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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殷勤(三)

 

成夙回看了一眼祁彧。

“我只会看病。”祁彧往后退了一步。

成夙又往后回看剩下的侍卫,他们都不说话,别过脸去,各自往后退了一圈。

成夙默然。

“请问公子姓名。”

“栩之。”

那人拿着账簿,记下报名者的名字,不过记得不太对,记成了“许芝”,成夙也不太在意,交了报名费,就在台后面随意地等候。大概有一百多人报名了这灯会,第一轮会淘汰到只剩下三十人,第二轮再淘汰到只剩下十人,第三轮只剩下五人,第四轮剩下三人,三个人按名次得到那灯。在他身边的多是一些书生公子,或者自许,或者在彼此恭维推让,他们离得很近,身边的汗气交杂,味道说不上有多好闻,成夙独个站在一角低头里,避开他们。

他们好像在簇拥这一个人,那人穿一身简单的布衫,面目清秀,眉眼清澈,唇带浅笑,很温和地回应他们。那群人见到他好像很兴奋,但是又很失落。

成夙不由起了兴致,今天是什么日子,连沉舒竟也来了这里。

他倒想见识见识这个天下第一才子。

比赛很快就进行起来,因为场地有限,第一轮先比的是诗,诗文联句,每人按顺序接龙说一句诗,或者引用古诗,或者自作,诗中必须有“火”字作为部首,重复用诗、说不上者或者所说不通会被淘汰,直到场上只剩下三十个人。

这个很简单,一人一句说下去,几个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淘汰,人轮过一圈,已经有很多诗文被说,难度加大,比第一圈淘汰得更多,第三圈没轮完,已经剩下了三十人,主持的那人赶紧叫停。

成夙在第一轮自然被剩下来。

第二轮比射弈,台上放一架圆形屏风,屏风木板上绘画了一只大凤凰,头冠,眼睛嘴巴,身子,翅膀,趾爪、尾羽流苏俱在,五彩斑斓,背景是丹霞朝日,下绘松石,秋菊牡丹,射弈者站在远处,持弓箭射击,射不中凤凰身体的算是淘汰,射中者的成绩大致按照从上至下射中凤凰的身体部位排名,射中眼睛者为魁首。比赛开始,各人按照顺序,纷纷拿箭去射,排名前十的人被留下来,成夙射中了凤凰的眼睛,沉舒射中的是凤冠,余下的人,有的射中了翅膀,有的射中了尾羽,成夙那一箭精彩,引得台下的人喝了一阵采。

成夙看见台下,如霜站在那里,拿星星眼睛看他,不由笑起来。

第三轮比书画,又淘汰了五个人。

第四轮比琴,场上的人轮流弹奏曲子,镇上持花的人投票,得花数多者取胜。

这是最后一轮了,按照前几轮对几个竞争者的观察,除了沉舒,其余的人赢他们是实在轻松的事,成夙也不想赢过沉舒,毕竟如霜要的是第二名的奖品,沉舒又刚好在排他前面表演,他只需要根据沉舒的表现调整自己就好了。

沉舒坐定抚琴,弹了一首《列子御风》,他的衣襟端正,神情自在从容,曲音清刚又不失飘逸,给人一种恍然飞动之感,渺渺茫茫,翻云覆雨之间又带着悠游自在,突然变作穿云裂石之声,又在下一刻舒节缓拍,空灵澄净。

沉舒应该没有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这琴质不是特好,他也没有把全部的精力投入,不过他弹得很是自在,从开始到结束都高前面的人一畴,台下的人纷纷引为天籁,鼓起掌来,掌声经久不息。

最后一个轮到成夙,他弹了一首《古楚歌》,本就是楚国本地的曲子,少人知道,曲声凄凉苦楚,弹起来只叫人心肠摧断,众人都不说话了,情绪也低落起来,成夙自然是知道这一首当然胜不了沉舒的那首《列子》,甚至在结尾的时候用力过疾,将最后一根琴弦弹断了。

他弹完琴站起施礼,抬起头来,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神情略带悲怆,眼中像是含着伤心之色。

台下的人看,都带着惊艳和怜惜之色。

“走吧”成夙是第二名,如愿拿到了第二盏灯。

那取下那盏灯来,递给如霜。

“满意了?”

她重重点头,踮起脚,掀开斗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成夙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松开他,转头去拨弄手中的灯。

成夙失笑……这小傻子。

走到岸边,有人在叫他们

“兄台留步,兄台请留步!”

成夙回头,见那人正是沉舒,他身边也跟着一个女子,面容清秀,手中提着那盏百花灯。

“你有事吗?”

“我听兄台的琴,只觉得高妙非常,只是中有轩翥,不能奋飞之志,故而感叹疑惑,冒然来此打扰,想同兄台结识一番,交个朋友。我姓沉,名舒,表字以衾,这是我的表妹晚照。”

裴晚面中含羞,由他牵着手,两个人之间默契而甜蜜,情意非常的样子。

“久仰大名。琴技粗拙,在才名远扬天下的沉公子面前实是献丑,公子谬赞了。”

“不不不,古人有云: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我虚领才名,不过百人小智,兄台才真是智过万人的豪杰。”

“不敢当,我姓成,成夙,字栩之。”

“原来您就是修成君,我才是真的久仰大名。”沉舒一脸恍然,看向成夙转为热切崇敬。

成夙着急回船休息,没有与他客套太多,两个人告别分手,各自回去。

裴晚一手由沉舒牵着,一手提着灯。

“以衾,他们两个人长得真好看,那个公子好看,姑娘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她说。

“好看也与我们并没有关系,我眼中就只有你一个,你也不许看别人。”

裴晚嗔了他一眼,没有舍得放开他。

他们过了桥,渐走到灯火阑珊的地方,身影消失不见了。

成夙这边刚上船就遭遇了刺杀,白芣宁从宫里早就传来消息,这刺杀也在意料之内,他们的船着火了,可是东西早就转移到另一辆秘密准备的船上,身边也有一叶小舟在接应他们,杀手很快就被轻易地解决了。

成夙觉得至少还是要让成玦先得意一番。

天将取之,必先予之。

他装作执意要回那着火的船上去取如霜落下的灯笼,与一个刺客交了手,成夙对外宣称受伤,他们的船连夜换了路线,赶赴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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