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岑潇没有把话说尽,陆平川却都听懂了。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嘴上却在说:“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有点难。”
岑潇略微吃惊地看向他,听他继续道:“你还记得昨天上午,陆建业一个电话把我叫回陆宅吗?其实昨天,发生了一件让我很烦躁的事。”
她听着,自然就想起了他在百货楼下,一脸愁容等着自己的样子。
原来在陆宅,他真的遇上了不开心的事。
在她担忧的眼神中,陆平川分享了自己与陆建业在书房的谈话,以及那段被他偷录下来的电话录音。
末了,他道:“在陆建业的心里,星河比我重要多了。你知道,我有多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陆董事长最看中的小儿子,外界传言的‘接班人’,其实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这么多年都在替别人养儿子吗?”
他说完,还可怜巴巴地看向岑潇,眼里是少见的委屈,岑潇突然就觉得,自己方才提的要求实在过分了。
陆星河的简简单单、平安顺遂,都是建立在陆平川的痛苦和忍耐之上的。她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受害者让步?
岑潇想着,就想收回刚才那些话,陆平川看穿了她的意图,抢先道:“不过,就在刚才,我改变主意了。”
岑潇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般的问道:“为什么?”
“你难得向我吐露一次真心,我当然要好好珍惜。”陆平川说着,勾起嘴角,“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岑潇听着,只觉得他的一张笑脸里全是宠溺与迁就。而她的胸腔发酸发胀,那根刚刚冒头的小草被爱意浇灌,疯长起来。
她凑到他跟前,轻声说了声:“谢谢。”
陆平川对她眨了眨眼睛,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不说这些了。我好累,你陪我躺一会儿。”
想到他刚醒来,就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确实很耗精力。此刻,岑潇也顾不得他是不是有歪心思,脱了鞋就准备上床。
可她还没坐上床沿,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只见陆星河急色匆匆地走进来,嘴上念叨着:“大哥,你没事吧?”
本该入怀的美人一下站了起来,陆平川冲陆星河露出气恼的神情:“你来干什么?”
陆星河被这态度怼得一愣,只能老实说道:“我听爸爸说你受伤了,还住院了。实在不放心,就来了。”
陆星河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陆平川看着,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星河,你别着急。”岑潇说着,转圜了气氛,“平川哥哥的伤势已经稳定了。”
陆星河听着,这才冷静了一点。他点了点头,又瞥见岑潇衣裙上的大块血迹,倏地瞪大了眼睛。
岑潇连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解释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陆星河的一口大气刚喘到喉咙口,又一下收了回去。
“正好你来了,快看看这些单据。”岑潇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单子,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有病例,还有药单,我也看不懂,你帮平川哥哥研究研究。”
陆星河听着,接过单子便看了起来。过了几分钟,他似有疑问地问道:“大哥的主治医生是谁?我找他聊聊。”
岑潇说了个名字,又解释了医生办公室的大致位置,陆星河便拿着单子出了病房。
看着他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岑潇冲陆平川问道:“留着他当弟弟,其实也还行?”
陆平川听着,不胜烦恼地闭上眼睛,嘴角却露出无奈的笑意。
嗯,我喜欢他
过了好一会儿,陆星河才从主治医生那儿回来,开始交代他和医生讨论的注意事项。
“医生开的这个消炎药是有副作用的,大哥吃了以后,如果觉得恶心想吐,一定要马上反馈。还有大哥的伤口很深,千万不能沾水,但是现在天气热,大哥爱流汗,这不小心弄湿了纱布,也要叫护士马上来换。眼下是可以正常饮食的,但有些食物不能吃,会影响伤口愈合……”
他絮絮叨叨地像个机关枪,陆平川揉了揉太阳穴,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谢谢星河,你有心了。”岑潇见势,连忙打断陆星河,“平川哥哥刚醒,精神还没恢复。咱们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我送你出去,你把这些注意事项都说给我听。”
“哦,对对对。”陆星河听着,连忙应道,“那大哥好好休息,缺什么就说,我让管家送过来。”
陆平川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接着又对岑潇交代道:“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送完星河之后就回酒店吧,好好睡一觉。”
岑潇看了眼自己血迹斑斑的裙摆,冲陆平川点了点头。
她和陆星河两人退出病房,还没走到电梯口,便听对方问道:“潇潇姐……大哥刚才让你回酒店。你们……是已经同居了吗?”
岑潇一愣,随即回道:“嗯。我之前不是腰受伤了嘛,他就把我接到酒店照顾。”
“哦。”陆星河低下了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我都来不及关心你,是我不对……”
“星河。”岑潇打断他,比了比自己裙摆上的血迹,“平川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嗯,”陆星河应着,头更低了,“我听说了。”
“你之前说,平川哥哥这个人花心又轻浮,会让我伤心。”岑潇说着,微微一顿,“不过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对我很体贴,甚至还为我受了重伤。我想,他和你认知中的那个‘大哥’,大概是不一样的。”
阳光从长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拉长了陆星河的影子。他沉默着,听岑潇继续道:“星河,我要和你道歉。如果我过去有什么行为让你误会了,都是我不好。”
按捺不住心中那股酸涩的情绪,陆星河终于抬起头来:“所以,你真喜欢上我大哥了?”
岑潇点了点头,语气郑重道:“嗯,我喜欢他。”
陆星河一听,眼眶顿时红了。岑潇强压着自己的不忍心,选择一鼓作气地往下说:“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和你说清楚。”
“这么多年了,我的生母方倚梅,一直用我的养父母为威胁我,要我攀龙附凤,为岑家的生意找踏板,哪怕是当‘小三’‘小四’也无所谓。而平川哥哥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她绑架了我的养父母,要我为她的‘组织卖淫罪’顶包。”
“至于这‘组织卖淫罪’,余香……我是说你妈妈,一直都是她的帮凶。”说到这里,岑潇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妈妈吃牢狱之苦。但是我,我的养父母,还有那些被迫签下卖身契的女性,就该吃这些苦吗?个人的债个人来还,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余香身上,趁早出国,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