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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我:“……”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同一旁摩川商量:“你看,柏胤好歹也是为了给你采菌子才摔的,这大中午的……”

他没说下去,但摩川已经领会了。

对方没有感情地一瞥我,视线再次落回严初文身上:“那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在人前,他总是表现得很完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连唇边的笑意也像是经过精心的计算。

“我去准备!”黎央背着框往厨房跑去,严初文跟着也去了。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裤子上已经结块的泥巴,问摩川:“你那儿有没有什么衣服是我能穿的?”

他指了指厨房边上:“你先去洗一下,我等会儿拿给你。”

我原只是想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等吃好饭回去再洗,没想到他让我直接在这洗好再换他的衣服。啧啧,讲究还是咱们冰清玉洁的雪山神子讲究。

浴室可能是后建的关系,水不是很大,所幸头顶浴霸还挺给力,洗下来不算冷。

洗到一半,外头有人敲门。

我:“没锁!”

外头静了静,片刻后,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只袋子被送了进来。

拎袋子的手指甲剪得很干净,五指修长,骨节匀称,用力抓握的时候,会显出手背上分明的指骨和青筋。

总而言之,是一只漂亮到很符合主人气质的手。

可能是我太久没接,外头的人有些不耐地晃了晃袋子,催促道:“拿着。”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迹,犹豫过后,最终还是抓住了袋子下面一点的位置,尽量没去碰触那只手。

“洗好了就出来,可以吃饭了。”确定我有好好拿走袋子,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我盯着那道缓缓合上的缝隙,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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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b neckce:围兜项链。一种项链款式,多用于高级珠宝,特点是层数多、体积大,能覆盖大半个胸部。

渣男人人得而诛之

摩川给我拿的是一套常服,上头有一股很香的木头味道,像是刚从樟木箱里拿出来的。

由于他比我要高,裤腿长了截,只能将边折起来一点,毛衣同理也非常地宽松,领口有些大,但好在外头还有外套遮着。

除了衣服,他还给我拿了一条毛巾,一双袜子,这两样东西甚至连包装都没拆,是新的。

除了内裤,他能提供的都提供了,想得实在很周到。

换好衣服,我将脏衣服塞进袋子里,顶着寒冷的空气离开了浴室。

频伽每日所食都是山下村民轮流准备的斋菜,黎央回来还会另外多一份餐食,四个人吃,菜勉强够了,饭就有点少了。严初文干脆另外蒸了饭,与送来的两碗米饭混在一道,炒了盘香喷喷的松露蛋炒饭。

平日里摩川都是独自在主殿用饭,黎央在小楼用饭,今天人多,索性就一道在小楼吃了。

小楼内的装饰充满了层禄特色,宽大的“l”型沙发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羊毛毯子,茶几连着暖炉,一根烟囱直通屋顶。靠着楼梯的那面墙上摆着历任言官的照片与牌位,下头燃着酥油灯,常年供奉着鲜花与水果。

“看自己的饭,别看我。”围坐在茶几周围吃着饭,摩川突然开口。

桌上几人同时停下筷子看向他,我下意识一挑眉,想说谁看你了,就听边上黎央道:“我就是高兴,频伽今天吃了好多。”

得,原来是这小子在偷看。

我夹了口青菜,随口问道:“黎央说你胃口不好,吃坏东西了?”

别人都是夏天胃口不好,怎么冬天还有吃不下东西的?娇里娇气,比柏齐峰那池锦鲤都难养。

“每次去完巴兹海,频伽就会有几天吃不下东西。我其实也可以帮忙的,但频伽总是不带我去。”摩川还没说什么,黎央便抢先替他作答,一张小脸绷起来,显得格外老成。

“巴兹海?”严初文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是有人过世了吗?”

摩川神色如常,咽完嘴里的食物才开口:“吃饭不谈这些。”他替黎央夹了块土豆,淡淡道,“能让你去的时候会让你去的,但不是现在。”

黎央噘了噘嘴,看着还有些不服气,但到底不敢当众忤逆摩川,便只低低“嗯”了声,埋头乖乖吃饭。

吃完饭,我帮着严初文收拾碗筷,趁厨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问出了从刚刚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

“巴兹海怎么了?去了一次,他至于连饭都吃不下吗?”

严初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口中的“他”是指谁,边将手中的碗放进柜子里边道:“在层禄族,如果不是放牧需要,他们大多只会在亲人过世时去巴兹海。频伽呢,是只要有人过世就会去巴兹海主持葬仪……”

巴兹海是层禄族的圣湖,层禄人视水为天地间最纯净的存在,人死后,溶于水、化于水、反哺自然,被认为是一种功德,也是一种生命的转化。

“水葬这种丧葬方式,不单是层禄族,别的民族和国家也有使用。一般都是有专门的司葬者处理遗体,将亡者整尸扔进水中任其漂流,或者以刀斧肢解尸体,分块丢入水中。”严初文说这些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晚饭有点咸,脸上一派稀松平常,“层禄族的水葬方式是后者。”

在反应过来前,大脑就先于意识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接着,我后脖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我只以为,涅鹏口中的“亡者的血肉骨髓”,是一种……经过艺术加工的说法,想不到真的是血肉骨髓,连皮带筋那种。

严初文说,讲究些的人家,骨头都是要碾碎的,血水有时候会从袋子里渗出来,浸透船底,染污频伽的袍靴。那味道经年不散,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冬天还好,夏天实在是受不了。

严初文还说,奏响牛角号,是对亡魂的送别,也是告诉水里的游鱼:开饭了。那些鱼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船身四周,争抢追逐。湖心慢慢会蔓延出红色的涟漪,只是十几分钟,一切又归于平静,而岸上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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