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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睦道:“她还小,待过两年成熟了,自然会继续往前走。”
“那你呢?”陶夫人又把车轱辘话说回来:“母亲不反对你的坚持,可待母亲百年后,这世上便剩下你孤零零一个,没有亲兄弟姐妹,没有亲眷陪伴,渟奴,你怎么办?”
你大姐姐有她的一家子,阿裳有阿裳的孙男娣女,你的其他弟弟妹妹也都有各自家庭,我可怜的渟奴,届时你该何去何从?
赵睦给母亲磕个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官场上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儿不会恋栈权位,若有幸能平安终老,儿便择良景一处购置宅院,过个清净晚年,母亲实在不必多忧虑来日之事。”
陶夫人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有千言万语,团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是好。
彼时,赵睦道:“倘阿裳与了王静女好,母亲将如何?”
纠正?还是放任?当年无法做选择的人,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父兄那时的角色。
纠正么?纠正带来的折磨陶夫人最清楚不过。放任么?放任带来的痛苦和压力霍如晦最清楚不过。纠正也好,放任也罢,牵扯其中的双方都不会有好下场。
“儿子”的问题穿越二十余载光景,与当年陶灼母亲问出的问题逐渐重合,陶夫人二十多年前没能做出的回答,二十多年后竟仍旧没能参破其中奥义。
非是她能力浅薄,而是“情”之一字无解。
小鱼儿的卧床做了喜床布置,夜里吴子裳和小鱼儿打地铺睡在地上,小鱼儿紧张得睡不着,同龄的小姐妹俩便嘀嘀咕咕说话至深夜,次日天不亮,喜婆子和丫鬟们一拥而入,要给小鱼儿梳洗打扮。
吴子裳睡眼惺忪坐在屋里陪小鱼儿,陪着陪着被喜婆子们嫌碍事,毕竟小鱼儿屋里地方也不大,她同小鱼儿吱一声,抱着外披回隔壁其蓁院。
进门就见赵睦独个坐在院西边的秋千椅里,身躯笼罩于天光破下前的朦胧明色中,带几分彻夜凉意。
“不会是在此坐了整宿吧。”吴子裳问着,走过来拍赵睦胳膊,示意让点地儿。
赵睦没说话,别别脸往秋千椅另一头挪,给阿裳腾出地方坐。
吴子裳坐下,觉着有点冷,把外披盖上,还好心好意顺手也给她哥盖了点腿,末了手肘拐一下赵睦,“你不会是因为小鱼儿要出嫁,独个坐这里难受呢吧?”
“我有什么可难受。”赵睦眼底微红,望着虚空里漂浮的凉气,慢慢感觉到了来自身边人的暖意,心说怪不得天冷时大家都说挤挤暖和,阿裳坐下来后,身边真的有暖意升起。
腿上还盖了点阿裳的衣袍,也是暖的。
“嘴硬,”吴子裳看破赵睦谎言,道:“你担心小鱼儿嫁去窦家后会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