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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联什么姻,阿锐心里有数的。”那日早晨,他去和爷爷告别,意外听见他和奶奶的对话。奶奶总是对这事敏感一些,说是感情这事儿还是得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早点好,拖着迟早坏事。

“有什么数?你自己孙子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你以为阿锐是恪言呢?”

梁继衷哼笑一声:“你才不懂他。阿锐说了,有些事情能不能做他心里清楚。他和我说过,喜欢归喜欢,但这么多年了,他一次也没戳破过。怎么,你以为我梁继衷的孙子连和心仪的小姑娘说句喜欢的勇气都没有?他和我承诺过的,他从前不会说,现在不会说,以后也不会说的。婚姻大事,当然是我们做爷爷奶奶的来为他定了。”

“放心吧,这是阿锐亲口说的,他就玩这几年,到时候都听我们的。”

室内的伴奏和短暂的回忆都到此结束。偌大的空间里又变做沉默的寂静岭,有人的心情像坏掉的钟摆,三个垂落的指针滴滴答答地打着架。

柳絮宁抹了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一扭头,看见梁恪言和梁锐言站在房间外。两人身形相仿,五官又有几分相似,背着光的缘故,模糊又将这几分相似程度拉高。

她大概知道了为何那天队长会将两人认错。只是,这两人都傻傻站在门口干什么?

两人都刚洗过澡,两款完全不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争先恐后地窜进柳絮宁的鼻息。甘冽清凉的气息前仆后继地点在她外露的肌肤上。柳絮宁决心离两人远一点,她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几步。

“文艺汇演的票记得给我一张。”沉默被梁锐言率先打破。他走在最前面,头也没回,又少爷般发号施令,“要第一排的。”

青大文艺汇演堪比地方台的春节晚会,舞美效果和舞台表演质量都是一绝,每年不仅是本校学生,连外校学生都想要来一看究竟。大礼堂座位有限,采取公众号报名制度,梁锐言从来都懒得做这种事,恰好柳絮宁作为参演人员,手上会有两张直接入场的电子券。这两张票,一张给梁锐言,一张给胡盼盼,一贯如此。

柳絮宁说好。

楼梯转角处只开了几站壁灯,就算在白天也比其他地方弱一些。她随意地一偏头,与梁恪言抬起的那个眼神撞上。暖黄的灯光自上而下地映在他眉眼间,那双眼耷拉着,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有几分懒倦。

她以为这是一个无意间交错相对的眼神,却见梁恪言眼神久久未离开她。

两人都在,给了一个人,不给另一个人,没这个道理吧?有点情商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柳絮宁木木地张了张嘴,脑子一死机,突然问:“我还有一张,你要来看吗?”

梁锐言没回头,下楼的脚步顿了半拍。

梁恪言这时却收回视线:“年底比较忙,没什么空。”

梁锐言肩膀放松地垂下,快步下楼,大声问林姨中午的大闸蟹能不能再多蒸几只,他快要饿死了。

柳絮宁原本也不是真心邀请他的,临近年底各个公司都要开始忙起来,他没空才比较正常。她脚步轻快地下楼,在转角处被轻轻勾住衣领,屈起的指骨蹭过她的后颈,微凉的温度让她呼吸一摒,触碰过的地方泛起波澜般的酥麻。

柳絮宁回头,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蓄意。

“但可以给我,事情办完了我就来。”

“还有,膏药记得换。”

承诺

“不是, 票呢,票呢?我的票呢柳絮宁!!!”

此刻的女寝里,胡盼盼满脸委屈,满身怨气。

柳絮宁埋头当鸵鸟, 最后挤出一句:“我帮你抢, 我手速还可以。”

胡盼盼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 在没和柳絮宁熟络起来之前,各种演出的入场票都是她自己抢的,抢到皆大欢喜,抢不到也无所谓, 没到这种要死要活发大疯的境地。只是,习惯了此份来自柳絮宁的优待,突然被另一个人横空夺取,她突然有些酸涩的不爽。

“是谁?你告诉我那张票给了谁?”说到一半, 她突然改口,“不对, 你只要告诉我是男是女就行了。”

怎么?性别还能决定她的怒气值?

柳絮宁:“男。”

胡盼盼呼出一口长气:“好好好,那就好。”

许婷在一旁被这场闹剧看的目瞪口呆。

“你什么毛病啊!”

胡盼盼没回答,只得意地晃晃脑袋。是女孩子, 就说明柳絮宁有可能有了新朋友,那她当然不高兴啊。管他什么友情爱情,这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只要带上了个“情”字,那必然沾上点占有欲,什么所谓的大度, 都是装的。所以她才对性别如此介怀。

不过还好, 第二张票给了一个男生。

既然赠票对象隶属于男性,那么不爽的就应该是……

·

过了冬至, 冬天的气息愈演愈浓烈。青城地处南方,冬日的北风几乎能将湿冷刮入骨子里。柳絮宁出了空调房,在学校里走一遭都能被刮得瑟瑟发抖。

此刻她就特别想在梁锐言身边,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管夏天还是冬天,身上都跟揣了个大火炉似的,靠在他旁边就像有源源不断的热量被释放,加上他个高腿长肩又宽,能完美抵住迎面的风。

“这个时候就想到我的好了?”去往大礼堂的路上,梁锐言走在她身前,双手揣兜里,整个人吊儿郎当。

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钥匙撞在一起,听令哐啷响。

今晚就是文艺汇演的日子,柳絮宁拿了舞蹈队批的假条,请了一整天的假。至于此刻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她眼前的梁锐言,光明正大地翘了课,准备来个后台一日游。

“你的好?没我你哪来的借口翘课?”柳絮宁反问。

“借口?”梁锐言听笑了,他侧偏过头,“我哪次逃课要过借口?”

“是,逃课不销假,平时分就不及格,你这破成绩也没法靠期末的分数来及格,然后就挂科,挂科又补考,补考接着挂,最后延毕。”

“好好好祖宗,我的祖宗,算我求你,别讲了!”梁锐言从来都是说不过她的,只能捂住耳朵求饶。

柳絮宁在后面得逞地笑,正要添油加醋地再恐吓几句,却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女生,原本嬉笑玩闹的气氛在看见梁锐言时突然收敛起。几个人默契地把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拉到最里面,像是要刻意躲避梁锐言。

擦肩而过时,女生们下意识地扫过柳絮宁的脸,其中一个人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回过头时用气音小声道:“就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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