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阿紫被锁在天神殿的偏殿里，到底是天尊的女儿，并没有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
阿紫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她对这个从小仰慕的兄长很生气，很失望。
杨戬在尴尬到冰点的气氛中站了片刻，开口：“孙悟空锁在天机狱的最深层，他们对他用尽了所有刑法，可他还是没有死。”
没有死，却是生不如死。
天机阁最深处的监狱。
啪嗒、啪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人，这魔头刚用了刑，地上满是脏污，您别……”仙官在杨戬冰冷的眼神下噤了声，识相地让开路。
杨戬踏进刑房，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房间正中用粗重的铁链吊着一个人形，血从他身上各处的伤口不断流出，在脚边汇成一汪。
“孙悟空。”杨戬叫他，“你死了吗。”
猴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脸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了，混合着粘稠血液的口水一条条从破碎的嘴角滴下。
可那双眼睛却在乱发中越发亮的吓人。
杨戬踏着地上的污血和碎肉走过来，站在孙悟空跟前。
“石心已经被天尊取走，你现在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
孙悟空冷哼一声，声音破碎：“没了那三百年前魔头的石心……我依然是我孙悟空。向你们认输……呵，没门……”
杨戬咬紧牙关死死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离开。
沉默片刻，孙悟空脸上的碎肉蠕动一下，似是在笑：“你这是什么表情？见我这样……心疼么？”
杨戬沉默着。
怎么会不心疼，他恨不得替他生受了这些难。
见他不吭声，孙悟空嗤笑一声：“我忘了，你们神仙和我一样，没有心的。”
杨戬忽然抬起头来，伸手抓住孙悟空的后脖颈吻了上去。
他吞下猴子的血，咸涩的，温热的，像一团火灼烧着喉咙。
孙悟空惊讶一瞬，却没有反抗，反而主动的配合他，舌头缠绵许久，从他嘴角滑出，慢慢舔过他的下巴，喉结，在杨戬光洁的皮肤上滑出一道粘糊糊淡红色的水痕。
杨戬闭上眼，手似是不自禁的环上那把伤痕累累的细腰，往下揉捏。
孙悟空被吊着很是费力，但还是专心的舔吻着他，舌尖滑到杨戬颈边，挑逗着跳动的动脉，时不时用犬牙轻轻磨蹭。
这种危险的刺激，放在平时杨戬早该硬了吧？
孙悟空心里笑笑，毫无预兆的獠牙全露朝那青筋咬去。
杨戬猛然睁开眼，偏头让那一对尖牙嵌进肩膀的肉里。
牢门外的天兵们一直悄悄看着里面的动静，见状急忙冲进来。
眼看着几把刀要一起砍到孙悟空身上，杨戬突然五指成爪刺进孙悟空还未愈合的胸膛中。
周围天兵被这个突发状况惊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戬偏头在他耳边吻了一下，将肩膀从他嘴里挣开，同时把血淋淋的手从他胸腔抽出。
转身离开。
刚走出牢门，就看见慌张赶来的阿紫。
相对无言了几秒。
“你去劝劝他，”杨戬把血淋淋的手藏到身后，“让他放弃吧。”
“……花果山的天空其实是一片黑暗，在那儿看不见晚霞的！”阿紫哭着拔高了声音。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孙悟空眼里的光亮终于暗了下去，躯体像是禁不住烈焰灼烧的木头，快速破碎，化为火星在空中消散。
“这魔头终于死了！”神将们欢呼。
阿紫捂着脸瘫坐下来，晶莹的液体不断从她指间滚落。
与此同时，杨戬踏入天神殿。
天尊站在天机仪下，转过身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孙悟空死了。”
杨戬不答，垂着头不见表情。
“抬起头来。”
杨戬缓缓抬起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脸色在天尊的威压下愈发苍白。
天尊眼光像毒蛇般审视他一遭，察出了异样所在：“你的心呢？”
“神无情无欲，要那累赘做什么。”
“也好。”天尊赞许的看他一眼，“本尊这就助你开天眼，脱离肉身，成为真正的神。”
“师父。”猴子跪在白发老人面前。
“毁你花果山，诛你不死心，他们说这是天命。三百年，还是这样的结局，你还要继续抗争么？”
“无论是三百年，还是三千年、三万年，我都不会认输！”猴子眼中满是坚定。
“好，好。历经绝境却不生绝望，这才是你。悟空，你记住，一个自由的灵魂，比任何神明都要高贵。你真正的力量不在那颗石心上，只要你有永不服输的信念，就不能不死不灭。”
“你要把二郎哥变得和你一样吗！我不服！”阿紫将金莲狠狠地插在天机仪中，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与天尊相抗。
金莲被天尊一掌拍碎，阿紫被钳着脖子提起来扔到地上，奄奄一息。
天机仪再次运转。
猴子模样的孙悟空在天神殿外杀光了最后一个黑面的神将，踏进天神殿时，天机仪中的杨戬周身蓝光大盛。
孙悟空眯着眼看天机仪中那人形的轮廓，额头位置暴出一束强光。
一身白衣的杨戬从光团中走出，额上三道平行的疤痕已经变成一只威严的眼睛。
天尊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来，总算是成功了。
脱去肉身的杨戬闭了眼睛，只留下能看破世间万物的天眼，无情无欲。
“二郎哥！二郎哥你醒醒！”阿紫趴在地上喊他，“杨戬，你睁开眼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已经全都放下了，留有凡念，是无法入圣的。
孙悟空端详片刻，举棒打来。杨戬迎上去，像初次见面那样，提起拳头对抗。
抬臂抗下万钧重的定海神珍，杨戬一拳打在孙悟空心口要害处。
咚咚、咚咚……
熟悉的强有力的砰击声从拳头传递过来，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无数画面打开阀门涌入脑海，杨戬皱紧眉头，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张丑巴巴的猴子脸，带着狡黠的笑。
都想起来了。
在天机狱，他以手为刃剖开猴子的胸膛，在里面留下了东西。
他偏头吻住猴子的耳朵，悄声告诉他：蠢猴子，装死逃出去。
现在他的拳头挨着猴子心口，感受着里面熟悉的跳动。
原来他的心在猴子那里，契合的如此完美。
时间继续流动。
猴子被他一拳打飞出去，砸进天神殿的地板中。
杨戬转过身来，天尊满意的眼神一僵：“杨戬，你……”
“姓杨的，你真下得了手……”猴子从废墟中揉着脖子站起来。
“你们——”天尊怒道，“杨戬！违天逆命，只有死路一条！”
“那是你的天命，”杨戬直视着她，“不是我的。”
“少废话，你不打就让开！”猴子提起棒子越过他冲上去。
“啊——”天尊长啸一声，周身黑气爆发，不似天神，活像个九层炼狱爬出的修罗。
声音也变得恐怖粗重：“那就全部毁灭吧！”
一场大战，终是以天尊消亡时不甘的嘶吼告终。
“我们赢了！杨戬咱回花——”
孙悟空欣喜地扑过去，却被杨戬一挥兵器隔开。
他不去看孙悟空质问的目光，杨戬转身对着天机仪：“天尊死了，可天道永远都不会灭，三界要运行有常，总得有执法者。”
孙悟空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所以我们还是敌人？”
“我们一直都是。从此以后，我是神，你是魔，我会永远追杀你。”
“好好好，”孙悟空将铁棒扛在肩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下次见面，我们都用尽全力吧。”
杨戬额上天眼缓缓闭合，面上无悲无喜。
花果山的花，能开了吧。
f
01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天尊找到他们之前，孙悟空和杨戬着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羞没臊放荡不羁的种田生活。
刘阿婆在屋檐下补衣服，孙悟空回来，去水缸舀水喝。
“翠花啊，丰收咋没回来。”
“他还有一片地没种完，也快回来了。”
“哦。”老太太点头，“你们晚上还有没有办事儿啊？”
孙悟空一口水呛住，扔了水瓢拼命咳嗽。
不是这话题转的太快了吧？
重点是老太太为啥要关心这个啊？！
“还、还行。”
“那你这肚子咋就一直没动静啊？”
“因为我是男——”
“是不是丰收他不行啊？”
孙悟空话到嘴边咽了下去，点点头严肃地：“嗯，他不行。”
老太太忧心忡忡的：“我得给他找点药好好补补，他不行你们也不早跟娘说，这不是耽误我抱孙子么！”
孙悟空扶着水缸笑得快站不住。
02
半夜。
“我不行么！孙悟空，我行不行？”
“哎呦你行你行……”
“那是谁不行！”
“我不行，我不行！”
“怀不上怪谁？”
“这不能怪我啊……好吧怪我！我错了错了错了……”
杨戬快气炸了，不知道这猴子又编什么鬼话，刘老太现在四处在村里打听壮阳药，说他家丰收“不行”。村民们淳朴，听说了也不觉得这事丢人，只是看杨戬的眼神一个个都带上了惋惜：这么个又俊又壮实小年轻，怎么就不行呢。
“出去，涨的难受。”
“不。”杨戬半软的玩意儿在他体内捣了捣，“多留会儿，看看能不能怀上。”
“你有病啊……”孙悟空实在没精力反抗他，嘟哝了一句就昏睡过去。
03
吃着吃着饭，孙悟空突然一推桌子站起来朝外跑去。
“呕——呕——”院子里传来呕吐声。
“翠花怎么了，你去看看。”刘老太道。
杨戬走出去，见孙悟空那架势是想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过去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好点没？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孙悟空红着眼圈站直身子，摆摆手，“没事儿，突然有点恶心，缓缓就好，进屋吧。”
片刻。
孙悟空又捂着嘴跑出来。
“呕——”
04
“什么？？！！”孙悟空上一秒还虚弱的躺在床上，下一秒吼声就中气十足的能掀开房顶。
“祖宗保佑我老刘家有后了啊！”刘老太激动的老泪浑浊，“赵大夫，我送送您，顺便拿几副安胎的药。丰收啊，好好照顾你媳妇儿。”
屋子里只剩下杨戬和孙悟空。
“闹呢吧？”孙悟空怔怔的问杨戬。
寂静几秒之后杨戬才如梦初醒般：“啊？你说什么？”
05
“猴子，这真是你和我二郎哥的小孩？”阿紫趴在床边摸孙悟空滚圆的肚皮。
“啊。”孙悟空靠着被褥啃着红薯，懒洋洋的回答。
几个月后，孙悟空肚皮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他们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奇幻的事实。
“那你到时候咋生出来？”
孙悟空想了想：“……拉出来？”
“噫～”阿紫嫌弃的皱皱眉。
“阿紫，别吵他了。”杨戬从外面进来，撵走了阿紫，像扶着珍贵瓷器一样扶着孙悟空躺下，“你该歇会儿了。”
“我刚睡过。”孙悟空说着，还是很快合上了眼睛。
06
“翠花啊，你咋也不见涨奶啊？”刘老太捏一捏孙悟空算不上雄伟的胸肌，“这孩子生下来没奶吃咋办？”
“我不是让丰收每天给你揉揉，咱这祖传长奶的手法，他到底给你揉了没呀？”
“翠花，来来娘给你找的方子，催奶的，别嫌苦昂！”
07
“要生了要生了！”
杨戬在门外焦急的踱来踱去，听着里面猴子嗷嗷叫得渗人。
总算听见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杨戬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门开了，刘老太满脸欣喜地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丰收啊，快看看孩子跟你长的多像！哎呦呦可人儿的呀！奶奶真喜欢！”
杨戬再也撑不住平日的冰山脸，有些急切的将襁褓接过来，低头一看，差点没把包裹扔出去。
躺在柔软的破布里的，他的孩子，眨了眨黑溜溜的豆豆眼，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一开口：“嗷呜～”
这踏马不是哮天吗怎么会是他儿子！！
他和猴子生出来的再不济也得是猴子吧！为啥是狗！！！
“行啦行啦，抱起来没完啦！”刘老太把“孩子”从杨戬僵硬的怀里抢过来，“得送到他娘怀里喂奶啦！”
刘老太抱着孩子欢欢喜喜的进屋了，留下杨戬在风中凌乱着。
然后他听到屋子里孙悟空虚弱的吼声：“woc这踏马是个什么玩意儿？？？！”
08
“啊啊啊啊——”
孙悟空大叫一声坐起来。
杨戬被他吵得醒过来。
“怎么了。”
“杨戬，我做了一个特别吓人的梦。”
“嗯。”
“我梦见我怀了你的孩子，结果生出来是你的狗！”
“嗯。”
“你听我讲啊！特别诡异，就……”
“我知道。”杨戬打断他。
“你知道？？”
半晌，猴子听见杨戬心有余悸的声音：“我也梦见了。”
杨小戬是天庭幼稚园中班的班长，还是每周小红花获得最多的优秀小朋友，经常代表班级参加一些外出表演和比赛。
这天他刚刚从向阳花诗朗诵幼年赛回到学校，还没进教室，就听到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
杨小戬小脸一皱，深感自己作为小班长肩上责任重大。他推开门，一个没见过的小孩站在讲台桌上，手里拿着拖把杆叫嚷，地上有坐着好几个小孩在哭，其他小朋友围着叽叽喳喳的吵闹。
杨小戬拿着老师的教鞭敲敲黑板，所有小朋友立刻都安静下来。
“吵什么！”
小朋友们立刻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描述刚刚发生了什么。杨小戬在乱哄哄中艰难的分辨出一些信息：惹事的是新转来的同学叫孙小猴，因为大灵欺负小紫扯她的小辫，孙小猴就把大灵打哭了。
“喂，你是谁？”孙小猴站在讲台桌上，居高临下拿拖把杆指着杨小戬。
“我是班长杨小戬，”杨小戬抬头看着他，“回你的座位上坐好！”
“我凭什么听你的？”孙小猴冲他吐舌头，“略略略，就不下去就不下去～”
“我是班长，你就要听我的话！”
“那我也要当班长！”
“你不能！你下来！”第一次有人质疑他的权威还挑战他的职位，杨小戬很生气地去扯孙小猴。
“我不下！”孙小猴一脚踹在杨小戬白嫩嫩的小手上。
看热闹的小朋友们炸了锅。
天尊老师赶到时，这俩已经抱在一起滚成了两个小泥人。
老师急忙将两人扯开，一手拎着一个带去办公室。
孙小猴顶着个乌眼青，杨小戬脸上几道子抓痕，被老师按在两个小凳子上训话。
杨小戬阴沉着脸，他堂堂小班长，小红花榜第一蝉联得主，天庭幼稚园最优秀的小朋友，居然会有一天因为打架违纪而被老师按小板凳训话，耻辱！奇耻大辱！
恨恨地看向罪魁祸首，孙小猴倒是满脸不在乎，也不听老师教育，低着头玩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心形的小石头。
天尊老师终于教育完了：“杨小戬你先回去吧，孙小猴被罚再坐一小时小板凳。”
正嬉皮笑脸的孙小猴一愣：“？？？”
杨小戬黑着小脸走出去了，身后是孙小猴的喊叫：“凭什么啊？他不用被罚吗？”
第二天，各有不甘的两人再次碰面。
“喂，我们再来打一架！”孙小猴一见面就叫嚣，“你输了就把班长给我做！”
杨小戬不理会他，默默的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等会儿告老师去。
“你不敢和我打吗？”孙小猴推了他一把，“你打我呀？”
“我不会和你打，我也不会把班长让给你！”杨小戬咬牙切齿的又在小本本上记一笔。
孙小猴皱皱眉，忽然开口冲班里喊，“有个小孩他爸爸不要他，他妈妈也不要他，没人喜欢他，他叫杨小戬！”
杨小戬捏皱了小本本，回头看孙小猴。
孙小猴还在喊：“杨小戬，没人要！略略略，你来打我呀？”
杨小戬忍不了了，扑过去一把抓住孙小猴的衣领，孙小猴急忙跳开，脖子上突然被什么一扯。
杨小戬看着孙小猴脖上那根绳在自己手中迸断，心形的小玉石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啊——”
孙小猴喊叫一声，杨小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孙小猴呲牙咧嘴的扑上来。
这次天尊老师费了更大的力气才把两人分开，孙小猴被警卫员天蓬夹在腋下张牙舞爪的挣扎，杨小戬沉着脸在一旁默默擦自己被咬出血印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