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钧哥手执门栓,保柱则丢下手里的碗,顺手捞起根半臂长的树枝,二人锣对锣鼓对鼓,眼见就要动手!
“都给我丢了家伙!”
珍娘冷冷的声音,骤然从背后飘将过来。
钧哥狠狠丢过一句:“姐你别管!”
保柱更是冷笑:“怎么?还要你姐来做帮手么?行啊,二对一,我也不怕!“
珍娘二话不说,径直走上前来,cha进二人中间,左右手同时一推,将气势汹汹的两个小哥儿推向各向后退了两步。
“不许在我家门前打架!”
保柱向地上啐了一口:“打你怎的!”
这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东西,自小就被他娘教坏了,一向是一点亏也吃不得,尤其ai在嘴角上占人便宜,其实身底子虚薄,真打起来庄上没人会输给他。
不过都看他娘厉害,不愿跟他计较罢了。
也因此愈发养得他跋扈嚣张了。
珍娘听了保柱的话,二话不说,走到他跟前,抬手就在对方脑门上赏了个爆栗!
砰!
前世练过钢琴考过专业八级,珍娘手指上的力气可不小!
这一记赏下去,保柱脑门上瞬间鼓出个豆大的包来!
“你,你。。。”
从来没有人,敢对保柱动手,从来没有。
这打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意外,保柱瞬间失去语言功能!
“打你怎的?你娘来时没吩咐你,别得罪我么?”珍娘变了脸se,冷然g唇,眼波中寒光一闪:“你脖颈上长得是什么?会不会想?你放眼看看这庄上,除了我,还有谁家能从你娘手里要到过粮食?”
保柱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你去只管去,别跟那丫头小子多话!”
出门时娘吩咐自己的话犹在耳边,保柱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怎么到跟前反忘了这一岔?
世上随便什么人他齐保柱都敢得罪,唯有他娘,他长八个胆儿也不敢犯上。
“我,我。。。”保柱的目光落到地上面碗里,愈发没了声气。
来时路上多少人的眼睛从院里门后窗下瞪出来,保柱心里是有数的。
“把面碗给我!”珍娘毫不留情,冷冷开口:“回去告诉你娘,”她眼角余光瞥见,小道附近开始有不少人聚集徘徊:“咱们的协议有效!”
声音清亮高远,可以直接传进那些来看热闹人的耳朵里。
顿时一阵窃窃私语顺着风声传了出去。。。
“果然还是那胖子有本事,这就ga0定了?”
“有这么容易?才在祠堂里那许多人都没法子!族长也在。。。”
“就是就是!依我看一定是那胖子给了珍丫头不知什么好事!你没见,g面都送上门来了!”
“呀!不会是只有胖子一家得了好处吧?别的三家呢?”
“坏了!这样的话,说好的酒席咱们还吃不吃得着了?”
珍娘低头浅笑。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闲话的力量是谁也抵挡不住的,贪图蝇头小利的人之间,更不可能有什么坚固的联盟。
眼见保柱乖乖放下武器,递过面碗,钧哥手里的门栓也随之应声落地。
妈妈咪啊!姐姐这是要逆天啊!
不过不容他多想,很快珍娘就寻上他了。
“收碗下去!”
钧哥吐了吐舌头,接过碗大气不出,转身走了。
现在他是真服了珍娘。
连胖二婶家的刺儿头都收服了,不服不行。
保柱就这样,脑门上红通通地回家去了。
胖二婶看见儿子这样,心里疼得直将珍娘千刀万剐了百遍,可想到就要到手的良田,她又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儿子你且忍忍,待大事成了,我保管叫那丫头给你磕头谢罪!”
下午珍娘都守在屋里,忙着将钧哥寻来的黑布,用针线绞了又绞,最后浸泡在稀稀的面糊汤里,然后命令钧哥:“给我放顶上去,摊平了好好晒晒!”
钧哥二话不说,顺从地小猫似的去了。
珍娘抿嘴直笑。
好了,现在也该是预备晚饭的时候了。、
农家人做事看日头,眼见夕yan西斜,这时候不吃饭涮碗,晚上就该费灯光油钱了。
珍娘将刚才制面糊时稠厚的底层汤水,和着钧哥下午,外头野地里挖来的荠菜,做了一锅菜疙瘩汤,就着灶边烤得su脆g香的红薯g,虽不丰盛,却也足够充饥了。
钧哥打了个饱嗝,看着珍娘从梁上摘下只篮子来,由不得问:“姐,攒下多少只了?”
原来篮子里装的是j蛋。
就着窗外昏h的夕yan,珍娘细细数了数:“嗯,差不多有二十个了。”
钧哥由不得t1an了下嘴唇。
珍娘抬头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农人的j蛋若不是有喜事或待贵客,一般是不自吃的,是要用来换钱的。
钧哥的肩膀塌了下去。
一步步来,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珍娘又冲钧哥重重点了下头:“现在你只先忍着,将来总有你吃j蛋吃到烦的时候。“
钧哥摇头叹息:“别说烦,我就一天吃一百只j蛋,光白煮不用换花样,我也吃不厌!”
珍娘笑着将篮子吊回原处:“我可记下你这话了!有天真实现了,你别抱怨蛋h噎si人!”
钧哥切了一声,仿佛珍娘的话不过是个笑话,简直不值得一提。
涮g净碗筷,珍娘在院外下了门拴,这时日光也差不多尽了,黑成一片的天地间,只有几处星光,几处灯光。
大部分齐家庄的人,都已经炕上躺着去了。
“珍丫头!开门!”
不料院外却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
黑不隆冬的,声音又鬼祟得很,倒吓了珍娘一跳。
“是谁?”
“哎呀是我,是我!”
这下珍娘听出来了,却有意要戳对方心窝似的,又问一句:“是二婶家的不?”
声音顿时没了。
珍娘背过脸去,不出声地笑。
半晌,声音再度不甘心地响了起来:“是我,珍丫头你也糊涂了,怎么连族长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早知道是你呢!偏不说出来,就要让你急一会子!
看眉毛急掉了没有?
“我当是谁,原来是族长啊!”珍娘紧扣门栓不丢手:“都这个时候了?有事?”
这不废话么没事我趁黑过来?
看起来恢复神智的一个丫头,这会子又糊涂了。
“当然有事了你快开门!一会有人看见了又要多口舌之乱!”族长忙中不忘掉书袋,以显示自己与别不同的,实力。
其实是个p实力。
族长名贵根,算起来跟胖二婶家是最近的亲戚,胖二婶的男人该叫他一声表叔叔。此人幼年时曾在镇上读过一年私塾,因家里将他送去一家乡绅家做公子伴读。
不料这样好一个机会,却让他生生败坏了。
一年之后,人被退回来了,说偷了东家的东西,贵根自己当然是不承认了,反说人家欺负他小门小户又是庄上人,看不起人又要讨个好名声,这才用偷窃做借口。
无论如何,他也算认得几个字了,因此自己就托起大来,眼睛自此长到头顶上了。
本身家境在庄上也算不坏,人又j猾,去了镇上一趟好的没学会,大宅门里败家子的窃弄j欺本事倒学了不少,因此年纪大起来后,渐渐c弄了族人,庄家人老实本份的多,又不愿惹麻烦生争持,一来二去,由得他混上了族长的位置。
不过好吃懒作的本x却是怎么也改不掉了。
如今家中人口众多,他又没有太大的本事,偏生只得一个儿子,劳力不足,田地虽多也渐觉出了吃力,因此总想捞偏门。
cha手珍娘家的事,就是他最先起的头,出的歪主意。他本意不在田,相反,他想将田弄到手后卖出去,换成现银子。
原因无他,儿子要近嫁亲了,手里没现钱怎么办事?!
只这一点,他就跟另三个恶人不同。
更j猾一层,也更y险。
也因此,他是其中最起劲最卖力的一个。
当听人说,胖二婶家一连去了两趟庄东头,珍娘家时,贵根心里立刻就发了急。
胖子最会生事!他在心里骂了几遍。
本来祠堂里说得好好的,三天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将五亩良田捞到手了!
偏生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妇要多事!
她上人家门去一定没好事!
平白给人送粮?
那更是开天辟地,绝无仅有的!
要说两家没弄鬼,那真是只有鬼,不不,连鬼也不会相信的!
贵根午后在家里听见风声之下,气得牙痒痒,差点没咬断了牙根。
“我就说你不中用!”偏生他婆娘也在耳边不清静:“我怎么说来?那胖婶是个容易对付的?就不该跟她联手!如今怎样?被她占了先机!珍娘又最是个没主张的傻瓜!钧哥更是愣头青!这下好了,吃了人家的指定手软,说不定两家已经暗中写好契约,只等三天后过了明路,田就自动划到胖子家去了!”
两把耳边火一烧,贵根再也坐不住了,白天出来怕人看见,趁着夜黑风高别人都在坑上捂被窝呢,急不可待到珍娘家门上来了。
又要吃夜草又怕人看见,贵根看见珍娘就忙不迭地叫她开门要进来。
“这可不行!”珍娘将脸板得正正的:“这会子庄上家家都关门闭户了,断没有开门让外人进来的道理!”
语气凛然不容侵犯。
贵根恼了:“我怎么是外人!按族谱上我正经是你。。。”
“族谱上也没说让你占我家的田地啊你怎么就占了呢?族谱上没说的事族长您g得也不少啊!”
没想到珍娘如此牙尖嘴利,贵根虽皮厚不至于脸红,却还是一时语塞起来。
“族长这就请回吧,有什么话下午我都跟胖二婶说过了,横竖你们是一起的,你问她便罢了。”珍娘丢下这话,便回身叫钧哥:“换根粗些的门栓出来!明儿要去抱只看门狗来就更好了!”
钧哥应了一声,匆匆向柴房奔去,待手里扛了粗棍子出来时,贵根早跑得影儿也不见了。
“呸!”钧哥向地上啐了一口:“我只当族长有多了不起呢!想不到也是个怂货!”
珍娘冷冷一笑:“算你有眼光!”
次日早起,珍娘趁着去j窝里0蛋时,偷偷走到篱笆下向妞子家方向张了一眼,远远看去,果见院内拴着一头庞然大物,不是牛又是什么?
“姐!”钧哥走到她身边,有些焦虑地问:“他们家是把牛借来了,可咱们怎么办?”
珍娘回头冲他一笑:“走,我给你做烙馍去!”
没回答钧哥的问题,却将钧哥心里的馋虫g出来了。
说起烙馍,庄上没个婆姨的手艺,能好过珍娘和钧哥过世的亲娘。烙馍说起来简单,不过面糊摊饼,可要做得好吃筋道,那就看各人手底下功力了。
钧哥最喜欢吃烙馍就neng菠菜j蛋汤,若再放些辣子醋,那这一天他的心情便会好到天上去了!
不过自从娘下世后,钧哥再没尝过烙馍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珍娘突然提出来了。
“姐,你会做么?这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别以为从前看娘做过,就能上手了!做坏了吃不进嘴小事,糟蹋了g面可了不得!”
青h不接时节,一小把g面在庄家人心里就好b金子,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珍娘活泼泼一双妙目,嫣然弯出一双明月:“你就瞧好吧!”
钧哥咕嘟咽了下口水,转身向后院里菜地,拔菠菜去了。
珍娘取出胖二婶昨儿送来的大碗g面,毫不犹豫地舀出一半来。
骂我扫把星?
扫把星今儿就要好好吃一顿你家的粮!
将面糊细细调好,水加得不多也不少,用筷子搅拌得又均匀又筋道,珍娘这才弯腰,从灶台后头,费力地搬出个黑呼呼的东西来,三条腿上面撑个圆形,中心稍凸。
鏊子。
别看它一付黑不溜秋不起眼的粗模样,要做出好吃的烙馍来,可是缺它不可的。
支起鏊子的三条腿来,珍娘麻利地在底下烧了些柴草,用手00上面差不多烫起来了,用根长筷子飞快地便将打好的面糊抹了上去。
钧哥在旁边洗着菠菜,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珍娘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