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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赵长源看过太多母亲对父亲的没有意见——因为灰心失望,所以没有意见,吓得登时撑胳膊翻坐起身,一把拉住了吴子裳手腕。
四目相对,她就这样愕然地看着吴子裳,恐惧不安等情绪无声翻涌在眼底。
“怎么了?”吴子裳扭动手腕,试图挣扎开突如其来的禁锢,赵长源抓她紧,手腕有些疼。
“……”稍顿,赵长源忙松开吴子裳。
她看看自己手,接连数次眨眼以消心中忐忑惶恐,又缓慢看向吴子裳,稍微仰着脸,声轻轻:“可许你我重新认识一番?”
“什么?”吴子裳没反应过来这是何意。
赵长源挪挪身坐到罗汉榻边,牵动后背,疼得拧眉,深邃眼眸里微光闪烁:“人习于苟且非一日,且观今日之天下,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欲思其变,则众汹汹然,若今一切不事事,守前所为,俟民怨沸腾则国危矣,比之你我,理虽不同而有相似几分,既如此,阿裳,我们重新认识可好?”
“……”吴子裳没能接上话,忽觉有些跟不上赵长源所思所想,笑容几分无奈:“善也,你打算如何重新认识?”
“尚未想好,”赵长源一手反手撑住侧腰,另隻手又伸过来拉住吴子裳手,拖长的语气说不清是撒娇还是耍无赖:“明个你忙否?倘不忙,咱们出去走走吧?”
腊月里的汴都热闹非凡,从小到大,赵长源似乎没怎么好生陪吴子裳一起玩过。
小时候要专心读书以科举,一年满打满算只有年初一和自己生辰两日时间完全休息,偶尔陪阿裳玩耍时心中多在亦惦记课业;入仕后要专心公务以擢拔,因自从九品末流小官做起,差事公务无有一日清闲,还要一边经营关系笼络志同道合者,如今回想,活这二十六七年实在亏欠阿裳。
吴子裳仍站着,占几分居高临下优势自上而下看赵长源,思量须臾,提醒道:“我还在和你赌气哩,别想用糖衣炮弹把我糊弄。”
“我何时糊弄过你,”见阿裳没甩开自己,赵长源心中更暗暗高兴几分,嘴边梨窝若隐若现:“啊,忘问你,来书房是有事?”
长大后的吴子裳寻常不会似少小时那般来在她书房里玩耍。
吴子裳没挣开赵长源拉着她的手,侧过身朝议事桌上一把铜钥匙示意:“婶母让带给你,说是你的。”
喊了二十来年的称呼非是说改则成,阿裳并未意识到这句话有何不妥。
“那是库房钥匙,你收着吧?”赵长源扬起无声笑,梨窝抿多深便是此刻心情有多好,后背旧伤作祟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