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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认识只不过和他结过婚罢了”

 

樊剑长得高高壮壮,行为却十分木讷,没有其他年轻小伙那股精神头。其他在洗浴城上班的员工都知道他被老板儿子救过一命,刚带回来的时候看着脑子就不太灵光。

男人相貌结实唬人,一身刚强腱子肉,晒得恰到好处的刚猛颜色,光裸上身可以瞥见那锻炼得当的倒三角、鲨鱼肌,沉默的时候光是站在一旁就充斥骇人的压迫力。等跟他熟悉了之后,才品得出来此人心无城府,单纯无争。抛开刚开始的内向阴郁,养好伤之后樊剑不再总一副苦哈哈的苦瓜脸,也不经常对着空气和房顶发呆了,整个人都更阳光向上了一点。

春花洗浴城的他更为经常的挂着憨憨傻傻的笑颜,无论什么人,只要大声招呼一声“老樊!”,他便扭拐着歪歪楞楞的身子,哼哧哼哧地拖着不便的腿脚跑来帮忙。

以至于这种从不吝啬的“大方”给其他人造成一种樊剑可以任人拿捏的错觉。渐渐的,有些本就冲着洗浴城特殊服务的好色饿狼类型的客人,明里暗里对他那一对娇软肥大的蜜乳上下其手,樊剑也苦笑着一并忍下,不偷奸耍滑的任由暗搓搓捉弄他的男人们耍玩了去。

前面曾说到,樊剑有很严重的耳背和坡脚。据不负责任的野道传闻讲,他几年前欠钱惹事被硬茬仇家打坏了耳朵,还被恶劣故意搞坏了腿,所以才落得个如今这般下场。

但樊剑本人对身体缺陷的来源讳莫如深。

每每听得别人背后议论,他总免不得粗喘着,脸红脖子粗地憋忍着眼泪,支支吾吾个不清不楚。老樊像是拼尽全力急于维护可怜的一丁点尊严,但嘴巴笨拙找不到缘由。

也许根本没人在乎他人苦难的缘由吧。作为不上台面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被津津乐道的残疾人,即使费尽口水又能换来多少尊重呢?更别提他那对有违于其他男人的蜜桃似丰软翘臀,还有那开个黄腔都能惹他飞霞满脸的娇柔性子,更是让人唏嘘侧目,啧啧称奇。

不知为何,丁奇总是放心不下性子怯弱的男人。

明明比自己还要大好几岁,但为人处世丝毫不动圆滑变通,习惯后退一步不与人争,所以总是被欺负了去。可能的雄性对弱小的保护欲作祟吧,丁奇恨不得带着樊剑去上课,有空的时候也总往以前看不起的洗浴城跑,甚至把跟学弟学妹的聚餐、剧本杀推掉,跑回来跟樊剑一起看那些插播超长广告的无聊肥皂剧,或者更为无趣的财经新闻。

“今日,珠港市新湾大桥项目正式启动,海里集团董事长之子闫常青出席剪彩……”

电视剧屏幕出现一排大腹便便,身穿严整考究西装的男人,其中正中央那位艳美青年冷若冰霜,如画眉眼简直不可方物,而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般神仙人物被老油条、地中海们众星捧月地围聚着。丁奇叽咕了一句“又是富二代”,支着脑袋缓缓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推了推樊剑的胳膊:“樊哥,换个台。”

樊剑僵直着没动。

丁奇少见的指使不动他,略为惊奇地朝他看去。只见憨傻男人的目光呆滞,眼角氤氲深红,肉厚性感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仿佛极其难过隐忍着。

“樊哥?”

可惜精致青年的剪影只在财经频道的版面惊鸿一闪,然后画面切换到短发干练的主持人。樊剑紧张高耸的肩膀倏忽坍塌下来,唯独眼角那抹委屈的嫣红煞有其事的存在,证明丁奇刚刚看到的特殊反应并不是他个人臆想。

莫名焦躁。

“樊哥,你跟那个什么…青的,你们认识?”

“你说什么?”樊剑好像没听清,转头用听力稍微好一点的耳朵凑近丁奇,于是丁奇把问题重复一遍。

“不,”樊剑摇摇头,“不算认识。”

丁奇望着樊剑阴鹜的侧脸若有所思;之前他也猜测过樊剑的仇家是什么人,结合雨夜豪车还有刚刚樊剑对电视上富二代的反应来看,当初打伤樊剑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有钱有颜还拽拽的小白脸。他忍不住暗戳戳琢磨:果真是欠债?欠债还钱就好了;老樊忒老实,总不至于睡了小白脸的老婆吧;难道是窃取商业机密什么的?那也不至于把人打的那么惨……

不得不说,丁奇聪明一世,可猜了这么多,也没一项猜到点子上。

樊剑弯了弯眼角,阳光照在他一半的脸上,可以清晰到看清刚毅脸孔上幼稚的绒毛。男人露出一个释然的浅笑,不急不缓的朝丁奇说道:“不算认识,只不过和他结过婚罢了。”

这一“劲爆”消息甫一出口,丁奇诧异的微微瞪大双眼,一对性感上挑的如丝媚眼都被淡化圆润了。丁奇不是顶顶俊俏的样貌,但足以令人过目不忘;消瘦如刀刻的下颌线与雕塑般线条的脖颈让他显得格外攻击性;灵动肆意的眼神和高耸入云的鼻梁加重了侵占型外表给人的深刻印象。丁奇那如烈阳峻火的朝气熊熊燃放,即便是隔着些距离,也能一不小心就将旁人烫伤。

樊剑望着青年的眼神有些痴灼了……丁奇就像当年的闫常青,漂亮、骄傲,为了认定的人会选择疯狂地孤注一掷。

不过,等樊剑再细细端倪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他俩是不一样的。

两人胸腔肺腑燃烧的骨血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他们一个滚烫如炎,一个寒彻如冰;正如丁奇上挑的眼角含着古灵精怪的无邪,闫常青虽然有一双灼灼盛开、暖融含春的桃花眼,但似乎黑沉得无法照映出别的东西出来。既照不出当初与他热恋的樊剑,也映不出笑到最后的现任赢家季雪然。

电石火光的几秒钟樊剑反思了很多,还是觉得眼前这个青年要比闫常青更值得信赖。毕竟当初,樊剑就忽略了一个男人的劣等特质——少有长性。

“你结过婚?”

问题在小年轻舌根滚了几圈,还是像滑滑梯似的溜出了唇角。

“嗯,离了。”樊剑按了按遥控器按钮,听话地换去了丁奇喜欢看的体育栏目,正在播放的是青年曲棍球比赛。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僵持不下,小小的球体在奔跑运动员手中的一根根曲棍滚跑逃散。

“这不是冰球么?”

“不是,冰球要在冰面上玩,脚还得绑冰刀……等等,”丁奇扯着樊剑的肩膀大声嚷嚷,“你别转移话题!”

小保安在对面的保安室里睡午觉,被丁奇这大嗓门吓了一跳,瓮声瓮气地抗议。丁奇没搭理小保安,他不依不饶的掰正樊剑的身体,眼睛对着樊剑眼睛鼻子贴着樊剑鼻子地厉声质问:“你跟他结婚?为什么啊?这个人渣把你扔下车……”

而樊剑任由他大喊大叫,抱以无奈一笑,澄澈的眼睛荡漾着年长者对年轻人的宠溺。

“不是他。”

樊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丁奇的话,再次重复道:“那天他没在车上。”

丁奇一时语塞。

曲棍球比赛场地爆发热烈的欢呼声,球员们拥抱、高举双手庆祝,欢乐声音充斥整间狭小的收发室。电视机跳着脚,臃肿的钢铁肚皮跟随球队狂欢,共奏和谐欢快的谱曲……唯独两个观众无法和他们共情。

丁奇没有丝毫被人隐瞒或欺骗的愤懑。相反,在他与樊剑“剑拔弩张”的姿势下、在樊剑清晰透亮的瞳孔里,他看到了自己源源汇集起的、难以乏抑的恐慌。

是的,恐慌……

他们的鼻尖相撞,无可回避的交换呼吸,自觉分享给对方的自己隐秘的一角。丁奇知道,这个男人极度腼腆爱害羞、奶子和屁股都很大、喜欢吃鲜虾鱼板面、无聊就盯着天花板发呆……但他就是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冷雨夜被人抛弃在水坑里的男人,那个受伤都不会哭的男人。

——他一点也不曾了解樊剑的过去。

“都是过去的事了。”

察觉到已经超越了安全距离,樊剑往后仰了仰身子,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烧,年轻人毫不躲避的直白逼视,烫得他有些发晕。

真要命。

樊剑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拿不动腿,年下小狼狗的热烈眼神差点把他这颗枯木都点燃了,好在樊剑沉迷声色过尽千帆,强忍着对视的欲望移开视线,否则险些酿下惨祸。

“真的?”

“……真的。”樊剑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的剖白:“我们早就离婚了。财产分割之后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他也有了…新爱人,我也答应过他往前看……”

樊剑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丁奇终于绽放痞痞的坏笑,还开心地露出一边尖亮虎牙。殷红舌尖缓慢舔舐过虎牙的尖端,戳出一方痛痒的窝陷。樊剑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又往后挪挪屁股,厚大手掌轻轻抵着丁奇的胸膛。

这一霎樊剑料想自己就像被年轻恶狼死死盯住的、势在必得的猎物。丁奇沾染侵略性的挑衅目光迟迟胶黏在樊剑的脸颊,当樊剑展露想要闪躲的时候,他忽然起调,飘散凌乱刘海的额发贴住樊剑发红发烫的额头;樊剑颤抖着,年轻人独有的烈性灼热直入他的心底,烫出一道比右腿处还深的疤:

“那你喜欢我,好不好?”

曾几何时,樊剑的某个酷爱文学的前男友在他们花前月下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悲怆是一道伤口,除了爱的手,别的手一碰就会流血,甚至爱的手碰了,也必定会流血的,虽然不是因为疼。”

以樊剑的文学造诣,只能懵懂地瞧着男友装逼、喟叹着漂亮男人斜望天空45°微微眯眼,吐出一句伤感诗的模样,真真是越瞧越俊俏。于是樊剑忽略文艺青年的喋喋不休,闭着眼扑上去叼住男友吟诗的樱唇一顿狠嘬,紧紧握住那只“别的手一碰就会流血”的青葱嫩手,与之十指相握。

没办法,谁叫周传英一身淡雅文弱的书卷气,还有着樊剑始终无法抵抗的翩翩贵公子般的气质相貌呢?周传英微凉湿润的唇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苦荞气息,正如周传英本人带给樊剑的感觉——温凉软玉之下掺杂郁气的苦涩。

一吻终了,樊剑微喘着问道:“我读书少,脑子也笨听不懂。受伤了包扎就好了,为什么要等着流血啊?”

周传英纤长眼睫忽闪如脆弱蝶翼,湿润瞳孔仿佛凝结了鲛珠一般璨闪。他喜欢樊剑的单纯直白,但也因为脑波不能和恋人同步而感到苦恼。

樊剑阻止恋人陷入深思细想,他用粗实滑腻的臂膀搂住周传英的腰身,那对丰满脂溢的蜜乳轻轻磨蹭着周传英裸露在外的肌肤,充满性暗示的直白勾引让文艺青年眼神一暗,匆匆撩开衣摆欺身压住壮硕的大奶男妖。而那本王尔德诗集,早滑到了床榻之下去了……

后来么,后来周传英“偶遇”能与他灵魂相契的才子伴侣季雪然,于是愈发觉得枕边人粗鄙不堪。为了追求灵肉合一,周传英竟一改之前文雅和气的模样,跟樊剑歇斯底里大吵了一架,樊剑连夜卷着铺盖从两人彼时爱巢里搬走。

——悲怆是一道伤口,除了爱的手,别的手一碰就会流血,甚至爱的手碰了,也必定会流血的,虽然不是因为疼。

真是一句好笑又可气的“情话”。

后来樊剑按捺不住对文青前男友的思念之情,一个人在烧烤摊喝闷酒,完事儿醉醺醺地跑去书店买那本《王尔德诗集》,差点没吐在人家货架上。诗集买完也没翻过几页,等樊剑找到新男朋友的时候,便毫不留恋地把那本崭新的书装进垃圾袋里扔掉了。

“那你喜欢我,好不好?”

今日樊剑面对年下大学生的热烈追求,说内心没有一丝波澜是假的;瘦削青年热烈的朝气暖烘烘得撩抚着樊剑被冻疮侵蚀的心脏,胸口内脏深处咯咯痒痒的。

樊剑低垂着脑袋,控制不住望向青年的视线。丁奇幽深锁骨的盆地栖息着一根细细的、闪闪发亮的银质项链。青年有遮天蔽日的优势,把好不容易从狭窄窗口透进屋内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阴暗空间下樊剑被那条项链反射的光芒刺得眼前一花。

青年往前逼近,他已将年长者完全拥入了怀中。丁奇的拥抱更像是虚虚环拢,好似怕吵醒一只沉睡鸟儿般小心翼翼,是年轻人陷入爱情不自觉地展现出来的卑微和强自镇定。

不过樊剑这个年纪的男人,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别、好聚难散,已经再难对一个人产生悸动了。右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左耳的听力也逐渐流失;在整理好这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倒霉事之前,樊剑不想像之前那样,草率地投身于下一段感情。

丁奇是个好孩子,他跟谁都不像,可他毕竟谁都不是。

樊剑费尽脑汁的琢磨怎么面对赤诚男孩,肚里那一丁点墨水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把那句王尔德的诗搜刮出来时,头顶蓦然一重。

“樊哥不用着急回复。”丁奇懒洋洋地摩挲樊剑的蓬松发丝,喑哑着嗓音道:“你只要记得,弟弟在追你就好了。”

于是樊剑见好就收,把那句装逼的诗憋了回去。

接下来要跟丁奇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日子实在是一种折磨。樊剑痛定思痛,决定勇敢走出舒适圈,告别暖气十足、安全感满满的小屋。小保安打着哈欠吸溜着豆浆,樊剑见他一大早便睡眼惺忪,便把电视机让给人家,想着跑去男池找点事做。

临走之前,他对小保安嘱咐道:“待会小丁过来就跟他说我去逛街了。”

樊剑怕小保安说漏嘴,小保安见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樊哥放心吧!包在俺身上!”

樊剑满意地点了点头,抱起浴盆毛巾往男池走去。

清晨的澡堂稀疏的几个人,大多都是赶早来洗浴的少眠老人,他们年老体弱,通常会花点钱喊个搓澡工来帮忙。很少有人知道搓澡其实是个高薪行业,虽然现在已经被家用淋浴冲击的厉害,不过依然有很多人选择来洗浴城,叫搓澡师傅帮忙去污。

樊剑一个同性恋在澡堂公然坦胸露乳,生理上分外羞赧、心跳如雷。海港市的双性稀缺,因为以往被各式男人宠着,他也没什么机会见识充满男人荷尔蒙和光裸肉体的大浴池。清一水的大龄男爷们,多数都皮肉松弛,常年不经阳光曝晒的肤色散发病态的苍白。一排排淋浴下的男人们背对着走廊和公共通道,樊剑一路走来眼前闪过无数白花花的宽背巨臀。

春花洗浴城的搓澡大叔热情好客,看见樊剑面色僵硬、歪歪楞楞地走过来,连忙操持着大嗓门招呼道:“小子,过来!来!”

樊剑连忙屁颠屁颠地走过去挨个跟他们问好,几个大叔一边跟他插科打诨,手上搓澡的动作丝毫不见减慢。

这几个“技师”没有想象中那么孔武矫健,不过他们是个顶个的有力气,而且经验老道。张大爷自来熟,拉着樊剑胡天坎地:“你小子咋个下堂子来啦?不跟小老板看电视去。”

“不了,我来给师傅们打打下手。”樊剑谦逊地颔首,腼腆内敛的性格让他在这些上年纪的大老爷们里吃的很开。

张大爷抿着嘴笑,见樊剑手足无措地抱着毛巾捂住下体,忍不住揶揄他:“小鸡仔,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喽!”

“啊…我有点不习惯……”

“以后多来看看,学习学习,别傻蹲在保安室里。”

樊剑欣喜,自己有望拜个“真师傅”,趁着张大爷心情好,连忙答应下来。谁料张大爷还没搭茬,他手持澡巾服侍的那个平躺着的男人,突然在鼻腔里憋出重重的冷哼声,阴阳怪气道:“废物,混到在澡堂拜师学艺了?还真够惨的,难道是前男友给的分手费花光了,下海学按摩了?”

还没等樊剑反应过来,那人又像连珠炮似的怼:“也是,贱货常年缺男人,包养几个小白脸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樊剑向来好脾气也不禁火大。他羞愤气恼地呐呐地吵着,可打击力度微弱。陌生青年咬着牙挥开张大爷的手,腾的一下直起身子,挑眉道:“你还跟本少顶嘴?反了你!”

此时樊剑才开始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毒舌青年。

热腾腾的身躯比例完美,白皙光滑的裸背与窄小腰身被澡巾摩擦出大片粉红,湿漉漉的深栗卷发为那双甜美的杏核眼让路,而与甜美毫不相干的尖锐犀利目光毫不留情地朝樊剑直射而来。

可怜的残疾男人,大脑发出报警声后极速宕机;此时樊剑贫瘠的词库突然蹦跶出一个崭新的词汇——冤家路窄。

方瑞泉今天纡尊降贵到春花洗浴城,为了赶去给季雪然过生日。这个尴尬节点,他常去的那家泰式洗浴城闭店,其他的地方又太远没时间做发型,于是他才就近到这间方老爷子常来的地方洗。

清晨的男池不算拥挤,但对于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称为人声鼎沸也不为过。刚进来方瑞泉就有点后悔,早知道都是一群大爷辈的,甚至还没有独立包间,就应该在家里洗!

“少主,要去下一家吗?”光头保镖抱着方瑞泉骚包的新西装,恭敬地躬身。

“算了,赶时间。”方瑞泉忍着骂人的冲动躺下,一个粗犷的嗓音就在他头上响起:“小伙子法的农夫,更像不讲道理的强盗,恨不得将这块宝地搅合得天翻地覆、洪水四溢才好。

“哈啊、唔嗯……不行不行啊啊啊啊——慢、慢一点呜呜……”

丰腴肥大的臀肉因为高潮将至而不断收缩,双性屁股上那些软腻的脂肪因为用力而绷紧,缩出一个个不甚明显的肉涡。陌生人腾出一只手,“啪”地一下扇向樊剑右臀,鲜红巴掌印立竿见影。

“啪!”没等樊剑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浅褐色肉浪翻滚,像翻倒的蜜罐糖浆,哗哗流了陌生人满手。樊剑激爽无比,瞳孔都微微涣散了,他抑制不住发出嘶哑的低吼,随着身躯剧烈颤抖,子宫连着阴道、从熟红尻口潺潺呲出不少情浓爱液,整个泥泞下体像一方被捣坏的泉眼,肉壶内的润滑汁水通通一股脑地泄了出来……

“啊,哈啊……哈啊……”

高潮过去,樊剑疲惫地软在狼藉的被褥上,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被陌生人困住强行摸穴揉逼的。

陌生人的香气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更具有浓厚烟草气和木质感,就像被焰火烤制的、发干卷曲的烟叶,而期间裹挟的气味更加立体丰富,色彩纷呈;浓醇辛辣烟香与清新花果味的碰撞斡旋,正如这个人本身一般复杂和矛盾。

作为登门入室将樊剑迷晕捆绑的强奸犯,他本该是强势的,但矛盾的是强奸犯的动作充满柔情,挑逗的动作也是调情大于粗暴,就好像要唤醒樊剑的记忆似的,舒缓地引导着后者回忆起被束缚时的快感。

但双性婊子恋爱经验丰富,早把以往某个前男友丢到南天门去了;他记性不好,又耽溺于登顶刹那短暂的痛爽,所以跟别人做爱时控制不了呻吟,更控制不了追逐至高欢愉。

见樊剑彻底坠入欲网,陌生人淡笑着解开裤子,掏出早已勃起的肉棒抵在湿滑软腻的屄口。他几乎熟知樊剑全身上下每一个敏感点,粗长的肉棒横冲直撞地掼进最里端,阴道布满层层叠叠的肉粒,随着肉棒的挤入而蠕动起伏,来自四周不停的挤压按摩让陌生人的鸡巴紧绷、愈发坚硬起来。

“唔啊…慢一点、疼的……啊啊啊……”

樊剑柔软的内里被鸡巴上盘踞的青筋蹭得生疼,龟头也不知轻重地一下下杵怼上了敏感的宫口,那处地方本不该承受过多疼爱,但饱受精液滋养的男人早在潜移默化中习惯将痛苦转化为爽感,乖顺穴腔小心地裹吻吸吮着男人的畜根,樊剑一边收紧穴道,一边温吞地抽噎。

“呜呜…呜呜……疼……”

陌生人的腰腹一下下撞击在樊剑腴烫瘫软的臀尖,后入式的姿势让他们的下体紧密相连,但也更像野兽不懂廉耻的野蛮交配,雄兽看似占据主动权,但实际上他的表情异常痛苦难耐,终于在雌兽刻意为之的引诱下,提早缴械交了粮……

收发室内留香依旧,后调的沉香气味久久不散。

陌生人在樊剑身后趴着缓和紊乱鼻息。

“够了吧。”樊剑的声音带着哭腔,“肏完就滚吧,别再、别再来找我了。”

陌生人诧异地顿住呼吸,樊剑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仍低泣着低喃道:“也别打扰我的生活了,求……你了。”

听清樊剑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后,陌生人发出沉痛的剧烈喘息。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他,突然伸手捂住樊剑流泪的眼睛,他冰冷优美的唇与樊剑滚烫火辣的嘴紧密相贴。

看似濡湿甜蜜的吻——竟是陌生人垂首与樊剑口对口,渡过来一颗软化成泥的酒心巧克力……

别装了,你不就是擅长干这种事吗!来啊!把我的腿也打断!”

“——这样樊哥就会恨你一辈子了!”

破碎的嗓音,在一片脚步嘈杂中却显得意外的掷地有声。也许是丁奇的那句话戳到了方瑞泉的痛脚,混世小魔王居然铁青着脸让手下们放开了他。丁奇在原地趴着喘息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的强撑着站起身来,摸了一把脸上的鼻血。

青年为了约会花费心思打理的狼尾,已经杂乱无章地散落,几绺头发狼狈地垂下,但他双眼中射出的光芒明亮如同星芒火把。丁奇一边环顾着围绕住自己的纹身大汉,一边咳嗽了几声。手心中是他咳出来的血沫,望着点点殷红,青年突然气血上涌,对着他惹不起的混世小魔王嘲讽道:“不打了?”

死一般的寂静悄然蔓延。方瑞泉的手下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自家少主。

包括闫常青,周传英,甚至季雪然,从没人这样挑衅过方瑞泉。和子孙绵延兴旺、枝繁叶茂的闫家与周家不同,方老爷子老来得子,且就方瑞泉这一根独苗,于是自小便没叫方瑞泉吃过亏。

这厢没成想会被那骚货的姘头挑衅,方瑞泉怒不可遏,额角青筋直跳。动了气的黑道少主的小拇指不受控制地抽搐,光头保镖见状,赶忙凑上前去耳语了几句,虽然方瑞泉的表情还是很难看,不过最后他选择了隐忍不发。

他开始和丁奇暗搓搓较劲:靠老爸派来的手下教训这油头粉面的臭小子,显得他多么胜之不武;但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凭借自己“完美”外表气质的优势,一举把樊剑和他新姘头的奸情搅合黄了……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这次就当个醒儿,别他妈的动少爷我的东西!”

语毕,小魔王恶意满满地朝丁奇吐了口吐沫,竖起中指扬声道:“穷酸的狗杂碎。”他又朝丁奇的摩托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之后恶意满满地翘起嘴角,露出冷白色小虎牙。只见他随手指着丁奇的摩托对手下们说:

“把这破烂儿给少爷我砸了。”

那几个长相凶神恶煞的墨镜纹身男立刻跑去从后备箱,拎出几把镶嵌铁钉的棒球棍,向着丁奇身后走去;这几人“热火朝天”地行恶事,而他们的主人就靠着迈巴赫残忍地笑。

‘呯!乒乓!啪!’

挥动手臂,一顿敲敲打打之后,曾经带着樊剑和丁奇只堪堪度过整日的二手摩托,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如猎豹般线条流畅的深蓝色机车,被刻意毁坏到再无修复的可能,彻底变成一堆稀巴烂的废铁。

它再也不能带着他们二人去海边兜风,再也不能在公路疾驰翱翔,再也不能享受着樊剑温暖手臂的环抱了……

“住手——!!!”

四五个黑衣大汉扯住丁奇的衣领、胳膊,死死抵住他跪在地上的大腿。全身受制的青年,发出穷途末路般的啼血嘶鸣,绝望哀怒的吼声中,他双目血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拿起他最珍视的东西,并将其摔了个粉碎——

只见方瑞泉邪笑着从那片废墟中掏出看不出完整形状的车座,撕开那层破烂的外皮,黑色的软皮在黑道少主手掌中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晃晃,好似在凄凄切切地求饶。

“啧,这一块应该是樊剑肥屁股坐过的地方吧?”

方瑞泉好整以暇地端详着这块皮料,故作享受地拎起来细细深嗅。

“嗯,果然一股骚味。”

小恶魔恶意满满地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口崩开的断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丁奇,欣赏他的绝望、蚕食他的愤怒。

“你知道他最喜欢用什么姿势吗?”方瑞泉丝毫不理会丁奇慌不择言的怒骂,嘻嘻哈哈地自问自答:“看你一副处男样,肯定不知道那清纯老婊子喜欢后入;他呀,最喜欢我拉着他的手臂,像骑马拉缰绳一样,从后面狠狠地肏进去!”

“闭嘴!闭嘴!”

“你还想让他亲你?别逗了,那个肮脏的嘴唇,不知道吸过多少人的鸡巴,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的口水漱过嘴了。”

“住口,我他吗叫你别说了——!!!”

“你还挺纯情的?”方瑞泉嗤笑,“傻不傻啊。”

方瑞泉说完,长叹了一声,好似陷入了什么美好回忆里似的,目光泛着些许甜腻柔情,直直地望着没有聚焦的一点。

“我以前也像你一样傻逼。”

但没人听清这句低喃。就连方瑞泉自己也不愿承认,他很想念过去……刚认识樊剑的时候,这家伙正被大腹便便的恶心秃头搂着灌酒,男人眼角湿润着红了一片,丰腴大奶被肮脏的毛手托着,他不情愿地挪动屁股想要逃,却被其他人围住上下其手,不堪其扰地被抓搔挑逗着内陷乳尖。

等到樊剑可怜巴巴、充满希冀地朝他望过来时,他便想也没想地冲上去,骂骂咧咧地把那几个恶心的肥猪男通通赶走:‘别他妈的动少爷我的东西!’——之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尚且还是樊剑的保护者呢……

方瑞泉缓缓闭上眼。他幻想着樊剑羞赧的微笑,温顺可爱的下垂眼,健壮结实、好揉耐操的皮肉,不由得下体充血。只见黑道少主不顾场合的面色潮红着喘息,匆匆拉开裤链把半勃的巨兽解放出来,用那块从摩托座椅上撕碎的皮料包裹住阴茎,狠狠撸动着那根怒涨勃勃的粗长鸡巴,一边手指上下翻飞一边小声嘟囔:

“肏死你,哈啊……”

纯黑皮布被铃口流出的腺液打湿,滑滑腻腻地贴合在深红色的丑陋孽根上,摩擦发出沙沙的细响。方瑞泉靠住迈巴赫车门,出席宴会的高档西装被他搞得一团糟,但他早已陷入泥沼般的虚假浓情中,那块小小的皮布仿佛是樊剑阴道的化身,层层化不开的情欲裹挟着无法克制和排解的深重欲念,方瑞泉无可救药地渴求着不存在的海市蜃楼。

黑道少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用前男友坐过的皮垫包住性器自慰。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就连按压着丁奇的黑衣手下们都目瞪口呆地卸了力道,一个个瞠目结舌。

“畜……生……”

丁奇不可思议地望着这极致变态的一幕,终于禁不住劳累伤痛和过激的刺激,渐渐两眼模糊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强奸犯餍足地提上裤子,带着一身颓靡烟香和性爱后的慵懒离开了。

樊剑像一坨毫无情感的死肉,双目呆滞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趴在湿哒哒的泥泞床单上。男人射在宫腔的精液、他自己高潮绝顶喷的淫汁一齐顺着他的臀缝蜿蜒流下,因过度性刺激带来的感官像麻药般毒蚀了樊剑的大脑,大量地摩擦敏感点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屄肉彻底放荡地抽搐欢吟,不知羞耻大肆颤抖着,一波波地“滋滋”喷出清透的潮水……

被人玩得像一块破烂抹布似的男人,进气多出气少,讽刺的是,在他床头柜上摆着一盒精美包装的酒心巧克力,已经开了封,少了的一颗被强奸犯嘴对嘴咬碎在樊剑的嘴里。

樊剑喉头翻涌不止,口腔里止不住的恶心甜腻。他拖着酸软无力的身子走到厕所,抱住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呕——呕——”

吐得撕心裂肺。

从强奸犯登堂入室,把樊剑压倒在床实施奸淫,再到他提上裤子离开、樊剑呕吐;隔壁保安室里的小保安一直睡得昏天黑地,做着他的春秋大梦,还幸福地冒起鼻涕泡。

樊剑不敢吵醒他,忍着不适和眩晕,挣扎着冲了个澡。

一直到后半夜,他疲惫的身躯终于耐不住接连的打击和折磨,就着水淋淋的湿床单昏睡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小保安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吵醒的。

砰砰砰。

“老樊!老樊!樊剑!”

——‘别闹,我再睡一会……’樊剑翻了个身,用被角捂住耳朵。小保安见收发室里没动静,敲门的力度变成了更大力度的“哐哐哐”。

“快醒醒啊,小老板出事了!”

!!!什么?

樊剑的瞌睡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像弹簧似的从行军床上弹起来,忍着浑身酸痛给小保安开门。

小保安村傻的脸第一次流露出这么焦急的表情。察觉到事态严重的樊剑不禁心脏一沉。

“丁奇怎么了?你进来说。”

“刚才老板来电话,叫我去医院帮他照顾小老板,小老板好像是半夜被人送到医院去的。””

樊剑眼前一黑,脚下晃悠得几欲不稳。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他,丁奇出事绝非偶然。

樊剑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在病房看见受伤的丁奇时,更加佐实了心里最糟糕的那个想法——

前男友盯上了他,不想叫他好过。

病房漂浮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昨天还蹦蹦跳跳冲他笑的青年,现在却纱布缠身,恬静地紧闭双眸。

无独有偶,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照片里的丁奇全身是伤,被他保养的崭新漂亮的摩托车,也被人砸成了破烂废铁。

——“骚货,骚逼发大水了就来公馆找我,外面的野男人我替你教训了,再敢给小爷我戴绿帽,就打死他。”

是方瑞泉。

也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绝不会是他薄情寡义的总裁前夫闫常青,也不会是清高自负的前男友周传英。

只会是那个无法无天、蔑视律法的,被黑道老爹惯坏的小混蛋——方瑞泉。

樊剑眼眶蓦然熏得滚烫,点点泪花在他眼睛里打转。

“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我不该,我不该得意忘形的……”

他再次将一切灾难的源头归咎到自己头上。樊剑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自责地剖析:如果不是当年招惹了那瘟神般恐怖的小霸王、如果不是和那小霸王不欢而散、如果不是在见了他之后再跟丁奇约会……

那如今丁奇也不会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没错,方瑞泉就是这样一个极度任性、霸道的人。即使是当年方瑞泉先说的“不爱了”,即使是方瑞泉甩了樊剑,他依旧不允许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玩具落在别人手上。

破破烂烂的玩具独自在角落腐烂就好了,如今被其他小朋友拿去珍惜地擦拭干净,重新焕发光彩,方瑞泉小朋友就急得跳脚,蹦着高嚷嚷着:

“绝对不行!那是少爷我的东西!即使不要了也不给你,不给你!”

但方瑞泉才不会像被抢走玩具的幼稚园小朋友那般“可爱”。他只会更加恶劣,嚣张跋扈地带着一群手下,把抢走他扔在角落里脏兮兮玩具的男人狠狠教训一顿,以示警告:

“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何其自私啊。

樊剑耸动宽厚肩膀无声地呜咽,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壮硕的身躯努力缩小,几乎缩进尘埃里。他很慌张,很无奈,很困惑。

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坏,坏到透顶,即使他老老实实的躲起来,不去他们面前丢人现眼,方瑞泉还是偏要故意针对他……他有限的脑细胞无法思考这种极端的情感意味着什么,不懂为什么有些人能那么坏,烂到底。

也许,离开春花洗浴城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就不用连累小丁了……

“樊剑?你咋还过来了呢。我不是叫王虎子来吗?”

樊剑泪眼朦胧,回过头看,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春花洗浴城的老板、丁奇的老爸丁作雄。

丁作雄人称老熊,干柴似的小老头,十分健谈,爱笑爱逗趣,在春花洗浴城那方圆十里风评都没话说。

“丁老板……”樊剑慌张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擦擦眼泪。

“唉你这孩子,说多少遍了,叫我丁叔就行。”

“嗳…丁叔。”

“这就对了!来,丁叔给你削苹果。”

樊剑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老板,您吃,我、我不用了……”

“去!别跟叔在这拉拉扯扯的,叫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还是给丁奇吃吧,他受伤了,给他吃比较好。”

“给他作甚,这倭瓜蛋子还病恹恹的没起来呢。”

一时间,病房格外嘈杂。

“……唔。”雪白病床上的青年骤然低吟了一声,轻而嘶哑,伴随着眉宇间逐渐放松的刻痕,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老一壮还因为一个削皮苹果推三阻四,谁也没发现,丁奇已经悄然苏醒过来了。

甫一睁眼,便看到自家老爸和心上人相互“谦让”苹果的滑稽场景,温馨之余,逗得丁奇忍不住噗嗤发笑。

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丁奇吃痛地“嘶”了一声。

丁作雄和樊剑颇为默契地一齐看过来,同时长大嘴巴惊叫道:

“你醒了!”

丁作雄一个黑虎掏心挝了丁奇一巴掌,中气十足骂道:“好你个倭瓜,躺床上一动不动,是要吓死你老爹吗?”

“嘶……别打了老爹、疼疼疼疼疼!”

“就你娇气!”

丁奇撇撇嘴,偷偷用委屈的眼神望向樊剑,那亮晶晶的眸子荡漾,如受伤家犬似的暗搓搓的撒娇求安慰。

这一举动没逃得过丁作雄的眼睛,老头登时吹胡子瞪眼,又是一巴掌抽在丁奇没被纱布包裹的后脑勺上,呵斥道:

“下次还敢招惹人家不!你瞅瞅给人家揍的,要不是你老爸我豁出这张老脸,你就得给方少爷打断腿!”

樊剑的脸豁然惨白。

丁作雄没发现樊剑的异常,继续厉声教训儿子:

“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非惹那个混世小魔王?”

丁奇把头往旁边一撇,噘着嘴不开心,小声嘟囔嘀咕:

“您知道什么呀您都,您什么都不知道。”

丁作雄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被方瑞泉盯上,别说是丁作雄了,就连丁奇自己也一头雾水。

丁奇自诩没招惹过方瑞泉,他上学那会看见这位二世祖都绕道走,生怕惹混世魔王不爽了。

所以昨晚骑车骑的好好的,平白无故被方瑞泉带着一群彪形大汉围堵在巷子里揍,理由竟然离谱到匪夷所思——

方瑞泉怒得喷火,黑道少爷毫无跋扈霸道的风度,他跳着脚叫嚷,善妒嫉夫似的骂丁奇下作,抢了他的女人。

甚至把摩托车砸了,撕了座椅的皮,包着阴茎当街打飞机……

草,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丁奇却乐得冒泡。

别看他现在纱布缠身,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害怕方瑞泉,不仅不怕,还私觉得小方少爷又幼稚,又傻逼,分明就是个被黑道老大惯坏了。

以前在珠港新墅上学的时候,丁奇只是听别人偷偷谈论校霸如何泼辣,在学校只手遮天;但真接触下来,丁奇倒觉得方瑞泉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得很纯粹:

方瑞泉不会忍耐,他想要的东西,就急哄哄的扑上去争抢,抢不过也没关系,有个手眼通天的老爸宠着他,即便惹出天大的祸,也能帮他兜底。

但丁奇没有这种底气。

丁奇老爸年轻时在方老爷子手下的手下那里做事,跪了主家一辈子,连给方瑞泉提鞋都不配。所以,毫无背景可言的丁奇比谁都明白那个道理——

鬣狗不能与狮子老虎竞争,好东西不能强取豪夺,要靠偷,要坑蒙拐骗。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樊剑是个活生生的人。

说来可笑,无论是闫常青、好像从未把樊剑当过“人”。软绵可欺的老实男人更似一件可有可无的战利品,一旦玩腻了,就丢给下一个人。他们振振有词,把过错全部归咎到樊剑身上,然后转头跟高挑漂亮的娇子季雪然暧昧不清,显然,又是一场新的角逐了……

唯一受害者,只有流浪在外、聋了耳朵的瘸腿男人。

虽然他们谁都不承认他们的始乱终弃,但冥冥之中,造就了如今樊剑凄惨破败的“下场”。

丁作雄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打了个哈欠之后越发体力不支,打个招呼说回家补觉。

老爷子刚走出门,丁奇就笑眯眯地拉着樊剑的手,亲昵地放在嘴角,轻轻啄吻。

“啊,隔壁床还有人……”

樊剑羞涩地垂下头,脸颊红得滴血,作势要将手从丁奇掌心里抽出来。

病房里有一对小情侣低着头玩手机,丁奇瞄了一眼,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小丁,快放开,他们会发现……”

“我不。”

丁奇直勾勾地望进樊剑眼底,笑容明媚,如花般言笑璨璨。

他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

只要装作乖顺可爱的模样,用化不开的浓情蜜意熨烫他、浸泡他、侵染他,迟早有一天,他的眼里心里就全都是自己了……

谁也抢不走。

小情侣二人沉浸在手游的世界里,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整件病房都充斥着王者荣耀的声音,两个吵吵闹闹的人干脆被丁奇当成背景墙。

“樊哥,这里好痛啊。”

丁奇牵过樊剑的手,轻轻放置在自己受伤的地方,可怜巴巴的垂着眼睛,像一只寻求主人爱怜的丧家犬。

樊剑本就心虚愧疚,丁奇这般故意撒娇,更让老实巴交的男人手足无措。

“啊……现在还、很痛吗?”

丁奇没说话,握着樊剑的手更紧了几分,迫使后者仰脸与他对视。

青年脸颊眼角都是细小的划伤,嘴唇旁边暴力残留下来的於痕,身体的淤伤被绷带和病号服遮盖住,但不影响他眼神里缱绻的情意。

病房方窗折射出一道阳光,恰好打在丁奇的侧脸上,光线暖融了锋利的五官,模糊了点点伤痕,连帅气的眉骨线条都温柔了下来……

樊剑呆呆地望着此刻发着光的青年,一寸寸细细打量。

真奇怪,他长得明明不够华丽,如果和三个前任比较,怎么都不够看——他没有闫常青矜贵英拔,没有周传英倜傥翩翩,没有方瑞泉飒爽不羁。

但樊剑在他这里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那是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一心一意的爱。

不是漂浮不定、忽冷忽热,而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爱。

樊剑的心脏都在颤抖,面对丁奇灼热的视线,他却没勇气对视。

他只想逃!

樊剑五官愁苦地皱成一团,苦涩地垂下头,手指用力绞弄着衣边,嚅喏道:

“看着就好疼……我、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不用。”

丁奇将手指插进樊剑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青年笑靥如花,伤痕累累的脸瞬间阳光生动起来……

“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樊剑心乱如麻,没丁点心思和一身伤的小年轻调情。

丁奇年纪小不懂事,他可不是“勇敢追爱”的年纪了……什么情啊爱啊的,已经没心思去刨根问底的比较了。

经历过太多次背叛,可怜男人变得像只刺猬。他努力蜷缩起来,伪装自己柔软肚皮和脆弱内里,把刺对准每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无论来人是图谋不轨,还是爱意浓浓,刺猬都固执的不肯打开心房。

试错的成本太高了,樊剑输不起。

闫常青,周传英,方瑞泉,他们顶多是闲暇时候精虫上脑,随便馋馋樊剑的身子、玩弄奶子屁股,但丁奇可怕多了——

他竟然无比贪婪,想要樊剑的爱。

一个被“爱”这个虚假字眼弄得遍体鳞伤的胆小鬼的爱……

贫瘠的土地,再难开出下一朵玫瑰了。

于是樊剑抽出手落荒而逃,丁奇还没反应过来,樊剑就瘸拐着身子往病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故作镇定道:

“光吹吹怎么能行呢,我去找医生吧。”

丁奇不明所以,空中凌乱了。

“我这是被樊哥……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丁奇发现樊剑一直在躲着自己。

送饭还是会送的,但是一般都是趁着他睡懒觉的时候,悄咪咪进来,放下餐盒就跑。

而丁奇只是伤了不是残了,上厕所、换衣服这种事他自己能做,用不着樊剑帮忙,二人相处的时间更短。

丁作雄和小保安王虎子时不时会来医院照顾陪床,只有他们俩在场时,樊剑才表现的略为“正常。”

烦恼的人不仅只有丁奇一人,樊剑也备受煎熬,生怕方瑞泉再派人来医院闹事。

不过这些天一直风平浪静,樊剑自知,那个三分钟热度的前任才不会对自己念念不忘;方瑞泉一向如风似火,脾气上来就闹,过后就忘。

他连樊剑的生日都不记得、几年前打断腿的人的名字也都记不起来,打伤丁奇只是心血来潮的愤怒而已。

樊剑自嘲地摇摇头,把方瑞泉从脑海里驱赶出去,同时删除了那条“骚逼发大水了就来公馆找我”的短信。

不能当真,当真就又是犯贱了。

但樊剑真的点背到了家,刚放下小霸王方瑞泉,就又碰见个不速之客……

樊剑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前夫闫常青。

以闫常青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来这种医院看病的,要去也是去价格不菲的私立医院,但他更多是让尽职尽责的家庭医生去家中亲诊。

掌握珠港市乃至全省经济命脉的财阀掌门人,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市井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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