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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絳文叹口气,气息暖呼呼擦过我耳旁,他反问:「什么平心静气?」
我没有回答,又扔了个问题回去,「你难道不会困惑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不会啊。」孙絳文坚定的说。
我勉强自己站直,狠狠瞪视逆着街灯灯光的他,一种无来由的怒气,不晓得发作的对象到底该是谁:糊涂的自己亦或是若无其事的孙絳文。
「我会。我明明想问你国中发生的事,但是我问不出口,因为我……呕。」
我的胃部突然掀起一阵汹涌,连忙推开孙絳文蹲到灯柱下大吐特吐。我吐得辛苦,眼眶泛泪,喉头及胃不受控制的痉挛,我想忍耐但胃里的东西完全不听我使唤,不断倾巢而出,我的身体瞬间变成一台失控的机械。
这期间我感到背上有阵拍抚,从头到尾都没停止过。吐得累了我只剩满口胃酸带来的呛意,这时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我虚弱看了它一眼,沙哑道谢一把抓过手,紧紧抵住唇。
孙絳文的声音淡淡传来,「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我吐完以后脑袋跟着清醒,顿时拾回所有的羞耻感。我紧张的用卫生纸来回摩娑嘴唇,盯着孙絳文投射在柏油路上的影子,看它吞没我的一部分。
我迟疑很久,才决定小心翼翼的自白。「我说的忘记,不是字面上的那种。」我把手撑在腿上抵住额头思考如何啟齿,我发现它开始隐隐作痛,齿轮动得艰涩。「我……失去了一年多的记忆,有些在日后慢慢恢復,儘管非常模糊,只依稀记得个轮廓。但是关于你的一切,却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听见身后的孙絳文站起身,他的影子一下子把我的全吞光了。
我手指因此神经质的抽动了下。
我接着道,语速仓促了些,「这是因为外力衝击造成的逆行性失忆,医生说有可能会恢復,也有可能不会。」
「原来如此……」孙絳文轻声喃喃,「是我误会。我还以为你不计较了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像是从外太空飘来的一样。
我被一种无以名状的愧疚攫住喉头。
「但我说过欢迎你来和我叙旧,对吧?」
他的一句话压缩出我的肺部的空气,我一时衝动,倏地站直身体,结果眼冒金星差点就要向后倒进那滩呕吐物,还好孙絳文牢牢捉住我的肩膀。
待眼前斑驳的杂点散去,我总算能够观察他的表情。他还是在笑,可是他的笑容不再是辽阔的星空,而是由朝生暮死的萤火虫点亮的草原,随时都有可能变暗。
为此我感到说不出的失落。
他垂下眼睫,放开手,又说:「我什么都知情。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在那之前你愿意等我吗?」
我情绪激动到指尖发麻,「我可以等。」我停顿了下,弥补似的:「顺便,告诉我你下次的表演是什么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