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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衝……”皇帝才疑惑开口,被枢密使贺经禅扬声打断:“林使相这是醉了吧?如此仪容来面圣,何其辱斯文!”
殿内要臣众多,贺党中人亦然不少,为何贺经禅要亲自开口惹林鹤?
能地位仅次中书门下平章事贺晏知下,而安居使相位置经年久,正乃是因林鹤本人地位不凡,无论在朝亦或在野。
此刻放眼议事殿内,配与林鹤说话者除去金座上傀儡皇帝柴贞,余下便剩端坐皇帝下首的宰执贺晏知,列坐殿下的政计军三部大相——中书使柴斌中、三司使刘欣元,以及枢密使贺经禅。
其他人,呵,其他所有人无论官几品爵几阶,都无资格同林鹤说话。
林鹤这七十来岁的老头不知真醉还是假醉,闻罢贺经禅言,红着两个老脸蛋子往贺经禅跟前一杵,胸脯挺老高,老烟嗓威仪震慑,言行偏像十岁孩童斗气:
“我在说积水漫城事,你个节度兵事的跳出来要管?先把你枢密院里那摊子破烂事捋捋清楚,再来与孤王讨论斯文不斯文,”
说着偏头一声低呵:“中书何在!”
王爵威仪霎时自周身腾起,粗布麻衣无法掩盖久居高位的不怒自威,在场诸臣齐齐心下颤抖。
“你——”
“回使相,”随着贺经禅一声气结出口,坐在对面的中书使皇叔柴斌中缓慢应声,在身后赵新焕扶一把后起身给林鹤叉手拾礼:“回使相,臣在此。”
林鹤应声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瞅半天辨认出对方是柴斌中没错,嘻嘻笑着毫不留情:“哦原来你还活着呢,既活着,南北二城让水淹成那狗样,你瞧不见?成天出门来押班时,你家门口就没乞儿向你讨活路么,哎你手底下治水那帮能人——对,是工部,工部那帮大能人们干什么吃的,莫不是长右收坞台川,你打发他们投战事去了?”
“”皇叔柴斌中被斥得哑口无言,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在场工部尚书及两位侍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柴斌中身后,副使赵新焕欲上前为自己官长鸣不平,被阴雨天引起旧伤复发的柴斌中暗暗拦住,不让他掺和进来。
柴斌中差不多算是亲眼见证过林鹤那代人的光芒万丈,生逢盛世,熠熠生辉。
然而时移世易,世事艰难,随着先帝崩殂,八王之乱动摇国朝根基,象济寺一战使大周十八万铁甲精锐损耗殆尽,盛况不再,西北蛮夷十八部趁虚而入占领祁东大地。
贺氏奸佞扶平乱之王柴贞登基称帝,贺氏父子欺新天子初登基身边无臣可用无军可调,挟之以令诸王臣,从此呼风唤雨。
不理城中雨灾是中书省责任吗?分明是计省三番五次驳回中书省拨款公文,借口战事忙碌而不予理睬,才使得中书省面对此况无可奈何。赵新焕还有些心中不平,柴斌中稍微偏头衝他轻摇头,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