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该不会，今日又不来了吧。林正言看看日头，颇为遗憾地上了马车。马车刚慢慢悠悠地驶出坊门，徐桃和付洛瑶就各自推着车出现在了街尾。
好位置肯定是没有了。徐桃她们打着哈欠将车停在了摊子尾巴，支起招旗。她刚提了水回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面前掠过后又急速转回，径直在她摊前几步远的街正中停下。
马上的喻进一脸兴奋：“娘子总算又出摊了。小娘子，某要一屉一口玉尖面。”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那日夺食的上峰。小娘子这会儿才出摊，林侍郎定未买到！喻进忙道：“再加一屉云朵玉尖面。”两样都买，让上峰选择就是，横竖自己都喜欢吃。
徐桃知道自己出摊晚，所以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将炉子点燃了，这会儿都是好了的。徐桃熟练地拿油纸袋包了两屉玉尖面，笑着道：“晚间在清水澡堂外还有暮食，郎君若是有空可以来尝尝。”
“怪道小娘子昨日没出摊，原来是忙暮食去了。”喻进接过纸袋，“明日休沐，定来捧场。”语毕，他双腿一夹马肚子，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且不提喻进又得到了表扬，就说徐桃和付洛瑶这头，她们虽然比平日晚出摊，但是昨儿个晚上那一拨众人还新鲜着。尤其是吃了一两枚一口玉尖面的人，心欠欠的，铁了心今日要来吃个够。因而，最终收摊的时候，两人的收益竟跟平日里打平了。
收摊的时候，两人顺路买菜回去。肉铺子那边昨儿个就打了招呼，今日还是要羊肉三斤、猪五花肉五斤和两只鸡。卖鱼的今儿个打起了两条大鱼，都被徐桃她们买下了。而土豆早就在家备下了几麻袋，胡葱也有一麻袋，近段时间都不必买了。最后还瞧见一家卖豌豆的，徐桃买了一些。
东西都放在摊车上，她们也不费劲儿。羊肉、索饼和馄饨皮由付洛瑶负责，另外的都是徐桃负责。到家后，徐桃将肉都放到井水中湃着，先躺到床上补了一觉，睡到午时过了才慢悠悠起床。
睡好了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洗漱之后，她先给自己做午饭。切了一点儿五花肉加盐和黄酒等调料略微腌制一下，剥了一小把豌豆，再打了两个蛋，切了一些葱花。最后，她拿出了昨晚特意多煮的米饭。
经过一晚，本就提前沥出的米饭更是失了水分，十分适合炒饭。徐桃热油下蛋，颠锅滑炒，动作十分娴熟。出锅的时候，付洛瑶正好到了。
付洛瑶是吃了饭来的，但是还是架不住那满室的香气，纠结了一下就放弃了挣扎，拿起碗筷拨了小半碗。
粒粒分明的米饭中夹杂着各种鲜艳的颜色，不似一道菜，倒似一幅画，充满着自然的调和。五花肉粒的弹性，蛋粒特有的香味，豌豆一咬，嫩得宛如雨滴溅入池塘，溅起一波水花。入口那一瞬间，她差点儿没哭出来：“我从未想到饭也能拿来，这个什么炒。这太好吃了，一天不起码卖上五十碗，不，一百碗！”
“那我的胳膊就不能要了。”徐桃闲适地品尝着这豪华版蛋炒饭，恩，等有钱了，她也搞一次正宗的扬州炒饭，那更好吃。
付洛瑶想想，也颇为赞同：“摊子上好似也不太方便，你这个炒可是独家秘方，不能被人学走了。还是以后开了食肆，咱们再上这道菜，不，这道饭。”
看，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小姐妹已经跟自己一样会自我画饼了。徐桃心情颇好地将最后一口炒饭咽下，拍拍手：“开始吧！”
酉初的时候，清水澡堂门口。两人刚一出现，就听见有人高声道：“来了来了！两位小娘子来了！”
街边站着几个人，显然是在等候。徐桃粗粗一扫，都是昨日见过的面孔。诚如自己预料的那样，百姓们不是每日都沐浴，但是每顿都要吃饭，瞧，回头客这不就来了吗？
她笑道：“今日本是每份送半枚卤鸡子，几位如此捧场，儿特意为你们一人送一枚。”
那几人登时笑开了花。东西小，可是这一份特殊就让人心里很舒坦了。已经打定主意的几人立刻在两边摊子前站定，纷纷点起了菜。
话语可能会骗人，但是香味可不会骗人。当锅盖打开的时候，黄焖鸡的香味立刻飘满了这个十字路口。有人只是简单路过想去觅食，闻到这香味，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就转了弯。这么香的菜，哪还用想。
而老客们各有各的想法。昨日没吃够的今日继续点相同的，有些就偏要自己评出个好坏，特意点了不一样的。附近被香得不行了的人家纷纷探头，见这边人一直不断，也拿着碗来凑热闹了。故而，摊子上的东西竟比昨日还早些卖完。
由于没有打折，这一日收的钱超过了一贯。付洛瑶提着那贯钱美滋滋地看来看去，就听见徐桃道：“明日再多备一只鸡，一条鱼，面也多和一些。”
付洛瑶眨巴着眼睛：“咦，不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吗？“
徐桃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明日，就是第三日了。”
“对哦，第三日之后，就要根据卖的情况决定第四日上新品的种类了！” 付洛瑶一拍脑袋，随即道，“但是前两日都卖空了，这怎么区分胜负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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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肉馄饨
◎白白嫩嫩的馄饨像是一只只小鹅接连扑通进碗中◎
同样的疑问也在第三日出摊时，有客人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徐桃不慌不忙地安放好一块木架，上面支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粘贴着一张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前两日因着才开摊，不敢备下太多，儿两人也未料到，米面竟都卖空了。思来想去，若是前两日判平，对那些连续两日支持一样吃食的客官也不公平。”
面前有客官连连点头：“正是，某就爱吃面，吃了才有劲儿。”立刻有人反驳：“米可比面好吃多了，尤其是小娘子做的那五彩饭，那南瓜、菉这些竟如此好吃，儿可是连着吃了两日，定不能让面赢了这一场。”
眼看着客人们就要吵起来，徐桃忙笑着举起手中的炭笔，稍稍提高了声音：“承蒙诸位捧场，且听儿一言可好？”
喻进正好从清水澡堂出来，瞧见徐桃她们两人的摊前已经围了这么多人，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这可是小娘子做的暮食。他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他加快步伐凑到了人群后头。
徐桃声音一出，众人声音戛然而止，都纷纷看过来。徐桃与付洛瑶对视一眼：“儿两人想着，再者，万一有人今日吃了米觉得还可，明日尝了面对比之后，发现其实还是喜欢米，那这不就没法支持自己更爱的那一样了吗？”
“正是正是！”有人附和。他立刻被旁边的人瞪了一眼：“莫吵，听小娘子说完！”
徐桃笑着举起了一支炭笔：“儿两人商量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我们手中各有一支炭笔，凡是买了吃食的人，不拘买的什么，皆可让儿二人给更爱的吃食投上一注。例如，买了米，尝了之后发现更爱面，可投面。从前日到今日，买了几份，就可投几注。但是，为了大家都能参与，也为了不浪费粮食，今日一人一样最多能购买一份。”
“这法子好！”“就是就是！儿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爱吃面，结果吃了米发现真香甜呀！”“啊，某都喜欢这可怎么办呢？”徐桃的声音落下，周围立刻炸开了锅。众人激烈讨论过后，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法子好是好，可是前两日买的人，万一浑水摸鱼怎么办？”
“前日，郎君买了一份羊肉汤饼。”徐桃笑着看向付洛瑶。付洛瑶也笑道：“这位郎君昨日在儿处买了一份黄金凤。”紧接着，两人几乎把围着的众人买的数量都说了一遍。
问话的郎君连连夸赞：“两位小娘子好记性。”
徐桃两人齐齐道了个万福。徐桃笑道：“郎君谬赞了。儿两人记，虽有总数，恐也有偏差，若有不慎记漏了某位客官，望这位客官前后的客官提醒一句。还有就是，有前两日来了的，但今日有事未来的客官，若有熟识的，也可帮忙唤一声。若是实在无法来，儿就照两者各自的总数扣去重新投注的数量，算作他们投给了买的吃食。诸位可认同？”
“可！”众人齐齐赞同。一片赞叹声中，喻进亮着双眸连连点头：果然是小娘子，这法子可太好了。等等，方才说每样都最多能购买一份，那就是说两样各自都能买一份了？他错过了两日，今日一定要都尝尝。
几位士子耷拉着脑袋走在路上。赵鹏程叹了口气，看了看前后：“咦，程二郎呢？”
白予鸿扇着扇子：“说是有事先走了。接连考了两日，加上今日，他可是整整三日憋在学堂里，估计去平康坊了。”
杜书礼杜九郎嘿嘿一笑：“某还以为白三郎也会一道去，桑娘可还等着呢。”
赵鹏程哈哈一笑：“他兄长前日进京了，他哪还敢到处走，不怕腿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