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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话出口后秦桢凝着他看了很久,那一刹那她的心情是昂扬的,紧随其后的是难以?言喻的思绪,渐渐的,她的心情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松懈。

萦上?心头的,是怅然?若失。

她的目光停留在沈聿白身上?许久,久到眼眸被烛火晃了眼,侧眸看向远处的瞬间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

秦桢深呼了口气,指腹掠过泪珠,再?回?眸时,神色间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宴席还在继续。

玉佩被收拢入匣盒时,周琬叫走了秦桢。

夜幕渐深,坠在长?廊屋檐下的灯笼四下荡起,笼中烛火前后摇动着,烛影时浅时深地掠过重重树木,跃过漫步林间女子的容颜,转而滑向一侧的池塘,如此循环往复。

挥手散去所有的丫鬟,直到耳侧再?也听不见脚步声,牵着手心走在前头的周琬方才回?身,看向神情淡淡的好友,“那块玉佩是怎么个回?事,不是沈聿白送给你的吗?你真?的送给蒋谦了吗?”

“嗯。”秦桢垂下视线,闪烁着光影的池塘倒映着她们两人的身影,将将看清池塘中女子的神情时,池底蹿起的红鲤吹散了平静湖面,她惋惜地笑了笑,道:“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又有何?不可呢。”

世间或许会?有许多人不懂她,可周琬自认是除了乔氏外?最了解秦桢的人,最是明白好友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为何?这么做,或是为了还之彼身,或是清醒地制止他们之间关系再?往前一步。

良久,周琬心疼地抬手摸了摸秦桢的头,浅浅地搂住她的腰身,道:“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坠着淡淡清凉的身影入怀,清爽而熟悉气息弥漫在秦桢的鼻尖,弄得她鼻尖霎时间酸了起来,酸意渐渐地漫上?眼眸化作?了水光,她伸出手抱住了好友,“我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难过而已。”

她真?的不懂。

不懂为什么人要失去之后才会?恍然?回?过头来,看向已经离去的人。

秦桢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谁,包括沈聿白。

离开的这些年她痛苦得日夜难眠,也恨过他,恨他为何?要将自己?架在火架上?燎烤,恨他以?自己?的命作?为赌注去和叛主之人做一场豪赌,可就算是如此,她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这么多年来,秦桢接受沈聿白不喜欢她的事实,接受他将自己?的满腔爱意全都抛下悬崖的事实,她已经接受了所有好的、坏的和他有关的事情,也放下了这段感情。

如同舔犊的黄牛,藏在深处小心翼翼地舔着遍体鳞伤的心口。

她很能知足,知足地过着自己?的小生活,雀跃地享受着这三年的平静。

是沈聿白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步步紧逼令她真?的喘不过气来,过往三年的思绪霎时间被他从尘封之处拉扯出来,大剌剌地摆在他们的面前,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再?次面对这一切。

“你承受过一次这样的痛,所有你知道这对人的打击能有多大,所以?选择了回?击,对嘛。”周琬柔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着,就像是温煦春日的清风,吹得人暖洋洋的。

额间搭在她颈中的秦桢颔首。

冰凉湿意透过衣襟滴落入肩,周琬眼眸颤了下,怜惜地看着怀中的秦桢,无?法想象她独自生活的这么些年,心中的委屈又是如何?排解的。

“桢桢,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伤害与这件事无?关的人,只是向伤害了你的人回?以?彼身而已。”周琬嗓音温柔,不疾不徐地说着:“你不想他将你扯出平静的生活,这没有错,错的是他。”

这时候,身后脚步声落入耳畔,沉而重地朝秦桢走来,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来人是谁,她搂着周琬的手微微颤了下,抬头时瞥见好友神色中的不满,若不是担心她,早就冲上?去和沈聿白理?论一番。

秦桢眼眸水光散去,被恰若繁星的笑意取缔,她摇了摇头对周琬道:“我没事。”

停顿少顷,转身看向来人。

他站在杏花飘落树影下,不过半个时辰,挺拔的欣长?身影似乎料峭不少,就像是寒天下孤壁旁的独身树木,漫天的暴雪徐徐落在枝桠上?,沉沉地压下来。

落在枝桠上?的飞雪越来越多,树木却始终挺着身躯承受着来自上?天的挫磨。

眸光隔空对视多时,秦桢拍了拍好友的手。

霎那间,周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担忧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叹息着一步三回?头离去。

随着她的离去,林苑中静了下来。

秦桢眸光一瞬不落地看着他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仅存几丈之隔时她抬起手,制止他再?往前走,“就停在那儿,你就停在那儿。”

她嗓音很轻。

若不是神思都落在她的身上?,都没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沈聿白听到了,步伐停下,停在了秦桢说的那个位置,满园的柔色烛火斜斜落在他的侧脸上?都散不去他身上?的严寒。

与他相隔不远的秦桢清晰地感知到,四下散着的刺骨寒冷不是朝她袭来的,是萦绕在他周遭的,只是随着他的靠近这份严寒也离她近了几分。

望着女子眼眸中未散尽的水光,沈聿白神色暗了暗。

利刃刺过的心口被忽如其来的酸胀撑得满满当当的,奔涌着,叫嚣着,不疾不徐地穿过心口溢出,随着血液流淌至身上?的每一处,就连角落也不曾放过。

沈聿白呼吸微沉,半响才得以?呼了口气。

“你还好吗?”

听到他的问话,秦桢神色怔了下,转瞬而逝,她淡淡地‘嗯’了声,仰眸看向他:“祁洲的玉饰难求,我也知你得到它不易,你尽管开个价我和你买来,或是除了你我之事外?,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

淡薄嗓音驱散柔雾烛火,驾着清风顺入沈聿白耳中。

她在和自己?清帐。

沈聿白抿了抿干涩的薄唇,喉骨艰难地上?下滚动:“我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有权处置它的去处。”

秦桢闻言,笑了下:“你送我的,也有可能收回?。”

就像那块玉石毛料,已经到了她的手中,最终他不还是命她拱手相让。

“沈聿白,我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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