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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清水 无差)

 

上面的包装还未开封,压在柜里的最里面,是很久没碰过了。

那盒东西重新被压在了最里。

西铮一直想和哥再表白一次,哥哥那些诺有诺无的举止仿佛也在暗示他喜欢西铮,喜欢他的弟弟。

但很可惜,那只是亲情的体现。

他哥哥干那些事只是出于兄长的责任。

西铮很清楚,上一次表白失败后连亲情都不能享受了,但是那不知足的内心仍在渴求。

渴求兄长用其他的身份对待他。

西铮跨界了。

在一次生日,也是他们共同的生日,东钧带着蛋糕回家,西铮那边也带了个。

他们将蛋糕互换,各自点上了蜡烛。

敲完字的手指舒展,扭开保温杯盖,灌了一嘴的冷水。

东钧去饮水机倒茶,回去时,却听到了窃窃私语。

“周末在家开门看到了和东钧一模一样的外卖员,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他提着我摸鱼的证据来算账了,结果对方走了才回过魂。”

“真的一模一样?你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真的!就是他的头发是黑的”

一模一样

东钧朝议论的两人走了过去。

东钧没有经常点外卖的习惯,早餐在上班的路上解决,剩下的在食堂就行。

精缩的时间放在了加班上,反到让他评为了最佳员工。

也不是喜欢加班,只不过是

不想去面对那个冷清的“家”。

今晚,东钧罕见的提前离开了公司,上车前点开外卖软件的下载,将手机放在一边,开车回了家。

躺在沙发上叉掉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后,东钧对着那些店铺犹豫了起来。翻了一会总算看到个眼熟的咖啡店,点了杯苦咖后,东钧从包里掏出了电脑,开始复核今日的工作。

“放在门口就行,到楼前能说一下吗?麻烦了。”

“到楼下了。”

清脆的一声,东钧拿着手机走到了门后,从猫眼望去。楼道逐渐爬上来一位年轻人,但不是他要找的人。

也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的举动。

[图片]

“放门口了。”

“感谢。”

待人走后,东钧拎袋进屋,冰冷的苦饮进口,合上的屏幕重新掀开。

周末,东钧试着点了三餐的外卖,但每一次,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三餐的中间都增添了些小食,地点处增加的单量反倒让他出了名。

那些人开始在配送途中试着和他聊起了天,在他礼貌的回应后才作罢。

东钧觉得,自己需要换一个方式。

不知第几个周末,东钧不断的开车路过十字路口。这段路是最繁忙的路段,在等红灯时,他可以从旁边的车流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仿佛老天爷在和他开玩笑一般,看了许多的人流,依旧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或许不在周末?但东钧只有周末有空开着车在路口寻找。

几周下来,甚至指挥的交警都眼熟了。

无法了却的心结浓雾一样闷着胸口,长期加班,周末加班开车的疲劳让东钧碰到了一辆电动车。

车窗被狠锤了一下。

“眼瞎了嗷!?”

车窗摇下,满脸疲倦的东钧对中年男人道歉。

“西铮!?”

一句话让放在油门的脚踹到了旁边,东钧紧握着方向盘缓了一会,才慢慢停到了路边。

“你小子都开上车了?怎么还染了个白毛,怪丑的!”

对方的车尾架着一个保温箱,是一样的外送员。

“您误会了,我不是西铮,我是他的哥哥。”

“那你叫什么。”

“东钧。”

“西铮,你骗我也要骗的像一点!哪有兄弟不同姓的?”

东钧无奈的耐心解释。

“大哥,我和西铮自幼父母离异,所以跟了不同的姓。”

对方打量了一会,瞧见气质似乎确实不同,仍半信半疑。

“西铮那小子从没说过自己有个哥哥。”

“我和他发生了些矛盾。最近他还在送外卖吗?”

对方见东钧知道西铮的职业,也放松下来。

“他送好多年了,只不过周末不肯送,不是玩就是在家睡觉。”

东钧的面部稍微僵了几秒。

“那么平日”

“他送的,你诺要问,那些个爬来爬去的他不肯接。最近有个爬到六楼的单子经常出现,他一听到就不看那个地方的了。”

“谢谢大哥。”

“客气啥,别跟他说我告诉的就行。”

懒得爬楼倒不至于成为借口,不过也提醒了东钧,西铮不是因为嫌累。

而是那熟悉的住址。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母亲的屋子。曾经也只是出租屋,被恋旧的东钧买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幼时会分隔。

他们的父母厌倦了彼此,于是离了婚,就这么简单。

两个一样性别的孩子也没有引起抚养权的争夺,简单的一人一个。

东钧跟了母亲,西铮跟了父亲。

但是西铮却随了母亲的姓。

东钧是随了父亲的姓。

或许,他们的父母在提醒着什么。

但对于同样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家人来说,也相隔不到哪里去。

他和西铮上的是同一个幼儿园,上的是同一个小学,初中也在一起。

但是在高中,就分开了。

彼时的母亲患了重病,东钧忙着学习,一边照顾母亲,没有功夫去探寻西铮的消息。

也就是这几年,事情朝着他不愿的方向发展。

东钧考进大学后,拿着通知书来到了母亲的床前。

大二时,残喘的母亲咽了气。

说来也是惭愧,东钧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干想做的事。

从那时起,舍友们在节假日回家时,东钧却留在学校。他讨厌空无一人的家,他也开始重新寻找西铮的消息。

询问旧人,目光躲闪,知识指明了居住的地方,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东钧根据地址前去,却发现那里夷为了平地。

不甘心的他四处询问,却得知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消息。

那间屋的子,弑了父。

东钧以为自己在做梦。

对面的邻居看着流下眼泪的年轻人,也不知如何安慰。

短暂的假期无空让东钧翻地寻找,失魂落魄的东钧回到学校,在舍友关心的话语中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要找到弟弟,问清楚真相。

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是他人口中的一场惨剧。

他的脑海里还有弟弟的模样,记忆中,他的弟弟一直很听话。在放学时,乖乖的拉着他的手走到校门口,然后坐在父亲的后座上挥手与他告别。

父亲虽然工作繁忙,但上下学的接送,都是父亲亲自骑车送西铮过来的。

小学时,他们还没分家,父亲抱着他们挨个亲过,布满胡茬的脸刺的东钧偏开了头,父亲嘿嘿一笑,转而亲起了好欺负的西铮。把那张嫩脸亲的红红的,痛到眼里噙着泪,被母亲骂了一句后才揉了揉孩子的小脸蛋。

好欺负的,西铮。

再联系到那痛苦的现实,东钧的胸口一阵剧痛。

他们分别的三年里再联系母亲突然的重病。

东钧怎么也不敢把西铮和双手鲜血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他们的父亲。

他在图书馆的电脑搜寻当年的案件,在一个不起眼的网站上,看到了那简短的报告。

那些从邻居探访得来的信息被一眼略过,东钧的眼睛扫视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字上。

毒。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东钧急促的呼吸起来。

毒?

不,西铮不会,一定是有人

东钧绝望的发现,自己产生了动摇。

案件宣判的年数,虽然因为自首稍微判轻,但也被判处了近十年的刑罚。

自首。

东钧清除掉浏览记录后,瘫在了座位上。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探寻的必要了,也许,先把现在的事做好?

不愿面对的现实,却在今日,给了他探寻的机会。

东钧在那之后,顺利毕业有了自己的工作。多年下来,不习惯娱乐的消费习惯让他存下了一笔可观的存款。只不过,比起家,他更喜欢呆在到处是人的公司。

早些年,东钧在家,还会时不时的被梦中浑身是血的模糊人影惊醒,自从加班一次后,回家倒头就睡,反而解决了噩梦的问题。

对,他是真的自愿加班。

东钧在工作日请了假。

周围的同事看到座位空着,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楚是否还在周末了。

东钧开着车徒劳的在路口兜转,现在的车流稀少,他在等中午。

至少要让他看到一眼。

等红灯的东钧抬手揉了下额头,转头看向了车流。

车内的冷气一直在开着,胸口却越来的燥热。

夏天的烈日移到了上头,刺眼的日光照射着等路人。车侧的一位黑衣青年似乎嫌热,将头盔摘下,扯起上衣,擦了一脸的汗。

紧实分明的腹肌排列有致,前面过马路的姑娘脚步慢了一瞬,接着逃离似的快速走过。

痞里痞气的一声口哨。

东钧不适的转头看去,那人将头盔架在了后视镜上,低头滑了几下绑着的手机。侧脸的轮廓刚毅,鼻梁上一道白痕,应该是伤疤。东钧的心突然跳动起来,抓着方向盘的手摁了一下喇叭。

滴!

被吵到的人皱眉转头,让东钧看清楚了脸。

“西铮!”

在车内喊了一声,东钧着手降下了窗。

没等他降下一半,绿灯刚亮,重新戴上头盔的青年走了。东钧跟了上去,但在到处是交通信号灯的闹市,尤其是车流众多的中午,他很快落了下来。

烦躁的锤了一下方向盘,东钧凝视着流动的车辆,看着远处的黑点被淹没。

——————

西铮其实不太愿意去母亲那里。

每个月都有一次周末,父亲会把他放到母亲那里,然后离开。

西铮呆在客厅,无聊的看着电视。摇摆的双脚够地向下,西铮穿着拖鞋,在电视的嘈杂声中走到了门后,推开门缝,书桌上的哥哥在写着什么。

客厅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室内,虽然西铮小心翼翼,但东钧还是注意到了突然的变化。

“电视关上再进。”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西铮跑回去关了电视回来,一屁股坐上了东钧的床,东钧动笔写了一会,门板吱呀,是母亲回来了。过目检查完作业后,东钧拉着睡过去的弟弟,一齐躺在了床上。

“西铮西铮”

“迟一点没关系”

“西铮。”

母亲的话,让床上的西铮睁开了眼。

东钧和西铮一起去上学了。

晚起的西铮在路上被塞了个包子,行驶的风拂过,飘出的香气直吹到身后东钧的脸上。西铮拿着早点向后,让东钧咬了一口还沾着口水的包子。

兄弟俩在不同的班级,课间,西铮总是会来找他,不在这次就在下次。

西铮带着零食过来了,东钧伸手接过,一把扔进了嘴里。东钧不馋,虽然母亲说过不要把这些当饭吃,面对弟弟的施舍,东钧向来不拒。

长的一样,却有区别的兄弟二人曾引过讨论。

刚入校,还有同学和老师分不清二人跟着走错班级的经历。不过很快就分出来了,天天傻乐的是西铮,没有表情变化的是东钧。如果不是因为外貌,很难将性格迥异的二人联系起来。

平静的童年从中考开始,有了些许不同。

东钧本想和弟弟一起,却被分开填报了另一所学校。

陌生的地点,更好的资源,却离家更远。

寄宿的生活让东钧与外界隔离,唯一的慰藉便是周末回家的一日。在校过于简短的睡眠时间让东钧倒头就睡,本就不多的假期几乎都在补充睡眠,也缩短了与弟弟相处的时间。

东钧回去了,又回到了都是生人的学校里。在以前,不常社交的东钧还能被西铮带着认识几个朋友。但在这里,他几乎插不上什么话。

能够在这里的学生,不是成绩优异,就是家庭富裕,或二者兼有。可能是受到父母的影响,有人会喜欢用聚会联络情谊,好为成年后有一个可靠的助力。

他的班级里,就有那么一位。

除了家人,和家人所期望他做的事。他不会将精力浪费在这些杂事上。

东钧拒绝了周末的邀请。

前面的人讥讽了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那次拒绝后,虽然本无过多的交集。但班级里的其他人明显对他冷漠了不少。迫于威压,又或者迫于以后交往的需要。这里的人都是聪明人,明显能看出来应该偏向谁,才更对自己更有好处。

不适的气氛让东钧感觉专注起学业,也更加怀念家里的宁静。

——————

这周父亲进城办事,把西铮也带了出来。西铮在街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朝东钧学校的方向走了去。

“你居然也会出来?”

身后的声音喊住了西铮,西铮回过头,上下看了会,愣是没从脑海中找到相关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

前面的人脸色变差,西铮也意识到了失礼,急忙的道歉。

“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

“装傻也要装的给我像一点,从那个破教室出来就想甩清关系?”

“我不是东钧,我是他的弟弟。”

前面的人上下扫视了一会,在那表情上确实看出了违和感。

“那为什么你们不在一个学校?”

“我”

西铮尴尬的低下了头,却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抬起的嘴角。

“是我问的太唐突了。”

对面的人把胳臂架在了肩上。

“既然是东钧的弟弟,那也是我的朋友。”

这个从未见过的人带着西铮在周围的商场逛了一圈。这个自称是东钧朋友的人格外的热气,热情到西铮都有些招架不住。

太阳逐渐西落,西铮瞥了一眼手表,急忙的向人告别。

“留个联系方式吧,你家的电话是?”

对面从书包里掏出了笔和纸,西铮在上面写下了号码。

“今天玩的开心吗?”

父亲让西铮坐上了车,询问的话随着风带到了后面。

“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回到家里,西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西铮想到了哥哥。

自从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后,西铮与哥哥的交往就变少了。

他在今日曾试着问过东钧的状况。

“东钧?他整天跟个书呆子似的,我们想找他玩在那说什么不要打扰。”

“不要打搅哥哥。”

西铮欲扭门走进卧室,被母亲阻止了。

“我给你也带了一些,别听你爹的那些话,在高中之前我还能忍着,上了高中后该转移重心了。”

母亲从包里掏出了崭新的学习资料。

“过来,先从这里开始”

在母亲的视线下,西铮拧着头皮做完了那几页,时间也消耗了不少。

回到卧室,做完厚厚一沓的东钧早已疲倦的躺在了床上,西铮轻轻的挤了进去,身侧的东钧发出微微的鼾声。

父亲把西铮接回去时,感受到手里的包重了许多。拉开拉链翻了一遍,发现多了很多书本。父亲的脸色难看起来,瞪了一眼招呼东钧的母亲,将书包挂在了前座。

“西铮,别听你妈母亲的。”

校门口,父亲悄声,一边把那些新书拿了出来。

母亲和父亲的理念大相径庭,这也许是他们分开的原因。

周末,父亲这次并没有把西铮送到母亲那里,同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父亲把西铮送到了约定的地点,上下打量了一会对方。前面的跟西铮一样,都是上学的年纪,穿着朴实无华的学校校服,跟东钧的一样。

“叔叔你好,我们是东钧的同学。”

孩子们去公园了。

那边有个篮球架,刚好够他们一行人打。

几轮下来,一群少年早已褪去了校服。西铮也将上衣捆在腰间,在挥发汗水的过程中,初见的生涩尴尬已然消失不见。

“给。”

西铮接过了水。

咔。

一道亮光闪过,照的西铮眯起了眼。另一个同学拿着一个金属盒。

“这是相机。”

对方在解释。

“待会我们还要拍一张合照。照片洗出来会给你捎一份的。”

对面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可以告诉我你家在哪吗?我好送过去。”

西铮犹豫了,他不确定是否要将住址告诉只见过两次面的人。

“你有些介意也没关系,这样吧,我家的住址是”

对面将一个地点告诉了西铮。

“刚好下周有一个派对,你可以过来拿。”

本该与哥哥共度的周末,被同学们的聚会所替代。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人,西铮却在这里感受到了不同的友爱氛围。

西铮这次独自坐公交来了。按着纸条上的地址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一人从门卫室里走出,正是邀请他的朋友。

没想到居然会亲自来接自己,西铮心口一热,跟着人搭电梯上了楼。

电梯上升的晕眩感让他紧张的撑住了墙壁,旁边的人见状笑了一声,拍了拍后背。

推门而入,剧烈的气味呛的西铮咳嗽起来。室内是穿着光鲜亮丽的男女,除了他眼熟的同学,还有几位穿着暴露的女性。

“这些?”

西铮对眼前的场景陌生到恐怖,脚跨后一步,被旁边的人踉跄的拽了进来。

“这就是你说的新人?”

涂着鲜艳指甲油手指捏上了脸蛋,掌里的脸顿时通红,一把扭脱了开。

“不要逗他了,他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两人对视了一下,前面的女人拍了拍西铮的肩。

接过身后的酒瓶,红色的液体倾倒,端在了西铮面前。

“既然这样,我们先干一杯如何?”

“你没告诉我他这么不禁喝。”

打着扑克的女人瞥了一眼昏睡过去的人。

“这叫我怎么享用?”

“带他来可不是为了给你,我之后另有安排。”

抓着纸牌的手顿住。

“什么安排?”

对面只是微笑。

昏睡过去的西铮被扔在了床上,另一边的两人脱光了衣服抱在了一块。

“你让我这样?”

西铮的衣服被扒开了,赤裸上身的女人躺在了旁边。

“你的脸我会模糊掉,给我掐他一把,这样皱起眉头来更像那个人。”

手肘传来刺痛,睡梦中的人皱起了眉头,被前面的闪光灯记录在镜。

——————

西铮醒来,头痛欲裂,脑袋里的血管仿佛要炸裂开一样。

身侧传来火热的气息。

他是在母亲的家吗?

“哥?”

噗嗤的尖调笑声让他瞬间惊醒。

西铮慌忙的从床上跳下,面红耳赤的转过了头。

屋外的人推门而进,将干净的衣物扔在了西铮身上。

“昨晚你可是舒服了。”

西铮浑身都是宿醉后的酸痛。

“我没有”

浑身赤裸的样子没有一点的说服力。

那人坐在了西铮身侧,女人则从床上爬起,当着两人的面穿起了衣物。

“没事,第一次难免害羞。”

折叠好的衣物披在了身上。

“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告诉我

一张照片被塞进了口袋。

“你的家,在哪里?”

——————

东钧走进教室,叽喳的议论瞬间静了下来。身后不时传来的视线让他烦躁,东钧皱起了眉头,将精力放在了书本上。

“东钧。”

门口的班主任凝着脸,将东钧喊进了办公室。

“我在视察时,发现后座偷看手机的学生在看这张照片。”

按键机上的图片模糊不清,还是昏暗的夜景,但能依稀的看到洁白的酮体与另一具青涩紧实的男性躯体。

那脸皱起了眉头,就跟思索问题的东钧一模一样。

“老师,您应该知道我是月底回家也没有请假离开过校园。”

“我知道。”

班主任拉过来了一张椅子,让东钧坐下。

“宿管和门卫那边我问过了,你一直呆在校内。”

“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东钧。”

对面的中年人严厉的叫停。

“多关心周围的人,我明白学习重要,但与同学中间”

“那么,您为什么不去找到始作俑者说呢?”

打断的话让对面一向平和的人暴起了青筋。

“有些人在针对你,我希望你关心一下周围然后上报给我。”

“至少比我被那群小崽子耍的团团转好的多。”

东钧虽然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和往常一样,但也只是把心中的躁动压在了底下。

这个月才过去了一周,也就是说,他还有三周,才能再次见到西铮。

晚上,东钧在学校的小卖部,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是父亲困倦的声线。

“喂?”

“爸,西铮上周末在家吗?”

西铮上周出去了,和自己的同学一起。

头脑一阵绞痛,东钧在身边搜索起父亲描绘的模样。

“呦,来找我了。”

坐在花坛边的人站起了身,身后的狐朋狗友也围了过来。

“不要把我的家人扯进来。”

“扯进来?你在说什么?”

对面故意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眼底却是嘲弄。

“我的弟弟。”

“原来是他啊,他和我们玩的很愉快,你这个当哥哥的连弟弟和谁玩都不知道?”

厌恶的人靠近将那脏手放上了东钧的肩。

“倒不如说,还没有我更像他的长兄。”

——!

失控的情绪爆发出来,东钧的拳头像雨点一样,锤在那人的身上。长久的压力与愤怒一同爆发,那人的脸上糊上了血痕。

周围的人没有上前阻止。

直到东钧的双臂被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后,那愤慨的双目转头,看见了过来的老师们。

留校察看。

四个字如霹雳一样砸在了东钧的头上。东钧狠锤了一下门板,将头伸到水龙头底下,用冷水冲了许久的头。

熄灯后,东钧才简单的擦净了头发。

该死的学校。

与西铮见面的机会被拖延了,瞧见他是住宿,那本该混过去的察看硬生生的加在了他可以回去的周末上。

回到宿舍,东钧瞧见桌上放了一张照片。

借着窗口的月光,东钧瞧见了上面的人。

是运动过后,浑身是汗的西铮,西铮正拿着矿泉水欲灌进嘴里。

旁边是

手指合拢,将照片卷皱在掌心,东钧用双手揉捏着照片,坚韧的边缘不断的在手上划处红印。

终于,那一团的照片被东钧冲进了厕所。

“爸,以后能不让西铮出去玩吗?”

晚上,东钧打着电话,向父亲说了一通。对面沉默了一会,一口答应了下来。

——————

“西铮,你过来。”

放学后的西铮被父亲喊在了客厅。

“醒来后她就躺在旁边?她在骗你,你以后别找他们了。”

“可是——”

“你爹我不是没醉过,没让你妈给我包尿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上床!?”

“总之你别给我找他们!”

西铮被禁足了,每个周末都要被父亲锁在家里。

无聊的度过了半个月,西铮昏沉的在自己的卧室内做着作业。窗户突然响了几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西铮拉开窗帘,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

下面做着手势让西铮开窗,西铮推开窗户,刚想劝人离开,一包东西砸上了头。

那包软物捡起,里面卷了张纸条。

一张检查单。

西铮从窗口望去,下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正门传来了敲门声。

“你的父亲要很晚才会回来,不如,我们来商量一下那张纸的事?”

对面拎着一瓶啤酒进来了,丝毫不见外的来到了厨房处找到了杯子,给西铮倒上了一杯。

“别闷闷不乐的,我是来向你祝贺的。”

啤酒被递在了嘴边。

“度数很低,不会醉。”

西铮试着抿了一小口,淡淡的麦芽味从舌尖传达。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是说,太突然了,我还是个学生”

“成为人父有什么不好的,你瞧,我都特地来祝贺你了。”

身旁的人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的物体像面粉一样。西铮想起身,却发现四肢酸软无比。

那白粉被倒出,点燃冒出了一股白烟,被口鼻尽数吸了进去。

那张脸逐渐呆滞,双目上翻,瘫软在沙发上,显然是达到了天伦之乐。

室内又燃起了新的白烟。

西铮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的父亲似乎在和谁吵架,西铮想上前劝阻,头侧却传来了剧痛。他模糊的感受到父亲的身形一顿,被另一个更加矮小的身影扑了上去。

是母亲吗?

他想让争吵的父母分开,但母亲转头,将手覆在了他的脸上。

左脸仿佛被花洒浇上了热水。

母亲的手在他的脸上覆了一层温热。

医院。

西铮苏醒过来,却看到了一身制服的人。

父母离异,夜不归宿,最近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这是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

一个显然的不良少年。

西铮头上缠着纱布,木讷的接受的审讯。

他在室外看到了母亲,母亲苍老了许多,正在捂面哭泣。

他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像之前那次一样,在他的意识昏沉后,事情发生了。他那所谓不堪的私生活被多次提起。就好像在强调,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只要你自首,刑罚就会减轻,能更早的与家人团聚。”

西铮被告知,自己杀了人。

受害者的名字仿佛虚幻飘渺的薄纱抚过耳边。

西铮将那名字当成了幻觉。

父亲西铮一直没有见到父亲,只要减轻刑罚,就能早点见到他了吧?

西铮被送进了戒毒所,每个月,母亲都会来看他一次,可渐渐的母亲也消失在了窗口。

痛,浑身的关节处仿佛有蚂蚁在啃咬,剧痛折磨的西铮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指甲被挖出了血印。新进人的室内,不断发出阵阵的哭喊。

——————

西铮出来时,一切都变了样。

从异地的监狱走出,西铮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在街上流浪几日后,被人拉着介绍了一份工厂的工作。

他在短短的两年里逐渐熟悉了现在的社会,给自己配了部手机后,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这里一切都变了样,除了西铮熟识的地点还能认出来。

他不敢去那些地方。

但他却依旧回来了。

在人口更多的家乡,瞎了一只眼,留有案底的西铮根本找不到工作。也就在那时,他干起了现在的工作。

劳累了一个中午,气喘吁吁的西铮回到窄小的出租屋内,猛灌了一瓶水,冲了个冷水澡后,趴在床上休息着。

这份工作让他跑遍了几乎整个城市,却始终没有遇到他想见到的二人。一个人,西铮不确定自己是否该见他。至于另一个,西铮的车座底下藏着刀具,真遇到那另一个,他不介意再进去蹲个十几年。

但几年下来,他一点也没有探查到消息。

西铮觉得,哥是在的。

但他路过昔日的住址,却没有勇气瞥一眼。

他不是在追寻,而是在逃避。

哥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西铮重新起身,对着浴室的镜子打量起了自己的脸。脸上有一道白斑,但这并不影响面容

西铮的移到了镜中的左眼。

他的左眼珠早就因为戳烂摘掉了,现在的眼里是一个假的。多年下来那眼睑已经变了型,要比正常的右眼稍小一点。

而且右眼动时,那左眼只会紧盯前方,把西铮整的跟二百五一样。

看着烦躁,西铮从口袋里掏出了墨镜戴上。

现在镜里的人多了些痞气的帅,西铮满意的站在镜前打量了一会,摘下墨镜,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梦到了哥。

梦里的哥带着个镜片有瓶盖那么厚的黑框眼镜,正拉着他的手带他去一个地方。推开门,父亲和母亲都坐在桌旁,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父亲开了一瓶果汁替他们倒上。

西铮接过,橙汁入口,却让舌头一缩。周围的场景晕眩起来,装着果汁的玻璃杯变成了高脚杯,一只涂着指甲油的手将一杯深红的液体呈在了面前。

忘开风扇了。

只着短裤的西铮从床上起来,按下风扇的按钮后重新侧身躺下。

——————

东钧不去吃员工食堂了。

周围的同事看着一堆外卖汗颜,在东钧散包装给他们后,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东钧请客一连吃了五天的外卖后,趁东钧去倒水的时间,周围的同事们商量了一下。

“东钧,这周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聚个会?”

周末西铮倒是不会出现。

东钧答应了同事的请求,大学与工作这几年的经历下来,他也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只读圣贤书的东钧了。

东钧顺路载着几位前往了同事家,推门进屋,桌上早备上了香气扑鼻的菜肴。厨房里还不时的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

——

西铮带着头盔无聊的乱转。

路过一个路口突然听到了一声招呼,转车头回去,是他以前当专送时的同行。那车子似乎没电了,车上放了一箱的啤酒。

西铮同意了帮忙,但拒绝送他到那儿的请求。

“推你车回去充电!我可不想再把你送回来找车。”

连声的道谢中,西铮将那箱子移到了自己的车上。

——

“你点了一箱子?咱们就一两个能喝的。”

“嘘这不是借着机会存一下货,我夫人管的严,难得有一次同意的”

东钧喝着茶水,听到身侧的谈论,将视线投向了门口。

——

西铮搬着箱子进了小区,然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里都是高高的老式建筑,也就是说。

没有电梯!

那个单还特么的在六楼!

心里胡乱的骂了一通,西铮抱起了那一箱啤酒。

回去后要找机会让那家伙请自己吃一顿饭!

——

区区六楼。

西铮将抗在肩头的箱子放下,拍了拍手缓了一阵。

要让对面看到自己抗着东西爬六楼还这么精神。

西铮简单的理了一下衣物,摁响了门铃。

——

叮咚————

门口响起了门铃。

正在与客人讨论的屋主刚想起身,东钧却率先走过去开了门。

——

门打开了,西铮看见了一头白毛的人。

贪杯的老头子?

“您的货到了,要我搬进来吗?”

西铮问了,但对面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西铮也回看向对方,却发现那张脸比头发年轻的多。

染的?等等这张脸

怎么会有人在门口放镜子

这镜子还一点都不准,没有把他的伤疤照印出来。

他的头发也不是白的。

对面的眼珠动了一下。

他的左眼不会这样动。

西铮下意识的后退,对面抓住了他的手。

“东钧,门口怎么了?”

屋主好奇的走到了身后,看到门口的人,打量了一会也愣住了。

桌边的同事纷纷起身,有人率先明白了情况。

“这位就是我之前说的和东钧长的很像的外卖员你们怎么都愣住了?”

“西铮。”

东钧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紧紧的抓住了西铮的手腕。

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与西铮面对面了。

原本青涩的少年长高了不少,能够和他平视。黑色的t恤衫虽然宽松,但依旧勾勒出健壮的躯体。

西铮的下唇在颤抖,他感觉到眼眶变的湿润。

他想转过身遮住示弱的脸,但那个染了一头白发的人紧紧的拉住了他。

“铮弟。”

东钧的一只脚迈出了门框。

西铮依旧想挣脱开,东钧的手抓的发痛,强调着他的存在。

一阵脚步声响起,东钧的身后出现了更多的人。

西铮剧烈的挣扎起来,但东钧的手依旧像钳子一样,甚至试图把他往里拉。

挣扎中,西铮的泪水终于挤了出来,满脸泪痕的扒着东钧的手。

楼道内的响动上下传递,西铮听到了开门声。

东钧身后的一群人在招呼他进来。

他不想进。

他上一次见到这么多陌生的人还是在审判的时候。

那时他认识的只有母亲。

现在和当时一样,只有东钧。

可是就连东钧,他的哥哥,都覆上了一层陌生感。

断开的人生旅途突然交互,让西铮措手不及的想要逃避。

西铮的尖指扎进了手背。

吃痛的东钧一下子松力,让西铮挣脱了开。西铮转身将双腿迈向楼梯,但在惯性的作用下,脚底并没有踩上坚硬的水泥。

他踩空了。

右侧的手臂磕在阶梯上,西铮的身体滚落,一头撞在了平台的墙壁上。

逐渐昏暗的视线中,他听到了东钧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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