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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节

 

“莲翠……!”卫夫人缩在秋娘娇小怀中,浑身颤抖:“是莲翠索命来了,我要死了……!”

“莫怕,有我在,慧姐姐,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秋娘其实也是微微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冲着窗外那身影道:“慧姐姐是好人,你……你如果真的是翠莲,就不要缠着她,你快走……!”

外面那披头散发的身影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翻上窗户,进了房内,秋娘心下骇然,手头没有东西,竟是伸手拿过茶壶,大叫道:“你走,快走,不要害姐姐……!”

怨灵就站在床边,抬手分开覆盖在脸上的长发,竟是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来,秋娘见到那张脸孔,大吃一惊,失声道:“你……你真的是莲翠?”

她这些年一直与卫夫人有往来,自然认识莲翠,乍一看去,这张脸与莲翠极其酷似。

“她不是莲翠,而是香兰。”窗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秋娘心下一凛,循声看去,却见窗外站着一人,赫然便是秦逍。

秋娘又惊又喜,却见到秦逍已经翻窗而入,径自过去打开了房门,从门外便有数人鱼贯而入,当先一人一身锦衣,秋娘见到来人,诧异道:“宋……宋大人!”

当先那人,却正是卫夫人的兄长宋士廉。

宋士廉身后,则是跟着丫鬟含香和马夫廖三。

卫夫人也终于抬头,瞧见自家兄长,也是怔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依然站在床边那披头散发的人影,脸上依然是惊恐之色。

“妹子,你看清楚,这不是莲翠。”宋士廉走到窗边,怜爱地看着卫夫人:“她是莲翠的妹妹,你以前见过,她叫香兰。”

香兰已经迅速整理好了头发,卫夫人握着秋娘的手,怯生生地看向香兰,灯火之下,这时候却也看清楚,眼前此人虽然和莲翠十分酷似,却也分明不是投井的莲翠。

“夫人,这几个月来,一直装神弄鬼吓唬你的便是香兰。”秦逍神情肃然:“从来没有什么莲翠的怨灵,而且莲翠也从来没有恨过你。”

香兰却已经噗通跪倒在地,抽泣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以为姐姐是因你而死,所以对你心存怨恨,又受到卫管家的蛊惑,听他吩咐,假扮成姐姐的怨灵。奴婢一直被卫管家关在马厩里,每到雨夜的时候,就扮成怨灵出现,目的就是想活活吓死夫人。”

马夫廖三也跪下道:“夫人,小人可以作证。这几个月,香兰一直都是小人看守,平日里将她关在马厩里,不让任何人靠近,所以府中一直没有人知道。到了雨夜,卫诚就会让香兰在马厩打扮成怨灵的模样,然后再出来吓唬你。”竖起手臂,起誓道:“小人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受天打五雷轰!”

卫夫人呆了呆,将信将疑:“为何……为何夜里关上门窗,她……她还能进屋?”

“都是奴婢做的。”含香也跪在地上:“卫管家给了奴婢一笔银子,让奴婢跟她们一起演戏,若是奴婢不答应,卫管家就会要了奴婢的命,所以……所以奴婢不敢不听话。雨夜你睡着的时候,我会偷偷打开门,让假冒的怨灵进来,又故意装作没看见,这些都是卫管家一手安排,奴婢几次想告诉你,可是……可是卫管家威胁奴婢,这事儿若让您知道了,不但要杀死我,连我的家人也不放过。”

屋里一大群人,卫夫人的惊恐之心渐去,宋士廉看着已经瘦成皮包骨头的卫夫人,叹道:“妹子,你现在该明白了,莲翠的怨灵都是人假扮,不是怨灵要害你,而是活生生的人想要害死你。”

“为什么?”卫夫人喃喃道:“卫诚为何要害我?我……我哪里对不住他?”

“卫诚并不是主谋。”秦逍看着卫夫人,平静道:“真正的主谋,是卫璧……!”

“秦大人,不要再说了。”宋士廉出声阻止。

他知道卫夫人现在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很不好,如果这时候秦逍将卫璧背后谋划杀妻的真相告知,卫夫人很可能是受不了,不想让卫夫人再受打击,断然阻止秦逍说出真相。

秦逍只是摇摇头,没有因为宋士廉的阻止而隐瞒真相,看着卫夫人道:“一年多前,卫璧就存有谋害夫人之心,只是他担心用其他法子加害夫人,会留下痕迹,到时候宋大人追查夫人的死因,难免会露出破绽。此人心思歹毒,竟是想出以怨灵恐吓夫人的手段,为此精心准备,但一切的事情,都是让卫诚在前面去办。”

“不可能!”卫夫人厉声道:“夫君绝不会害我,你……你为何要冤枉他?”

“他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秦逍神情冷峻:“而且现在和卫诚都已经被拘押下狱,大理寺议罪,卫璧指使卫诚害死莲翠,还有杀妻未遂,罪大恶极,已经决定判处卫璧斩监候。卫诚虽然是受命杀人,确有杀人之实,同样判了斩监候。”

卫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缓缓转过头,看向宋士廉。

宋士廉脸色凝重,见卫夫人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询问之色,犹豫了一下,终是颔首道:“妹子,秦大人说的并没有错,卫璧心狠手辣,制造怨灵之事,欲将你置于死地,大理寺审明无误,卫璧也已经自承其罪!”

卫夫人闭上眼睛,猛然间发出一声凄厉嘶叫,随即撕心离肺大哭起来,秋娘立刻过去,抱住卫夫人。

宋士廉挥挥手,示意香兰等人退下,看着悲痛欲绝的卫夫人,心下难受,也是眼圈泛红,走出房门,秦逍跟着出来,两人走到长廊,秦逍道:“宋大人莫要怪罪,这事情今日不说,明日也要说,迟早隐瞒不住。今日将实情原原本本告知夫人,夫人固然悲痛,但对怨灵的恐惧之心也会因此烟消云散。”

宋士廉点头道:“我明白秦大人的意思。秦大人,我非但没有怪你之心,反倒是对你感激不尽,如果不是你,妹子也许真的会没了性命,而且死的还不明不白。”握拳恨声道:“卫璧这丧尽天良的畜生,如果不是宋家,他怎能有今天?他与妹子成亲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竟然对自己的枕边人下此狠手,此等狼心狗肺的家伙,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卫璧人面兽心,虽然饱读诗书,却是野心勃勃。”秦逍叹道:“他利用你们宋家有了今日,但却还想加官进爵,知道宋家已经无力让他继续向上爬,所以准备另攀高枝了。”

宋士廉皱起眉头,看着秦逍道:“秦大人,这也正是我不解之处。卫璧要谋害结发妻子,其动机何在?妹子这些年对他百依百顺,而且持家有道,两人之间也算是相敬如宾,卫璧是因为什么缘故,非要致妹子于死地?”

银书

秦逍想了一下,反问道:“宋大人,你可知道卫璧暗中与朝中哪位贵人有来往?”

“贵人?”宋士廉一怔,眉头挤在一起,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与卫璧虽然是郎舅关系,但他在光禄寺当差,我在吏部做事,平日里很少在一起,偶尔互相走动,聊的多是家事。不过他文采不差,除了光禄寺的同僚,他有几个知交也是读书人,此外他喜欢饮酒,有几名酒友,你们大理寺的费辛据说与他往来就很密切。卫璧只是五品光禄寺丞,光禄寺也不是什么要紧衙门,说他和朝中贵人有往来,确实不曾听说过。”

秦逍微微颔首,道:“按照卫诚的交代,卫璧曾经对他说过,谋害夫人的目的,是为了让卫家平步青云。”

“让卫家平步青云?”宋士廉不屑道:“没有宋家,卫璧最多也就是一个刀笔吏,连今日的地位都不可能有。秦大人,我也不瞒你,如果没有我在京都的人脉以及打点,卫璧根本来不了京都,这些年他在光禄寺的差事也只算平平,而且一个光禄寺丞,又如何能够平步青云?”但迅速皱起眉头:“退一步说,他真有机会平步青云,与谋害结发妻子有何干系?”

“卫诚应该没有说谎,我相信卫璧确实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秦逍正色道。

宋士廉想了一下,才道:“也许只是卫璧对卫诚信口开河。”

“自然有这个可能。”秦逍点头道:“可是正如宋大人所言,杀妻和平步青云在表面上看根本不存在有什么联系,卫璧为何会对卫诚说出这样的理由?虽然不敢确定,我倒觉得这个理由反倒不假。”

宋士廉面带疑惑,显然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联系。

“宋大人可知,近两年来,卫璧经常夜不归宿?”秦逍看着宋士廉问道。

宋士廉一怔,摇头道:“并无听说过。我有时候和妹子说话,问及他们的情况,妹子都说卫璧待她十分体贴,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我也不好问的太多。”疑惑道:“秦大人怎知他这两年经常夜不归宿?”

“我单独审问了卫诚。”秦逍道:“卫诚是府里的管家,对卫璧的情况最为了解。这两年卫璧时常离京办差,走的突然,有时候回来的也很突然,此外经常说衙门里公务繁忙,夜不归宿。不过我打听了一下,如果不是有外邦使臣觐见又或者遇到祭祀节日,光禄寺还没有忙到夜不归宿的地步。”

宋士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京都许多达官贵人喜欢到歌舞乐坊玩乐,不过卫璧却并无此行,他在京都的风评一直很好,并不去风月之所,这夜不归宿……!”

“卫璧夜不归宿,既然不是前往风月之地,却又能往哪里去?”秦逍看着宋士廉道:“卫璧声称卫家可以平步青云,自然是因为他知道有贵人相助,这位贵人是谁?他夜不归宿,是否与贵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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