笑容便越自然温和。秦渚忘了自己是什麽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但意识到时,他已学会假装坚强了十几年。

不会没事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哭出来。毕竟秦渚是个流不出眼泪的人。

他很坚强。秦渚很坚强。

催眠似的在脑袋不停复颂着话语,秦渚颤抖的手指在电灯开关前犹疑不定。最终他双眼一闭,按了下去。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晚上了。

秦渚背脊窜上刺骨的寒意。他猛地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跌坐在地,背靠着墙壁蜷缩起身躯发抖。苍白的手掌摀住嘴巴,害怕自己呕吐在地板的秦渚像要让自己窒息似的,即便呼x1困难也不移开手掌,就这麽y生生压下了喉间酸涩的恶心感。

再一下下就好,一点都不可怕。

漆黑的室内没有声响,秦渚难受的喘息声只在角落里回荡。没有了能伤害自己的工具,秦渚便选择唤起自己的心理y影,以此作为一种惩罚。

总算好受一点了,他需要被惩戒。

咸涩的泪水滑落脸庞,秦渚在痛苦中寻到了一丝慰藉。除了这种方法,他不知道还能怎麽赎罪,毕竟以痛苦掩盖痛苦已是他习以为常的生存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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