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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夏至(一)

 

关於那男孩的一切,我总在自欺欺人。

犹如编织着最美好的梦境般,无法自拔地耽溺其中。

我天真地认为只要习惯了说谎,内心将不再感到违和,久而久之,谎言或许就会成真,那我便能长长久久地待在他的身边。

因为那是仅我一人才拥有的特权。

然而,梦只是梦,至於谎言,终究也只是谎言。

◇◆◇

「你说什麽?」皱起眉,注视着站在眼前的赖毅森,我有些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或者根本还在睡梦中。

然而,夏日聒噪的蝉鸣正此起彼落,晌午的yan光倾落在走廊外的金se大道上,与男孩透着丝腼腆的笑颜交相辉映,灿烂却刺眼。

我想我非常清醒。

毕竟连x口的微窒感都如此清晰。

「我的意思是,你跟周颖童不是同班吗?」彷佛没察觉到我的异常,赖毅森合起双掌讨好似地请求:「制造点机会让我跟她变熟,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吧?求你啦,姒妍。」

抿起双唇,我无声叹息。

第一,虽然同班,但我跟周颖童从开学至今并没有太深入的交情。

第二,对有轻微社交障碍的人而言,这要求哪里轻松了?

难怪稍早在路上偶遇时,他会莫名其妙地追上来说要陪我去导师室交周记,明明就不同班,导师室还跟教室相隔好一段距离,以赖毅森平时能坐车就决不走路的个x,这太不寻常了。

眼下答案揭晓,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庆幸自己十分了解他,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你直接在路上拦住她,说想认识她,大概会更有效率一点。」我抬手压住被风吹乱的长发,凌乱的发丝跟眼下的心情一个模样,奈何我只能强装镇定,乾巴巴道:「除了班务,我跟周颖童就没有其它交集,况且第二学期快结束了,与其期待我会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跟她感情变好,不如你自己努力努力?」

高一结束,上了高二会再次分班,虽说我和周颖童填了同一类组,也不见得会巧合地分到同一班。

现在知道赖毅森对她感兴趣後,我更不希望跟周颖童有太深的缘分,否则长期积郁过甚的话,我担心自己老得早、si得快。

我深x1了口气,「再说了,我对外名义上还是你的nv朋友,就算我制造了机会,她对你也很难有其他想法吧?除非你向所有人澄清这件事。」

闻言,赖毅森垮下脸,眼神无辜,活像只被大雨淋得浑身sh透的h金猎犬,乖巧可怜。我实在拿他这张脸没辙,从小他就这样吃定我了,很明白用怎样的方式可以让我投降。

「为什麽是周颖童?」我不解。

赖毅森一直是个受nv孩子青睐的对象,但多年来,即使那麽多人对他表白过心意,他依然选择安稳地待在我身边,现在为何突然想摆脱?是我太无趣让他受不了了吗?

可惜我根本问不出口。

「我也不知道耶。」搔搔脸,赖毅森的视线飘向一边,似乎在斟酌着说词,「第一眼就觉得……好像是她,然後花了快一年的时间反覆确认,嗯,就是她。」

哦,天啊,我怎麽会问他这种蠢问题?

周颖童确实拥有足以让人一见倾心的外貌条件:甜美却不失亲和力的容貌,尤其眯起眼绽放笑容的时候,简直自带圣光,身旁一g人等全成了灰头土脸的陪衬,被形容成国民初恋也不为过;除此之外,她的脾气温柔、x格和善,再加上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又有谁会不喜欢她?

就连互动甚少的我,也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跟周颖童b较起来,我的确不够好。

所以说,为什麽是赖毅森呢?或许我才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今天下午有班代会议,你会去吧?但我身t不舒服,会请副班代代为出席。」我垂下眼睫,躲开赖毅森探究的目光,也不愿目睹他接下来陡然焕发的神采。「副班代是周颖童。」

空气沉默了好久。

正当我快受不了难熬的静寂,准备用眼角余光偷觑他时,赖毅森猛然向前握住我的手,上下摇晃。

「谢谢你,姒妍!你不愧是我的神灯jg灵。」乐不可支的口吻,哪还有几分钟前的垂头丧气。

呵,他从前许的愿望之一还是拜托我当烟雾弹nv友呢。

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不会成为什麽鬼神灯jg灵,从以前到现在,赖毅森许下的何止三个愿望?额度早就透支了,早该自由的我却还心甘情愿地被他禁锢。

可贪婪的不是他,是我。

自小一起长大的男孩nv孩,俗称青梅竹马。

nv孩是我,男孩是赖毅森。

b起从两小无猜到逐渐相知相惜的浪漫,我们之间充斥的多是难以言喻、无法摆脱的黑历史。从小就ai恶作剧的赖毅森老拖着我这个小跟班把风,被逮到也是两人一起被骂,久而久之,连大人们都觉得乖巧的我被他带坏了。

明明我什麽也没做。

但偶尔回顾,我都会忍不住觉得,那是段少有的快乐时光。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拿麦克笔画花了我爸的白se车子,而我没能拦住。

事後,赖毅森被火冒三丈的赖叔拎了回去,至於我则坐在脸se沉痛的爸爸面前兀自发抖,虽年纪小小还不懂什麽是「亵渎了爸爸的小老婆」,却仍知事态严重x,担心赖毅森被打得太惨,居然袒护着说是自己指使的。

「妍妍,」连续深呼x1无数次,爸爸才得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不可以用这种方式帮助小森,说了一个谎,就要再说十个谎来圆,那样只会越错越多,知道吗?」

当时年幼的我自然不会明白,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将这番话刻在心底。

後来,等我终於能理解那句话的意义,却已经为他说了无数的谎。

长大了,也理解了,为什麽依然无法遵循告诫呢?

「那我先回教室啦,下次还需要搬运工记得找我。」目的达成,赖毅森一蹦一跳地跑往反方向楼梯,十足孩子气,踏上台阶前又回头对我拱了拱手。

我是呆还是傻,才会去找教室相隔遥远的他帮忙?况且那叠周记我自己就能搬,莫非他怕我食言吗?神灯jg灵一旦收到心愿,除了不顾自身意愿照办,哪还有拒绝的选项?

反手朝赖毅森挥了两下将他赶走,我扭过头,r0ur0u有些乾涩的眼睛,拐入这一侧僻静的楼梯间,孰料下秒,有个倚在墙边的身影却闯入我的眼角。

居然有人!

我错愕地偏过身子後退一步,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居然还是个认识的人!非但同班,他还坐我後方的座位,此时正咬着铝箔包饮料上的x1管,眼神放空,整个人犹如失去了灵魂。

「……韩尚渊?」我的声音战战兢兢。

他从什麽时候开始在这里的?听了多少?全听见了吗?

隔半晌,韩尚渊的双眼才逐渐找到焦距,神情木然地和我对视,清俊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这仁兄在班上不怎麽喜ai发言,经常独来独往,下课时间都在位置上睡觉,我甚至快忘了他的嗓音,如果是韩尚渊的话,或许不用担心他会四处跟人八卦,扯破我和赖毅森编织的谎言。

不过总有一天,我必须面对现实,而现实就是,我不可能一辈子当赖毅森的烟雾弹nv友。

下秒,一瓶铝箔包饮料忽然被递到眼前,我愣愣地望着上头的「蜜豆n」字样,有点……不,十分0不着头绪。

呃,他是要我帮忙丢垃圾吗?但这瓶饮料看起来尚未拆封啊。

见我迟迟没接过,韩尚渊索x直起身子拉过我的手,连带将铝箔包塞进掌心,淡淡道:「喝吧,看来你和我一样心情不好。」

下意识握住了饮料瓶身,对他方才所言慢了半拍才理解,我咬住嘴唇,耳边传来中庭薰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虽远,依然清晰无b。

他果然都听见了。

被直白地戳穿心绪,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但t内又有某个部分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往後,知道真相的人将会越来越多吧,我或许也能因为摆脱长年安在身上的假身分,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即便我不晓得,届时,我又该怎麽装作若无其事,以平常心和赖毅森相处。

说真话和说谎,究竟哪一个更难受呢?

想着想着,心情又更差了。

约莫是定格太久,让韩尚渊把我的沉思误当成为难,他捏了捏鼻梁嘀嘀咕咕地说:「我忘了,你们nv生老是嚷着要减肥控醣,吃个东西还得算卡路里。」他朝我伸手,「当我没……」

「我喝。」我下意识避开了他的动作,不知为何,莫名执着於这突如其来的小小善意,「我要喝,谢……谢谢你。」

手在空中滞留片刻,便被韩尚渊收回cha进卡其k口袋。他偏头看着我将蜜豆ncha上x1管,x1了一小口,正在讶异b想像中好喝的时候打破静默。

「饮料十五元,服务费五元,总共二十元。」

刚咽下蜜豆n的我愣怔几秒,回神打量他的目光带着迟疑。奇怪,韩尚渊本身是这种人物设定吗?他不应该是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经常用「嗯」、「喔」、「随便」塘塞问题的那种角se吗?

为什麽我会被这种人强迫推销了呢……

困惑归困惑,我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颔首道:「好,但我身上没带钱包,能回教室再给你吗?」

话音甫落,我便发觉韩尚渊的双眸微微睁圆,似乎从中透出一丝笑意,但又很快消弭於无形。

「开玩笑的。」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语气夹杂着揶揄,「你答得太认真,害我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我刚才其实应该要耍赖吗?经常接收不到他人的正确电波,这点我也无可奈何。

「让你请客我才不好意思。」况且我怕欠人的未来总是得还,更别说他手里还攒着我跟赖毅森的秘密。

彷佛听出我的言外之意,韩尚渊半眯起眼,我被他审视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藉口逃离,他却轻扯了下唇角说道:「你就放心吧。」

「不用担心你想的那些事」──总觉得,我从那五个字背後读出了这些信息。

我微微蹙眉。

素来没有交集,连交谈次数都寥寥可数,即使他让我放心,我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相信,两面三刀的家伙太多了。

「不然你帮我个小小的忙,就当两清了。」随即,这话撞进我耳里。

怎麽又是帮忙!

表情一下露出了破绽,然而我不情愿的模样也没能阻止韩尚渊的举动。他从卡其k口袋中ch0u出手机,自顾自开启了某个app。

瞪着瞬间被填满华丽se彩的花俏萤幕,我满头满脸全是问号。

接近期末考,下午的班会课堂理所当然成了自习时间,钟打前我在座位上犹豫再三,思及与赖毅森的约定,最後仍做好心理建设起身,走往周颖童的座位。由於身材娇小,她的座位靠前,下课时间周围总会围绕着好友一起聊天,欢声笑语不断,让我偶尔会感叹怎麽有人的人缘可以这麽好。

「颖童,抱歉打扰一下。」当我出声时,几人全都停下谈笑转向我,随即收敛好表情,唯有周颖童笑容不变,似乎不因我平时的沉闷无趣而有隔阂。

「啊,姒妍,怎麽了吗?」她立刻跳了起来,绕出座位,「你的脸se不太好,身t不舒服吗?」

真诚温暖的关怀,看不出一丝虚假,教人如何不对她产生好感?居然还主动递了台阶过来。

这就是赖毅森喜欢的nv孩子啊,我怎麽及得上呢。

轻颔首,我理所当然地又撒了个谎:「我的头有点痛,等等的班会课要集合班代开会,你可以代替我去一趟吗?地点是北辰四楼的会议室。」

并不是身t不适,我应该算心理不适才对。

「当然没问题啊,你好好休息。」毫无意外地,周颖童一口应允,随即细心问:「有什麽资料须要带过去吗?」

她随着我回到座位,我从ch0u屉取出会议记录簿和一叠暑期事项调查表,「调查表今天要缴回,记录簿的部分你可以参考我之前写的。因为你是第一次出席,如果有什麽不懂可以问七班的班代赖毅森……你知道他吗?」

「知道,你男朋友嘛。」接过资料,周颖童促狭地眨了眨眼。

紮紮实实地戳了我一针。

努力集中所有的jg神反应过来,告诉自己眼下不是适合坦白的时机跟场合,我y着头皮答道:「对,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她按着我的手臂殷切叮咛:「真的很不舒服的话,记得找人陪你去保健室喔。」

「好,谢谢。」我只想快点结束对话。

貌似察觉到我的疲惫,周颖童看了眼表,主动表示她差不多该出发去会议室了,便立刻回座收拾东西。我注视着旁边几人压低音量与她说悄悄话,间或朝我这瞥来一眼,心虚所致,让我忍不住率先挪开了目光。

孰料竟与韩尚渊的视线碰个正着,也不知是恰好,或是他始终留意着我们的互动。支着颊,他的嘴边r0u都被推到了颧骨上缘,挤着眼睛,形成一种ga0笑的扭曲状态,偏偏他还能用这种状态好整以暇地对我挑眉,我着实无言以对。

担心他在教室里胡说八道,我偷偷b了个噤声跟拜托的手势,韩尚渊垂下眼帘,最後索x背过头去望向窗外,估计是认为眼不见为净吧。

我想起他稍早请我帮的那个小忙。

若没猜错,他开启的app应该是款拥有ch0u卡机制的手机游戏,高一时赖毅森也短暂迷上一款类似的竞技手游,便拉着我加入,不过热情很快退却,等他不玩之後,我自然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动力。

总之,韩尚渊让我帮忙点击萤幕ch0u一张卡。

这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我当然满口答应,点个按钮没有什麽困难……後来ch0u出的是张拥有金se边框的华丽卡片,特效华丽,上头更华丽地镶了五颗星星,cha图则是名拥有黑se长发的少nv。

韩尚渊陷入表情空白的当机状态。我很怕自己ga0砸了,五颗星星那麽糟吗?我以为挺好的。

「还可以吗?」我忐忑地问。

他总算回神,脸皮却有些ch0u动,像颜面神经失调。

「很可以。」他蓦地绽开笑容,陡然间的盛放令人目眩神迷。「帮大忙了。」

拉回思绪,发现自己很突兀地站着神游,我赶紧拉开椅子坐下,再摇摇头,将方才映在脑海中的画面甩掉。肯定是韩尚渊向来不怎麽表达情绪,我才会为那罕见的笑而惊yan吧。

拿出数学讲义,我决定努力解题,让脑袋没有余裕胡思乱想。

结果整堂班会课下来,我连一面的五道习题都没能解完。

周颖童在下课钟打後没多久回来了,和隔壁班的班代有说有笑,分开前还道了再见。糟糕,我忘记将她的好人缘列入考量了,她该不会完全不须要跟赖毅森求助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就白费工夫了。

失落的同时,又多少有些庆幸。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可以让我做好将他让给别人的心理准备。

「姒妍,你有没有好一点?」周颖童回座前不忘来询问,我点点头,伸手想接过会议记录簿,她却往自个儿怀里一抱,吐吐舌道:「这个我晚点再给你,顺便和你说一下重点,主任们讲了堆杂七杂八的,我乾脆先抄在笔记本,整理一下再誊过来,免得看起来很乱。」

我本打算揽过工作,但考虑了下,依周颖童的个x大概会坚持自己完成,若不想费神跟她拉扯,最好顺她的意思。

「那就麻烦你了。」

她微微一笑,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将我的心也一并g了起来。

盘据在心头的恓惶久久无法消散。

也许是为了印证我不好的预感,放学时,本和我约在k书中心门口见面的赖毅森居然特地绕远路来教室接我,收拾到一半的我听见叫唤,抬眸便发现他靠在窗外挥手,让我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怎麽会来?

疑问迅速得到了解答。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赖毅森下秒便开始往教室内张望,期盼的目光最终停驻在正要走出教室的一行人身上,直接黏si,而周颖童自然是其中一员。

他可别太明显了。

我叹了口气,原以为两人不会交谈,不料注意到赖毅森的周颖童竟率先对他鞠了个躬,像在道谢,随後又挥挥手说了声「拜拜」;赖毅森起先还愣着,找回反应能力後连忙跟着挥手道别,等人都走远了,依然舍不得将眼睛收回来。

明明是我给出的机会,事到如今,还敢抱着他们并未接触彼此的希望吗?

赖毅森成功了啊。

这一次,我却没办法为他鼓掌叫好。

并肩走到k书中心的路上,赖毅森十句不离「周颖童真的好可ai」,我很想告诉他,周颖童再继续可ai下去,我可能会变得很可怕!到底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继续听下去?还得控制表情不露出任何端倪。

「不过姒妍,她一直叮咛我要好好照顾你耶,你确定是假的不舒服吧?」赖毅森总算良心发现,这还是托周颖童的福,虽说问得十分不l不类。

我站住脚步。超越了几步距离,赖毅森也止步转过头来。

「怎麽啦?」他的语气狐疑大於忧虑。

「我今天就不去k馆了。」伸手想要回他帮忙提的袋子,我神情自然地扯谎:「一时忘了,晚上有亲戚会拿东西过来,我爸没意外又会加班,所以我必须在家。」

学校的夜间自习中心俗称为「k书中心」,简称「k馆」,有冷气和桌位。一回到家便无心念书的赖毅森总会拖着我留校自习,通常一待就到九点闭馆,而後再搭公车回家,由於彼此的家就在对面,所以也没有独自走夜路的困扰。

「那我也不留了吧!你不在感觉怪怪的,好像会读不下去。」边说着扰人心弦的话,赖毅森边迈步朝我走来,「和你一起念书的时候,我特别能静下心欸!效率b平常高出不少。」

那又如何。我抿紧双唇。

未来,他需要我的地方说不定会愈来愈少,我的位置会渐渐被他人所取代,但我不能贪恋,那样会给他造成麻烦,会被讨厌的。

思虑之际,赖毅森忽然倾身凑过来,伸手托着我的後脑杓,将前额贴近;属於他的温度很暖,却转瞬间就烫得灼人,他凝望我的双眼,似乎在探究我有什麽秘密瞒着他,才会一直拐弯抹角地拉开距离。

对旁人来说相当暧昧的举动,他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这要不是我对他而言没有任何x1引力,就是他从未将我当成一个可能暧昧的对象。

「你真的没事吗?」他不厌其烦地开口。

我当然有事。

然而,「我喜欢你」这件多年来视作理所当然,总被我深深隐藏不愿被他察觉的心事,我该如何对他言明,又该如何要求他别喜欢上别人呢?

於是我能做的,唯有摇头。

独自走往校车停放的地点,我从书包内翻出剩没几格可剪的半月票。

赖毅森最终仍选择了留校自习,一方面是迫於即将来临的段考,而他回到家就会失去读书的动力,另一方面则是……他多少察觉了我有难言之隐,想独自静静,却不愿对他言明,因而有些沮丧吧。

所谓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概便是这样?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无形压力,一不小心就会还诸己身,以他所意想不到的方式。

靠近校车时,我的脚步略微凝顿。有个人在阶梯下,打着哈欠正要上车。

不只座位就在前後,他连校车都跟我搭同一班。

随意一瞥,见我快步移动到了他背後,韩尚渊合起大张的嘴,古怪问:「你的小主人不在?」

他就不能继续坚持他沉默寡言的形象吗?我很想拿砖头似的书包砸他,偏偏他问完後又自顾自上车,似乎压根儿不在意那个问题的答案。

让司机剪了月票,我走上车後四处张望着搜寻双人座的空位,可惜今天来得太晚,几乎都已坐满了人或只留一个位子,韩尚渊站在唯一的空椅旁,向我示意靠窗的座位。

「没其他空位了,你坐里面吧,我的站b较近。」

明白他是好意,我却迟疑地蹙了蹙眉。赖毅森今天不在,偏偏我刚才和韩尚渊又一前一後上车,假如坐在一起,说不定会产生奇怪的谣言,例如我和赖毅森感情出现裂痕之类的。

绝对不是我太敏感,而是八卦的力量太神秘。

虽说,既然赖毅森能喜欢周颖童,我对别人怀抱好感也无可厚非,但在澄清关系前仍必须将角se扮演好,才不会提早产生不必要的争议。

「没关系,你坐吧。」我环顾一圈,凭印象锁定了个b我晚下车的学姊身边的空位,正好在隔壁,「我坐那里。」

闻言,韩尚渊歪着脑袋,而後无可无不可地耸肩,旋即将自己塞入座位。

庆幸他没有做些无谓的坚持,我也低头迅速走向找好的位子,坐定後从书包内翻出英文单字本,想利用到站前的时间多背几个是几个,反正我也不习惯在校车上闭目休息,脑袋根本静不下来。

在我和韩尚渊上车後不久,校车开始陆陆续续驶离西侧门,我瞥了眼车窗外摇曳的树影,忽然思及此时正一个人在k书中心的赖毅森……晚点他或许也得独自到学校附近觅食?

怎麽连想自己静静的时候,都依然挂心着他的情况呢?像赖毅森那麽受欢迎的人,即便我不在,也肯定会有人邀他一起吃饭的吧。

自嘲地哼了声,我收回视线,重新将jg神集中在手里的单字本上。

经过半小时左右,正好翻过一页书的我察觉异样,偏过头,便发现韩尚渊竟在隔壁睡得不省人事!头都快栽到走道上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站就快到了啊!

怕他继续睡下去会坐过站,我顿时抛开犹豫跟顾虑,伸手轻拍他的臂膀,「韩尚渊?韩尚渊快醒醒,你不是这一站下车吗?」

幸好他不难叫醒,也没有起床气,先是皱眉动动脖子,很快便睁开双眸,望着我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恍惚;我正怀疑他该不会在思考自己身在何处时,他却出乎意料地g起嘴角,陡然专注的神情像在认真记忆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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