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邻
谭永善一边细心准备着萧衍路上用的行李,一边也开始尝试谋些出路。
那二百两确实足够萧衍此次进京赶考的花费,但之后的日子也要过得。
况且谭永善听说如今很多地方起了战乱。他和阿衍都没有田产,之前一向靠一点微薄的生意过活,今后世道不稳,更需要银两傍身,提前做打算了。
可惜他的手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卖包子的营生是怎么也拾不起来了。他又不识字,只能尝试在镇上找一些帮工的活计,却不是因为他身板小看起来没力气,就是因为手上的伤不灵活被拒绝了。
直到他们隔壁的小院搬来一个从别省过来躲避战乱的书生。
这书生很是奇怪,谭永善见他搬来十多日,一个人进进出出,不会做菜收拾,每日却出门只是去买酒,成日醉醺醺,院子也弄得乱糟糟。
谭永善瞧他很是可怜,来了几天形容都憔悴消瘦了不少。即使本该事不关己,可还是看不下去。
他从家中挑了些过年时的腌菜腌肉和新做的烧饼,趁着这位新邻居白天清醒时,放在了他家门口。
他又想起阿衍曾和讲过一些古人的故事,知道读书人很看重面子,不喜欢当着旁人的面接受施舍。于是只是敲了敲门,不等他出来就躲到墙角看不见的地方。
他在暗处看到这位邻居出门见到他留下的食物拿起,先是惊讶,左右张望,见漫天雪地中没有人影,又呆呆矗立了一会,看着手中的瓦罐和油纸包若有所思。
直到见他拿着东西转身进了门,他才安心地回了家。
第二日,谭永善正在院里洗着衣服,却听见一阵叩门声。
他擦干手去看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新邻居。
今日他没有喝酒,平时不修边幅的头发和衣物显然也刻意整理过,谭永善这才发现,这人长了张十分清秀的脸。
他站在门口,比谭永善高了一头,看见谭永善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红,害羞地咳了两声,问道:“昨日的饭菜是你送来的?”
谭永善连连摆手,表示不是自己。
那书生却道:“昨天关门之后我又出门看了一眼,看到了你回去的背影,不会有错的。”
“谢谢你了,东西很好吃。”
谭永善愣了愣,微笑摇头表示他不用谢。
那书生看着他,疑惑道:“你……不会说话?”
他见谭永善点了点头,为难了句抱歉,又自我介绍道:“我是从苏州来的,叫云鹤鸣。”
云鹤鸣,很好听的名字。谭永善想,他又想起自己应该介绍名字,却不知道要怎么告知他。
只见那书生对他一笑,道:“无妨,改日方便你写给我便好。”
他看了眼谭永善身上缝了几个补丁的衣服,和身后简朴的院子。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递到谭永善面前。
“对了,我现在在此处一个人生活多有不便,近日来是想问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每日帮我做些吃食之类的。”
他补充道:“不必额外做的,我来付你银钱,一个月十两,你家吃些什么东西,我跟着吃就好。”
谭永善看着他递来的沉甸甸的银袋,慌忙推拒。
十两都足够他之前包子铺赚上好几个月,况且邻里之间相互帮助本来就是应该,他可以随时来自己家做客吃饭,收钱怎么像话?
云鹤鸣见如何说,谭永善都坚定的拒绝,犹豫了一会,又道:“对了,我在镇上有一个开酱菜铺子的亲戚,正缺些新品招揽生意。我尝过,你的腌肉和腌菜很好吃,正好推荐给他。改日叫他上你家来尝尝,若他觉着合适的话,每隔一段时间上门收你的东西,于他的店铺是好事,也能给你添些收入,你觉得如何?”
谭永善听他提的门路,倒是他从没想过的,正疑惑着,又听他笑道:“你放心,这本是双赢的事,我也是才想到的。能不能成还要看老板的意思,我只是介绍一下,你不防试试。要是成了,我可要天天蹭饭的,你不能反悔,就算帮我了。”
谭永善被他的话说动了,左右思量了下,如今他做不了太细致的事情,但是若只是洗菜调料腌制东西的话,应是没问题的。
要是真像云鹤鸣说的如此,自己做的腌菜能被镇上的大老板看上收购,不仅有了一个稳定的财路,也说明他的东西质量是过关的。
如此,待到他的手再好上些,再积蓄一些本钱,等世道稳定,就能自立门户,将原来的包子铺改成酱菜铺子,他不仅不会再拖累萧衍,没准还能赚钱贴补给他些,减轻他的压力。
谭永善颔首表示答应。
实在没想到无意给邻居送了一顿饭,竟然有机会寻到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对眼前的人感激不尽,激动地拉起他的手表示感谢。
楚鹤鸣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愣了愣,脸上微微泛起红色,干咳了两声,别扭地说了句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