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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书淮重生2

 

谢府上下正人仰马翻,那陆姨娘今日带着女儿谢云秀去明时坊的延寿庵上香,午后遇阵雨人便失踪了,遣了好几拨人去延寿庵搜寻一无所获,就连去寻人的秋绥也不知所踪,可把谢晖和谢云初给急坏了。

夜色初降,父女俩正坐在厅堂等消息。

不一会贴身伺候谢晖的心腹管事,满头大汗奔了进来,谢晖以为是寻到陆姨娘,哪知道,那人气喘吁吁来到跟前,跌跌撞撞跪下,便哭丧着道,

「老爷,小的在外头寻姨娘时,听得外间都在传,说是有道士给当朝状元郎披命,道他有克妻之命。」

这话一出,谢云初和谢晖都怔住了。

与王书淮的婚事,谢晖没有同旁人讲,隻身边这心腹管事晓得,管事听了这个消息便焦急了。

陆姨娘母女纵然贵重,却贵重不过大小姐,管事生怕谢云初所嫁非人。

谢晖就这么一个嫡长女,不可能将她往火坑里推,再者,他自个儿在婚姻上吃了苦头,不想让子女步其后尘。

克妻这种事似是而非,不一定真是那么回事,可一旦有了个引子,便如同吞了一隻苍蝇般,心里多少存一些膈应,一旦谢云初嫁过去,往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胡思乱想,于夫妻相处不利。

京城年轻一辈就属王书淮最出众,长公主提起这门婚事时,谢晖内心实则是十分满意的,这样的乘龙快婿谁不喜欢,如今看来是有缘无分了,谢晖将下人挥退,惋惜地看着女儿,

「初儿,这门婚事要不便作罢吧,明日父亲想法子替你回绝了。」

谢云初也愣了会儿神,脑海闪过王书淮那张脸,真真跟上天锻造的一件珍品似的,无论五官相貌抑或是身形气质,是浑然天成的美,下午他纵马来到谢家,说出那番话显然是对她存了心思,人都有慕强的心理,谢云初要说一点都不撼动是假的。

隻是王家也确实如同信王所说,宅门艰险,就拿谢府来说,外人可知她在家中的艰难?

谢云初心底交织着失落与遗憾,嘆声道,

「听凭您做主。」

谢晖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心底的阴霾又覆了一层。

至夜深还没有消息,谢晖见女儿穿得单薄,让她回房歇着。

王书淮虽然被信王气狠了,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将齐伟遣了回去,自个儿趁着夜色攀上谢云初闺房的屋梁,就那么仰躺在屋脊下,静静听着底下妻子的动静。

倒也不是想窥探她,实在是心中惦念得紧,整整十几年生死相隔,胸膛就跟蓄了一腔无处泄闸的水似的,堵得慌又悸动得慌,唯有离得她近一些,心潮方能平復少许。

他很清楚,无论信王做什么,也无论她会如何,他都不可能袖手,哪怕这会儿她嫁给了旁人,他都能抢回来,遑论一个克妻的名声。

底下,时不时有纤细胳膊撩动水花的声音,时不时有几句娇俏碎语,王书淮第一次对这些琐碎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触动。

谢晖为

人也有些城府,翌日他并没有入宫直接拒绝长公主,隻是告病在府并未上朝,消息传到长公主耳朵里,长公主便明白意思了,她看向身侧的国公爷,

「谢祭酒此人明达内敏,性子又孤拗,若是强行赐婚,恐惹起风波,他今日不上朝,实则便是拒绝的意思。」

国公爷脸色极是难看,心情更是復杂。

这传言说的是王书淮,实则骂的是他。

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结亲不是结仇,强求不得,随他去吧。」

到了姜氏和二老爷这里,听闻儿子被人披克妻的命,连着早膳都给气吐了。

「去去去,去给我找到那个道士,将他碎尸万段,什么害人的玩意儿,克妻这种事能随便说嘛。」姜氏可气哭了。

她儿子才貌双全,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是响当当的状元郎,姜氏原本腰杆子挺得直,拿着鼻孔看人,隻消等着媒人上门,好好挑个全备的儿媳妇,结果儿子背个克妻的名声,一朝从天上跌入泥底,恐议婚艰难了。

「天杀的,是谁在害我们淮儿!」

夫妻二人在宁和堂气势汹汹闹了一阵,到最后吞了一肚子苦水无处排解。

把道士杀了又如何,克妻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若是没有王国公王赫那桩事还好,有祖父「克妻」在先,孙儿这事不信也得信了,可是他们上哪寻个长公主那样的妻子来镇住儿子的命格?

姜氏可愁哭了。

更愁的还在后头。

那明贵哭哭啼啼来到二老跟前,跪下道,

「二老爷,二太太,快些想个法子吧,咱们哥儿不吃不喝,连着翰林院也没去了,告了两日的假,人便蹲在谢家后巷那颗老槐树上不肯回来了。」

姜氏将泪一抹,唬了一跳,「什么意思?」

明贵说的真是她儿子书淮吗?

她家书淮起早贪黑,笔耕不辍,都恨不得睡在衙门,如今衙门不睡了,睡谢府后巷那歪脖子树上了?

明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哥儿看上谢祭酒的大小姐谢云初姑娘了,说是非她不娶,这会儿去谢府缠人家谢大人,求他嫁女呢。」

姜氏夫妇如遭雷击。

姜氏过去曾数次暗示王书淮,想试探儿子要不要通房,儿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屋子里那么多美貌的丫鬟,儿子从未看过一眼,如今眼巴巴睡人家后巷子的树上不回来了?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经过明贵好说歹说,以及翰林院一主事都上门寻人了,姜氏夫妇终于接受了儿子混账的事实。

「这可怎么办?若是不娶这门亲,他大约是不想上衙门了,好好的状元郎,前途可不能毁了。」

换作过去,隻消请个媒人上门,那谢祭酒还不屁颠屁颠把女儿嫁过来,如今克妻名声一出,怕是跪着求人,人家还不一定乐意。

可愁坏了夫妻俩。

这个时候二老爷摆起父亲的谱,吩咐明贵,「去,你悄悄去一趟谢家,

把他劝回来,

就告诉他,

我和他母亲一定想法子把人给他娶回来,让他先去翰林院当差。」

王书淮哪里肯听,照旧守在谢家。

王书淮不可能坐以待毙,趁着谢云初午睡之时,悄悄去了一趟钦天监,拿住其中一位袁姓官员的把柄,威胁对方弄出个天狗吞日的名头来,皇帝近来不是身子不适么,太医屡屡看诊不见好转,钦天监占了一卜,说是有人命格太硬,冲撞了皇帝。

论理皇帝是真命天子,是天底下命格最硬的人,还有谁能命硬到冲撞皇帝?

着实令皇帝和长公主吃了一惊,长公主甚至怀疑这幕后之人是冲她而来,结果袁大人便说了,

「这就得看陛下身边有无属狗之人。」

这一查自然查到信王身上。

信王属狗,不仅属狗,手握兵权,是皇帝最能干的皇子。

皇帝吓出一身冷汗,「要如何化解?」

「也简单,隻消将此人远远使出京城便是。」

皇帝沉默了。

信王有功,不可能无缘无故罢黜他,若是夺去信王手中兵权也不妥,毕竟蒙兀还靠信王震慑,权衡再三,皇帝决定压下这个消息,悄悄将信王宣入宫,以边关需要皇子巡视为由,让信王回萧关去,无召不得回京。

信王听到皇帝所言,便知是王书淮出手了。

信王跪在皇帝跟前痛哭流涕,

「父皇,儿子不知是何人在父皇跟前搬弄是非,离间咱们父子之情,其心可诛,儿子求您收回儿子手中兵权,儿子不去边关,儿子就想在京城做一个閒散王爷,若是您嫌儿子没出息,您降爵为郡王亦可,隻求父皇给儿子一个容身之处。」

儿子说到这个份上,皇帝也很愧疚,甚至怀疑是不是太子或汉王忌惮信王手中兵权,故意使得离间计,是否真如钦天监所言,皇帝尚需考量,隻道,

「你先去萧关待一阵子,父皇心里明白,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皇帝主意一定,信王说服不了他,心里呕个半死,回府思量对策。

谢府这边,经过三日搜寻,终于有了陆姨娘三人的下落。

「老爷,咱们姨娘哪里是去延寿庵上香,实则是打着求佛的名号,暗中与道士私会,商议着让道士想法子帮着她扶正,好给二小姐与二少爷挣个嫡出的名头。」

谢云初和谢晖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

谁能想到平日那温柔谦恭的女子,背地里竟是这等奸诈。

「然后呢?」

「怎知那道士喝了些荤酒,见陆姨娘母女貌美,便起了邪心思,双方起了争执,姨娘知道谋事不成,担心事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弄死对方以绝后患,哪知那道士亦是个厉害的,吃了姨娘一簪子后,怀恨在心,对着姨娘母女痛下杀手,将藏在身上的毒药强餵了母女二人吃下,正当他处理尸身之际,被秋绥撞了个正着,如此,三人均没了。」

「尸首是方才在庵堂后山一口枯井找到的,那道士不知所踪,幸在

一小尼姑目睹了经过(),

(),

这不被咱们寻到了,终于敢开口说话。」

谢晖闻此噩耗,既惊且怒,一麵恼怒陆姨娘的背叛,一麵为失去女儿而痛心,自是当场昏倒了。

谢云初连忙遣人去唤太医,将父亲抬回房安置,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声张,谢云初请老太太示下,老太太怒火中烧,吩咐人把陆姨娘尸首一把火烧了,至于那谢云秀则以病逝为由悄悄下葬,秋绥尸首送回秋家,好好安抚一遭。

未免陆姨娘的事嚷嚷出去,老太太着人把谢云舟送回老家,让他带着谢云秀的尸骨回乡安葬。

长辈们深受打击,接连病重不起,谢云初强打精神操持家务,小小年纪竟也十分能干,将家务打点得井井有条。

而这个当口,王家人上了门。

姜氏和王寿夫妇携重礼客客气气登门拜访。

名义上是探病,实则是为王书淮求亲而来。

谢晖披着件长衫,为人搀着坐在厅堂主位,神情憔悴不堪,时不时还咳上几声。

姜氏与王寿则和颜悦色坐在他对麵,姜氏看出谢晖麵无喜色,心中意气不由消了大半,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先前长公主殿下提了一嘴,赞誉你们家的大小姐蕙质兰心,端庄知礼,我们家听了,心里喜得跟什么似的,您老人家在朝中声望隆重,桃李遍天下,膝下女儿必定是娟好静秀,有才有德,我们便眼巴巴盼着,能求来给我们王家做宗妇。」

「我们家书淮您也是熟知的,他也是您的学生,若是能成就这门婚,当真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姜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这番话说出来,她自个儿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晖听了却没有什么表情,

「倒不是我拿乔,实则是府上出了事,一时没心思议亲,还请王老爷王太太原谅则个。」

王寿忙问,「出什么事了?可有需要帮衬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谢晖苦笑,「实不相瞒,家中小女儿病逝,回老家安葬去了,她们姐妹素来亲厚,眼下正是难受的时候,怕无心他顾。」

说白了,还是忌讳克妻一事。

姜氏夫妇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挑明。

失望而归。

谢云初如今当家,姜氏夫妇造访自然瞒不住她。

王家这份诚意让她意外。

怎么就非她不可呢?

王书淮已经连着在谢云初屋顶睡了五晚,刮风下雨雷打不动。一是情难自禁非守不可,二来也是防着信王私下骚扰谢云初。

齐伟和明贵劝都劝不回去。

消息落到姜氏夫妇耳郭里,便是一典型世家浪盪子的行径。

姜氏这辈子都没为儿子发过愁,这次愁上了。

想当初她为将男人迷得团团转而沾沾自喜,如今在儿子身上得了报应。

「那谢氏当真美若天仙?」

女儿王书仪也参加了那日的赏花宴,回想谢云初的模样和气质,称赞道,「称得上绝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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