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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回来换身衣服。”

可是他在玉照堂也能换,没准那儿的衣袍还更多些,干嘛要绕个远路,到凝光院来换。

下一瞬,他便给她解惑了,“顺便给你送个东西。”

给她送东西?萧时善这下才注意到他手里拿了一个木匣,素手抚着胸前乌发,她顿时眉开眼笑地问道:“是什么东西呀?”

李澈把木匣递给她,“打开看看吧。”

萧时善高兴地接过来,她一看就知道是送的头面,这匣子的大小正好可以放下一套头面,她一猜就猜着了,一点新意都没有,不过怎么说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她不会拂他的面子。

萧时善眉眼带笑,低头去开匣子,她已经决定到明日就戴这套头面了,然而打开匣子却让她傻眼了,“我的头面呢?”

李澈侧头问道:“什么头面?”

萧时善抿了抿朱唇,好似被当头浇了瓢凉水,兴致缺缺地说道:“没什么。”

他挑了一下眉头,“不看看?”

几张破纸有什么好看的,萧时善敷衍地拨了两下,发现匣子里是两份法帖。

李澈道:“一份是宝晋斋法帖,另一份是蒋夫人的素溪堂贴。”

两份法帖的价值闪了一下萧时善的眼,宝晋斋法帖是前朝名家的书法墨迹,珍贵之处自是不必多言,而那份蒋夫人的素溪堂贴却在如今的闺阁中备受推崇,在士林之间也有极高赞誉。

萧时善抬了抬眼,若没有先前的误会,她也会高高兴兴地笑纳,但此时她的头面没了,即使收到了两份贵重法帖她也笑不出来。

他是想让她练成书圣还是想让她成蒋夫人啊,如果他真有这种念头,她就要劝他趁早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可没有洗笔成墨池的毅力。

李澈道:“不合心意?”

萧时善摇摇头,“只想没想到夫君会送我如此珍贵的法帖,我是高兴过头了。”端午送法帖,可真有新意。

她忽然想到昨晚她把他叫醒的事,该不会是因为她说她识字,所以他才给她送了这两份法帖吧,那她要说她能飞,他是不是得送她上天啊!

萧时善捧着木匣,恹恹地道:“夫君快去换衣服吧。”她不想跟他说话了。

荼蘼架下飘着几片洁白的花瓣,随着微燥的暖风摇曳飘摇。

李澈看向落在她发顶的一片花瓣,“既然有了法帖,便把字练起来吧。凝光院设有小书房,笔墨纸砚等一应物品都是全的,你既如此好学,不如把书房用起来。”

真是稀奇呢,平时惜字如金,对她爱搭不理的,弄得她一头雾水,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会儿竟然有心情跟她说上几句话了。

萧时善抠着木匣,头也不抬地说道:“夫君说得极是,赶明儿我就把字练起来,不说练出个书圣,怎么也得跟蒋夫人论论高低,绝对不丢夫君的脸。”

她竭力地压着心头的火苗,想着说些得体大方的话,但话说出口就成了句句带刺。

李澈眉头微扬,赞了句,“其志可嘉。”

萧时善唰地一下抬起头,灿若星辰的明亮眼眸燃起了两把火,显出咄咄逼人的美丽,她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听出他是在溜着她玩呢。

心里既气愤又委屈,再想想他素日的疏离冷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让她如意,她哪里做得不好,让他这样不待见。

她抿了抿唇,明明气得不行,恨不得把手里的木匣扔他身上,但考虑一番利害得失,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直忍得她双颊绯红,眼亮如星,李澈反倒走近一步,俯身看了眼她好似包裹着两团火焰的水眸,而后探出了手去。

只见他伸手来拿木匣,萧时善惊了一下,顾不上气愤,下意识抱紧腿上的木匣,把他的手也一块夹了过去,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李澈顿了顿,抬眼看去,护东西的时候倒是敏锐。

隔着单薄的布料,被她夹在腰腹的手传出烫人的温度,萧时善脸上一红,赶紧松了松手。

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打开匣子,将匣内的法帖拿了出来,他不觉得翻动一下纸张是多累人的事,除非不具有翻动的价值。

原来里头还有东西。

萧时善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木匣的底部垫着红色丝绒布,中间搁着一对小葫芦耳坠。

上面的小葫芦非金非银,而是真正的葫芦,只是这对小葫芦的个头当真是极小,竟只有豌豆大小,皮色莹润非常,像蕴着一汪水,葫芦顶上又以金累丝花球相缀,小巧精致,漂亮异常。

不眨眼地看了一会儿,萧时善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捂住嘴,难不成这是草里金?

嘴边的惊呼倒是压下去了,但弯起的嘴角如何也压不下去,她惊喜地抬起头,却发现李澈已经不在了。

“姑娘。”微云拿了一件衣衫走过来,只见自家姑娘抱着一个木匣子笑得眉眼弯弯的,不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这可真真是稀罕物了,萧时善捧着两个小葫芦,心里乐陶陶的,她以前听说宫里的孙娘娘就有一个草里金的簪子,虽是天然之物,但价格极贵,真正的草里金价格依照品相,有二三十两的,也有百余两的,比金子都值钱。

宫里掀起风尚,外头也跟着翻起一阵热潮,那时萧时善还小,记得府里的二姐姐戴了个小葫芦,说那是草里金,可把她羡慕得不行,她想伸手去摸摸,结果还没碰到就被拍开了手。

后来萧时善才知道真正的草里金首先个头就不能过寸,二姐姐那个小葫芦明显算不上草里金。

“夫君呢?”萧时善抬头问道。

微云回道:“姑爷进屋换衣服去了。”

萧时善心想他怎么不早说是要送她这个,扯什么法帖啊。

那对葫芦耳坠放置得并不隐秘,只要她拨开上面的两份法帖,顷刻之间就可显露眼前,只是萧时善满心惦记着自己的头面,一见里头的法帖就失了兴趣,连翻动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差点错过她曾经渴望拥有的草里金。

此刻手里握着两个小葫芦,连搁在凉榻上的那两份法帖都变得顺眼起来,她不是不稀罕这两份法帖,只是在失望之余又觉得被戏耍了,有几分迁怒而已。

萧时善回想起她方才的言行,怎么瞧都有爱慕虚荣的嫌疑,不是她太好哄,而是他送的东西太合她心意,拿人的手短,便不好意思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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