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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关于面瘫但长了微笑唇这件事

 

旭日东升,滚着金边的云,落向苍茫大地,一同照拂席檐而眠的青年。那人身着一袭飘渺素袍,长发皆白,散在青瓦上,好似昨夜下了场小雪,风一吹,自会消融。

白绥被光照得眯了眯眼,待完全睁开,露出一双非人般的银眸,浓黑色菱形竖瞳嵌在中央,尽显冷意。

“卖冰糖葫芦咯,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肉馅馄饨十文钱一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远处传来响亮的吆喝声,人群愈来愈密,很快填满长长的街道。

一群孩童嬉笑追逐着,看到认识的中年商贩,纷纷拥了上来。男子停下板车,迅速布置桌台、调制糖浆,行云流水般,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儿便吹了出来。

“哇,孙悟空!”小孩兴奋大叫。

白绥跃下屋檐,顺手给瓦片清了灰尘,算报答一夜露宿之恩。走到中年男人面前,礼貌询问,“可有狐狸?”

“有!”男人应道,伸手比划了下,“两文钱。”

白绥付了钱,排队等候。不多时,一只惟妙惟肖的狐狸糖人诞生了,两道狭长的笑眼,翘起的嘴巴,配上两只尖尖的三角耳,显得憨态可掬。

白绥看了看,很是喜爱,随即一口闷掉狐狸脑袋。

好甜。

沾了糖浆的唇角微翘,与被吃掉的糖狐狸有丝缕相似,旁人却是看不清,只觉得他相貌平平,泯然于众人矣。白绥素来喜静,这是他游走人间多年自行摸索的术法。

出了城镇,朝北前行,途径一座村落,所有门窗紧闭,不见人影。白绥望向各家房檐,思索哪座更暖和时,余光瞥见一名老者搀着拐杖朝他踱来,尚未走到跟前,那老者膝盖一折跪倒在地。

白绥面色平常,心中浅浅想道:这在民间好似称为……碰瓷?

“大侠,求你救救我们!”老者以头抢地,嗓音充满悲切。

白绥想说自己不是大侠,薄唇轻启,却懒于解释。

村民陆续从屋内出来,哭喊着跪地恳求:“大侠,您一定要救救我们!不久前,山里来了个妖大王,把我们村里孩童全都抓走了!”

孩童……白绥微微颔首,了解事情缘由后朝着村民口中的虎山窟出发。走到半山腰,遇到岔路,直觉向左,又遇岔路……

最终迷途于森林深处。

白绥是个路痴,其本人却并不知晓。

阳光将大地涂成金黄,一匹巨大的灰狼枕着光芒闭目养神,它太过苍老,毛发几乎褪成花白。听到脚步声,它懒懒抬起眼皮,用虚弱的前肢护住身下的狼崽。那团灰绒不到灰狼半截大,舒舒服服地窝在母亲肚子里,双眼眯成细线,嘴巴翘得老高,略显圆润的三角耳时不时抖动,很是惬意。

白绥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而是传音于年幼的狼崽:“小东西,你知虎山窟于何处?”他能用灵识与动物沟通,也非绝对,同属犬科的大多可以。

久未得到答复,白绥看向小狼,见其双目圆睁,现出纯粹的冰蓝色眼瞳,却只呆滞地望着他,泪液凝结也不曾眨眼。

莫非,是痴儿?白绥得出结论,遂传音询问年迈的灰狼。

小狼生性调皮,经常趁狼妈妈不注意偷溜到城里玩,一呆就是一整日,它最爱趴在戏台底下看戏,前天刚上演书生赶考偶遇狐仙的故事。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此刻,小狼满含泪水的眼中映着一道从未见过的耀眼光景——那人长发及踝,介于银色与白色之间的,月辉一般闪着碎光,乃至眉毛、睫毛、眼睛都是银辉色的,仿佛苍茫的大雪将世间淹没。

雪可好玩了!越滚越大,冰冰凉凉,就是有点冻舌头……

「带他去虎山窟。」灰狼朝小狼轻嚎一声,似是不愿瞧见儿子一脸没出息的模样,咬住它的脖子,奋力甩出去,这一下几乎耗尽它所有力气,四肢支撑不住,疲软趴下。

小狼被摔得四脚朝天,接着又乐颠颠跑了回来,绕着狼妈妈转圈。妈妈,我带他去虎山窟?真的可以吗?妈妈妈妈!

灰狼虚弱回应,浑浊的眼睛紧紧锁住白绥,似在嘱托遗言。

得到妈妈的同意,小狼抖了抖被阳光晒得分外蓬松的毛发,步伐稳重地飞向心上人。离得近了,淡淡的冷香扑进鼻腔。

好香!好好闻!

小狼大胆挨近心上人,忙不停用黑润的鼻子吸嗅,比半边身子还大的尾巴勾住对方小腿,摇晃着屁股可劲贴贴。

心上人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轻轻梳理毛发,素洁的料子转眼沾满灰尘。

他好温柔哦~小狼尾巴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小东西,走吧。”心上人开口。

声音也好好听哦!小狼尾巴乱晃,扑簌簌抖下灰尘。

妈妈我走啦~它朝妈妈摇了摇尾巴,一蹦一跳地来到心上人跟前,昂首挺胸,做一头优秀的导航狼。

为了多和心上人亲近,它故意绕远了路。

我可真是小机灵狼!

“就是这里了!我是不是很棒?”小狼朝心上人摇尾巴,“夸我,快夸我!”

白绥听不懂狼语,大抵明白已到达目的地,径自朝洞窟走去。小狼忽然挡在他前面,啾啾不停。他难得不觉得吵闹,许是可怜它年幼智障,内心不由生出些宠爱来。

“不能进去!里面住着很凶很凶的大老虎!”小狼急得大吼,见心上人一意孤行,连忙张嘴咬住对方裤腿。

“可是累了?”白绥蹲下身,一手将小狼托入怀中。它看着小,身上倒很有分量,隔着茸茸的毛发触到肚皮,柔乎乎的,不禁捏拢手指。

“那里不可以摸!”小狼惊叫道。

白绥只听见变得尖锐的啾啾声,以为它很喜欢,手上多加了几分劲,捏着肉乎乎的肚子打旋。小狼浑身毛发炸起,像被雷电劈了似的,肚子又痒又热,比晒太阳还舒服,忍不住在心上人怀里打起滚。

“好吧,给…给你摸……”小狼发出细软的啾啾声,“你别再往里走了……”

待素白的衣裳被完全染成灰黑,整只狼也轻飘飘瘫软下来。

蓬松的毛发没过脸颊,散发出太阳烤过的温暖香气,白绥下意识低头轻嗅,不禁打了声喷嚏。

“何人胆敢闯俺虎爷洞府!”粗犷的嗓音从洞内传来,震得地面石子跳动。

好吵哦。小狼抬起两只前肢压下毛茸茸的耳朵。

白绥也这么想,抬起另一只手摁住耳屏。

伴随兵器剥离石壁的声音响起,一连串碎石从洞窟上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哎哟!小狼捂了捂被石子打中的脑袋。

一只大手罩在它头顶,替它阻挡落石。小狼心里暖暖的,熟不知它心上人想的却是,“本来就痴傻,再打两下……”

虎头人身的大汉举着斧头,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轻蔑:“就凭你这个小白脸?!”

还有我!小狼挺起胸膛,小小的身躯因为恐惧止不住发颤,但想要保护心上人的决心令它顽强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心上人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插进虎妖胸口,掏出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轻轻一捏,血汁炸裂。

“嘭!”庞大的虎妖仰面倒底,死不瞑目。

白绥见狼崽缩进怀中瑟瑟发抖,以为夜风寒冷吹冻了它,遂裹紧衣袍。目光瞥见狼崽身上打结的毛发,正欲为它顺毛,想起掌心淋漓的鲜血,顿了顿,在裤腿上仔细擦抹,确认干净后才上手梳理。

小狼抖了又抖,似是不敢去瞧那血腥画面,惶恐埋下头,然而狼的嗅觉格外灵敏,呼吸间全是腥浓的血味,夹杂极淡的冷香。两只圆润的三角耳笔直竖起,不停发颤。

原、原来心上人是道士?!

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不是普通的狼!

不然就会被掏心杀掉了!

……

二十五名孩童成功获救,白绥扫视一圈,未有他所寻之人。是了,若那孩子还活着,应当有十六了吧。

年岁稍长的男孩故作稳重地朝白绥鞠躬道谢,然后领着一排哭啼着要娘亲的小孩结伴下山。白绥没有跟随,分出一丝灵识系于男孩身上。

小狼也要回去找妈妈了,它朝心上人挥尾告别,却发现对方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不会是发现它过于聪慧了吧?!

“小心。”白绥见狼崽左脚拌右脚险些摔个狼吃屎,一把拽住松软的大尾巴将它拎了起来。

不要杀我!小狼拼命挣扎,小小的身体在白绥手里荡起秋千。

咦?好好玩呀!

回到森林深处,小狼立即撒开腿奔向灰狼。妈妈我回来了!但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它,双眼紧闭,毫无声息。

小狼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不愿相信,围着妈妈叽叽喳喳。

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妈妈!妈妈你理理我呀!小狼将脑袋凑到母亲脸庞,不断舔舐细乱的绒毛,试图唤醒沉睡的母亲。

妈妈不要睡啦,星星出来了,我们一起看星星吧!

白绥站在不远处,脑海中浮现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他也曾这般舔舐过什么,小小的,不似它这般毛茸茸,透出粉嫩的皮肤。

月光笼罩灰狼逐渐冰冷的躯体,小狼终于忍不住,埋在母亲身上嚎啕大哭。

“嗷呜——!”

“勿悲泣,你母亲是寿终正寝。”身后传来一道疏冷淡漠的男声。

小狼没有理会,嚎得嗓音嘶哑也未曾停下。它知道的,普通动物活不了太久,妈妈已经陪伴了自己十五年……等等,是十六还是十七?它不会数数啦……

妈妈已经陪伴了自己很久很久,它已经很知足了,可心脏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白绥走上前,在狼崽身侧蹲下。它年幼残疾,如今失去了母亲,孤苦伶仃或许难以生存。他想了想,开口道,“小东西,若是无路可去,便随我走吧。”

良久,整个身子埋在狼母冰冷躯体里的狼崽动了动,探出右肢,露出软软的灰黑肉垫。白绥用食指轻戳了下肉垫,像触碰了机关,小狼“唰”地缩回手。

“我等你。”

白绥到湖边清洗被血腥沾污的手,倚着树根守了一夜。清晨,感觉腿边贴了团温暖的茸茸,他抱过小狼,抚了抚它脏乱的脑袋。

大狼尾巴来回挥动,扫了白绥一脸,不由打了声喷嚏。

心上人不会生病了吧?小狼焦灼地想。人类好娇弱哦,等把妈妈下葬,它就去山里采草药。

小狼从白绥怀里跃下,回到灰狼身旁,细长的前肢往前伸展,呼哧呼哧地刨起泥土。

“你想埋葬它?”白绥问。

小狼点了点头。

高大的阴影落了下来,白绥重新蹲下身,皙白如玉的双手埋入土中,一同开挖。埋葬好母亲,小狼筋疲力尽,靠着白绥发出咕噜噜的喘息声。白绥抚了抚小狼脖子上灰绒绒的毛,冷澈的嗓音多了分温和,“小东西,愿同我去村里一趟?”

村里?村里有好多好吃的!小狼登时点头如捣蒜,完全把找草药这事抛到脑后。

村民们热情拥着从大侠升级成仙人的白绥进了全村最好的酒楼,摆满丰富的菜肴。小狼坐在仙人腿上,吃得不亦乐乎。

“啾啾!”这个好吃。

“啾啾!”这个也好吃!

小狼叼住一根鸡腿,殷勤地献给白绥。白绥嘴角微扬:“你吃,不必在意我。”他早已修道辟谷,即便滴水未沾也可生存。

“这是狗吗?”趴在酒楼外围观的村民疑惑道。

“眼瞎了,这明显是……是狼吧?”另一名村民犹豫道。

用完膳,白绥打算带小狼去洗漱,岂料原先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狼崽远远瞧见河水后便撒开腿逃跑了。

小狼使劲吃奶的劲加速奔跑。

在它还是小小狼时,差点溺水死掉,是妈妈用她宽阔的背托起了它。呜,妈妈……想到妈妈,小狼就有些伤心,脚步不由慢了一拍就被白绥逮了个正着。

还是被发现了——

它太过聪慧的这件事。

心上人是打算活活淹死它吗?!

白绥捞起小狼,那张乌黑的小脸皱成一团,他稍作思考,道:“你怕水?”

“啾啾!”小狼忙不停点头。

围观的热心村民见状,从家里取来木盆借给白绥:“咱村孩子都用这个洗澡,从小洗到大!”更有甚者直接帮白绥打了水送去客栈。白绥一一道谢。

“年轻人,这个给你。”眉目慈善的村妇将女儿自制的皂角赠予白绥,那皂角造型可爱,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小狼还以为是糕点,张嘴咬了一口。

呸,不好吃!

然后它就被白绥抓进脸盆,清水方没过肚子,它连忙低头,呼哧呼哧喝起洗澡水。只要它喝得够快,水就淹不到它!

白绥抬手拦住它的下巴,绒毛被打湿,摸起来沙沙柔柔的,有些奇特,不由多揉了几下,便见清澈的水底转瞬乌黑。

“小东西,你多久没洗澡了?”

刚洗过哩,前几天下了好大一场雨,滚了好多好多圈呢!小狼开心地啾啾叫。

换了十盆水,总算不见污泥。再看小狼,白绥波澜不惊的银瞳浮现一丝讶异,“小东西,你竟是……白狼。”

小狼抬起前肢,看到白绒绒的毛发,大受震撼。我竟是一只白狼?!

白绥没有给小动物洗澡的经验,拿皂角抹匀小狼身体,连嘴巴和鼻子都抹上了。小狼鼻尖抽动,狠狠打了个喷嚏,一颗五颜六色的泡泡从鼻孔吹了出来。

哇,好好玩!

白绥取来浴巾裹住小狼,打湿的绒毛贴住小小的脸颊,将那双眼睛衬得又大又圆,像两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未经世俗沉淀,明亮而纯澈地望着他。白绥施了术法,小狼湿漉漉的毛发瞬间变得蓬松油亮,翘起的耳朵蹭开浴巾,展露出比雪还要白的松软身体。

真漂亮,可惜……白绥心里升起怜爱,揉了揉小狼,轻轻唤了声,“小漂亮。”

小狼也朝白绥啾啾了两声。大漂亮!

小漂亮,大漂亮,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呀!

白绥自然不知小狼所想,把它抱到桌上,修剪指甲。“伸左手。”他道。

小狼歪了下脑袋,伸出右肢。

“这是右。”白绥握住小狼右肢,原本灰黑的爪子洗干净后恢复圆润雪白的状态,像一颗剥了皮的山竹,鲜嫩可口。白绥神色依旧淡然,手上却不禁加重了几分力,仔细抚捏软嫩的肉垫,爱不释手。

痒~小狼在白绥怀里打了个滚,而后被放上床榻,听到对方说自己先去更衣沐浴。

片刻后,一颗雪白脑袋狗狗祟祟地探出床来。

客栈年岁久远,糊在屏风上的纸张略显稀薄,隐隐勾勒出青年修长美好的身影。小狼透过薄纸窥见心上人抬腿跨入浴桶,胯间隆起的弧度清晰呈现。

那是什么?好大!

小狼惊得竖起耳朵,低头看到自己被绒毛覆盖的小腹,当即翻过身,四脚朝天,伸出前爪费力拨弄毛毛。

看不到,好气哦。

等白绥走出屏风,发现屋内下起鹅毛大雪——小狼正在榻上绕圈奔跑,努力追寻自己的尾巴。

他看准时机,一把提起雪花制造机的脖子。虽然短,但胜在蓬松柔软,很好捏。

“啾啾!”小狼想同心上人玩耍,转头去咬他衣袖,又想起对方刚洗过澡,便装模作样地咬了咬空气。

吃了满嘴“雪”。

“该给你取个名字了。”白绥望着屋内皑皑大雪,若有所思,“我叫白绥,你我皆白,亦是缘分,便为你取名……”

小狼竖起三角耳,认真聆听。

“白起绒。”白绥沉声道。

小狼懵懂地抬起头。

白起绒?

白起绒!

我有名字了?不是畜生,也不是臭狗了?

我有名字了!

小狼很喜欢这个新名字,高兴地拱了拱心上人衣袍,又蹭出一身白毛。

白绥想,自己不再孑然一人,也该攒些家当,至少得给小东西买点固毛膏。

夜深,白绥把险些从榻上滚下去的小狼抱到靠墙的那侧,香甜的花香扑鼻,似乎是皂角的味道。白绥凑近轻嗅。除了花香,还有些许奶味,肚子上的气味尤为明显。

好痒,不要吸我啦~小狼抬起前爪抵住心上人锁骨。白绥却不为所动,反而凑得更近,整张脸都埋进柔软的绒毛里,甚至一手抓住它乱晃的尾巴揉摸,一手扣住它的右肢捏动肉垫。

不能再吸啦!小狼浑身瑟瑟发抖,尾巴止不住拼命摇晃,它无法形容这种感受,“嗷呜”一口咬住白绥肩膀。

不痛不痒,只牙尖轻轻嵌在衣料上。察觉到小狼的异样,白绥抬起脸,姣好的面容沾了些许绒毛,身上也是,那件单薄的丝质里衣在蹭动中乱了分寸,倾泻出月光似的皙白肌体。

白起绒受到蛊惑般将脸靠在心上人凌乱的胸襟,饱满结实,很有安全感,忍不住蹭了蹭,嘴巴恰好压到某处柔软。

是什么?它好奇地抿了抿。

几乎不曾触及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白绥呼吸微滞,以为小狼思念母亲了,抬手抚了抚它的后背。

白绥没有父母,有记忆以来,他已是孑然一身,在暗无天日的地穴靠吸食日月精华或挖掘菌类虫蚁为生,那时他臆想天地唯有漆黑。

后来,有人受伤坠入地穴。

再后来,他有了一只小狐狸,还没他巴掌大,身上没什么毛发覆盖,露出粉红色的皮囊,光秃得可怜。

也如这般粉嫩。白绥捏了捏小狼肉垫,另一手探向它毛茸茸的腹部,摸到空瘪下来的肚子,顿时了然。“饿了?”他道。

好像是有点饿了。小狼吧唧了下嘴。

“可要吃奶?”白绥解开衣带,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衣襟散落肩膀,倾泻出大片犹如凝脂般细腻光滑的肌肤,白绥看似纤长,身材却比练家子还硬朗,烛火绰绰,映着莹润鼓胀充满雄浑力量感的胸膛,两颗稚嫩乳尖镶在中央,粉若菡萏,显然未经使用。

白起绒看呆了。它虽然不是人,但它知道男人是没有奶的。

可是好粉哦……真的没有吗?

昏黄中,那对雪白胸房仿佛刚蒸出炉的馒头,透着令人无法抵抗的食欲。舌头不受控制地探了出来,方一压上柔软的凸起,便有温热的液体漏了出来。

“啾!”

是奶!香香热热的奶!白起绒惊讶地竖起三角耳,重新打量起白绥。

原来心上人……是母的?

狐妖不分雌雄,修炼一定程度既能随心变换男女,也可雌雄同体。白绥自幼孤苦伶仃,对世间种种不甚了解,偶然路过一处房檐,瞥见两名男子浑身赤裸抱成一团互相舔舐,便以为人类男子也能繁衍哺育。

他抬手托住小狼屁股,将它拢入怀中,催动灵力分泌乳汁。“吃吧。”语气依旧淡漠,却多了些许纵容。

身为狼族的骄傲,白起绒反倒感到羞涩起来,吃人奶对它而言还是太过超前了……

香甜的奶水从乳孔细细泌出,白起绒本能张嘴去接,起初只是小口小口地啜饮,待喉头被甜蜜滋润,不由得加快吮吸速度。

蓬茸的尾巴左右摇晃,并无意识抬起前肢,按在心上人饱满结实的胸膛,来回踩压。这是幼崽帮助母亲分泌促乳素的行为。白绥记忆深处浮现一只幼小的狐狸,那时的他尚无哺育幼崽的经验,竟拿血肉喂养它,可怜的小狐狸牙都还没长出来,含着血肉嘤嘤作怪。他嫌小狐狸麻烦,不耐烦地嚼碎了肉喂进它嘴里,险些将它噎死……

不想见悲剧重演,白绥轻轻拍抚小狼后背:“慢点吃。”

小狼还以为心上人要收走香香饭,赶紧张大嘴巴狼吞虎咽。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白绥眉头微蹙,平日几乎不曾碰及的胸乳被炽热的口腔完全覆盖,带着倒刺的细软舌头在乳粒上百般拉扯,传开丝丝缕缕的酥麻。小狼吃急了,尾巴雀跃扫荡,两枚犬齿逐渐陷进肉里,其中一枚在嘬取中偏离了轨道,锋锐的牙尖扎进乳孔,一阵极为尖锐的刺麻顿从此生。

“嗯……”白绥喉间抑不住发出轻微的闷哼。

小狼吸了两口才反应过来,慌乱松开嘴。“啾啾!”我不是故意要咬你……

血珠从微开的乳孔中一颗颗滚落下来,仿若朱红玛瑙挂坠,将那玉盘般一尘不染的胸间添上几分色彩,顿时娇俏起来。

小狼又看呆了,回过神,“嗷呜”了一声。白绥,对不起!

“无事。”白绥抚了抚它的脑袋,“继续吃吧。”

真的没事吗?小狼纯澈的蓝瞳浸满担忧,旋即被粉嫩菡萏衔着的晶莹白珠勾引,没忍住又吸溜了一下。呜呜呜好香好好吃!

白起绒忍不住想喊心上人一声“妈妈”。

白绥不知小狼所想,所有神思集中于方才被刺破的地方,清晰感受到小狼舌面上粗粝的倒刺捣了进去,刺痛如劲风般袭来,并非难以承受,可伴着酸涩的麻意不断累积叠加,坠涨不已,渐变了意味,下腹莫名升起燥热,闷得心慌。似是为了缓解胸口难耐的酥痒,白绥握住小狼毛茸茸的尾巴,两节指骨捏住尾根,微微用力。

“啾!”小狼瞬间炸开了毛,又不舍得松开嘴里的糖蜜,忍住尾巴骨传来的震颤,拼命吐舌头吮舔。奶水不断从乳孔挤出,一些流进喉道,一些从嘴边流了出来,像蜿蜒的溪河在雪地流淌,白起绒追随河流,沿着深邃的肌肉线条将流动的乳汁一一卷入嘴里,可有些已经滚进裤缝,它想继续去舔舐,却被白绥一把抓了起来。

“饱了?”白绥垂下眼,看到白起绒嘴边绒毛被打湿糊成一绺绺,像一只老态龙钟的幼狼,嘴角不禁微弯。

“啾!”

还没有,更多更多!白起绒舔了舔嘴巴周围残余的奶液,睁大蓝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白绥。

谁能拒绝可爱漂亮的小狼幼崽呢?

至少白绥不能,他松了松衣襟,把小狼重新揽进怀中。

白起绒看着递到眼前的两颗红果果,心里犯起难。左边胸膛惨遭狼嘴蹂躏,刻下数道划痕,中间那颗更甚,不仅形状愈发翘立,连大小都隐约扩了一圈,涎着半落不落的奶液,一副泫然欲泣的凄美模样。另一边则保持如初,色泽仍是未经世事的淡粉,但与红艳艳的左乳相比,一下变得寡淡许多。

纠结万分,最后秉持雨露均沾的理念,张嘴含住了右乳。

半晌之后,小狼肚子里填满奶水,鼓得都团不拢肉,却依然咬着乳肉,不肯松嘴。“不可过度。”白绥出声制止。小狼耷拉下耳朵,假装没听见。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小狼抱离自己,给它抹掉黏答答的嘴巴,随后起身简单擦拭身体。

白起绒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打了声满足的饱嗝。胃里吃得暖暖的,小腹也莫名变得烫烫的,好奇怪哦。它试图抬起上半身,却看到自己本就圆润的肚子更加明显地鼓了出来。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小狼也不例外。怕被心上人瞧见丑态,连忙翻了个身,将白绒绒的蓬松屁股朝向白绥。

小狼的心思单纯好猜,白绥坐到床边,安慰道:“不必介怀,这是福袋,里面充满了你的福气。”

真的吗?小狼转过身,目光不自觉落在心上人鼓鼓囊囊的裆部。

原来里面充满了福气呀!小狼伸出小肉爪,“啪”地按在心上人的福袋上。

柔软的触感回弹到肉垫,白起绒惊讶地竖起耳朵。“啾!”好软哦!还想再摸一下,却被扣住了前肢。

“不可乱碰。”白绥开口,嗓音略显低哑。

为什么?白起绒不解,随即恍然大悟,抬起四肢正面仰倒下来,朝心上人袒出圆鼓鼓的粉嫩肚子。我的福袋也给你摸,咱们互相交换~

小狼吐着舌头哈斯哈斯,那双冰蓝色眼瞳大而圆润,透着清澈的愚蠢。

白绥不由轻叹了一声,“痴儿。”

吃…吃儿?白起绒吓得差点咬掉舌头。白绥你要把我吃掉吗?!

它慌忙爬起身,太过着急,四条腿跟打了结似的缠绕一团,眼睁睁看着白绥掌心缓缓朝自己袭来,登时一个鲤鱼打挺滚进床角。

“不要吃我!我不好吃,身上没有肉,全是骨头!”白起绒啾啾乱叫,肚腩上的赘肉跟着抖动,余光瞥到此状,身体忽地僵直。

“哇”一声,哭了出来。

想它狼生十六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上人,不仅是个道士,还是个吃小狼的道士……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白起绒越想越伤心,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视线朦胧中,一张昳丽莹白的脸庞映入眼前。

“怎么了?”对方抚了抚它脑袋上炸开的毛发,温柔极了。

好漂亮……白起绒直愣愣地望着他。他都长这么漂亮了,就让让他吧。

“啾啾!”我怕疼,你给个痛快吧!

白绥就见小狼张开四肢,笔直躺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偏眼尾还挂着晶莹的小珍珠,呼吸间,一颗透明泡泡从小狼鼻孔吹出,越来越大……

“啪!”

小狼被打懵了,蓝瞳相对,盯住自己黑润的鼻子,一时忘了哭泣。

白绥本就微弯的唇角不禁加深,取来方帕擦掉小狼的鼻涕泡,而后将它抱入怀中。

散发着淡淡奶香味的饱满胸膛贴到眼前,白起绒忍不住蹭了蹭,不停吸嗅。好香哦~后背传来酥麻麻的拍抚,它舒服得眯起眼睛,反应变得迟缓,好一会儿才听清心上人的问话。

“可是思母心切?”

它茫然睁开眼,漂亮的蓝瞳闪出点点星光。

妈妈,它很想妈妈。可是,妈妈已经死掉了……

白绥轻柔梳理小狼白绒绒的脑勺,任由衣襟被打湿。良久,小狼哭累了,眼皮上下打架,却舍不得合拢,半眯着,洁白羽睫中露出一点湛蓝,朦朦胧胧望着白绥。

“睡吧。”嗓音冷冽,却是难以抗拒的温柔。

妈妈,是妈妈呀……小狼眷恋此刻的舒适,嘴巴不自禁上翘,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想让小狼睡得更安稳,白绥施法清掉衣上的水汽,见它眼角还挂着泪珠,抬手轻轻抹去,然方一擦拭,又有新的泪水溢出。白绥不厌其烦,一遍遍为它揩净。

小狼虽然痴傻,却是个重情的好孩子。他无父无母,依天地长大,后游走凡间十余载,至今不太明白人类繁复多变的情感,或许还需向小狼拜师学习。但关于思念的情绪,他依稀是知道的。

他抱来小狐狸时,它只有他巴掌大,好像一捏就会碎掉。

小狐狸很娇气,不爱吃生肉,咬碎了也不吃。偶然遇到正在哺乳期的母狼,将之捕获。小狐狸饿坏了,张开嘴拼命吮吸奶水,侥幸活了下来。

可即便喂养了半年,小狐狸身体依旧残弱,风一吹,就会软绵绵倒下。那日,他把小狐狸裹进洞穴,独自出门采集野果,回来时却发现小狐狸不见了。

他追随气味翻遍了整座森林,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小狐狸的身影。

盛夏的雨骤然而至,将大地彻底洗涤。

气味消散了。

他把他的小狐狸弄丢了……

天微亮。

白起绒靠着心上人的奶枕也夜好梦,梦里它也喝到了香甜的乳汁,肚子吃得鼓鼓的,憋得慌,依依不舍地从心上人怀里离开,找了棵粗壮的大树,翘起后腿。

呜呼,舒坦~

白绥也难得做了梦,梦里他寻得一处泉眼,将之凿开,泉水喷洒而出,温温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

白绥睁开眼,模糊睹件一团白绒绒侧在自己腿边,右后肢高高抬起,喷洒出强有力的水柱。

“啾!”

小狼被拎起尾巴丢进木桶,“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彻底清醒过来。

刚撒了尿,有点口渴,白起绒盯着面前隔夜的洗澡水,动了歪心思。就喝一小口,不会被发现吗?

它暗中观察白绥,狗狗祟祟地背过身,悄咪咪吐出舌尖……

“白起绒。”身后传来清洌的男声。

白起绒立即闭上嘴巴。

呜,咬到舌头了!

到前台退宿,白绥不善与人交流,指了指地上摇头晃脑的小狼,简洁道:“榻,脏,赔。”

店小二是个年轻小伙,机灵能干,忙笑着摆手:“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哪能收您的钱!恩人不再续住几日?”

“有要事。”白绥言简意赅,后想起凡间的规矩,又礼貌地回了两个字,“多谢。”

小二一脸“我懂”的神情。高人定是要去斩妖除魔,保护苍生!

白绥离开第二日,客栈来了一名容颜极致张扬明艳的大美人,红衣华裳,如瀑青丝散落腰间,若不是身长约过八尺,小二险些尊称其一声“夫人”。

好在美人率先开口,声音比古琴更悦耳动听,低沉沉的,拨人心弦:“你曾见过一人?身量与我相仿,长相稍逊我一筹。”

小二对上那双宛如石榴般殷红的眼睛,神情陡然一滞,呐呐回答:“不曾……”

所谓要事,即为到城里看房。

在凡间,无论富贵贫苦,都有一处落脚地,或金玉满堂,或家徒四壁,乃至路边小狗也有属于自己的小窝。白绥想起过去寄居的地洞,虽黢黑森冷,却也供他生长。如今既已收养小狼,就不该让它随自己四处奔波,应当为它寻一处安稳的地方。

而此刻,白起绒正晃着毛绒屁股在村里四处闲逛,看到喜欢的树桩就想撒尿做记号,但想起今早的教训,怯怯缩回了后腿。转头又被扎着两揪冲天炮的女童吸引了注意,跑到跟前,用大尾巴扫了扫人家,高兴得紧,任白绥唤了它几声都没反应。

“白起绒。”白绥再次出声。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没玩够呢。白起绒竖起耳朵,继续假装没听见。

见小狼还未适应新名字,白绥耐着心喊了数遍,发现唤小狼“白起绒”时,两只圆润的三角耳会不自主高高竖起,带着几分警惕,而唤它“起绒”时,两只耳朵则会松懈地耷拉下来,一副毫无防范的模样。

“白起绒。”

两只耳朵立即竖起。

“起绒。”

两只耳朵立即垂下。

白绥想小狼智力有缺,或许难以理解拆开的名字,还好岁月漫长,他可以慢慢教导它。

事实上,白起绒可比白绥想得聪明多了,敏锐洞察到心上人连名带姓叫它时语调会多一分严肃,透着训诫的意味,而唤它“起绒”时语调显然更平易近人。

“囡囡!”提着满当当菜篮的大娘招呼自家孙女回家,那孙女便是与白起绒愉快玩耍的女童,听到奶奶的叫唤当即清脆回应。

“狗狗再见,我要回家啦!”她礼貌地跟小狼挥手告别。

“啾啾!”白起绒也朝她挥了挥尾巴。囡囡再见,我也要回家啦!不过我不是狗狗,是狼狼哦!

背后传来轻柔的拍抚,落下簌簌粉尘,白起绒扭过身,把另一边屁股朝向心上人。“啾啾!”这边也要拍拍~

白绥唇角微抿,把整只毛绒小狼抱进怀里,力道恰好地按摩它的身体。白起绒惬意极了,不自觉摇头晃脑,耳朵竖立贴上对方唇瓣,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吹了进来。

“绒绒。”白绥开口,嗓音清冽低柔,像初升的太阳,照在白起绒蓬松的绒毛上,全身都被烤得暖烘烘的,散发出温暖的味道。

!!!

心上人喊我“绒绒”诶!

白起绒瞪大了眼睛,尾巴不受控制地翘起,如疾风般来回扫荡。

“喜欢这样喊你?”白绥脸上浮现几不可查的笑,连本人都没察觉,与小狼相伴的短短几日,他的情绪波动比过去几十年都丰富。

他将下巴稍压住小狼脑袋,对着微颤的耳朵又轻轻唤了声,“绒绒。”

嗷呜~耳朵要尿尿了!白起绒承受不住,赶忙从心上人怀里挣开,跃回地面。

“也该启程了。”白绥看向小狼,“绒绒,你知道去附近城镇的路吗?”

这我熟!白起绒朝心上人猛摇尾巴,那雪白松软的大尾巴在阳光下仿佛镀了层流金,熠熠星光,下一瞬,这道金光犹如电光石火般冲向远方,无拘无束,自由奔跑。

看来还需找个有院子的房子。白绥想。

“老爷你赶巧了!这房子地段优渥,要不是房主人急着出售,也不会只要五千两。”牙人朝白绥谄媚一笑,“您看合适不?要是合适……”

白绥神色平淡:“不合适。”

他的钱袋不合适,只余几两银钱。

看着安逸躺在院子草坪上晒太阳的小狼,白绥尝到不忍心的情绪。“绒绒,走了。”他道。

“啾?”白起绒歪了下头,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凡人又是靠何谋生?

离开院子,人群涌动,纷纷朝公告墙拥去。白绥从前并不识字,寻找小狐狸路上曾去过学堂,和屋里的孩子们一块受了启蒙,名字也是那时琢磨来的。但他双目受过伤,视物比常人模糊些,看不清布告内容,不得已施法来到前排。

除去寻人启事、缉拿重犯的帖子,还有许多请求斩妖除魔的悬赏公告。他仔细看了看末尾的赏金,揭下价值最高的布告。

“哇!”

“这张布告贴了小半年了吧?至今无人敢接!”

“壮士!吾辈楷模!”

“别是打肿脸充胖子。”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白绥置若罔闻,将布告收好,回头却发现小狼不见了。熟悉的经历让他产生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属于白起绒的气味还在,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来到……一座辉煌气派的戏台。

白绥知道小狼喜欢热闹,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下,线也跟着散了。

戏台底下座无虚席,仅前排有几张缺空,铺着及地绸缎的茶几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果盘,显然早已有人预定。绸缎做工精致,底边镶着雪白的棉穗,随风微微摇曳。

风?今日可无风。

定睛一瞧,那棉穗下面混杂了一截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快活地摇摆着。

这小东西。白绥神色未变,心里淡淡叹了声,目光随意瞥向正招揽生意的店小二。

那对银瞳犹如月辉倾泻朦胧的光晕,小二动作忽而一滞,随即热情迎向白绥:“客官可是来听戏?”

白绥颔首,“两位。”

“得嘞,您这边请!”小二将白绥接至前排落座,恰是小狼藏于桌底的雅座。

冷香淡淡弥散,趴在桌底下的白起绒闻到气味,迅速钻出桌布,“啾啾!”白绥白绥!我给你占了好位置!快夸我快夸我!

蓬松的大尾巴来回摇摆,连带毛绒绒的圆润屁股也跟着晃动起来。看到这副天真模样,想训诫它的意思一下烟消云散。

小狼能有什么坏心思?

“下次不许乱跑。”白绥抬手拍了下小狼屁股,当作教训过了。

白起绒见心上人神情肃穆,忙点头答应。

“啾啾!”下次还敢……不敢了。

戏曲正式开始。

小狼在白绥腿上端正坐好,跟第一天上私塾的孩童一般,求贤若渴地望着戏台。白绥唇角轻抿,抚着它的脑袋,问,“喜欢看戏?”

白起绒仰起脸,用力点了下头。狼生有两大爱好,一是看戏,二是晒太阳,如今又多了一个……心上人。

白起绒害羞地拱了拱白绥胸膛。

随着奏乐响起,幕布缓缓拉开,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出现在众人视野,他年已弱冠,本早该娶妻生子,可家道贫寒,出不起彩礼,妄图凭科举改命,却年年落败。这天,家里又催起婚事,他借口出门读书,在亭中偶遇一位少女。

小狼看得津津有味,尾巴一摇一晃,白绥也不禁看入了神。

书生与少女互生情愫,每夜于亭中幽会。一日,少女告诉书生父亲正为她思量婚嫁之事,但她只愿嫁给林郎。

书生甚为感动,可他无财无仕,甚至请不起媒婆上门提亲。少女说她父亲是富商,如若他愿意迎娶自己,她今晚可去父亲财库取些银钱出来。

“可……”书生犹豫了。

“林郎,你当真愿意娶我?”少女眼神哀哀。

“我自是求之不得!”

“那明晚,我们于此相见。”

白起绒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做笔记。凡人娶妻需三媒六聘,才算明媒正娶,好麻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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