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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听了此?话常嬷嬷就知道?这?事是没商量的余地了,姑娘拿定了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由得嘀咕道?:“姑娘大了,旁人的话是半点?都听不进去了,那地多冷啊。”

“冷就多带点?御寒衣物。”萧时善心道?可?不就是翅膀硬了么,如她一般大的姑娘,若是抓点?紧,只怕都当上娘了,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拿点?主意,她就是想去那边住几日,吃苦遭罪也不要紧。

常嬷嬷说?不动她,只得多塞点?保暖舒适的衣物,又叫人放上手炉风帽等物。

晚间,李澈回了凝光院,外面飘起了雪,他走进来?时,头发上沾了雪粒子,进屋里?被暖气一烘,瞬间化作了细小?水珠,他解下大氅,疏雨连忙接了过去。

微云取来?了干净的巾帕,常嬷嬷拼命给?萧时善使眼色。

萧时善瞧着常嬷嬷和微云疏雨在面对他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诚惶诚恐,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不禁去想她在面对他时是否也是如此?,就像奴才伺候主子。他表现得再温和也是俯身低就,而她再怎么虚张声势也是狐假虎威,他一根手指压下来?,她就得乖乖听话,反正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好在她也知道?自己大约占不到理,暗自想着就当是伺候主子好了。

萧时善拿过帕子,走到李澈身前,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没让她伺候。

“你要跟母亲去净慈庵?”李澈坐了下来?,主动提及了此?事。

萧时善没想到他消息还蛮灵通的,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既然说?起了,她就点?了点?头。

他收回目光,兀自喝着茶,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茶香氤氲,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时善盯着他手中?的茶盏发了会儿呆,见里?面的茶水少了,还知道?拎起茶壶添茶。

李澈看了看她乌黑的发顶,细软的青丝绾在头上,几朵小?巧的珠花簪在发间,视线略偏便可?看到白嫩的耳垂,他支着额头看了她片刻,朝她伸了伸手。

萧时善迟疑了一瞬,还是顺从地靠了过去,嗅到了熟悉的清冽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她缎子般的乌发,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点?回来?。”

她仰头看向?他,有点?出乎意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却如此?轻巧地揭过了,实在令她感到意外。

李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了?”

萧时善拿眼瞧着他,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怎么不骂我?”

他瞥了她一眼,眉头微挑,“你还想找骂?”

萧时善自然没有这?种癖好,她咬着唇想了片刻,抬手环上他的脖子,“你也说?过我这?样的人便是连内疚也不会持续多久的。”

李澈托着她的腰肢,定定地看了看她,复又垂下眼睫,掩去黑眸中?的一丝嘲弄,卞家的人恐怕比他想的要重要些,若真能转头就忘,她何必如此?刻意地回避和遗忘,要忘记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从来?不需要费力,他往后靠了靠,阖着眼嗯了一声。

萧时善感觉心头松快了许多,日子总要往前看。

往年季夫人要去净慈庵小住, 老太太并不说什?么,但这回?把三郎媳妇也?给带去,老太太就有些不赞同了。

“春夏之时去那边住几日也就罢了, 但眼下正是寒冬时节,庵堂清冷,山间积雪未消,道路难行不说,寒风直往骨头缝里吹,便是穿着貂鼠皮的袄子也抗不住寒气。你的身子?骨弱, 吹坏了身子?如何使得, 不如留在府里好生将养。”

萧时善知道老太太是一片好心,有给她撑腰的意思,担心?长辈说话,做晚辈的不好拒绝,老太太便替她开了口, 但她却没法领受这片好意,只?得柔声说道:“多备些御寒之物倒也?冻不坏身子?,正好趁这个机会为家中祈福, 也?是积攒福报的事情,再者听?闻净慈庵的慧光师太精通养生之道, 若能得几个养身之法便不虚此行了。”

在卫国公府最虔诚信佛的其实是老太太, 季夫人去净慈庵小住也?不是为诚心?礼佛,而是因净慈庵景色殊丽,为孤山探梅去的。卫国公府就有梅林, 在哪里不能赏梅, 偏要兴师动众地往净慈庵去赏梅,没有个正当由头才让老太太对此生出几分不满。

萧时善如今把理由摆了出?来, 老太太也?没有计较什?么,反而提出?多带些人伺候,“庵堂那边到底不如府里舒适方?便,该带的东西都带着,甭管住一日还?是两日,用得着的东西不能少。”

“老祖宗说得是,我都记下了。”萧时善点头应着,除了常嬷嬷,鲜少有长辈如此叮嘱她,她也?听?得格外认真。

齐妈妈笑道:“三少奶奶是有福之人,让慧光师太给调养调养身子?,说不定来年老太太就能抱上曾孙了。”

萧时善被这话闹了个脸红,她用养身当幌子?,却不是为了这个去的,被齐妈妈如此一说,倒好像她是求子?心?切,专门跑到庵堂去拜神求子?的,而且这个说法听?着显然比其?他理由更合情合理,毕竟她嫁过?来的时间不短了,此前还?能拿李澈在外游历当个说头,但近来府里喜事不断,倒让不少人关心?起了她的肚子?。

老太太自然是盼着抱曾孙,只?是他们还?年轻,不好去催促,早些晚些都一样,老大媳妇当年也?是好几年才有了消息。

正说着话,几位姑娘来了荣安堂,老太太便没再说下去,不多时大嫂和二嫂也?来请安,屋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等到从荣安堂出?来,萧时善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离开温暖如春的屋子?,反而令她松弛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乐此不疲地揣摩应酬,现在却觉得疲惫倦怠。

“姑娘,不回?凝光院吗?”疏雨见萧时善往园子?里走,便开口询问了一下。

萧时善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柳黄遍地金妆花缎子?斗篷道:“院子?里太闷了,走走再回?去。”

去净慈庵的事情定了下来,虽说是小住几日,但随行的护卫和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却一点不少。

打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群人,光是行装也?要两三辆马车来拉,有些婆子?媳妇跟在车马两侧行走,后头还?有抬箱的,驾车的,少说也?得有四五十人之多,倒也?并非刻意显摆,勋贵人家的日常生活便是如此,哪怕是去串个门,也?得是前呼后拥,仆婢环绕。

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时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排场,她的袖中拢着手炉,露出?的手指犹如葱根,修剪得微尖的指甲透着淡粉,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车马,将视线收了回?来。

“姑娘是不是困倦了,不如在车上歪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奴婢再叫醒姑娘。”车里铺着垫子?和褥子?,还?搁了靠背引枕,微云把引枕摆好,方?便姑娘倚靠。

萧时善靠坐过?去,正要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哀乐,还?夹杂着哭嚎之声,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楚,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刚要让人下去问问,季夫人身边的新竹便来到了马车前。

“少奶奶,前面的街上有曹家的出?殡队伍经过?,咱们的车马需要在此处避让片刻,等那边过?去了才好启程。”

“这是给谁办的丧事?”萧时善看向新竹,素白?的手撩开车帘。

新竹看到一张琼姿花貌的脸从车帘后面露了出?来,心?神都跟着恍惚了一下,“是曹家二公子?的葬礼,前些日子?人就去了,丧事办得很是隆重,不想今日是那边下葬的日子?,前面街上……”

后面的话,萧时善没再听?下去,曹家的大公子?好几年前就没了,新竹口中的曹家二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曹兴祖。

等到新竹离开后,疏雨诧异地说道:“曹家的二公子?就是那个曹兴祖吧,他竟然死了。”

微云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快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在外头人多眼杂的,说多了又得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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