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明微无语,心想病房的门不都大敞着么,别人可以随便进,偏偏她不行,老头子对她的说教已经成为本能反应了是吧?
“那我要重新再进来一次吗?”她阴阳怪气地揶揄。
明崇晖皱眉:“算了。”
明微撇撇嘴。薛美霞倒笑着和她打招呼:“微微来了。”
父女俩没什么言语,她就看着薛阿姨忙前忙后,一时整理从家带来的日用品,一时找医生沟通确认情况,没多久护士进来通知准备手术。
其实只是一个小手术,可不知怎么,事到临头,明微忽然不由自主叫了声:“爸。”
明崇晖回头看她,镇定地说:“没事,小意思。”然后进了手术室。
明微长长叹出一口气,找个空位坐下,掏出手机给邵臣发消息:这边得两三个小时才结束,你先回去吧,晚点儿我再找你。
她这边刚发完,听见薛美霞和嘉宝通话,左一个“你爸”如何,又一个“你爸”怎样,明微听得十分刺耳,戴上耳机听歌,闭目养神。
不多时许芳仪来电,监督她是否真的去了医院。
明微揉捏眉心,奇怪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前夫了?”
许芳仪说:“他我不关心,只是不想让你后妈看笑话,父亲生病,亲生女儿不在,岂不是显得我教育差劲吗?”
明微扶额轻笑:“难道不差劲吗?”看看我这副德行,别人也就知道我的父母好不到哪儿去,一想到这个,明微就被一种破坏欲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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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许芳仪听完那句话很不高兴:“你就跟我作对吧。”
她常常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明微,所以这辈子被她要债。
两个小时过去,手术成功结束, 明崇晖坐着轮椅被推回病房,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他昏昏沉沉神智未清。
“24小时内不能进食, 术后两小时再喝水。”
护士交代着,薛美霞认真记下。没过一会儿她接到一个电话, 回头向明微招呼:“我有事出去一下, 这里麻烦你了。”
“嗯。”明微语气淡淡,心想您还真客气。
她百无聊赖地守在病床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籍翻看, 没想却是一本经济学讲义大纲,看得头疼。
都住院了还带这么枯燥的书干嘛?
她拧眉腹诽,没有留意病床上的父亲清醒过来。
明崇晖看着明微垂头烦恼的模样, 缓缓抬起胳膊,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恍惚间好似回到她的幼儿时期, 那时刚学会走路,圆圆的小脑瓜像颗保龄球,他一只手掌就能完全盖住, 防止她跌倒。
小娃娃极其爱笑,也不知乐什么,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傻呵呵地喊着“趴趴”、“趴趴”, 明崇晖费了好多功夫才纠正过来,是“爸爸”。
那么丁点小的孩子, 一恍眼就长大了。
明微原本郁闷地翻着书,忽然发现父亲轻抚她的脑袋,愣了愣,抬起圆圆的大眼睛,像只茫然的小兽:“爸?”
明崇晖哑声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语气实在柔软,明微继续发愣:“挺好的。”
“钱够花吗?缺不缺钱?”
“……够的。”
“你那间小商店还没倒闭么?”
明微摸摸鼻子,随声附和:“快了,快了。”
明崇晖没了力气,手掌落到床面,因麻醉,身体虚弱,精神也十分恍惚,对这个叛逆的亲生女儿难得表露温情。
“不知不觉你都成大人了,做大人很辛苦的,能应付得来吗?”
明微听见轻轻的叹息,心头一紧。
“我、我没问题……”她无所适从地低头,明崇晖亦无言,又抬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
这算是天伦之乐吗?明微不懂,她只觉得这一刻十分疗愈,好似亲子间那些争执和对立不复存在,他们又回到很久远的从前,父亲对她还没有任何期许、失望和偏见,只是单纯地爱自己的孩子。
明微正要卸下隔阂享受短暂的父爱,薛美霞领着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进来了。
真扫兴。
薛美霞手里出现一大束花,青年则提着水果篮。
“微微,这是傅哲云,以前应该见过的,还记得吗?”
明微瞧着对方清秀的脸,毫无印象。
“你爸爸的学生,傅祥叔叔的儿子呀,来家里吃过饭。”
明微扬起嘴角笑笑。
傅哲云推推眼镜,潦草地迎上她的目光,也礼貌地笑了笑。
“果篮给我,哲云,你坐吧。”
“谢谢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