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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陈献在门口等他,闷得一头大汗,他干脆把袖子撸到肩膀上,短袖 t 恤就这么变成了坎肩。

“余香已经在会客室了。”他一看到陆平川,便交代道,“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陆平川冲他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看守所的大门。

嫌疑人候审期间,除了律师,其他人一概不许探视。陆平川这次能进来,还是他同意和警方合作换来的。

余香早就等在会客室了,当她看见铁门打开,走进来的人是陆平川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但她很快恢复了神色,只问:“怎么是你?”随后,发出一声冷笑,“你爸让你来的吧?”

陆平川没有回答,而是拖开椅子。铁制的椅子腿在水泥地板上剐蹭出刺耳的声响,扎得余香耳膜疼痛,她下意识地蹙眉闭眼,偏过头去。

看着她的表情,陆平川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余阿姨,憔悴不少啊。”

余香的状况确实不太好。嫌疑人在看守所,是被允许穿常服的。可即便余香还穿着她的名牌套装,却丝毫没有往日里的珠光宝气。

这些售价过万的衣物,就像从箱底翻出来的一样,颜色发白,满是褶皱,犹如余香的气色,只不过关了二十天,却仿佛老了十几岁。

可她再落魄,在面对陆平川的时候,仍旧要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

她抬高下巴,不给陆平川一个正眼。后者也不介意,只神情闲适地说道:“余阿姨还真是信任我爸,他都这么多天没派人来看你了,你还愿意等。”

“你虽然不成器,但你的外公还算个人物。”眼底有心虚一闪而过,余香强装镇定道,“你去江城请他出面,多少要花些时间,我当然愿意等。”

陆平川一听就笑了,他都不知该笑余香愚蠢,还是该笑她天真了。

记起陈献的交代,他摸了摸下巴,选择直奔主题:“我外公不会来了。我爸,也不会来了。”

“你什么意思?”余香抓住桌子的边缘,连关节都泛青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陆平川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我爸已经知道星河的身世了,正忙着和律师商量解决办法。当然,他们不是在商量怎么捞你,而是商量该怎么发声明,才能和你撇清关系,以及用什么样的离婚方案,才能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余香听着,倏地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方夜谭。

少时,她突然大笑道:“哈哈哈,你一定是在骗我。陆平川,你没本事请动你外公,就编这种拙劣的谎话来为自己开脱。”

“实话又怎么会拙劣呢?”陆平川看着她,笑得嘲讽,“星河到底是谁的孩子,你心里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余香张嘴就要反驳,又被他打断了:“哦对了,再过段时间,陈泱泱或许会进来陪你——你们大可以坐在一起,好好回忆一些往事。”

他说罢,余香的身体不受控地抖了一下,膝盖撞到桌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表情痛苦地俯下身,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可能发现……”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陆平川说着,拍了拍裤脚上的灰尘,“余阿姨,陆氏集团不会再给你派律师了,希望来给你做法律援助的律师,能帮到你。”

余香听着,面色涨得青紫。她失心疯一般的站起来,越过桌面就要去抓他的脸,嘴里喊道:“你骗我!你骗我!陆建业不可能放弃我!”

她的叫喊引来狱警的注意,后者用警棍在铁门上狠敲了两下:“3457,注意你的言行!”

就在此刻,憋了大半天的暴雨终于倾泻而下,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上。而 3457 这串数字,如同冰凉的雨水,将余香浇了个透心凉。

她倏地清醒过来——陆建业真的不管她了,从此,她不是陆太太,也不是影后余香,只是一串数字编码……

“余阿姨,感觉很绝望吧?”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陆平川满目寒光,“但我想,我妈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里,应该比你绝望得多。”

余香看着他,终于明白过来,陆平川就是来看她笑话的。而她的这个“笑话”,很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她满目愤懑,伸手指向陆平川:“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接着,一口恶气涌上心头,“你个小王八蛋,老娘一心想着养废你,你倒好,学会了扮猪吃老虎!”

陆平川伸手掏了掏耳朵,只道:“余阿姨,你倒是把星河养得很好,可惜他以后都和你没关系了。”

余香和陆星河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把后者当作掌控陆氏的“傀儡”在培养,从小到大不可谓不上心。事到如今,她锒铛入狱,陆星河也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她这二十多年的算盘都白打了。

然而,心狠手辣、毫无底线的人即便穷途末路,也绝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相反,他们还会口出恶语、趾高气昂,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胜利者的姿态。

“损失一个陆星河,没什么大不了,我余香至少还留着一条命。”她狞笑一声,冲陆平川说道,“可是白锦曦已经死了!陆平川,你妈妈已经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她说完,似是觉得还不够解气,于是又用力地鼓了几下掌,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清晰而有节奏的掌声果然刺激了陆平川,他双手握拳,青筋暴露,极力按捺着想打人的冲动。而余香看着,表情更得意了。

这种得意吞没了她的理智,驱使她说出一个在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

只见她摆出一个端庄的坐姿,嗤笑道:“你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根本就是恨错人了。”

迎着陆平川惊愕的眼神,她颇为优雅地抚了抚鬓边的碎发,“ 真以为你妈是跳楼自杀的? ——你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真的太可笑了!和你那个故作天真的妈妈一样可笑!

嘴角的肌肉抽动起来,陆平川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我恨错人了?”

他声音颤抖,音量不受控地拔高,“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把话说清楚!”

见他不再镇定,余香终于满意了。她施施然地站起来:“既然你这么高明,不如自己去查?”说着,露出看戏的神情,“我还要想办法救自己出去,才没时间给你讲故事。”

陆平川走出会客室的时候,天空正好响起一阵惊雷,犹如巨兽发出怒吼,想吞噬什么。

他掏出手机,正打算给白斯年打个电话,但一抬头,就见陈献在大门口抽烟。

许是雨势太大,绊住了他的脚步。看见陆平川走出来,他将烟盒递过去:“来一根?”

这不是陆平川惯抽的牌子,但他也没犹豫,十分自然地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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