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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呗

 

李娇本来想和何欣去压马路,可天太热,恐怕得晒脱层皮,可她又不想和那个杂种待在一起,可除了回家,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同学们陆陆续续到站下车,其间也有人上车,坐在公交最后一排,看着窗外,莫名焉了。头一回感到好迷茫,她愁啊,又不知道在愁什么,脑袋空空,只觉得心里哽着口气,好难受。

小脑瓜东转西转,扣着指甲边上的死皮,一会想着再过一个月她就生日了爸妈怎么还不回来,一会想着昨天看的那本青春疼痛矫情做作的怎么还没写完呢…讨厌……

她数完自己指腹上的斗,又拉过宁柏仁的手,一脸认真开始数人家有多少斗和簸箕,数完了又去扯他衬衫给人挑线头。

宁柏仁着实无语,神经。

李娇咬着唇,确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突然想起何欣刚给她看过的小电影,好奇心驱使。

宁柏仁一把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眸光阴冷,“你干什么。”

女孩歪着脑袋,睿智的打量他一番,把手一抽,“谁想看你鸡吧啊,会长针眼的。”

什么鸡什么吧,又从哪学来的鬼东西。

他下意识扫了眼周围的乘客,没人注意到她这句话有多炸裂后,才慢慢把复杂的眼神移到她脸上。

宁柏仁如鲠在喉,压低声音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谁要看啊,你有病吧。”

“………”这下真给宁柏仁干沉默了。

短暂消停了会,李娇还是忍不住扬起头,“你那也是一条毛毛虫吗?”

对,我恨不得现在就是条虫,宁柏仁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高数题都没让他这么头疼过,这蠢货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考虑会对别人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盯着女孩,良久才冒出一句话,“在这?”

李娇微张着小嘴,点了下头。

他抿了抿唇,拿过书包盖在裤裆上,拉下裤链,牵过女孩的手探了进去,引领她握住一团软肉。

微微热,又软又弹,像糯米糍粑,还挺好玩。

李娇睁大眼,对这条肉的变化感到惊奇,怎么像海绵宝宝一样越来越大了,还烫手心,梆梆硬。

宁柏仁镜片下的眼神逐渐浑浊,阴沉的眸光不由自主落在女孩的唇瓣,往下点,细白的脖颈。

窗外的街景一直在后退,热风吹进来,黑发贴着巴掌大的小脸往他身边扬。

宁柏仁滚了下喉咙,声音哑了几分,“好了,以后别这样了。”

说完,便把她的手拉了出来,表情恢复以往不变的阴郁,书包却始终盖在裤裆上。

李娇努着嘴,闻了闻手,yue,怎么有股蛋腥味啊,她嫌弃的擦在宁柏仁的衬衫上,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搞她那些小动作。

回了家。

李娇盘腿坐在沙发上,不压马路,可以约何欣一起打游戏呀。

“你玩那个回血很快的吧,我拿辅助跟你。”

宁柏仁淡淡看了眼沙发上的人,转身进卫生间,靠在浴室的墙上,深深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乱七八糟的碎片闪来闪去,过去,曾经,昨日,此时。

从寄人篱下的第一天,到形成肌肉记忆对她好,而从第一天他的目光就盯在那个蠢货身上,一定是感恩着她父母愿意收留他这条流浪狗。

对,一定是这个原因。

他脱了衣服,将花洒拧到最冷,任凭冰冷的水顺着皮肤流下来。

单手撑着墙,脑子里冒出许多画面,胯下那根充血狰狞的鸡吧兴奋的弹了弹,得不到释放的欲望,全积压在小腹,胀的人痛苦又煎熬。

双眼忍耐的通红,黑框镜片上全是雾,试探的握住,又很快放开。

“哎呀,你怎么不给我加血哇。”李娇气鼓鼓的捶了几下沙发。

这局落后对面两万经济,队友忍不住开麦骂人,“玩你妈的游戏,两个辅助还玩什么,投了。”

不出意外,团灭,水晶炸了。

“娇姐,我妈喊我了,你自己玩哈。”何欣赶紧下线,奶奶的,又掉星了,娇姐也太菜了。

李娇努着唇,手机往沙发上一摔,看向还亮灯的浴室,这杂种都洗一个小时了,她都饿了。

“我要尿尿!”她把门砸的砰响。

门从里面打开,宁柏仁擦拭着额前的水珠,看都没看她,冷漠的擦身而过。

李娇手举在半空中愣了会,转身追进他房间,一把扑到床上,抬起小脸看向他的背,“我想吃辣条。”

宁柏仁坐在床沿嗯了声,淡定吹着头发,目光却坚定的盯向前方。

女孩皱了下眉头,蠕动过去,双手抓着他大腿摇晃,“你别吹了,等下商店关门了。”

伴着夏夜微凉的风,老化的路灯下拉出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小商店在小区对面,穿过条仅能通行一辆车的马路,接着就是很多弯弯绕绕的巷子。

李娇鼓着小脸,一边挑零食一边碎碎念,五毛一包,五毛三个,一百块有那么多五毛,花都花不完,耶耶耶。

还是那条小巷,斑驳的墙壁映着暖光,偶尔传来几声蛙叫,宁柏仁提着袋子跟在她后面,沉冷的眸光跟着眼前的身影移动。

李娇左手一根老冰棍,右手一根小布丁,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递出老冰棍,“呐。”

宁柏仁接过,犹豫几秒,替她解决了这根冰棍。

回到家,女孩翻起塑料袋,像只小仓鼠开心的挑选起自己囤的冬粮,宁柏仁默默拿出里面的红烧味泡面,去厨房烧水。

烧水壶嗡嗡响,宁柏仁侧眸扫了眼沙发上的小团,抿了下唇把目光移开,然后跟个座山雕似的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等水开。

泡好面回到客厅,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的小不点,瞬间皱起眉,把泡面放到茶几上,上前抢过她手上的巧克力。

李娇的眼神迷迷瞪瞪,脸颊红了两大片,宁柏仁闻了下手上的锡纸,果不其然,劣质的酒心巧克力。

他揉了揉眉心,这蠢货总是这样让他不省心,宁柏仁回厨房倒了杯水,单手揽起女孩抱坐在腿上。

“嗯…嗯嗯…”李娇努着小嘴不满的扭动身子,抓着他的衣领发出奇怪的驴叫声。

宁柏仁的唇角微微勾起,神情里露出少有的无奈,还有丝…柔和,看来以后真得在家里备点解酒精过敏的药。

一节一节的,奇怪的甘蔗……

宁柏仁直勾勾盯着在她身上乱摸的女孩,喉结轻滑了下,大手不自觉地落在她腰际,隔着布料摩挲。

镜片上起了层薄雾,李娇跟个二愣子似的对着他哈气,突然对着挺拔的鼻尖张开口,宁柏仁下意识吻住她做乱的小嘴,唇瓣相接的一瞬,他自己都愣住了。

李娇吧唧两下嘴,身子刚想往后撤,背被牢牢箍住。

心跳声抨击着耳膜,咚,咚,咚,镜片下是诡橘阴冷的眸光,再对上女孩迷茫清澈的瞳,唇上的软嫩触感明显,宁柏仁慢慢闭眼,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接着是强势的索取,挑开她的牙关伸进去乱搅,女孩涣散的瞳孔氲起水光,想把他的舌头推出去,却反被含住,被他的薄唇一顿吮吸。

借着从她嘴里吃进去的劣质酒精,宁柏仁越吻越失控,大手探进裙底本能的覆住一边臀瓣揉捏,他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遵循现下他对李娇不可否认又难以逃避的恶欲。

“呜…”李娇喉中发出微弱的呜咽,她要晕了。

宁柏仁念念不舍离开她的唇,叹了口难耐的热气,隔着眼镜,女孩潮红的脸蛋委屈地皱成一团,他也有点晕,神志荡起一圈又一圈水波纹。

他垂下头抵在她的颈窝,抬着左手一上一下顺起女孩的头发。

燥啊热啊,湖州的夏每年30度往上,恨不得烘干这个小地方,夜也到了最压抑的深度,难熬…注定难熬。

一只青蛙跳上路灯杆,呱,舌头快速一卷消灭一只蚊子。

日子还是那么无聊。

李娇趴在桌子上,小脑瓜枕着手臂侧头看着何欣,嘟囔着,“那以后是不是不能找你玩了。”

何欣揪起她脸颊上的婴儿肥,笑着说,“你可以来找我嘛,或者要你爸妈也搞个。”

“他们不会让我去的……”李娇努起嘴,有点失落,爸妈不止一次说过,考不上大学就出去打工。那种学校一年十几万,是给有钱人提供混日子的地方,爸妈肯定不会让她去。

何欣把她身上的校服扒下来,用笔在后面写上,【娇欣心理,不离不弃爱心】,她给李娇穿上,说,“行啦,你到时候来大学找我,俺罩你。”

“嗯…”李娇枕着手臂别过小脑瓜,听着数学老师的催眠咒,又睡了一上午。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旁边的位置已经没人了,何欣走了,她茫然的望了望窗外。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睡觉的睡觉,吃辣条的吃辣条,只有前三排好学生在翻书学习。宁柏仁也一样,只不过旁边围了几个女生,还有别班的,拿着卷子找他讲题。

李娇悄悄去讲台上拿了几只粉笔,眯起一只眼,瞄准他的后脑勺,biu,精准命中,然后趴桌子上咬唇憋笑。

宁柏仁愣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继续讲大题的解法。

李娇抬起头,又投出几发粉笔弹,打没打中不知道,反正她趴桌子上了,就不是她干的。

坐宁柏仁旁边的女生转头瞪了一眼,起身走到后排,她推了推李娇的肩膀,压低声音,“你有病是不是,找打是吧。”

这女的用方言讲的,颇有社会大姐的气势,李娇呆呆看着她,确实有点吓到了。

等人走后,才敢松口气,她怯怯看了眼前面,宁柏仁这个杂种,居然找了帮手!她从课桌摸出一手粉笔,她要全砸他脑袋上!

好巧不巧,宁柏仁这时转过头。

他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手心里的粉笔抠出来,淡淡笑道,“别闹了。”

李娇蹙起眉头,这杂种最近怎么怪怪的,把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滚开。”

宁柏仁笑的一脸贱样,细碎的黑发半遮住眉毛,深遂的瞳孔透出股温和之意,他揉了揉她的头,说,“老师留我下来批卷子,放学你先回家。”

李娇睁着大眼打量他,他怎么敢像摸狗一样摸她,可恶,她用头拱开他的手,翘着嘴对着他腹部来了一套拳法。

在别人看来,活像早恋的小情侣打情骂俏,但李娇心里是真的想把他打死,可惜人长得小巧,特别是跟这男的一对比,感觉一只手能提起来从教室前门甩到后面垃圾桶。

“宁同学,老师叫你。”后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拳法的节奏。

李娇转过头,是那个警告她的社会大姐,欺软怕硬的小猫立马焉了,下意识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宁柏仁勾着唇轻轻搂了下她的腰,温声开口,“很快回来,在家里等我。”

被他这样碰,奇怪死了,李娇不满的嗯了声,歪着头瞪他。

回到家,李娇一屁股坐沙发上,焉巴了,何欣离开的悲伤后知后觉堵在她心里。要是何欣在,肯定会帮她教训那个社会大姐,讨厌……

她给何欣发消息,想跟她打游戏,何欣没回,只能自己上号,打了五把挨了五顿骂。她满眼水光,咬着唇倔强不哭,一看自己战绩,30。

破防。

“呜呜呜啊…”

“咕噜咕噜咕噜…”

天边的余晖渐渐退去,与夜晚无缝衔接,李娇抹了把泪,窝在沙发上,人哭的打渐渐,肚子饿的咕咕叫。

那个杂种还不回来做饭,明明说了很快回来,何欣也没回她消息,是不是有新的朋友了。

讨厌…都是讨厌鬼。

明天她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

宁柏仁拧开锁,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蜷缩的小狗,李娇抬头瞥了他一眼,瘪着嘴又把脸埋进去。

他哽住,知道她不开心了,宁柏仁动了动唇,想着该解释晚回的原因还是问她眼眶怎么红红的,“我…”

“我回来了…”

女孩狐疑的看向他,奇怪,真的很奇怪,他这几天怎么这么多话。

宁柏仁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串糖葫芦撕开上面的薄膜,然后递给她。

“哼。”李娇别过小脸,眨巴着眼睛含住山楂球球。

宁柏仁坐到她身边,侧眸静静盯着她,双手局促地搭在大腿上,期间嘴皮子一直蠢蠢欲动,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女孩转过头,鼓着腮帮子嗯嗯嗯,宁柏仁连忙将手伸到她嘴边,李娇把核吐掉后,起身去翻他的书包。

宁柏仁抽了张纸包好山楂核扔到垃圾桶,手心里还留有湿润,看了眼背对着他的李娇,鬼使神差抬到嘴边。

嗯……甜。

女孩努着嘴,这杂种钱放哪啦,小手一顿乱翻,突然摸到块软软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愣住。

内裤。

白的,有兔耳朵,裆部微微黄…

好像是她的……

李娇转过身,大眼睛里写满了愤怒,扑过去就是往死里捶,宁柏仁有点慌但不多,她这劲道捶着还挺舒服。

“你干嘛偷我内裤!”

他抓住她的手腕,滚了下喉咙,“忘记洗了,想着带学校里去洗…”

李娇翘着嘴,开始睿智的打量他,三秒后得出个结论,“那还不去洗!”

宁柏仁嗯了声,眼神死死盯着这张软嫩的唇。

她想继续去翻他的钱,可手腕被攥住,她扯了扯手臂,那只大手不仅不松开,还越来越紧,她皱起眉,痛呼出声,“呜!”

他这才勉强清醒了点,把她从腿上抱下来,淡声道,“我先去做饭。”看她翻包那傻挫样,忍不住开口提醒,“最里面的侧袋。”

趁着李娇美滋滋数钱,他看了眼茶几上的小内内,眼疾手快塞进裤袋,转身便开始纠结…算了先做饭。

女孩把钱揣兜兜里,开心地跑去厨房,把两百块往他面前一伸,“呐。”

宁柏仁把菜放下,洗了手才接钱,嘴角忍不住上扬,“娇娇,一百块就够了。”

李娇愣了下,扬起头看他,眉头渐渐皱起,一脚踢了过去,“你在狗叫什么,谁准你这样叫我。”

宁柏仁也愣了,声带这会又间歇性断开,人高的像个电线杆子,手里拿的那两百块,像往杆上贴的醒目小广告。

“我爸爸才能叫我娇娇,你再这样…这样…”她指着男人,支支吾吾讲不出,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僭越”。

李娇努着嘴,眨巴着眼睛,本来开开心心去找何欣玩,这个杂种…怎么越来越烦人了,她哼了声,转身要走。

宁柏仁脱口而出,“去哪?”

“要你管。”

他追到门口,拉住她的手腕,黑框下的冷眸忽明忽暗。

女孩用力甩手,“哎呀,你好烦啊。”

宁柏仁哽了下,尽力让自己温和下来,“去买零食?我和你一起。”

他好烦啊,李娇扭着身子往后扯,手腕都被拉红了,“不要你管,放开!呜,放开。”

宁柏仁皱了皱眉,犹豫了会,抬手想摸她的头,被女孩快速躲开,“又想摸我头!你是杂种我又不是,恶心死了!”

“…………”宁柏仁沉默片刻,眼底渐渐黯淡,声音微哑。

“那买完就回来,饭快好了。”

李娇兴奋的打了辆车,她还没晚上出来玩过呢,她报上何欣发给她的地址。

“师傅,潮人cb。”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按下打表器。

丽园小区算偏的,邻着资江一路上只有路灯和蛙叫,油门轰轰声杂着车里放的土味dj。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夜深人静的,难免起了点心思,不停从后视镜打量她。

“妹子一个人去那里玩?”

“啊?”李娇懵逼的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回道,“我朋友和我一起的。”

“呵呵…男朋友啊?”

李娇皱了皱眉,听着他的笑声,心里莫名不舒服,她咬了下唇,还是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了…

司机看她这样也没继续问,这妹子长得乖蛮乖,就是看起来太小了。

潮人cb是城中心的一个酒吧,何欣等在外头,旁边簇拥着一群人,女的浓妆艳抹男的衣服个个印着大logo。

何欣看到了她,朝她挥手。

李娇不知所措捏了捏衣角,她的新朋友看起来都挺不好接近的…

“这是我娇姐。”何欣咧着嘴跟这群人介绍。

“你果大哩还当人家妹,尽占便宜。”“就是。”众人捧场的附和几句,便一起进去酒吧。

李娇挑了最侧边沙发坐下,挨着墙有安全感,怯怯看了圈周围,眉头皱起,五颜六色的灯闪来闪去,个个看起来很屌的样子。

隔壁卡座的黄毛抿了口混了绿茶的洋酒,在她身上窥量,眼神极其猥琐,随后他端起杯酒,吊儿郎当的凑过去,“妹坨,会玩什么不。”

“啥?”酒吧的音乐太吵了,李娇没听清。

黄毛嘿嘿笑了笑,朝她耳边贴近。

“郑队,那边人已经到了。”刘风贴在郑毅耳边低声说道。

郑毅嗯了声,手指在酒杯上扣了两下,给对面卡座的人打信号。

扫黑的任务派下来,他们刑侦队自然接到了最穷凶恶极最难打掉的头头—“老白。”接到线人的密报,他最近不知道在哪搞了比钱,今天准备来酒吧洗。

“我都说了不喝!”

郑毅后背一凉,被身后卡座的声响吸引过去,一小妹子把酒杯甩他背上了。

“干什么干什么。”郑毅连忙站起身打断两人的拉拉扯扯。

黄毛呲着牙,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少他妈管闲事。”

郑毅抿了抿唇,不想跟这豆子鬼计较,把李娇拉到他身边,冷声开口,“你是不是男人,人女孩都说了不喝。”

这话黄毛就不爱听了,猛的推了他一把,“你他妈谁啊你。”

郑毅人高马大的被推的动都没动一下,眼神霎地锋利起来,俯视着眼前营养不良的瘦鸡,黄毛被这样一狞,瞬间焉气了,嘴里操着离场。

郑毅拉着李娇坐他们这边来,目光依然追踪着周围,嘴上还能温声安慰,“没事吧。”

李娇眼眶有些发红,摇了摇头。

“以后别跟这种人来往,这种地方也少来,黑暗中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一个小妹子,太危险了,知道不。”

李娇看向他,他好怪,怎么一边讲大道理一边看来看去的,她咬了咬唇,从桌上拿起纸盒,抽了一沓纸去擦他后背的酒水。

“诶诶,干嘛。”郑毅赶紧侧过身,这妹子搞得他猝不及防的。

“我…我…”

郑毅这才正眼瞧她长什么样,一脸茫然还有些害怕,五官一看就没长开,刘海齐着眉,眼睛大大的,鹅黄吊带牛仔裤,每一寸皮肤写满了稚嫩。

他身子微微卡壳,不过很快恢复盯梢的状态,他摆摆手,自己拿纸往后面胡乱擦了两下,“不碍事,你还不回去,偷跑出来的吧,你爸妈待会找你了。”

李娇眨了两下眼,别扭的笑了笑,然后靠过去,“谢谢叔叔。”

“……………”

郑毅耸起肩蹭了蹭耳朵,吗的好痒,他看向女孩的身影,一跳一跳的回到组织,笑着跟其中一个女生挽手,皱眉,估计在抱怨刚刚的破事。

他正值壮年…算了,他勾起唇,跟这小屁孩比,叫的也没错。

一两点的酒吧刚到高潮,红色射线闪瞎眼,鼓点大的要把耳屎震出来,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臭味。

李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她坐在最有安全感的角落,茫然的戳了块果盘上的西瓜,她看向何欣,跟条鱼一样在这些人里面游来游去。

真厉害哇…

何欣接了个电话,游刃的笑容一僵,她坐到李娇身边,开口,“娇姐,你晚上住哪。”

李娇又戳了颗圣女果,回,“我不想回去。”

何欣犹豫了一下,脸上颇有为难,“我弟这几天放月假,你知道的,这个傻逼贱的要死…”

“嗷…”李娇咬了咬唇,听懂她话里的拒绝,以前去何欣家玩的时候,她那个巨婴弟弟动不动就欺负她,她爸妈还帮着她弟一起数落何欣,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那,那我自己去开个房吧。”

何欣松开眉,笑着搭上她的肩,“行,那我就不陪你了,我爸来接我了。”

“你爸?”

酒吧门口。

李娇懵逼的看着何欣坐上一辆宝马车,何欣摇下车窗,满面笑容朝她挥手。

主驾驶的男人有些微胖,上半身穿着藏蓝色polo衫,也顺着何欣的动作看过来。

习惯性的打量,再到眼露精光。

李娇连忙避开这种眼神,局促的回应何欣,“你,你走吧,我待会找你打游戏。”

“好啊。”

郑毅抱着胸,淡淡看着,将女孩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耳麦传来阵杂音,接着是刘风的声音,“郑队,抓着了,身上有枪。”

“嗯。”

李娇努起嘴,扣着手指,心里怪怪的很失落。

“还不回去啊。”

李娇抬起头,是那个好人叔叔,“我不回去…”

“那你想去哪?”

去哪……反正不要回家。她抿着嘴笑了,朝男人靠近,“叔叔,你知道哪里有便宜点的,不要身份证的宾馆吗。”

他知道肯定知道,缺kpi了就去那些地方扫黄,郑毅皱了皱眉,欲言又止道,“你多大了?”

“嗯?”李娇圆溜溜的大眼一转,嫩声答着,“19呀。”

“……………”

女孩睿智的歪了歪头,“骗你的,其实我17岁了。”

硬编呢这是,郑毅扫了圈周围,这么晚,她一个小妹子在外面太不安全了。他咳了声,决定好人做到底,“上我车送你回家。”

李娇跟被戳中命门似的剁了下脚,“我不回家!”

“……”郑毅哽住,这种青春期叛逆最不好管了,他追上去开问,“就不怕你爸妈担心?万一被坏人盯上,你就不怕?”

李娇停住竞走的步伐,小嘴瘪的像落满灰尘的旧布娃娃,“反正他们一年回来一次,早就不管我了。”

还是个留守儿童,难怪……郑毅顿时无言,还没想好安慰她的话,女孩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手摇晃,“叔叔,我不想回家,你帮我找一个宾馆吧,求求了。”

软嫩的小手勾住男人的食指,不断擦过上面的厚茧,郑毅怔了好一会,才扒开她的手,面露愠怒,沉声说道。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摆出成年人的气势,又在看见她无辜委屈的表情后,泄气了。没有边界感,对男性不设防,没人管没人教,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小孩,用最擅长的方式索要糖果而已。

郑毅皱了皱眉,无奈道,“要不去你家附近开个房?”

“嗯…那行叭。”嘻嘻。

郑毅人有点麻,看着傻乐的女孩,就当他今天脑子抽着了吧。

“以后别随便跟男人走,知道吗。”

“为什么啊,可我觉得你是好人。”

郑毅嘴角抽了一下,“我脑门写好人两字了?”

“哈哈哈,叔叔你好好笑。”女孩被逗的咯咯叫。

丽园小区。

两菜一汤早早散了热气,米饭也随着时间变得僵硬,暖黄的顶灯将客厅照的很亮,手机摆在茶几上,机械的女声在死寂一般的气氛里反复回响。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去小卖部问,压根没来,在周围沿着她会去的地方找了两个小时,人影都看不到。

宁柏仁一动不动盯着手机,镜片下的眸光几近黑暗,双手搭在大腿上,手连着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

“砰!”

他紧忙捡起手机,抖着手点进班级q群,找到何欣的qq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去,一开始没接自动挂断,打了三个才接通。

“宁柏仁?”那边声音有点闷,接着是喝水的声音,“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男人努力控制住脸上肌肉的抽动,哽了口气,薄唇慢慢张合,“李娇,在哪。”

何欣刚完事脑子还有点晕乎,“应该,回去了吧,哦,她去开…”她说到一半赶紧闭嘴,她可不能大嘴巴。

“李娇,在哪。”

那头的男声极冷,钻进何欣的耳朵里莫名慎得慌,何欣皱起眉,脑子清醒了点,娇姐比她小两岁,在外头开房估计也是第一次,万一有点事……

“呃,我真不知道,娇姐她来找我玩,她送我到酒吧门口,我就走了…”

宁柏仁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俊逸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地址。”

郑毅拉开车门,把房卡递给副驾驶照镜子的女孩,“呐。”

李娇咬着唇笑嘻嘻接过,刚想表达一下兴奋,不经意扫到镜子里出现的挺拔身影,她连忙蹲下身躲进车座里。

郑毅愣了下,笑着垂眼看她,“怎么,打算睡车里啊。”

小小的一只缩在底下,对着男人比了个嘘。

郑毅不解,转头看向后面,没人,前面倒是有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李娇咬着唇,心砰砰的,完蛋,要是被这个杂种看到,肯定要跟爸妈告状,她赶紧摸了摸牛仔裤袋的手机。

!她睁大眼,不是,手机呢,她也顾不上躲了,坐回位置开始翻身上的袋子。

郑毅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李娇瘪起小脸,声音带上哭腔,“我手机不见了…呜。”

“帮你找找。”郑毅打开车里的灯,仔细翻找她车座底下,“是不是落在酒吧了?”。

女孩的眼里已经漫出泪光,郑毅见状上前安慰,“没事没事,买一个不就行了。”见她一直咬着唇哆嗦,郑毅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拍了拍她的肩。

“要不你先回家,你还是个小孩,等大了就不算离家出走了。”

李娇也是个倔的,硬是抹了把鼻涕,努着唇犟,“我才不是小孩……”

郑毅抿抿唇暗自叹了口气,半响,“那我陪你上去…”

漫无目的的寻找犹如陷入一个漩涡,从没想过天塌了的感觉如此写实。

这个点早没了出租车,他只能跑。

半小时,也不多。

凌晨五点酒吧散场,烟酒味杂在一起臭气熏天,卡座上散落几个醉鬼相互搭着肩吹牛逼,宁柏仁扶了扶镜框,把气顺下去,跑到前台,打开手机从相册里翻出李娇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站在学校门口,周围来来往往报道的新生,小小一只穿着藏蓝色牛角扣大衣,衣服有些偏长,都快盖住脚踝,笑着对镜头比了个耶。

前台正在擦老员工人头马,扫了眼便摇头,“每天酒吧这么多人,没印象。”

宁柏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着嗓子,“麻烦查一下监控,她对我很重要。”

酒保见惯了酒吧里的挥霍,眯起眼打量他,穿了个衬衫,里面还套个白t,裤子,灰色运动裤,手腕上…啧,鞋子…啧,穷学生。

“走走走,什么人啊还看监控。”

宁柏仁盯了他两秒,未蒸发的热汗顺着额角流到下颌,他猛地冲过去揪住酒保的衣领,直接拖到电脑面前,把人脑袋往桌子上一按。

“打开!”

“哎哟我操,我操,保安,保安!”

怎么去的,怎么回来。

昏暖的路灯照着这条与她走过无数遍的小巷,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少年的白衬衫后面重叠着许多鞋印,脸也脏了,粘着些黑色烟灰。

他扶着斑驳的墙,让自己勉强站立,他要回家看一眼,说不定娇娇早在家里等他了。想到这,抽动的脸颊扯出抹笑意,一瘸一拐走出了期待的步伐。

打开门,漆黑一片。

开了灯,空荡荡。

他再也忍不住,心脏里的泥浆顺着血管沉到脚底,扑通一声,膝盖猛的跪倒在地。

宁柏仁抱着头半趴在门口,姿势诡异,喉中发出阵阵嗬嗬声,像哭,又像笑。

“给我站住!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女子举着个手机追着前面的男孩。

男孩慌张回过头,在手机里形成一张定格照片。

五六岁的样子,一头杂乱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两侧,身上的衣服很脏,还泛着油光,套了条明显不合身的松垮裤子,左裤袋湿了大片,冒出条奄奄一息摆动的鱼尾。

小男孩一边回头一边拼了命往前跑,根本顾及不到前方的障碍,“啊!”小小的身体被撞飞,一屁股摔到地上。

被撞到的是一名警察,正推着单车在行人道上巡逻,年轻女子见状连忙快跑几步擒住男孩,“好小子,跑的真快。”

警察瞥到男孩手肘的擦伤,连忙拉开他俩,将男孩护在身后,“怎么了,这到底。”

女子拍着胸脯,吁了口气,“警察同志,呼,这小孩,偷鱼。”

宁柏仁心虚的捂住左裤袋,按着鱼尾往里塞。

警察看了眼还不到他胯的男孩,左边裤子湿透,一些鱼尾从小手指缝里透出来,他怔了怔,温柔耐心的蹲下身子,“小朋友,跟警察叔叔说,阿姨说的是真的吗。”

宁柏仁连忙摇头,拿出爸爸告诉他的话术,声音真诚稚嫩,“我没有,这是我买的。”说话间,往警察面前摊开小小的手掌,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警察叔叔,这是卖鱼的阿姨找我的。”

演的跟真的似的,女子一口老血冲上脑门,气的她浑身抖个不停,“哎哟喂,你这小孩!”

“可以可以,别以为我拿你没招。”她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翻动,小小的个子站在鱼摊前,心虚的往左右瞟,接着,干脆利落地从水箱里抓起一条鱼拔腿就跑。

“来,继续编!”

警察看愣了,这这……他上下打量着这小孩,唉,心头一软,他跟那女子打着圆场,“你看,这小孩看着也挺可怜的,要不就算了,这鱼的钱我替他出。”

女子得了理占了上风,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他也不能专逮着我家偷啊,这都来几次了,之前看他可怜,睁之眼闭之眼,这次我实在忍不了了。”

警察连忙苦笑着安慰女子,面上略带严肃,拉着宁柏仁的手说,“小朋友,你妈妈没教你偷东西是不对的吗。”

男孩低下头,眼睛被杂乱的碎发盖住,“阿姨,对不起。”话音刚落,两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掉下来溅到地上。

“我没有妈妈,也没有人教我。”细细的声音凄凉破碎,秋风卷过,裤袋里的鱼疯狂扭动,像是垂死前的抗争,瞬间,鱼跃出裤袋,重重砸在地上,摆动几下就没了气息,留下小片血渍。

两人见状都怔住。

刚开始还气焰嚣张的女子瞬间焉了,结结巴巴摆起手,“算了算了,当我倒霉。”

“别哭了,小朋友,这鱼阿姨送你了。”警察连忙将那条鱼捡起来放进男孩手心,愣住…他皱起眉把他袖子捋上去,苍白细瘦的手臂上全是新痕旧疤,没一块好肉。

宁柏仁抽出手揉了揉眼睛,扬起嘴角,笑容天真无邪,“警察叔叔说了,偷东西是不对的,所以这鱼我不要,谢谢阿姨。”

说完,对着他俩鞠了个躬便转身跑了。

女子叹了口气,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男孩的背影,“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么小没了妈,剩个爸也是个酒鬼,家里还有个得痴呆的奶,唉。”

“这情况福利院不管吗?”警察有点不可置信。

“管啥管,福利院都上门好几回了,哪次不是被那个酒鬼赶出来。”女子说着说着嗓门变大,似乎很替男孩抱不平。

“那他们住哪里?”警察又问。

女子往前面江边修的一座大桥指了指,“诺,就资江桥上,公厕旁边那个小房子,之前给修桥工人住的,他们以前住桥洞,好在修桥的老板心善,修完桥就给他们住了。”

警察是个刚进队伍的小年轻,听完女人的话皱起眉,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这事该管管。

———

自从过了霜降,天就黑的特别快,还不到7点,夜色就笼罩下来。

资江桥下,宁柏仁孤零零的坐在阶梯石板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摸了摸湿冷的裤袋。

远处传来几声闷响,要过年了,他侧头望着天,黑夜里炸开朵朵烟花,又化为流星消逝。

“你身上好脏啊。”

宁柏仁闻声转过头,一小女孩,毛茸茸的短发,圆溜溜的鹿眼,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他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角。

小女孩坐到他旁边,从大大卷里掐了一段递到他面前,“吃吗。”

宁柏仁面无表情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李娇热情的将零食递到他嘴边。

可以说是用撬的,干涩开裂的薄唇被两根手指掰开,下一秒大大卷就被投喂进来。

他木讷的嚼了嚼,口腔里爆开橘子汁味的香气。

“甜不甜?”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凑近他问了一句。

小女孩身上的奶香钻进他的鼻腔,宁柏仁躲开她的眼神,低低嗯了声。

“你会说话呀,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小女孩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可爱的兔牙倒映在宁柏仁的瞳孔。

两个一丁点大的小朋友排排坐在资江桥底的石板阶梯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我叫李娇,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女孩歪着头问他。

小男孩动了动唇,却没说话,低着头沉默。

“那你姓什么呢。”她又问。

“宁。”

“诶,我也姓李诶,好巧哦。”

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大人似的嘱咐道,“对了,这个大大卷不能吃下去哦。”

宁柏仁看向她。

李娇看着他不动的嘴,以为他真把泡泡糖吞下去了,一急,又就要去掰他的嘴。

“哎呀,你完蛋啦,你的肠子会被绞在一起的,快吐出来。”

宁柏仁抓住女孩的手腕,默默的将口里的泡泡糖吐在地上。

女孩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随后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好像被他耍了,一屁股坐回石板上,“哼,你真笨,连大大卷都不会吃。”

“娇宝!娇宝!”买完衣服的王淑兰一回头就见不到孩子的身影,连忙在街上寻找着。

李娇一听到妈妈的呼唤,赶紧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小跑过去,还不忘回头对宁柏仁道别,“我妈妈叫我了,我先走了哦。”

他呆呆看着她隐没在人群里,看着人群慢慢散开恢复冷清,风吹过来,冻的他打了个寒颤。

——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宁小波背坐在靠门的地方,往里看就是一个杂乱自搭的厨房,菜板上摆了瓶喝到一半的二锅头,腿间放了个满是血水的铁盆,手中拿了条鱼鳞刮到一半的臭鱼。

男人微微侧过头,看见男孩,扯出一个颓废的微笑,“儿子,你回来了。”

“嗯。”宁柏仁走进去,小心翼翼关上门。

宁小波猛的拿起案板上的二锅头闷了一口,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酒精,“再等一会,饭马上做好了。”

桥上的车呼哧的飞快,带着寒意的狂风肆意刮过,一群鸟低低盘旋在空中,叫声嘶哑难听。

宁柏仁一拉开挂在里屋的帘子,就看见奶奶被锁在铁笼里,花白的头从笼子上开的小口里探出来,眼神涣散,老脸歪斜在一边,黏稠的口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流进耳朵。

男孩连忙跑上前,想去解开系在笼子上的麻绳,他吃力扯着,丝毫察觉不到醺醉的男人拿着菜刀站在背后。

老人突然发疯一样在笼子里挣扎,铁笼反复撞到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口中的话含糊不清,断断续续,“鱼……鱼!发大水了……桂娟……穿这个……红色好看。”

男孩有点被吓到了,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办。

死寂一般的黑夜,桥上的呼啸声越来越大。空气中突然散发出一股恶臭,宁柏仁下意识去看奶奶的裤裆,果然,湿了一大片,还沁出一些黄色的粪便。

后背传来一声巨响,男孩心一惊往后看,宁小波提着菜刀冲上来,一只手抓住奶奶的头发,浑身酒气,狰狞恐怖,嘶嚎着,“鱼!鱼!你这老不死的天天喊鱼!”

“桂娟……红色好看……穿…穿…”老人还在不停胡言乱语,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别跟我提她!”男人失控的怒吼着,痛苦的记忆像开闸泄洪一般涌进他的脑中。

第三次扫盲运动吹响了号角。

他的妻子每次回来,脸上都笑意盎然,带回来的书像珍宝一样放在枕下,哪怕怀孕了,都要去镇上学习。

一个平和的下午,她破天荒的翻出他们结婚那天穿的红呢子大袄,对着镜子一直比量。

他妈在旁边附和,“桂娟,好看的勒。”

他问,“娟宝,你要去哪。”男人总爱这样叫她,又土又肉麻,和这个封闭落后的黄土村格格不入。

女人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娇羞,这幅神情很快被她掩饰过去,男人还是敏锐捕捉到。

但他不忍用质疑的话伤害妻子,只笑着说,“早点回来,明天还要收稻子。”

他等到深夜,忽然一群人疯狂敲着木门……

天旋地转,油灯忽闪忽闪,他麻木的接收着众人的信息,叽叽喳喳,“你家桂娟,被镇上的车撞死了。”“肚子里的娃在医院取出来了。”“那个教书先生哭的哟。”“别在波子面前说这些。”

他们都知道,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别说了,别说了,啊!”宁小波突然发狂一样,举着菜刀疯狂砍着铁笼。

漆黑的天空聚起层层黑云,忽然,一道闪电劈开黑夜,震耳欲聋。笼中的老人笑的更加猖狂,男孩瑟缩在床边,瞪大双眼剧烈颤抖着。

男人脸醉的通红,血丝如同魅魔蔓延他两个眼珠,眼前突然出现一群村民,还闪过那个午后,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播放。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彻底失了控,菜刀在他手中胡乱挥舞,巨大的铿锵声,闷响的碎裂声。

菜刀上的鱼鳞落到老人花白的发丝,顺着暗红的血流下来,一刀又一刀,老皱的五官被砍变了形。

触目惊心的红刺醒了男人的酒意,他慌乱的捧住老人的头,止不住的血到处喷溅,“不……不……妈…”

“我错了,错了。”

他摇摇晃晃支起身子,绝望的笑声跟雨声交杂在一起,左手拿起菜刀,看向缩在床边发抖的男孩,眼神冰冷漆黑,好可笑啊,好可笑。

“呃!”猛的挥刀,男人的刀落在自己脖颈,他笑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凌晨六点,宁柏仁坐倒在马路边的绿化带旁,黑框眼镜跟着奔了一晚,滑到了驼峰下面,他仰起头,扶了扶镜框,一抹蛋黄从鱼肚白中破出,很快冲散了夜的凉气。

酒吧周围的宾馆被他找了个遍,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她,雨台县就这么点大,她能去哪里。

宁柏仁直起身,打了辆的,无力的靠在椅背,到了家,开锁的力气都没了,手抖了一晚上。

门打开,膝盖还没落地,就听见厨房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怔了瞬,立马冲过去。

女孩光着脚丫正在翻冰箱,嘴里咬了片面包片,懵逼的转过头,李娇吧唧了两口,没事人一样从他身边经过,还贱贱的用肩撞他。

“………”宁柏仁如鲠在喉,他紧抿着唇,发青的眼渐渐赤红,一个没忍住,转过身猛的扣住她的后颈。

“你去哪了!”

男人爆发的怒音吓得女孩打了个渐渐,她现在背对着宁柏仁,也看不到他面目狰狞的样子,惊吓过后,逆反心蹭蹭往上涨。

“要你管啊,我的脖子,谁准你掐我的脖子!呜啊!松开!”

指甲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几条微红的印,宁柏仁看着在他手心里挣扎的兔子,阴冷的眸光忽明忽暗。

“杂种,你个杂种,痛呜,松开…”她炮放到一半,后背紧紧贴上一副灼烫的躯体,没等她反应过来。

“娇娇……”宁柏仁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嘶哑着哽咽,“害怕…”

李娇懵了,定在原地不知道啥情况,脖子痒痒的,他用下巴在蹭她,耳朵也痒痒,想挖耳屎。

“啊。”她爆鸣一声,对着后面的肚子来了个肘击,气鼓鼓的转过身,抬头指着他,“你有病啊,干嘛咬我耳朵。”

宁柏仁还没从亲密接触中回过味来,苍白的脸颊氲起抹不自然的红晕。

李娇皱起眉,这人笑的好贱…

她努努嘴,盘腿坐到沙发上,“快去做饭,还有把你手机给我,我手机丢了。”

宁柏仁直勾勾的盯着她,深吸了口气止住胸腔的颤抖,他嗯了声,回,“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便转身去卧室翻出手机和那条内裤,把手机递给她后,若无其事的走进卫生间。

李娇滑开他的手机,软件少的可怜,只有通信工具和系统自带的,她不开心的嘟囔道,“烦死了,怎么不下个游戏啊。”

看完他微信里的聊天,又用流量下了个消消乐,消磨时间消的肚子咕咕,她一看,厕所里的人还没出来。

啊啊,这个死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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