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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外四篇:夺门 2

闻言,忘羡二人交换一道目光,蓝思追精神一振。

魏无羡道:「愿闻其详。」

思忖片刻,秦公子缓缓道:「其详也没有多详,我对此人也不甚瞭解。我少年时,长在远省山村祖母家。此人便是我祖母家中的一名家仆,因年龄与我相近,小时候和我一同玩耍长大。」

魏无羡道:「这叫发小,又怎么会不甚瞭解?」

秦公子:「因为渐渐年岁长了,便疏远了。」

魏无羡道:「你且想想,你有没有什么事得罪过这名家仆?」

秦公子道:「事倒有一桩,但不知得罪得有多重。」

蓝忘机道:「讲。」

秦公子道:「这名家仆常年服侍我祖母,伴她身侧,因为手脚利索,年龄又与孙儿相近,我祖母颇喜欢他,常常夸他聪明。他也因此生出了几分傲气,总跟在我们族中的子弟身后,不懂主仆之别。后来,我祖母还让他和我们一起听学。」

「有一日,先生留了课业,很是难解,讨论间,有人得出了一种答案,一干同学正交口称讚,那家仆却忽然说,错了。」

秦公子道:「那时这家仆才不过去听了一两个月,但我们一族子弟却早已上了两三年的学,孰错孰对,自不必论,当下便有人反驳。他却十分倔强,一个劲儿地说先前那人的解答错了,要给我们看他的解法,终于闹得整个课室里的人都烦了,便一起把他轰了出去。」

听到此处,蓝思追忍不住道:「秦公子,便是他烦着你们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何必撵人。」

魏无羡道:「秦公子,这件事听起来像是你们一群族中子弟惹着了他,你在其中有什么特殊位置吗?不然他肯定不止只找你一个,应该把这群人全找一轮。」

秦公子道:「当时是我第一个让他出去的,原也只是说说,谁知大家早都对他不高兴了,一发不可收拾。而这人竟是脾气很大,回去后跟我祖母说不去了,便再没去了。」

魏无羡道:「我再问两个问题,秦公子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秦公子道:「问。」

「第一个问题。」魏无羡目光极亮,道,「你前面说『有人得出了第一种答案』。这个『有人』,是不是你?」

顿了顿,秦公子道:「这很重要吗?」

魏无羡道:「那么,第二个问题——那课业的解法,究竟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秦公子脸色不善,一振衣袖,淡淡地道:「陈年旧事,距今已有数年,恕我不能件件记忆犹新。不过平心而论,谁年少意气用事的时候没做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遇到过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请不要纠结于此。我现在只想儘快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魏无羡笑眯眯地道:「好的。我懂,我懂。」

蓝忘机道:「此人何时逝世。」

秦公子道:「约有两年了吧。」

魏无羡道:「两年?还好,不算陈尸,但也不算新鲜。怎么死的?自杀吗?」

「不是。听说是半夜喝酒乱跑,没留神脚下,摔死的。」

「不是自杀,那情况还稍微好点儿。秦公子,没别的了吗?」

「没了。」

「那请先回,稍后自当有符篆送到你府上。若是想起别的什么,还请记得随时告知我们。」

回到小竹轩后,蓝思追关上门,转身吐出一口气,道:「这位秦公子……当真是……当真是……」

蓝忘机忽然道:「两年。」

魏无羡道:「对,两年有点奇怪。」

蓝思追道:「奇怪?」

魏无羡从袖中抽了张空白符纸,道:「若是恨得深沉的邪祟报怨,通常在头七之夜就会去作祟了。久一点的,一年内作祟也算常见。既已变成了凶尸,为何拖了两年才寻上门来?」

蓝思追猜测道:「莫非是两年里都没找到秦公子搬家后的住址?」

他想像了一下那尸体每晚一家一户敲别人大门,窥看里面是否是秦公子的画面,背后微有凉意。

魏无羡却道:「不会。这凶尸与秦公子有旧交,循气息找到他,不是难事。而且,若是你说的那般,它在寻找秦公子的过程中,多少会找错几家,类似的凶尸拍门的异事应该不止一桩,蓝湛,你看的卷宗比我多,记得比我全,在这两年里,你见过类似的记载吗?」

他进了书房,蓝忘机道:「并无相关。」

魏无羡道:「这就是了……蓝湛我找不到朱砂了。」他拿了支笔出来,道,「我昨晚还用过的!你们谁看到了朱砂?」

蓝忘机也进了书房,找到朱砂,魏无羡笔尖在精緻的小盏内点了两下,又斟了杯茶坐到桌边,左手喝茶右手执笔,一边看都不看在符纸上狂画一气,一边对蓝忘机道:「你不记得的话,那就是肯定没有了。所以,它两年没动秦公子,该是有别的原因的。好了,画完了。」

他把桌上那张朱砂迹犹未干的符篆揭起交给蓝思追,道:「给他送去吧。」

蓝思追接了左看右看,完全看不懂,他从未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如此癫狂缭乱不拘一格的符纹,忍不住道:「魏前辈,这张……不是你乱画的吧?」

魏无羡道:「当然是。」

「……」

「我画符从来不用眼睛看。」

「……」

魏无羡笑道:「放心吧,绝对有用就是了。说起来,思追,你是不是不大喜欢这位秦公子?」

蓝思追想了想,道:「我也不知。」他如实道,「他并未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不过,我可能较难与此种性情的人相处。我不大喜欢他提到『家仆』时的语气……」

至此一顿。魏无羡浑然不觉,道:「常见常见。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看不起家仆。有时候哪怕是家仆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话到一半,他哭笑不得道:「打住,你们有什么误解?这能比吗,莲花坞又不是寻常门户,我小时候打江澄比他打我的次数多多了!」

蓝忘机没说话,默默搂了他一下。魏无羡忍俊不禁,反手一抱,顺着他的脊背摸了几把。蓝思追咳了一声,看魏无羡神态自若,对「家仆」二字果然一点也不敏感的模样,安心了。

魏无羡又道:「不过,他怕是还要再来的。」

蓝思追一怔,道:「今天还不能解决吗?」

蓝忘机道:「他未尽言。」

魏无羡道:「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人没办法,话就是得一点一点往外抠。且看他过了今晚,明日会不会一次说完吧。」

不出所料,次日,蓝思追清早在小竹轩的院子里练剑时,秦公子又来了。

他一来便劈头盖脸道:「我不管!」

蓝思追忙道:「秦公子留步!我家二位前辈正在睡……正在修炼!修炼到紧要关头,不可惊扰!」

闻言,秦公子没往院子里硬闯了,但还是把满腔怨气一股脑往蓝思追身上劈头盖面倒去:「我不想听什么治标治本!我要这东西再也别来找我!!!」

这第二夜,秦公子照例是睡不着,在大堂里挑灯夜读。没过多久,那具凶尸——那名家仆,照例来了。

它仍旧没法进屋,在门外跳来跳去,不时撞门,木窗和纸糊竟没给它撞散。没过多久,动静就远了。一连几日未曾好好合眼的秦公子,终是坚持不住了。一不留神,困倦上涌,头一歪就坐着沉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多久,忽然听到门清脆脆地被敲了三响。他浑身一绷,脊樑一挺,倏地惊醒。

门外一个女人道:「夫君。」

秦公子睡得昏天暗地爹都不认识,一听秦夫人的声音,起身欲开门。可没几步,倏地想起,秦夫人这几日一直哭哭闹闹跟他吵这日子没法过了,昨日才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她既是因害怕才回家,又哪有胆子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回来?

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子映在纸窗上,确实像是他夫人的身形。但秦公子不敢大意,悄悄将剑抽出,问道:「夫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生气了?」

门外女子语气平板地道:「我回来了,我不生气,你开门吧。」

秦公子不敢贸然开门,剑对准门外,道:「夫人,你还是回岳丈那里比较安全,万一它还没走,就在这房子附近徘徊,那该怎么办?」

门外一阵静默。

秦公子握剑的手沁出冷汗。

冷不丁,那女人拔高嗓子尖叫:「你还不开门!有鬼来了!快放我进去!」

门外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秦夫人扒在纸窗上尖叫。秦公子阵阵头皮发麻,手里抓着魏无羡送过来的那道符,忽的一股血气上涌,提剑杀出了门外——

秦公子道:「然后一堆东西迎面砸来,把我砸晕了。」

魏无羡道:「什么东西把你砸晕了?」

秦公子一指桌上。魏无羡一看,乐不可支道:「为什么是水果?」

秦公子怒:「我怎么知道!」

魏无羡道:「你当然知道,除了你没人知道。邪祟都十分记仇,你以前是不是也用水果砸过他?」

秦公子阴沉沉不做声。魏无羡一看他脸色便知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他自己必然是不肯承认的,也不追问了。而秦公子再开口时,果然转了话题,「早上差人去问了我岳父那边,我夫人昨晚根本没有出过他们家的门。」

魏无羡道:「那是一种专破阳宅守护屏障的东西,少见于前人笔记和古籍。究其本身,并不害人,但能模仿宅主亲近之人的音色形影,它经常会和进不了门的邪祟相互配合,帮助邪祟,哄骗你自己把门打开。那凶尸倒是找来了个好帮手。」

秦公子道:「不管它是什么,我知道也没有用了。公子,第二道门已破,这东西已经进了我家大堂,敢问你是不是又要和我说,什么都不用办?」

「秦公子,」魏无羡道,「咱们讲道理,这第二道门,可是你自己打开的。要不是我那道符,现在你是什么形状,我可不敢说。」

秦公子一噎,发作道:「再这样下去,下次我一觉醒来,是不是就能看到那东西站在我床头了!」

魏无羡道:「真想睡安稳觉的话,秦公子你还是赶紧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忘了说的吧。这次千万不要再有所保留了,须知今晚,哈哈哈,不是我吓你,它就到你卧房门前了。」

迫于无奈,秦公子只得又说了一件事。

「我见此人的最后一面,是两年前我返乡祭拜父母祖上时。当时我回家族旧宅祭祀,配了一枚玉佩。」

秦公子道:「他认出是我祖母生前之物,向我借去看看。我念他大约是想缅怀祖母,便给了。岂知他没看多久,那枚玉佩便丢了。」

魏无羡道:「丢了是指?他遗失了还是拿去卖了?」

秦公子迟疑片刻,道:「我不知道。我原先以为是他拿去卖了,回来谎称丢了。但……」

他不接话,魏无羡很有耐心地道:「但什么?」

蓝忘机自始至终都面色冷淡,道:「但说无妨。」

秦公子道:「但,现在想来,我祖母的东西,他应当不至于拿去卖。」

「后来听说这人爱喝酒,大约是夜里贪杯丢了,或是被人偷了。总之当时我一时气愤,便斥责了他一顿。」

魏无羡道:「等等。秦公子,性命攸关之事,不可含糊其辞。『斥责』这个词可轻可重,差别可以很大,到底是怎么个『斥责』法?」

秦公子眉头一跳,补充道:「记得是稍稍打了一顿。」

魏无羡眨眨眼,道:「这……他那条瘸腿,该不会是被你打断的吧。」

外四篇:夺门 3

「……」秦公子状似若无其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不知下手的家仆用了多重的手,但毕竟是家中旧仆,我也没有想真的拿他怎么样。他心里若是敢怒不敢言暗恨我,我也没办法。」

蓝思追在一旁听得忍不住了,道:「秦公子,这……这和你一开始说的也……差太远了。当时二位前辈请您明言,您为何隐瞒了这么多?」

秦公子道:「我以为只要有符篆宝剑就可还我家安宁,我怎知非要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魏无羡语气跌宕起伏地道:「不不不,这可不是陈芝麻烂谷子,情况相当严重啊秦公子!你想想,这人生前你可是骂过也打过的,说不定把人家腿都打断了。万一他真没拿玉佩去卖,那他就是含冤而死,不找你找谁?」

秦公子立刻道:「他又不是我杀的!也不是自杀!为什么要找我?」

魏无羡道:「哎?你怎知不是自杀?说不定真是一气之下自杀的,只不过被人当做了意外。那可就更糟了。」

秦公子道:「一个大男人,哪能为这点事便气到自杀?」

魏无羡道:「秦公子,干我们这行,最忌想当然。每个人心思气度不同,一个大男人会不会因为『这点事』气到自杀,这可说不准。要知道尸变的理由可能是夺妻之恨杀子之仇,也可能是小时候甲某人没带乙某人玩儿泥巴这种鸡毛蒜皮啊。」

秦公子嘴硬道:「绝对不是自杀!一个人若是要自杀,他可以上吊可以服毒,怎会选择去从山坡上滚下来这种自杀法子?死不死得成都说不准,绝对不是自杀。」

魏无羡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秦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就是因为你打瘸了他的腿,他行走不便、才从山上滚下去摔死的呢?如果是这样,四舍五入就等于你杀了他,岂不更糟?」

秦公子恼道:「什么叫四舍五入就等于我杀了他?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意外!」

魏无羡道:「你确定要说服一个这样惨死的人他死是因为『意外』?人家既然回来了,意思就是说总得有人为这个『意外』负责啊。」

秦公子说一句他就堵一句,堵得秦公子冷汗微微,脸色铁青。魏无羡又道:「不过也不必就此绝望,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个保命法门,你且如此这般。」

秦公子道:「哪般?!」

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便知他又要胡说八道了,摇了摇头。

魏无羡道:「你听好,须得将已被破开的宅门、厅门大敞,保持畅通无阻。反正你不敞也拦不住那东西了。」

秦公子道:「好!」

魏无羡道:「排尽家中其余閒杂人等,当心伤及无辜。」

秦公子道:「已差不多都走光了!」

魏无羡道:「那好,就寻一名阳气旺盛的童子,在子夜时分,横一条长凳,坐于你寝室之前把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是这样?」

魏无羡道:「就是这样。童子已经在这儿了。至于其他的,秦公子可一概不理,安心待到天亮即可。」

他指的是蓝思追。秦公子一听最后一句便嘴角抽搐,扫了那瞧着斯文秀气的少年一眼,道:「他守门外,您二位呢?」

魏无羡道:「我们当然是守门内,陪着秦公子你了。万一门外守不住了,那凶尸打进来,我们再作打算。」

秦公子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就不能请这位公子直接来帮我守外门?」

他指的是蓝忘机。

于是魏无羡惊呆了,道:「你说谁?他?」

他险些笑倒在地,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揽住魏无羡的肩,这才没让他真倒在地上,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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