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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隐地 静秘地索取

 

回到霄月阁后,顾千珏倒是没表现什么忧虑。顾铭却率先下跪请罪:“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这话顾阁主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现代社会人人平等的思维来说,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跪的大礼,还有那些洗脑发言。

如果没有几等影卫保护,纵使凭迟绾司的本事能出傀儡阵,那也绝不会是完好无损的,要不也不至于折了那么多人进去。中个梨棠春还真就算不得什么了。

可阁中众人不这么想啊,包括顾铭这个死脑筋。

鹤令湫的一番话,对阁主的侮辱,又挑起来这件事,几乎是把顾铭当做罪魁祸首来鞭笞,可他明明也为了保护阁主差点丧命,想不通,也劝不明白。

将余众忽悠打发走,顾千珏想着单独跟顾铭谈谈,总能将这个傻男人的脑子摆正一点吧。

先说前几天,男人觉得自己功力浅薄难当护法大任,左右不过请辞一说,想来阁中不服之声零落传出。

不做护法又如何,真真只做陪床。他人看来,要不是牵连着的药效,怎么处置都不为过,陪床已是莫大恩赐。

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是他顾千珏做阁主,看不惯又如何,自己自在洒脱就好。反而就是要让顾铭坐实这个身份,让其他人都闭嘴。

捡暗格里几本比较适合顾铭功法的藏书,翻看起来。脑中思索着,能让顾铭悄悄练功却不被打扰的地方。

霄月阁后山的禁地,幽冥谷。

只有阁主有功夫进入,除了历代以来设置的机关术,毒雾,凶兽,总之对其他人来说是艰险万分的存在。

这个去处再合适不过。

领着男人循着记忆,破阵,飞身,几般周折才到了原阁主的宝地,也是他闭关之地。

山坳被层层密林覆盖,根本散不去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山体,朦胧闭塞,常人难以寻到。

立石上是原主以指为引,用真气刻下的落隐两个大字,苍劲有力。

再观天然密洞里面别开生面的摆设,都是一些浑然天成的鬼斧神工。

直接坐到石塌上,跟顾铭讨论起秘籍里的功法,一边让男人在空地处挥剑演练,一边做着指导。只是越翻到后面越不对劲。

原阁主藏的莫非是什么禁书。

因为陪练身上逐渐蒸腾起的不对劲的异样之感,顾千珏坐回塌上运转几周天的清心诀,发现收效甚微。

更别说作为主练的顾铭,却仍能在这般情况下保持身形的稳固,只是额间滑落的汗,昭示着身体的不平静。

“别练了,此书有异。”顾千珏哑声制止。

话音刚落,男人稳固的身躯再也撑不住,摇晃着跪倒。

顾千珏脑中却是飞快地转着,原阁主一心武学,按理说不能有这种纰漏才对,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

灵光闪过,梨棠春的药效,如今也有一旬,加上功法那涤精伐髓的初章,让药效发挥地更彻底。

将功法扔到一边,环腰横抱起已经有些迷离的男人。开口解释着:“功法没问题,约莫是配合运功,梨棠春药效发作了。”

阁主在碰到男人的那一刻,气息就已经不稳,隔着衣料的熨帖感传来,舒缓了几分身躯内里的阵阵燥热,但远远不够。

男人静默的瞳眸泛着点点水光,脸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苍白的肤却衬得勾人万分。

是最刚毅凌厉的剑,被生生揉碎成现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欺压索取。

但是一想到男人情意不通,他只想循序渐进。偏生现在又要受药物驱使,沦为欲望驱使的奴仆,心中不免烦躁。

又运转了几周天的清心诀,也只勉强是将体内燥热的异样强压下几分,杯水车薪。

顾铭,情况则是更不容乐观。身躯的热浪一阵阵席来,搅得男人内息紊乱横冲直撞,运转梳理的内力也被撞得稀碎,毫无章法。

喉头直涌一阵腥甜,再也无法压制,从嘴角溢出。

若说上次是因为身体刚刚继承,情况已然不容乐观,只是危急时刻的权宜之计。现下自己也是清明几许,这药当真是毒辣至此。

目前也别无他法,先不说委屈男人,至少权作救命之举。

轻柔地用软帕拂去男人唇角的血,手却有些攥紧。他一定要蛊毒宗付出代价。

顾千珏一手抚开被汗打湿在鬓角的碎发,朝着心心念念的唇轻轻吻了上去。男人身上各处都是硬邦邦的,肌理线条分明。唯有上下两处,就像世上最柔软的存在。

心理的几分绮念在药物的冲击下,不断扩大,膨胀成更失控的欲。

不说顾千珏心中如何想让男人自尊心少些折辱。男人却无暇顾及自己,只是想着阁主并未动作,只当厌恶又不得不被支配。

若知道男人将自己的心意视作这般,顾千珏怕又得狠狠捶墙。

男人不再是一身鸦黑的影卫服,一席蓝底暗纹的护法服饰穿在男人身上好看得紧。黑色的皮革质护腕衬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深色束腰紧紧裹着男人劲实的腰身,匀瘦却蕴含力量之美。

佩腰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枚象征护法身份的铭字样的金属牌,缀有流苏,看上去男人十分珍惜。

手遏住男人的腕,内力缓缓输入,一点点调息着男人紊乱的气理。一手拖住男人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安抚疏解男人的不适。

几消功夫,好得七七八八,观顾千珏却面色有些难看。运功便会催动药物发挥得更快更狠,忍得已是强弩之弓。

紧贴着男人的身躯,顾千珏放任身体的重量,舒心地压在男人身上。那处的变化隔着几层衣料,在紧贴的身躯之间,无所遁形。

有些卸力地埋进男人的颈脖。一呼一吸的气息引得男人如何轻颤且不提。

一手不安分地往下探,麻利地解开腰封,顺着滑开的衣襟探进无人问津的领域。

灼热粗长,柱端不自觉地分泌淡淡粘液,打湿顶处的里衬。

顾千珏轻车熟路地握住,感受着男人骤然绷紧的腹部,最脆弱的地方被他轻易拿捏,男人的慌乱无措显露无遗。

俯下身细细观摩男人的面容,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肯放过,看他清明镇定隐忍的瞳染上情欲,无措转为不自主地配合。

隔得太近,鼻息交缠,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直冲进大脑,蛊人心弦。顾千珏放肆地嗅着男人,丝丝缠缠地靠近,似勾引又似痴缠。

直到薄唇相贴,那急促的呼吸,变为一点微不可闻的喟叹。伸出灵动滑腻的舌,舔湿男人的唇,直到难以招架地打开一道缝,顺着开口狡猾地进入更深更隐秘的地方,与男人反应同样青涩笨拙的舌肆意共舞。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唇舌分离拉出根根银丝,将男人沉默收敛的羞赧尽收眼底,顾千珏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愈发想要狠狠欺负起男人。

缓缓剥开男人胸口的衣襟,指尖隔着衣料有意无意似羽毛划过有些挺硬的茱萸,每一次动作都能引起男人的轻颤。

一手掐捏拨弄一边,另一侧则是直接含入湿热的口腔,用舌尖来回打圈,牙齿也轻轻撕咬研磨,感受到男人敏感的茱萸逐渐硬如红豆,那难以克制的喘息。

知道仅这番动作上不能彻底舒缓,套弄柱身的手继续向后探去,一根手指轻轻探入禁闭的甬道,那微弱的吸附感从穴口传来,只是指尖轻触,就好像争相想整个吞入的急不可耐,顺势进入软肉争先恐后地贴敷在手指上,指腹来回摩挲感受着里处的温热紧致。

男人察觉到自己身躯不受控制的反应,羞耻地闭上了眼。

这次因为阁主的调息,神智仍保留几分清明,没有那种混沌朦胧之感,羞耻的感觉只能更加明显。

观察着男人的反应,并无不适感,只是耳根的红染让顾千珏心痒难耐,一口含住耳垂的软肉,舔舐吸弄。

一边各种细微之处安抚着男人,一边判断扩张的程度,轻缓地增加手指。来回抠挖作恶,比起试探的抚慰,还是实打实地肉柱,都是隔靴搔痒的存在。

指尖抵弄到一处,引得男人连番抖动,身躯都本能地后撤,似想逃离这种失控的感觉。

恶劣地钳制住男人,让他无法逃脱,指尖扣弄的频率不断加快,男人粗喘气息紊乱,嘴唇一张一合。待贴近细闻,不知欢愉还是难耐的小声抗拒:“不”

一阵功夫,茎身抖动着喷出一泉透明的粘液。

顾千珏却并不打算放过男人,撤出手指。假高潮的余韵下,肉壁翻涌阵缩挤压着,表露出对入侵者的几分恋恋不舍。

炽热的肉刃抵住热情的穴口,一点点挤压,感受着顶端传来酥麻的快意,恨不得整根长驱直入,却是恶作剧地缓慢进入,层层软肉却力道十足地绞咬着入侵的硕物。

与法地没入拔出,循环往复。

男人像套了缰绳的马,动弹不得,却也乖顺着不曾反抗。在男人身上快意驰骋,将这柄利剑折断,碎在自己怀里,总之全都属于自己,烫烙上自己的一切印记。

绝对压制和征服的姿势冲刷着顾千珏的头脑,愈发觉得索取不够,手移上男人的颈,很细,仿佛任人一掐就断,感觉好似就这般轻易就能再见不到男人,负面的情绪舔舐浸润了顾千珏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怜惜自己一点,不懂他的心意。

环住男人的颈肩,一手移到前腹就着这个姿势将男人抱起,悬在半空中,起伏晃荡的男人没有落处,浑身上下只有俩人结合的那处支撑着男人。粗长的肉刃结结实实地打开穴关,插进前所未有的深度。

每一次的进退都因着男人的体重顺势顺力,将坚挺的肉刃整根包裹没入。环住颈肩的手缓缓上移,像是被什么魇住缓缓附上脆弱的脖子,轻轻掐住慢慢使力收缩。

淡淡的窒息感传来,顾铭也没有任何挣扎,而危及生命的动作却让全身上下本能地绷紧,连着甬穴也顺着手指地收拢阵阵缩缴。

这股酥麻爽意自昂立的阳物传来,四散到全身,浸润在软滑紧糯的谷道里的粗硕仍不满足地四下鞭笞,不够,还是不够。

扶着腰身的手往上狠劲掐着敏感的肉粒,毫不怜惜,痛麻之感冲击着男人的身躯,穴道愈发收缩颤抖,绞咬得硬挺的阳物有些发痛,就是要这般痛,像侵犯强占一个懵懂无知的处子,就着这爽极的紧致,来回舂捣着,房间里回响着囊袋无情拍打臀肉的靡靡之音,在湿软幽瑟的甬道里硬物抽插发出的咕叽声,好不淫浪。

任由陌生狂戾的情绪控制,反复进出的粗硕带出操弄得发红的穴肉,醴艳无比,随意沉沦卷入失控的情潮,尽情发泄着自己的兽欲,放开锁住咽喉的手,全然抱起男人,肉身贴合之际,细细感受温热密境里松软服帖,是活的、暖的人儿,不是冰冷的满是血色的躯体。顾千珏将人死死箍在怀中,手上和粗硬如铁的物什都侵占着那人的身躯,这才觉得自己像落在实处。

明明这处软得要命,偏生男人心硬嘴也硬。

将男人背对着的身躯转过来,看着男人不发一言忍痛的模样,心下一软,动作却没有轻柔,舍不得罚他,那便记住这场粗折暴虐的性事吧。

牙齿叼起胸前红染硬挺的莲蓬籽,撕咬磋磨着,舌尖舔舐着轻微破皮渗出的丝丝血渍,咬痕遍布胸前,在男人匀称的肌理上呈现斑驳凌虐的美。敏感的那处变得红肿酥麻,因为粗暴的手法而颓疲萎靡的胯下之物有了昂然抬头之势。

快意冲刷下,随着动作沉浮的腿根不自觉地攀上顾千珏的腰,绞紧。

无意识的动作却稍许平复顾千珏暴戾的情绪,心中升起一股温情,找准方位侍弄抽插着藏匿在蜜桂色穴肉里能让男人欲仙欲死的那处,沉闷内敛的男人终于被人撬开了口子,蹁跹的烫灼物什将呻吟都捣得稀碎。

顾铭双手无着落的挥舞着,逃似地想要抓住什么般,最终落在顾千珏的肩上,紧锣密鼓的情欲不断刺激男人,阳具抖动着,一股股浊腻的液体淅淅沥沥地挥洒在抽搐着阵缩的腹壁。

就着男人高潮的余韵,又迅速将男人翻身压到床榻上,修长的手指插入粗砺的青丝间,迫使仰转着头,湿热的舌蹿入高温服帖的口腔里,模拟下身烫物的动作,随着律动抽插翻搅,掀动云雨。

快意不断在腹前积聚,捣势随着气息狂乱抖动彰显着那人的意乱情迷,顾千珏不断加快律动,随着情欲堆叠那失力把住腰身的手几乎将男人折断,噗嗤一声,全力整根没入,柱身一抖,在温情蜜意的软肉层层盘问下缴械投降,热灼的粘液冲刷刺激敏感至极的肉壁,激得男人闷哼出声,沙哑而饱蘸情色的春光。

顾千珏粗喘着贴靠在男人的后背,头深深埋在散乱凝湿的青丝间,鼻息闻着男人因情事散发的淡淡汗津的味道,下身紧密交合,双手紧紧箍着男人的胸口,愈发用劲,力道大得恨不得将男人嵌入体内。

喘息声渐隐,欲望缓缓疏解平复,默默拥着男人好半晌,顾千珏没有吭声,只是身躯有些不受控的颤抖。

男人光洁的肩头倏而感受到滴落清明烫辣的液体,烫得他承受不住,几乎烫进他的心底,宛如一双手攥紧拧干胸腔的架势,不管不顾地搅动心脏来回穿针引线,酸涩胀麻。

“阁主若是觉我服侍得不满意,我可以学”知道自己床笫之间缺乏趣味,男人不明阁主如此的缘由,只好揣摩着安慰,只消阁主不再掉那金珠子便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男人只是像个孩童般覆在身上隐忍着哭。

说一句错一句。顾千珏不再说话,只是提起肉刃就着浊液润滑甬穴又开始笞伐起来。

两具身躯交叠倾轧从日出混沌黄昏人定,黑白颠倒昏昏沉沉抵死缠绵。顾千珏的肉柱甚至都磨到痛意,再也泄不出什么东西,更遑论承欢的男人,榨干殆尽的软囊再交不出什么物什,胯下的硕物也萎靡不振,疲乏之至又受着连绵起伏的情潮汹涌拍打,几番昏睡过去。

无穷尽的占有,仿佛一遍又一遍确认男人安然无恙。直至男人最后一次陷入昏睡,顾千珏也有些力竭,喂男人服下调养的药丸,润泽愈创的膏药细细涂抹在男人肿胀不堪的甬道。侧躺在男人身旁,将身躯拥个结实才放心入睡。

转醒的阁主发现身边的床褥已经凉透,人不知何时走的,却应是极早。只是这方顿了寻人的心思。

他想他需要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些问题。

简单披了外袍打开寝门,丝丝缕缕的暖光一股脑透了进来,吹着浅淡微凉的风拂向面门,些许清明。

紧了紧外敞的衣衫,顾千珏悠悠走入庭院,闲庭信步。

脑中思忖着,男人骨子里循规蹈矩的尊卑之别已然根深蒂固,于是他想询着一些的法子,让男人在此处站稳脚跟,能有一席之地、受人敬仰,许能慢慢转圜过来。

当看到顾铭受伤甚至奄奄一息生命垂危之际,他却好似发了疯,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不要再徐徐图之。

极端地想着,把人锁起来关起来绑起来,什么都好,人在就好。他从不觉得什么该死的任务就得搭上男人的性命,可男人似乎不这么想。

转念又想到,反观自己,也似乎从来不曾真正深入地去理解他、倾听他。他自以为是的任何举动都在伤害男人,尽管这并非他本意。他总端以一种局外人的观望,去训诫男人不要过分规矩过于死板,可如今惊觉自己才是不免窠臼之人,他融不进这处,却不由得受着这里一切思维和形式的潜移默化,委实悚然,这已然背离了他的初衷。

也许他的推测不无道理,的确这个地方并不能真正容下男人,甚至还在由此继续迫害他。况他也没办法真正融入这个身份、这个角色。如何要固执地求一方认可?他不要这身份,不做这阁主又如何,他想要的仅仅是男子一人而已。

无知无觉中踱步绕着廊亭檀柱,竟步入小苑侧方引入的山溪化泉,野石活水,里面也喂着些色彩明艳的鱼种。

却兀地多出一只灰扑扑的鱼儿,溯流逆上,四下窜动,倒是想要逃离这番天地般。大抵是误入此处的溪鱼罢了。顾千珏抬手挥出一分内息,激起一股水花,那鱼便咚地入了外围的野河中。

只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好似一下子敲在顾千珏心头,一下子清明豁然。不要这身份强迫男人做选择,也不要这身份的隔阂将人推得更远了些。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何肖转圜众人的想法,光男人一个人的固执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也不肖男人无意义地自证。就这般浪迹天涯,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想通此事,连呼吸都畅快不少,想着之前给顾铭用的不少天地财宝,确实需要补充一些,带着顾铭去云游,也不用再成日受阁中众人非议,如此甚好。却也不透露任何消息,只单拎着男人问,此番秘密出游,需要他护行。

“顾铭。”只是轻唤一声,那人便飞快地从一旁资绰隐约的榆树上一跃而下,足尖轻点地,不闻声响。

清俊奕郎的面容掩在墨色面罩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眼帘微垂,细密层层眼睫扑动,乖顺地听候发落,声音恭谨坚定:“阁主。”

男人也向来不会对阁主的举动有什么疑惑,乖顺着应了,便退下秘密收拾起行装。

九州以外的玄渊屿应当是个不错的去处,月前就曾有仰名者送来拜贴,想邀阁主为座上宾,一同探寻玄渊屿中的秘境裂隙。现在去也不知还赶不赶得上,不过就当是散心了,如果能捡漏自然也是不错的。

顾千珏便是放弃了日行千里的飞行或是遁身术,纯粹地只带着顾铭一人骑马行进。

男人也整理不出什么东西,不似管事安排出行那般面面俱到、锦服裘马,玉门车台。背上只裹了个黑扑扑的包袱,朴素又简陋。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或者男人也不会因为这等琐碎小事实时上报。

合一同背着的还有那柄霜月弯刀。柄身银灰色的浮雕印了霄月阁的密语“霜月”二字,旁人当也不识,只得瞧出无端地相得益彰。刀柄磨的水光圆滑,封在朴实无华的鞘中,却也看得出拥有之人的几分珍视。

这柄弯刀其实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器,实则是锻造处按份例给影楼的每一位影卫配备的,连霜月二字也是分毫不差,他们是没有资格为任何物什命名,连同他们自己,一并都是男人身侧之人的所有物。

实质上自从提上护法后,份例便多了一柄名为“凛风”的剑。不过他一贯习了弯刀的功法,几招之内取人性命的狠辣招式,不太会使剑。阁主秘密出动,便也是不想拖了后腿,寻了自己擅长的兵器带上了。

他们沉默着行了许久的路。

幽深开阔的小径,两侧高立的树将天也遮得严实,稀稀落落地散了些光斑打在地上,一路略过,光影翻动。

马蹄轻轻地踏在板实地泥路上,青草微动,哒哒作响。

直到这刻顾千珏才出声,似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开口:“顾铭,倘若我非霄月阁主,你还愿同我一道吗。”

一路上沉默着的男人突然闻及自己的名字,身形顿住,墨色面罩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却袒露出几分无措:“属下誓死追随阁主,非死不逃,非死不退。”

这是合格的影卫们出影楼需要刻进心肺、脑子里的誓词。缜密谨慎的回答,许也是男人真实的想法,可却不是顾千珏想要的答案。

面上淡淡地点了头,舒缓了男人的惴惴不安。心下却一番哂笑,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也罢,难不成还真指望不善言辞的男人款款剖白以表赤诚。

一路无话。

天色擦黑,也不急着赶路,寻个山坳便要席地而睡。顾千珏将马绑在溪河一旁的树边,由着它吃草喝水。顾铭坠在身后,一言不发地按着阁主的法子将马系在同侧。

夜旋延着笼罩了天地,一方小小地篝火划开一道口子,掰出点零星的光辉,那昏黄的暖色默默打在男人的脸上,应该说眼里。男人平日如幽潭静月的眼珠藏着窜动的火苗,乱糟糟地升腾飞舞。

顾千珏终于是瞧出些不满,让男人摘了面罩,终于那抹昏光得以急惶惶爬上男人的脸,如孤月幻海、冰沙溢动。那唇抿得深了,直绷成一条线,显几分不知如何自处的不安。

顾千珏像是半晌才找着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开了口:“此番行动我不曾透露给阁中众人,也并非什么私密机令。寻了个由头不肖繁杂事物缠身罢了,如此你可还愿跟着我?”

男人呆愣了好半天,似想不明白阁主的安排。也不明阁主为何偏带上自己,只是讷讷应着:“属下誓死追随阁主。”

知道定然是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眼下却也不算太糟糕不是。

眉眼却还是染了稍不快,一不做二不休,俯身拽起男人胸前服帖的衣襟,吻上柔软姣好的唇畔,只是一触即离。“这般,也尚可?”

隐隐绰绰的火光下,已瞧不见男人浅淡着红染的面颊耳根,唯余了一声起伏跌宕的声线和因着惊惶急错的姿势“属下”

干脆将男人结结实实拥在怀里,隔着单薄的衣襟,夜深露重却不觉料峭森冷,灼灼热意自缓缓震荡传来。他已经一再克制,劝诫自己不要威逼、要循序渐进,可是就这样将男人搂得紧了才好似心落到了实处。“我并非计较阁主之名,我只想着,于我是阁主,你便权将自己视作奴仆,予求予取是几分忠肝义胆,几分情愿心甘。我便不想图阁主之位,倘使我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你还能存几分欢喜?”

这话又深又重,砸在顾铭的心头,几乎要把他本就不怎么思考的脑袋砸得晕乎乎。那一串串连成的字符,拆开来好像都认得,续一段却让他摸不着头绪。

头低得更深,唇绷得更紧,连顾千珏贴身感受着的躯体也如临大敌,硬如铁板。予求予取,合该是本分,如何存得自己的私心,如何谈来心不甘情不愿,更不肖欢喜这等情绪。主上恩宠已是莫大荣誉。此番莫不是问罪之意,如何也揣摩不出,有惹恼阁主的前车之鉴,不会说也愈发变得不敢说了,便支吾着:“属下”说着便支起身子半跪。

“无事,我并非要个什么结果,也绝是不因此事向你发难。你且靠过来些。”顾千珏收敛了面色,放缓了语气,明明男人生个结实英朗却偏在他面前总怕得紧。

顺势躺在毛喇喇的草地里,那细细密密的尖缘几乎要割伤他。其实没有的事,是他心中不舒服。

闻顾千珏言,男人向前跪了一步。模样依旧恭谨,只是带了些局促。

细微地叹口气“你躺下吧,不若你凑近了些瞧瞧我可是生了三头六臂,让你胆颤于此。”说着拍了拍身侧的草蒲示意。

顾铭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直着身子躺了下去,仰面朝天,眼神死死盯着沉沉夜色,似要将天破个洞。

“侧过身来。”顾千珏翻身拉近了距离,却也拿捏着分寸不至于让男人过于战兢的余地,一步一步地吩咐着男人。

对上那曜石的苍青眸光,旷野的风好似一下都有声音了,四面八方向他呼啸袭来,缀在那恣意硬结的眉,那葱茏翻涌的发。淡淡晕黄的火光贴上男人高挺的鼻梁,一半恍惚着亮堂一半隐在幽暗处。

他不由自主想伸过手去描摹那好似刻进心头的容颜,如同他曾趁男人睡梦中做过的一般。只是现在男人清明着,此番定会吓着他,便得又忍了。

但也忍不住开口:“此地只你我二人,近来你也应知晓我不喜那些缛节,便也不必拘泥于主仆之仪,自在些便可。我也不知你内心作何想法,实则我自遇你那刻起,好似已不属于我自己了,动辄如入灼烫热锅,煎熬百倍,寝立难安”

尽管近了些,还得了嘱咐,莫要太拘谨。触及阁主深沉的眸中时,好似跳进热海红光里,烫得一缩,很快移开了视线。作为一个杀器,行事起居得一简单的命令便是了,有时候听闻阁主如此繁琐的话语,他并不能很快转过来,可当闻及方才阁主倾吐的这些词也能瞬间明白不是什么好的意味,身形一震,面色当即白了几分。想着自己也许又惹得阁主不快,怪自己愚拙蠢笨总不得阁主心思。

“你也莫做他想,有些事我也不吐不快,如鲠在喉。我知是我心急,也道尝尽如焚滋味。我也不逡巡顾左言他,尚得问你,起先知我中药之际,你且作何打算?”顾千珏仔细瞧着男人,观他神色知他惶恐,心里叹了数口气不至于让那种烦闷和恼怒发作。

“属下属下定会互送阁主安全回到阁中。”男人眸色闪了闪,难得开口说了一句算长的话。

“我身中之药呢?如此,你身中之药又做何解?”顾千珏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阁老自会有所安排属下愚钝不知自己中药恐有连累阁主之嫌,回到阁中自会领罚。”顾铭话一出口,却骤然眉头紧锁,放在男人身上已是难得的表情。这番安排已是不妥,此药乃将行欢之人绑在一起,若是随意为阁主寻了些干净姑娘也是不可取,况自己且不说侥幸能得知自己中药,影卫出身便也是不可与任何外界之人有何牵扯,乃至如此致命弱点,恐早已是一柄弃子。

此下深思,竟唯有自己于阁主才是对双方最佳的抉择。心中庆幸余,更留了逆惘的罪恶。他竟一时生出劫后余生之感,可这早已是影卫大忌。

来不及分清其中纠缠着多少情绪,又直挺挺地起身跪伏。

不知男人又是想到何处去了。轻觉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鬓额,顾千珏又道:“顾铭,你心道是阴差阳错下的万全之法。可知我心中作何想法。当真是觉着那日纵使如此急迫境地,我也是任人便可么。”

霄月阁主身份尊贵,容貌昳丽,江湖欲结交讨好者无数,珍宝佳人阅览无数,却从未上过心。榻侧之人,细细琢磨一番,真竟只摘得出顾铭一人而已。

如此直白地话,几乎就差说破了口,掏出心窝子让男人瞧上一瞧。

“我已说过并非问责与你,历来事情,你都有自己的考量。许我未站在你的身份去思虑,于是我将话掰碎了揉烂了讲给你听,甚也无需多言,你应知我对你有诸多纵容,恐也未曾细究其中云匿。我虽不知你心中所想,却尚得你总不能一展羽翼,我想予你臂力,飞得高些,却又担忧过了我的眼界我便护不住你了。便又不想放了你走。于是我骗了你同我出行,此番一辞一行唯我二人,我想着远了些你大抵离了从我身侧遁走的想法,才慢慢说道来,可我忍不住。顾铭,我忍了太久了。”

“我从不曾怪罪你有没有护主不力之嫌,废止跪礼、授你功法、提你做护法都是我本心之举,我心生爱你敬你之意,你总躲着我,于是我便循着你能接受的法子慢慢将我的心剜给你看。你总称着万死惶恐,避而不及,我摸不准你的心思,可我也不想胁迫你。”顾千珏也不固执想着怎么撬开男人的口,循序引导男人说着自己的想法,或者就当他专断吧,就要抛出最根本的问题让男人自行决定去留吧。温水煮蛙却教自己烫了手,藏进衣衫里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不愿瞧男人纠结还是恐惧的神色,干脆移开了视线闷然瞧着黑扑扑的天。

于是他没看见跪伏在地的男人战栗着失控的姿势。

发力攥紧胸口衣襟的手微微泛白,那一下又一下的咕咚几乎要破出胸膛喷涌出来。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散入四肢百骸,如春浆琼蜜灌得慢慢当当胀鼓鼓地溢出。

男人甚至想不明白这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麻麻的,连带着手脚四肢,浑身上下都颤得厉害。

于是他好似在极慢的回弧里终于拾起了之前被遗落的念头,为何他生出了如此庆幸的念头。庆幸自己活着,可为什么他想活着,为阁主赴死怎么会再生出别的想法。男人狠狠闭了眼,有些自暴自弃,脑中闪过地却是阁主扶起他叫他往后无需行此礼的动作、为他赐名那幽冷的面色好似唤他顾铭时得以冰释、将他搂在怀中细细密密地湿热的吻思绪愈发飘远也愈发大胆,可是却好像溃堤之洪倾泻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他庆幸自己活着能见到阁主,庆幸是自己做了这药人,庆幸阁主因此待自己有些不同可这任何的庆幸都无不昭示着,他已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影卫,一柄为主子剑指所挥的利剑。倘若有朝一日不堪私心诸之于世,便再无可能有机会站在那人身侧

是乎,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敢多做,好似这样就能将自己贪婪肮脏的心思遮了个严实。可现在,阁主,他一生誓死追随的人,同他说,应当和他那隐而不宣的想法不谋而合的。一番话将他不堪一击的伪装撕得粉碎,那私底的晦暗想法倾涌而出,溢漫扩散。

良久静默。

一旁隐绰篝火似乎都要按捺不住,为之倾吐一番,噼里啪啦烧得沸腾作响。

他好似终于在这边野的风中、这明明不算热却烫得出奇的火光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几乎答非所问的话,复着阁主一开始紧追不舍的问题:“属下欢喜的”喉头涩然发紧,只几字就好像用尽了男人全身的力气,不轻不重地砸进地里,砸得男人昏昏沉沉。

话一落地便是一股强势的气息裹挟着深夜的冷凝,却带着奇异的热度倾袭而来。顾千珏搂起男人的身子,结结实实地拥进怀里环抱着,而后重重地倒在地上,以肉躯为垫,砰地闷响。胸膛却是低垂的颤动,传来压抑地闷笑,没有更多地言语,就这样死死抱住男人,粗硬地发丝乖顺地垂下,交缠到一起,连同急惶促狭的鼻息纠葛翻动。

顾千珏翻身将男人压在地上,以掌称地,目光紧紧盯着男人的脸,好似化作实质的笔触,仔仔细细地摹那生生闯进心里的眉眼、那唇、那发丝。将男人的局促又乖觉的动作一并拢在眼底。

“顾铭,顾铭,顾铭你我是一体的。”手上泄了力,任自己贴坠到男人身上,撞个满怀,头深深埋进颈项处,鼻翼翕张细细嗅食着每一寸余味。那草野和泥土的清香混着男人特有的体味,让人意乱情迷又安心不止的味道一股脑地钻进肺野里,沁润四散。

一遍遍失心疯般唤着男人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把心中狂乱翻搅的情绪疏通些来,那蔓胀感溢入全身上下,好像夺了他全部的气力,又似乎教他浑身上下都充斥了使不完的蛮劲,要让他将这树都掀翻,将河流倒干,扬这寸余篝火将这旷野都燃尽连同他自己都焚烧成灰烬。

手上地力道失控地紧缩,几欲将男人折碎在怀里,揉进身体里,融成一片连成一体。

再次撑起身子,仔细凝望着那令他疯魔的容颜,那静稳无波的玄瞳,那带着微不可见局促而抿起的薄唇,凌厉的骨骼线条好似也因面上淡淡绯红柔和下来,顾千珏此刻是怎么也看不够,好似他心尖尖上的人儿本就该是这幅模样。

他情不自禁伸出修长的指节,微凉的指尖触及那柔软的唇畔时,只觉似有一通异火奇毒从指端浸入,传遍全身,燃得荜拨作响如同烈烈篝火。指腹顺着那柔软的地界走形勾勒着清晰又朦胧的边线,他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又觉着胸腔里的那鼓动愈发放肆狂野,律动早已紊乱,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很奇怪,很失控,一点也不像他,可他竟也不觉得反感,宁可就这样沉沦深溺其中。

他听见自己小心地带着乞求和怜爱的音节:“可以么?”不知为何,他们早已有过更亲密的举动,可如今把一切都敞开来说,他反而扭捏起来。当话音落地的时候,胸腔里的鼓动更是倏快,不知何处起的热意很快四散开来,以至于腹背都升腾起细细密密的薄汗,连同光洁的额。

或许此时此刻他忽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种极度紧张惴惴不安的情绪。

指腹下的唇畔嗫喏着微动,却没说出什么东西,男人一言不发地深深望向顾千珏,眼睫重重阖上的那瞬微微颔首,似乎再放纵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只是顿了片刻,还不等顾千珏有什么别的动作,便极轻地应声:“可以。”

那是法而青涩的吻。

还在言语调笑,好整以暇静等男人慢吞吞动作的顾千珏,哪省得男人竟做出如此总自认得僭越的动作,那湿热的气息扑来的一瞬,竟是一时间错愕压过了惊喜,瞪大了双眸。

可就是这样糟糕的吻,唇齿间甚至还有几分生疼不适,极大地安抚了顾千珏,也让他身上那邪火腾得旺盛。

手扣住男人精瘦有力地腰线,将男人同自己压合得更紧,阖上眼,轻而细致地加深了这个吻,缠绵而情深意切。

把着男人的手掌,顺着洁白的交覆的领襟往里探触着,粗粝而带着薄茧的手,陌生又奇异地触感顺着那触及肌理的掌端传至四肢百骸。继续顺势而下,滑顺的肌理因心爱之人的抚触轻轻颤动着,紊乱的情动。

那黛青色裙裤下摆,硬挺的物什在几番蜜吻情动下,泌出几多粘液,将那处衣裳洇出一团深色,诡谲情色。

交叠的手把住男人拂向那处的时候,喉间逸出一声舒服地喟叹。顾千珏神色迷离地望着男人,眼波情欲翻转流动,艳色和合,澧兰春华。

“顾铭,动一动。”哑声卖乖,似是打定主意男人招架不住这套,便也屡试不爽。

男人闻言,僵直的手指乖乖贴合紧握住那烫热硬物,触及那顶端湿湿凉凉滑腻的粘液时,脸上往日波澜不惊的面色飞上无数霞光,红透天边一角。

细细地碾挲着蕈端软韧的嫩肉,指尖侧腹的薄茧也顺着动作欺压而上,奇痒无比,饮鸩止渴。由着男人青涩的手法,将顾千珏惹得更是天雷勾地火,焚烧殆尽。

于是自力更生地附上男人的手,来回套弄起那物什,不过也由着男人粗粝的指尖时不时刮擦着敏感的簟头,全新奇异的体验。

“顾铭顾铭哈!”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甚觉哪怕被带着的动作,指腹也微微发酸。顾千珏口中不住地喃着,胸口的跳动几乎要博出那堂壁,呼吸也乱得一塌糊涂,挪过男人的掌心,盖抚上圆润微红的小孔,就这般泄进男人的手里。

黏着的液体汩汩激流,满满当当地盛满男人的手心,甚从指缝中渐渐流溢。

那物什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打算,仍坚挺非常,因着泄了一番的缘故,在男人的手心里青筋四起,微微搏动。

顾千珏小尝甜点,这番便要开始大快朵颐这摆在眼前的绝世珍馐了。抽回把住男人的手,滑头如蛇般从衣领处探寻而入,摩挲着滑向男人硬如石子的红豆粒,指尖细细弹嗦狎弄,引动掌下的身躯寸寸抖动,战栗不已。

唇自发地巡着男人喷薄的鼻息靠近,张口,那尖而不利的小牙来回轻咬着高挺的鼻梁,唇齿间的灵巧湿滑的舌也随着小牙来回舐弄着那处薄薄的肌理,感受着男人更加紊乱的鼻息,哑然失笑。

叼吻住那柔软的唇腹,口中泌出的津液互相沾染交缠,染得那姣好的唇晶莹透亮在微弱的火光映衬下,勾人得紧。狡猾的舌探进口腹深处,各壁各地都软腻得出奇,顾千珏分神想着,这处当真是神仙快活得要命,怎么都尝不够、吃不透。

手指轻触那一碰就紧缩的腹壁,顺着那道天然美艳绝伦的线条来回滑动着弯弯曲曲的线路,似挑逗似作弄,总之轻如燕羽的动作无比过火撩动,惹得男人腻在唇齿间的咽喉也迫不得已发出数声含糊不清的呼声,急促短暂,却也是极致勾人。

随着手上的动作,凌乱的衣襟两相敞开,露出那匀称有力的躯体,蹿动的火光打在一半的蜜色肌理上,若隐若现朦胧美妙。

手更加放肆地探入那丛林横生的密地,触及那粗壮如孩臂的昂扬尘柄,男人嗫喏含糊的惊呼隐得小了,身子因为这大胆的触碰,不自觉往后缩,完完全全贴合地面的身躯却是退无可退,只得弓着身子狼狈躲避,却仍是避无可避。

“阁主”男人半错开纠缠不休的唇齿,口中嗫嚅着脱口几乎走调的音节,全然不知这些又会给本就快失去忍耐力的顾千珏带去怎样的激惹。

顾千珏不由得他说甚别的言语,以唇封堵着男人的唇畔,舌尖翻搅着男人的口舌,搅动一番口津连连泌出,啧咋作响,甜腻淫靡。

手握住那尘柄娴熟地来回套弄,时不时在下端缀着的沉甸甸软囊处来回打圈,周全而到位的手段让男人很快在这紧锣密鼓地攻势下缴械投降,待那失控走调的呼声放开来时,顾千珏才恰好放开男人的唇畔,仔细品味着这奇音妙律,身下挺立之物肿硬得有些生疼。

顾千珏移下身,趁男人分神之际,伸出舌尖舔舐着男人鼓鼓搏动的簟头。因着异物入内接连分泌的口津便也不下咽,就这般舐抹在男人的粗硕上,权作润滑。沾满口津的吻正中着印上肉色圆眼,又细细密密地唑吻起来,一手把着那硕物,来回蹭动着柔软滑嫩的唇腹,刚历高潮的分身又哪受得住这番侍弄,翻涌地情潮自下身传遍四肢,心跳得乱了,呼吸也抖得出奇,顾铭克制不住地咿呀出声,支离破碎“不啊!阁主嗯!不不要属下我不要了阁主!啊啊啊啊啊——”

用了几分力道扣住男人几乎发了力气想要逃窜的动作,指腹合捏住男人的腰窝,将那物什埋进口腔更深处,恶劣地想要听到更多男人失控的情动声音。

一手也不得闲,刮上男人缴出的浊液混着男人手心自己的爱液,一并送入那曲径通幽的紧致甬道,后穴骤然的异物入侵感,却也抵不得前处连绵不绝的灭顶快感。

尽管如此那瑟缩着不自觉夹紧的幽穴却也带着难得的阻力,顾千珏耐下性子将黏液在甬道口涂抹均匀,附上那蜜道的手指试探着压入,不待用力,便感受到里处含吮的吸力,好似热情款款地邀请指端往更深处进入。

顾千珏勾动着手指来回探寻着穴道里的每一寸柔软肉壁,抠挖狎弄,上下摇拨着,缓缓开拓着紧致的肉穴。摩挲到一处地界,来回发力往下按了几分,男人前端的昂阳竟滑出丝丝透明爱液,甬道也骤然缴紧箍吻着入侵者。

篝火还在一旁安静的燃烧着,取意火热的两人却也顾不得它了,只消他们现在有了别的取暖方式,有没有那处明火便也不打紧了,只是顾千珏却是留着那火想仔细看看身下的男人罢了。

大氅的衣襟向两边散开,漏出那蜜色的肌肤沾染上情欲的绯色,粉雾靡靡。腰腹间飞溅着几抹白浊色悬液,斑驳横陈在分外劲实的肌理上,欲解未解半衫未褪地露出的丛林上蛰伏的昂阳物什,直挺挺地刺向上空,顶处滑出汩汩琼液,往后那无人敢问津的密地,此刻却吞吐含纳着一节修长分明的手指,好不淫乱。

一寸寸将男人凌乱美艳的姿色一并收入眼底,顾千珏敛了敛更加深沉的眸色,手上开拓的动作轻柔坚定却也蕴含着几许克制的急切。

男人的手随着下身后穴处更添的指节,仓皇地攥紧旁处的杂草,似乎才有了些许着落。知晓身上动作的阁主忍得辛苦,便也努力放松着身躯为吞纳进更多的手指。

只是男人的纵容却勾得顾千珏更加变本加厉,在蜜穴里搅动的手,混着挤入的黏液,来回弹压蹭弄着贴附绞缠过来的肉壁,动作愈发大了,便带动着发出咕唧咕唧的靡靡之音,让人闻之脸红心跳。

见那蜜穴处已然开拓得松软得当,顾千珏跪立起身子,一手把着男人的大腿根,一手扶住下身硬肿憋得发红泛紫的粗灼物什,簟头合上那战战兢兢含吮的穴口,便也爽得头皮发麻,忍到现在顾千珏便也不差这须臾功夫。

蹭上滑液的柔韧簟头在囊袋间来回打圈扫弄,作恶多端。结实的肉刃在大腿根的软肉上下摩挲,烫热的顶端抵在穴口处堪堪挤进几分便感觉到四处肉壁急不可耐的倾轧,却是恶劣地退回原处,就这般几番勾弄。

原本在手指的狎弄中折服的肉壁早就被驯得乖顺无比,尝过更激烈情事的蜜穴带了男人都无法察觉的饥渴难耐,在这样隔靴搔痒的撩拨下自是难忍得紧,那腹里更深处好似恨不得什么物什,劈开来好好松松这幅怪劲。

那渴望的灼热硬挺就抵在蜜口处,逡巡作恶,狎玩戏弄,不肯进入半分。“阁主”顾铭舔了舔干涩的唇,哑声开口,还不等多言“啊——”一声急促的喘息间。

顾千珏堪堪挺进那四下作恶的簟头,肉壁热情缴纳着入侵者,似乎在竭力讨好。顾千珏那忍耐许久的胀痛感在这细密的高热肉穴嵌套下,舒缓几许,爽得腰腹一拧,差得就此泄出身,浑身蒸腾出一层细汗。

“顾铭,我的好顾铭,哄哄它,它高兴了说不定就不作弄你了。”顾千珏恶劣地出声,语气带着如梦魇般地哄诱,尽管下身忍得快要爆炸,额头泌出晶亮的汗液,不自觉地诱人,嘴角扯开一抹笑,带着势在必得的邪肆,明明无比恶劣,张扬恣睢,顾铭却只觉得神魂都被摄去了,心甘情愿地为这人做一切想要的。

却不知这样的话要如何开口,男人顿住片刻,面上的酡红浸染到耳根脖颈。艰涩地开了口,声音无端蛊惑诱人“阁主求你进来”

“啊——”

还不待男人一句完整的话说完,身下蓄势待发的巨兽便狠狠侵入深处柔软的腹地,混着穴口溢动的黏液,发出噗哧一声,淫靡如斯。

接着便是一次次紧密接连不断的笞拓,肉刃劈开紧紧箍绞的幽蜜甬道,向更深处探寻,搅动。动作大开大合,来不及放松的肉穴便被翻着带出些泛红的蜜色,让人痴狂。

发力的硬物直来直往地在套叠的穴道里横冲直撞,紧缀其后的囊袋因着力道在后壁打出啪地一声,随着下身不停歇地抽送,那声音竟连成一片,啪啪作响,迷乱狂涌。

男人的身子被顶地上下飘摇起伏不定,只得迷乱中慌忙攥紧两旁地杂草,指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堪堪稳固身形,得以承受着暴烈的性事。

顾千珏的手无知无觉中早已紧紧扣上男人腰窝,掐着腰身的手来回摆弄着男人的身躯,附和着下身进出的动作。

旷野的风时不时略过这对在地上媾和的有情人,扫过那细密晶莹的汗珠,想要捎去几分凉意。却不抵那愈发狂乱的情事带来的逐渐攀升的热潮,重重叠叠的身躯,错落有致的喘息,摩肩接踵的惊呼在此地乐此不疲地奏响。

顾千珏却也不满足这单一姿势,抱起男人的身躯,此刻倒是将那半敞的衣襟完全剥脱在地了,以做垫子。就着肉柱仍抵嵌在甬穴里的姿势,搂起男人的腘腹将男人彻底翻了个身,那甬道转圜着倾轧的套弄,酥麻酸爽,只惹得顾千珏更发狠地鞭笞男人泥泞的后穴,索取更多地快意。

当那温热的身躯紧密贴合之际,顾千珏结结实实地将男人彻底搂在怀中,手臂把着男人的腘腹,背腹相贴。那无处着力的唇,便细细密密地吻向高昂的脖颈,带着温情和爱意。顾千珏故意后仰了身子,让男人就着着落之力坐压吞纳进肉刃,含吐得更深,那肌肉鼓动的肤质更紧地贴向顾千珏发力地腰腹,细致感受着每一次地抽送挺动。

胸膛之间,贴合着传播着心腔紊乱的律动,两人好似乱做一团,又像是不知被其一带得混乱不已,总之是一切的一切都彻彻底底地融成一片,连做一体。

顾千珏总算是将下身的胀痛疏解了一二,便就耐下心寻起男人甬穴里那令他失控癫狂的腹地。粗硕的物什仗着有利的姿势,在软腻的蜜穴里四处捅动。

终于在一处上,男人加重的喘息和抖动更甚的身躯暴露得彻底。顾千珏舔舔唇,勾起一抹邪气肆意的笑,下一刻肉刃退出紧缩不舍的肉穴时,便发了十足地力道凿向那处,平日惯隐忍的男人竟因着这一下惊叫出声,被顾千珏把控住的肢体有些迫切地摆动,好似想要逃离被困顿于此不断承欢的攻势,那挣动之间却仍逃不开束缚的模样,像极了被捕在网中的飞翼困兽。这一认知让顾千珏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逃不掉的,我的顾铭,你是我的。

顾千珏欲听到男人更多美妙的音节,叼咬住男人颈骨薄薄的肉皮,尖牙不轻不重地磨咬着,下身的巨兽在暖润滑腻的甬道里翻江倒海作威作福,长驱直入不断舂捣着那处,肉壁紧锁吸缠裹附着那粗硬如铁的物什。

一片浊腻的拍打声中,一次次发狠地凿嵌中,男人连连惊呼诺诺告饶“阁主不要了啊!”前端可怜巴巴的肉柱哆嗦着飞射出一道腻液,溅入火把里,浇得柴禾滋滋作响,火光一时剧烈地晃动,如同陷入高潮的男人,脊背的骨翼张动颤抖,美得惊心。

蜜色肉穴被充血硬挺的粗灼撑得饱涨不已,磨得染上一层绮丽的艳红,合上水光晶莹的爱液,有些嫣红可怜却又惑人无比。

“我的顾铭是山中噬人精气的精怪吧。”顾千珏低哑暧昧的嗓音贴近男人的耳骨,舌尖裹挟进那耳垂泛红烫热的软肉,尖牙厮磨,情意绵绵。鼻息喷撒在那敏感的脖颈间,引得男人轻颤不止。

随着话音,深沉厚重的欲望狠狠浇筑在痉挛缴咬的肉穴腹地,那高烫的温度激得男人剧烈一抖,身躯也彻底软下来,完全脱力靠进顾千珏的怀中。

知道男人暂且承受不住更多,将仍硬挺着的巨兽褪出男人体内,那无意识勾缠搅弄的甬道几乎让顾千珏不想放过男人。剥离的那瞬,男人瑟缩的艳色穴口仍余了的巨兽轮廓的形状,圆润可爱绯丽无比,流溢出白浊粘液衬得更加淫欲纠缠。

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看了,顾千珏收敛了心神,默念几遍克己复礼,便从储物袋取出偌大披风,将男人赤裸勾人的韧躯裹得紧实,抱起男人走向一旁的小河,打算好好为他清洗一番。

灼热如烙铁的大手捧着温凉的溪水一点点拭过每一寸肌肤,顾千珏这儿摸摸那儿捏捏,心想,为什么每一个指节、每一处劲实的筋肉,连发丝都那么恰如其分地占据他所有心腔。

我的,都是我的。

光是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好似让他理智全无,心神震荡。

两人都泄了一次,顾千珏虽然手脚不老实地为人做着清洗,却倒也体惜男人的身体,没有做些更过分的举动。

随着阁主放肆又随意的举动,顾铭的身体几乎僵硬着绷成一块石板。老实巴交的男人唇齿嗫喏,低声道:“属下自己来吧”

顾千珏四两拨千斤地将那试探着收回主动权的手抚开,嘴上半点不让步:“先前说着欢喜,满意的,等事毕又不愿让我碰半分,可还是假意逢迎我?”那语气却没有任何质问的口吻,而是带着黯然失魂落魄,几分委屈。

现在狗阁主可是深谙此道,将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男人着急地开口辩解着,只是话语词不成句的,却实打实显出那笨拙又热切的安抚意“属下并无阁主身份尊贵,怎可为我濯涤属下不堪如此”

那话自轻极了,让顾千珏的心仿佛被利爪狠狠挠了一番,扭动绞痛。他抬手,指尖抚上男人的唇,将他后面的话一并堵住。“顾铭,我已说过,不愿以阁主之位使你我若隔出天堑鸿沟,我只想同你做寻常爱侣,往后你也莫唤我作阁主,千珏,我字千珏。且我也不欲再听你说那些自轻的话语,你一说我这儿便疼的厉害。”说着手把上男人的手抚向自己的胸口,卖惨这招竟是越发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阁千珏。好。”男人神色莫辨,堪堪止住起错的字音,乖顺应允着。胸中低低地将那二字反复咀嚼,仿佛要刻入心头。

然而待指尖欲深入甬道,为其清理激荡其中的欲液时,乖顺的属下红着耳根抖着声线推拒着:“那处脏,属下自己来罢”

顾千珏此刻倒停了劝慰的心思。直接奉上细细密密的吻,啜吻住那越发喏动的唇,那分怯与卑被他的手、他的心实实地搂住,又托举起来,奉若圭臬。他听见自己这样说:“不脏,我的顾铭哪儿都不脏。”手抚向男人脸颊,缓缓摩挲,悄无声息的安抚。

“千珏。”男人的眸中盛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令人难辨。他念出声,身体又再放松下来,任由顾千珏行动。

清洗进行到尾声,两人精力也算是恢复些,被心爱之人隔靴搔痒撩拨着,初尝身心合一深入骨髓的欲望,顾铭哪怕受过严苛的训练也忍不住。下身雄劲有力的硬铮便又窜起了头,他不动声色地躬身,狼狈地想隐藏起那昭然若视的孽根。

顾千珏没发现那细微的变动。大手揽过那人垂在溪底的足,又要细细清洗起来。

只手刚触及那寸肌肤,男人如临大敌,身躯竟是来不及反应地弹了出去,下意识地开口:“阁主,脏”

“顾铭,过来。”顾千珏有些恼了,男人又唤起那尊卑跨越的名头,让他仿佛被隔在外面。心中又是连叹数口气,再三劝慰自己冷静克制怕,男人一开始适应不了,那就慢慢来。总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

“阁主脏。”男人艰涩开口,黑色的瞳眸盛映出皎皎月色。他实在是想不出阁主屈尊降贵为他做这等事的样子。

男人既不开口做更多的解释,只是无声与阁主对视,又很快错开头,眼睫低垂,望着波光潋滟的溪水荡漾在雄厚紧实的腰身失神。

“好,我不碰,过来,顾铭。”顾千珏几乎带了些咬牙切齿。虽然不喜顾铭与他讲究这些尊卑礼节的东西,头痛之余,竟又是恼得几分好笑,为什么倒显得他像是存了什么怪癖,如不怀好意的登徒子,在觊觎某个分外重视清誉名节的小姑娘的玉足,想要一亲芳泽、一窥究竟。难不成这个时代是那种,看了足、碰了足就要互许终身的顽固不化?

顾铭缓缓挪动身躯。不管是信了与否,却是不能再三违抗阁主的命令。

待人近了,顾千珏揽肩侧头吻住那柔软温热的唇,一手趁男人分神之际掐起一抹内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男人的穴道。

一吻即离,狗阁主带着得逞的笑,鼻尖蹭了蹭男人光洁的印堂,又落下湿湿的吻,言:“骗你的。”

男人此刻自然是动弹不得,只能任阁主上下其手、为所欲为。耳廓,胸膛,腰腹都烧起情欲,染上淡淡的几不可见的艳色。

再无阻力,轻易捞起男人的膝窝,将一足揽了起来。自是怕男人动弹不得失了重,将那身躯半倚在坎流而光滑的大石处。

两手便握住那足了,慢慢丈量摸索着。那脚根本算不得什么寸域精良,肤如凝脂。细细抹来,踝下甚余细小的伤疤,关节处还有难以抚平的厚茧。是一个常年习武的,饱受风霜的模样。

一个硬邦邦的雄浑的铁骨铮铮男儿印象。无论那面容如何俊逸,都盖不住那精壮的气息。顾千珏当然识得,且也是欣赏而爱怜着这具强壮的身体。

当下兴盛即使是好男风,尝此滋味者也莫不是追捧那细柳腰翘,纤长酮体,肤如玉质,青萝衣衫,享用起来舒心自在,又恰有征服男人的那股傲慢。

这些顾铭都没有,而且他生得那样粗鄙不堪,毫无风情,床笫之事也半点不通,了无欲趣。若不是那淫药,阁主也不会与他纠缠至此,尽管药性如今已有压制之法。

可阁主这等天人风姿,不过是初尝情事,顾念他,待有知情趣味的人被奉上,也许就是他再无用处之际。可他还是不想,不想这天来得太早、太快

顾千珏可不知他捧在心尖尖的人物又在心底一番自怨自艾了。两手细致地洗着那算得上粗糙的双足,双手磨砺着足上的痕迹,心底泛上酸楚和爱怜,他想男人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他面前。掌心拖着足弓,手指来回抚弄着,有些爱不释手。

情难自禁地吻上筋骨分明的足背。声音沙哑:“我的顾铭,好看,不脏。”

闭上眼帘,那微启的唇齿探出湿黏的舌,向上舐吻,牙啮咬住那踝节,带了一些力道,如同野兽撕咬住了自己伺机狩谋已久的猎物,带着狠急。滑出贝齿的软肉贴上踝间的瘢痕,来回舔弄。

这具魁伟硬实、健美精壮的躯体,有这样一道长而深的伤疤,掩在踝节处,看得不分明却也些许狰狞,而这些只彰显了男人此前经历的血雨腥风中的冰山一角。

顾千珏突然想起之前为顾铭敷的伤药,还有祛疤的一些药物,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也是没了大半,有些可能不查也没有祛得完全。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与高高在上惯了的迟绾司记忆融合得太贴,如此地傲慢自负,如此地刚愎自用

那时他也从来没有问过男人的意见,愿不愿意祛除这些疤痕,难道横陈在在躯体上狰狞的伤疤是丑陋不堪的吗?不,他从未那样想过。他只由着心里的疼惜想让男人完完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却没有在当时某一刻哪怕一瞬考虑过男人的感受,真的自私至极。

这番细看,那些瘢痕是那样的性感,那么的有力量,带着男人身体的温度,连同生命的搏动。那是他的勋章,属于他的荣耀,是他披荆斩棘的符号。

他哑着嗓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兴许以男人的执拗,只会多生误会。喉头咽下那些叹息。“顾铭,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是真的爱惨了你,我的顾铭。”

抬眸往上看,却是男人潮红的脸,在昏暗晃荡的溪水映动的月色下,像一头天真的无措的、漂亮又散漫的野兽,美得令人窒息。

幽深的瞳孔在模糊中又无比清晰地印出顾千珏的身影,那么的深刻而专注,仿佛要从凝视中把眼前这个人牢牢地完完全全地镌刻进骨血中。

顾铭想,即使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怀着窃璧其罪的胆颤,他都觉得心淋甘澧,爱与永恒从来都不是他敢奢求的。

编织的梦也不曾如此圆满幸福,当下他又确切地处在这场惊心动魄的美梦中,那他只想贪心一点,再贪心一点如果有一天阁主真的厌弃他,只求自己不在他心中那么面目可憎,至少还能以属下的身份继续守在他身边。

好似在此时哪怕依旧看不懂男人心中所想,却在这深意的凝视隐含的眷恋中感觉到惶恐。顾千珏觉得自己恍若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撞进心腔,胸膛生生抽痛,连带着手脚都开始泛酸。他默默捏起内息,抬手解了男人的穴道。

男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呢那一瞬,他好似看他的每一眼神都带着一种决绝的痴狂,如同生离死别的挚爱只能看到爱人的最后一眼。

他揽住男人的脖颈,半抱着男人重新浸回溪中,以唇印在男人的同样温热柔软的唇上,他吻得那样虔诚又合慕,心中的柔软好似都融进这个吻里,可口腔中分明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脸上一片冷凉。一双手,有着斑驳伤痕与厚茧,赤热滚烫,带着惘视一切的坚定,抚上他的颊,那粗砺带过他的眼睑,有这样一道声音响起:“千珏,我心悦的,我欢喜的。”

月色笼罩在溪面,他心神晃动,一时分不清皎洁的是光色粼粼的流水,还是眼前人。

经此一役,那人却仿佛得了什么敕令,什么动作都变得大胆而流利起来。

切实捧住紧实而光滑的脸颊,那肌肤对比粗糙的大手,约摸称得上养尊处优,因此动作带了不少小心翼翼且流连缱绻。

法的沙哑音调。

“阁主,要我吧。”濡湿黏腻的吻啧声里,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幽闭的地穴里,听得分明。

窸窸窣窣,布料交覆的细微声,男人解起自己的护腕,腰封,很快衣饰便清了个干净,对叠的交襟落开,半隐之下的是起伏饱满的肌理。

心上人的无端引诱,自是不可能坐怀不乱。男人难得的主动却也有些一反常态,见男人如此,顾千珏甚法的红绳,一圈圈缠缚收纳起来仿佛处于备用。

顾千珏被吸引住,不自觉伸出手解开那红绳,几缕丝丝缠缠掉落却意外地没有坠到床上。

仔细一看,那红绳盘结出一张仿佛座椅的绳套,绳中牢牢系着鞣制的皮革垫子,顾千珏有些奇怪,但当手把上红绳的那刻,好像无师自通般摩挲出了这物的用途。

顾千珏很是疑心也警惕别人使用的痕迹,耐下性子端详几番却没有发现那些印记,内心不禁松了口气,想来这个地界是给贵客使用的,应当是全新的东西。

借着男人的手一步步解下身上的坠饰物什,直到同样跟热切的男人不着寸缕,肌肤相贴,顾千珏的指节点上男人不断滚动的喉头,那露出近似渴旱的吞咽,无端诱人。

他错开头,附身啜吻起男人眼下的伤口,唇齿啮舐,甚至带了些力道饮吮,好似这样就能将那朱痣下的毒素卷裹开,替男人分承些足以击溃这世间最坚毅者的情潮。

男人无意识地援抚着顾千珏的头,指尖与鬓髻相触,那细微的只有天下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发出的厮磨的声音,指腹带了些力道,不知是想要推开还是想要搂住这作恶多端的始作俑者。

那黏腻的湿热嗫动中发出轻不可闻的啧呢声,足以听得人面红耳赤。

实质上,顾千珏也因为这些他自己也看起来十分莫名的动作而羞红了耳根。

也许有些疯狂,他脑中甚至想将男人全身上下都舔个遍,好一一查探起是否任何部位都能引起男人如此难耐而魅靡的音节。

手中动作流畅地挖出一大块香膏,微凉的触感传来,指腹贴合的热度甚至微微融开些那膏脂,捏开来,鼻隙中隐隐嗅得到其间的浅香。

有力的掌臂托举起男人绵软使不上力气却紧实修长的腿,指节探入匿在臀丘下从来无人探究的秘界,或者换句话说,只为他一人敞开的、如此隐秘又柔软、让人痴狂的地界。

光是心头提起这般念想,就发涨得溢满,下身也胀得疼痛。沾染上爱意的情事好似被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动力,锦瑟连绵,永不停息。

香膏的触感是与略微滑腻的欲液开拓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裹满修长指节的润泽膏脂,几乎不会有任何艰涩的感觉,如此流畅地侵入窄箍的蜜道。

只是那层层嵌套的欲拒还迎,亦或是热情奔放的紧紧绞咬,依旧如常,依旧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深入内里豁开去掠夺占据新的领地。

挺立的鼻尖错落开余留些间隙,顾千珏侧过头,两人的喘息就交织做一团,男人澄澈的瞳中情绪都铺开得分明,那里面透着疑惑:“你,想要吻我吗?”

顾千珏甚至怀疑男人已经神智不清到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大抵可任人摆弄,毫不设防,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无端生出些恼怒,面上却依旧没有变化。

男人现下不清醒,自然是不可这样同他计较的。

顾千珏又凑得近了,俩人柔软温热的唇肉几乎贴作一起,见得他唇齿张合,那动作摩蹭着,扑出更多滚滚潮热的气息,涌向男人的口鼻。“是的,我想吻你,不可以吗?”

“为什么?”男人微微蹙起眉,好像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巨大困扰,格外认真地在思考起这件事情。

实则顾千珏在男人下身有着更冒犯而僭越的举动,而这些都没有引来男人的关注,他被情毒调动得敏感的身躯明明如此渴求着贴近,渴求着爱抚,簌簌颤动,他只是莫名地计较起来亲吻这件事情。

顾千珏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着男人:“因为我想吻你,所以就这么做了,你会不高兴吗?”

男人摇摇头,没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后又传来执着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吻我?”

没有觉得男人在没来由地令人故意蒙受些责难,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平静,仿佛又回到往日循规蹈矩时候那样沉稳而驯顺的模样,只是其中不可掩饰的探询意味却也显露得分明,好似真的迫切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顾千珏正了正颜色,诚挚而衷心地答:“因为你是我选择的、命定的、决定要携手一生的伴侣,我在意你,爱慕你,无时无刻关注你,想要照护你,为你解决问题,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愿意献祭任何,我的身体,以至我的生命。但是现在,我需要你,我想要触碰你,所以我才想吻你。可以吗?”顾千珏又问了一遍。

没有回应。男人有些失神,其实顾千珏的这些措辞他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他想着一些莫名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放空了也混乱了思绪。

他在想,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见过太多缠绵床榻的风流贵人,也见过悱恻缱绻的柔乡暗剑,那些人赤裸着身躯像两条发情的蛇兽一样,交媾蹭动,很少有人唇碰着唇,那太奇怪。

兴许有人会在唇上淬渡上最狠辣的毒药,兴许会在口腹深处藏着能将人一招毙命的凶器,让人不得不产生莫大的防备和警惕。

这好像终于能解释得清为什么当初顾千珏法的蛮干中,顾千珏终于觉察了那种熟稔的感受,于是,这之后的每一次晃荡,豁开,冲撞,都直挺挺地捣向心念之处!

粗硬如铁的物什捣开紧闭的门扉,舂杵进腹地深处,肥厚润滑的蕈肉一次次抵笞到蕊巢,紧致的穴道疯狂地绞咬着入侵着,却又好似放浪形骸般阵阵波动缩放,细细密密裹吮着,厮缠讨好着那烫热的硬物。

顾千珏的掌指嵌住男人的腿根,下身用力地舂撞着,顶开那绵软韧滑的甬道,手掌搭覆的胯骨上留下粗浅的指痕,他用力的吻男人的腿,从膝缘一直到男人敏感的腿根,顺着绳索的痕迹盘桓滑过,每一次舔舐都引得身下人的颤动。

他感受到男人粗乱的喘息,手腕翻动,将缚着男人双手的吊勾举得更往上了,男人被迫挺直了身子,将胸膛毫不设防地向面前的人敞露着,那绷张的臂膀下、胸脯上,随着紊乱呼吸起伏的挺括,还有油润厚实的肌理,一切都是那么的匀称妥帖,好看极了,顾千珏的手指自发地往上窜游着,循着那美厉的线条四处揉捏触碰。

随后,指节再次覆上那赫然紧挺的姻珠,腹骨摩擦之际翻得如同之前打着绳花般,总之呈出一片快而美的景象,男人的喉头滚落细细的动情喘吟。

胸前傲然挺立的绯珠在那人的指节的狎玩下,发热发硬,又酥又麻,那奇异的感觉顺着细小的一端,不断下沉,窜进腰腹,窜向尾锥,惹得吞纳柄杵的穴肉窄缩得更紧了,于是引带受起更猛烈的笞伐征挞,每每都分毫不差地撞向那处。

顾千珏喜欢听男人的声音,甚至正是因为想要听到男人更多难以压制,情难自禁的声音,所以便发了狂,发了疯,如脱缰的野马,四处奔驰着、冲顶着、宣泄快意。

而男人只能毫无反击之力地撅着臀肉,隐忍承欢。

扣住男人胯际的手松开来,他转而抓握起男人那滚烫如炽铁的茎柱,顾千珏开始卖力地上下捋动起来,本就只是悠然晃荡的羽毛,此下更是抖得痉挛模糊,残影掠过。

男人周身的敏界都在他的侵占之下,被抵弄,被撑开,怯弱着收合又再反复摊平来,那魁实劲厉的酮体随着吊绳摇曳着,如砂石里烈阳下湖泊里绽得艳丽的姝蕊,葳蕤绵延,又似皎月下绰约在岸缘拍打浪花中的水妖,勾魂摄魄,生息媚骨。

“不,哈嗬不要”男人原本乖顺的身躯开始左右晃荡起来,手弯向下崩着力道,腰腹也崩得紧紧地,显出起落的迤逦性感的线条,他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令他失控的快意,手指紧紧攀附抓握住腕中的绳索,骨节间因为用力拧出泛白的颜色,甚有些许酸痛传来。

连绵更迭的快感冲涌而至,那本就充血挺硬的茎柱憋得越发急了,泛出浅浅的紫红,周身的筋络暴出,顶端的羽毛颤了颤,却依旧不能摆脱被压制克抑的结局,在那孔隙与银线的边缘,丝丝黏黏的白浊液似是满涨之后再也灌不住更多地溢了出来,慢慢爬满蕈头,沾上羽缕上,打得那本来飞舞得美丽的翼绒几分潮湿狼狈,如同在情欲高潮不断积累而无处宣泄的男人一般,潮湿、狼狈。

“让我出来吧哈嗬”男人平稳的声线染上哀求,其实影卫的严苛训练中对于欲望控制的变态程度比这残酷百倍有余,曾以最好的绩业完成考校是男人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被情欲牵制心神,不由自主的模样。

但是,这并不能苛求他更多,因为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冰冷残忍的考校官,而是他爱慕追随,刻进骨血的信仰,他用命去守护的人。男人对他再不会有世间法地攮至穴关深处,一回接一回,他时而揪拨着肥厚的臀肉,将那穴口敞得更开,把那巨物含吞得更深,恨不得将那囊袋也一并挤带进去般。

再接连着穿凿抵弄至蕊巢,男人这下连告饶的吟声也发不出了,只余颤巍巍的喘息,勾在腰上的腿弯便受不住力地往下滑,很快又被顾千珏搂着重新搭回去。

前面累叠的欲水无论如何也泄不出去,男人那不断升腾的潮欲便通通汇集在后方那处,狞缴痉挛,把那巨物套箍得紧了,缴得些许生疼,令那抽送的动作都滞涩起来,终于顾千珏如男人所愿,把上男人那哆嗦不已的铮挺,指尖微动,剥弄开羽毛,轻轻打开银环,缓缓将抵入内里的银线抽了出来,彻底将这止精器摘除了下来。

随着银线的抽出,那白浊的液体顺着润厚的蕈头汩汩流出,顾千珏就着滑液把整个蕈头涂得粹亮莹润,像刚抹上膏脂,浑实斐丽,圆盈饱满。他的指尖来回在那喷薄出爱液的孔隙上摩挲捻摸,把弄着鼓鼓搏动的柱身,缓缓捋动着,直到男人彻底泄完那储精。

再揉上那如何也把玩不腻的臀肉,来回触碰捏顽,扒得开来,尚能感受到高潮余韵下瑟瑟翕张的穴眼,指尖沾覆的黏液在臀缝中重新抹得开来,让那糜丽的穴口染上丝丝浊莹的黏液,又把着自己那尚未卸力的杵棍,蕈肉在穴眼周围打着圈追逐着那些滑液,似捉弄挑逗,玩得兴至了,方才托住那两瓣,扶住茎身,对准那穴眼,直捣进内腹深处。

如此又舂抵百来回合,把身上的男人肏弄得浑身瘫软,他才箍拥着男人,一股股往那润热的甬穴中缴械,浇筑烫液。

两人赤裸的躯体纠纠缠缠地依偎在一团,顾千珏又开始细细地吻起男人,这时男人已完全脱力,任由自己倒在了柔软的锦衾之中,顾千珏柔柔地环住了他,神色珍重而怜惜。

顾千珏大手一挥,将那津液横溅,一片狼藉的衾被囫囵裹滚做一起丢到地上,从那雕漆的沉木立柜中拿出新的锦被,重新裹覆在两人身上,随手又查探起男人身上的征象,感觉到确实再没有情毒影响下欲潮席卷的痴态,方才放下心来。

看着疲倦的男人闭上眼就要沉沉睡去的容颜,他心中衍生出安心的情绪,轻轻隔空描摹着男人横入鬓髻的剑眉,一遍一遍,嘴角无知觉地勾起恬足的浅笑,直到身边那人的呼吸均匀起来,才拥着男人,阖上眼。

鹤令湫顺着飞鸽的方向很快判断出来信的方向,他小心取出绑在爪上的筒茎,令人诧异的是,里面赫然放着两株独芯兰,色彩鲜活润丽,一看就被回护得很好,一边皱巴的纸条上飞舞地写着二字。

他看了一眼,蹙了些眉,有些纠结到底是现在就练出梨棠春的解药,还是先赶去那边处理事宜。

念头一转,飞快地给弟弟喂上那单用即可朔寿生元的天地好材,转而把另一株揣进怀里,炼制一半的丹药器材一并裹了起来,收拾妥当后,随着飞鸽引路的方向朝那边赶去。

总归要是这次能还清了债,也算两相抵消了,如果还能承一个情,那便也更划得来。

随着驯鸽的指引,鹤令湫只觉得脑门有些抽抽,抬手不动声色地按了按,除去驯鸽定位的方式,他也有别的寻人的法子,至少怀中这个追索驯鸽痕迹的蛊虫从未出过差错。

没有观瞻别人秘事的习惯,鹤令湫要了另一间房,只是一踏进房门的功夫,打眼瞅见配置装束,绕是见多识广,也有些汗颜,想必是得等一阵时间。趁着等人的间隙,他又掏出备好的器材开始捣鼓解药的事情,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有些自得起来。

待再见到穿戴整齐的二人,鹤令湫倒是有些讶异。一段时日没有见,那霄月阁阁主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大抵是情雨滋润得彻底,现下露出餍足而欢喜的神情,跟江湖传言的武艺卓绝的高人相去甚远,之于前些时候他曾见过的不近人情冰冷专断的样子也不一样。

可能也是因为有事相求,而且那两人间流淌的种种细微动作,过于亲密而自然,倒有一番自在的气场,让人融不进去。

顾千珏率先开口:“还劳烦鹤宗主查看一二,他此前中了赤岚宫毒蛛的毒,不知现在是否尚有余毒未除,辛苦。”

态度甚至称得上亲和有礼,单为了身边的这个男人,性情就会有如此的变化么。

鹤令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身形顿了片刻,不过依旧依言照办了起来。

无他,实是江湖儿女纵使再不拘小节,两个大男人纠缠在一起的事也算不得多磊落光明,不乏有人要藏着掖着,好维护起自己那高洁名士的声誉。再者也是短暂的相好,彼此和睦有道,也不会容旁人窥得实际的关系去。

既男女之间尚情比纸薄,何况是不为世俗所容的男子之间。

在此之前,虽因这讨要解药一事察觉到霄月阁主待自己的影属些许不同,可这般落落大方地昭示出回护的情意,倒是真豪杰英雄了。

是的,比起那些感不敢承认的人,反倒是这种直爽让鹤令湫刮目相待。

鹤令湫抬手,一只肥硕的多足褐色甲虫从袖中慢悠悠爬出,触到顾铭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又晃晃悠爬了回去。

那是他圈养的辨解体内是否含有毒素的斑衣蚰,要是吞了含有毒素的血珠,就会涨起肚皮翻足躺倒,看上去像是假死的模样,实际是它盖以惑敌的方式,体内会慢慢产生分解毒素的物质。入药的绝佳虫材,只是市面上就算死物也是千金难求,更别说活着的驯养得可为己用。

斑衣蚰不见异常,鹤令湫再用了别的法子查探着,才显出愈发怪异的神情。“身体暂时无甚大碍”

赤岚宫的毒蛛,几乎无物可解,没有淬炼的独芯兰也大抵只有缓解的功效。只是观那影属的身体没有任何毒发的异样,体内也没有多余的毒素,太不寻常。

尽管有些怪异,鹤令湫识趣地没有追问,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手段,兴许人家有自己不知道的法子解了毒,不过若是那毒蛛寻常的缓解办法实是这个地方也不是个太好的去处,很难让人不产生这般联想。

大概是鹤令湫有些复杂的眼神过于醒目,顾千珏又联想起女人死前一些口不择言的话,猜想此人是误解了什么。有些事情不便与人多言,可也不想有任何人对顾铭产生不好的观感,秘境得到的功法不太可宣扬,他便难得解释一番:“顾铭只与我一人交好,至于解毒之事,我们尚有别的机缘。”

话到这里,就算是再不知趣的人也能明白什么意思了,更何况鹤令湫本就无更多探究的意味,知自己反而有些逾越。

收回了那些莫名的神情,想起来自己的眼神,又有些不知所谓,自己为什么要关注这些,将赶制出来的梨棠春解药扔下,托以宗门有要事待理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段的江湖恩怨已是了结,顾千珏心中轻松不少,擒起顾铭的手便要出门找个喝酒的地方,畅快痛饮一番。

殊不知新的风波,正在靠近

打西南边来了支商队,若要说不寻常的地方,轻装胡衣,外族人打扮,牵了不少马匹,拘着一只只有些瘦削的牛羊,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彩石斓玉,是一些冀城少见的品类。

这商队拿着路引进了城,似乎没有贸易的打算,而是停在一家旌旗高挂的小酒摊旁整顿行装,大抵是准备在此地休食片刻。

一行五大三粗的人围踞在支起的小桌上,看起来有些拘谨。期间的氛围也算不得太好。

见其中一个圆襟花袍,头戴翻帽装束稍气派的人,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旁人观来,只能从那紧皱的眉头,怒睁蕴火的双目感觉到那人的不快。

若是有懂纳挞语的人,便可知道这人说的其实是些无意义的牢骚话。‘娘的,一群天谴皮剥的彀虻【1】!’

商队一起的人被此话同样引得义愤填膺起来。队伍中,另一个看起来更像是梁人装束,身形比之魁伟雄岸的纳挞人更显得单薄修长,祈身长立,自成气派,颇具文人彬质,不过行与商队之间并不显得突兀。

那人开口也是纳挞语,宽解着肆意表露不满的高壮男子:“好了,尔泰烈,这不是在嵩原,仔细隔墙有耳。”

“这他娘的周围毛坯土料都没有,哪门子的墙,项白生【2】,老子知道你跟我不对付,又在这里找理由说教老子是吧!”

“尔泰烈,你简直愚不可及,再继续这般,生不怕坏了骨冕【3】大人的事。”修长男子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难得愠怒。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唧唧歪歪,有本事跟我在嵩原的时候比骑射,不,你等着,祈祥节的时候你敢不敢跟小爷我拼奏哄【4】,定要叫你脸皮丢地”可怜的尔泰烈当初只管在草野里追着羊跑了,学堂里的书墨一点也吃不进肚子。

“君子兰德,悟道慎自,拘行举世,不期暗室,黠廉不屈,厄遇恃心,明恕仁核【5】。尔泰烈,你欲以己之长攻我之短,胜之不武,实非君子德行!”

“又在这里念什么经,臭酸白生”外形魁梧的男人上手推攮争执之人的肩臂。

那人被推得一个趔趄,面色也因为这动作有些发白,脸颊倒是添上一抹红,大概是被气的。

周围同行的人眼见矛盾就要激化,赶紧将人劝住,拉开。

“好了都少说几句。”

“都别吵了。”

“算了算了。”

再围着桌子,那个名为尔泰烈的男人竟是气性大得将凳板踩了个稀碎,又发狠或是发泄地猛锤一下酒桌,勾脚将稀巴烂的凳牌碎木踢飞得出去,才愤愤窝着大块头的身子曲裾在矮板上。

小酒摊的木桌常年摊摆在外头,风吹日晒,朽损不已,随着壮实男子的动作,四个桌腿都惨烈地抖动着,发出吱吱嘎嘎的脆裂响动,但到底是顽强地支柱在原地,没有彻底散架。

这回动静十足的响动,却没有把项纶吓到。冷静下来的他,稍微沉凝便能理解尔泰烈为何那般愤慨,只是有些不平他随意将怒火冲着自己倾倒。

冰芜季来临,盘居在嵩原部落的纳挞一族长期忍受着苦寒与饥迫。多次向梁王朝的皇帝示好,求以在朝会贡期,用牛羊换些果腹的粟粒,都无疾而终。

只能按着规矩,在食物匮乏的冰芜季,等冰河完全冻结的时候,赶着成群的牛羊,穿过层层郡县,来到粟粒之乡,商贾繁茂的冀城。每穿过一次城际都要缴纳一份引金,如此盘剥压榨之下,带来的牛羊能换取的食物大抵也就将将够族人俭据着熬过寒季。

在骏马上快意驰骋的英武骑民,在暴动中缔结政权的王室,如此崇尚武力,嘉赏骁雄,大兴御业,又怎会甘愿旁落至此。只是纳挞族民人寡势微,纵使个个硬朗魁实,却难敌梁王朝根固多年的统治。

难道就要一再颓萎,消弭战意吗?

如今的太律跟鲜奉【6】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心甘情愿被梁王朝和亲的阴谋麻痹,可以因为不想爱人背负骂名或缘乡土蒙难悲伤怨己而做出让步。

可骨冕大人不会,项纶又不禁想起骨冕大人在典仪礼上的言论,胸腔中的振动急切而噪郁,将骨髓中的薪火都点燃,即使不成武艺也甘抛洒头颅热血,献出一切去追随的王!

“镌册之记岂由一女子所定,倘使后世的尘嚣不绝,吾一人担得,且恃吾之心魂躯体,博吾族辈荣延昌盛,万世瑛华!吾族军骑英勇神武如狼匹,而敌梁有如丧家瘟犬,战无不利,何敢不战?”

顶台上屹立的人,不怒自威,浸染权贵得体的教养与质态,让人观之便生出臣服膜拜的情绪。

细看来,那面相高额颐窄,浓眉深目,鼻梁高立。须发茂密,盘辩发于前额坠饰翠松石与玛瑙,冠佩磨得光滑玉润的兽骨饰,着华美艳丽的紧身交领窄袖对襟锦袍,肩披甲胄,嵌繁复镶丝绘花纹案,前襟和下摆边缘着样式各异的贝波纹理铜边,粗实的腰膀隐在精美华丽的衣袍下,善骑长武的硬实有力的大腿掩于窄口裤帛中。

手中擒一骨翼弓矢,搭在弦上的鸣镝下端缠了半截沁了油脂的棉条,此刻正腾起窜动的火苗。

油光锃亮的臂肌甩开来,一道破空如鹄鸣的长啼传彻,响荡整个围幕场,带着火苗的鸣镝正中那靶篝处,通天的火光随着燎起蒸热的烟雾照映出昏暗的天暮。

“战!战!”

一道道高亢嘹亮的嘶吼声响起,随后是紧密连绵的鼓声,围着火堆手舞足蹈的气氛,登籍骨冕的仪式就此展开来。

项纶坚信,总会有变革那天的到来,而他们只需要听从骨冕大人的施令,紧紧追随他!为他奉出一切!

「文中涉及部分纳挞语注解」特别声明:有关纳挞族及纳挞语部分的相关内容均为杜撰,作者私设,此注以便理解行文,请勿模仿学习,鞠躬

【1】彀虻:纳挞语中,形容目光短浅,啖噬血肉的剥削者,贬义。

【2】白生:形容身形瘦弱,附庸风雅的书卷人,俗称小白脸。

【3】骨冕:纳挞指定的部落正统继位者会在典仪礼上佩戴兽骨面冠,后发展来代指受封者,可理解为太子殿下。

【4】奏哄:纳挞族祈祥节之际,会在傍晚时分举行一场比试,族中的勇士们围绕广阔的金磬台,骑马抛旌旌:粗长的麻绳坠套,一端系红旗,一端系沐礼过后的寿螺,金磬台由无数个红线圈环绕而成,每一个红圈上都系着大小不同的法铃,从外到内,法铃越大也越重,最中心的是暝顶钟,谁能抛旌砸中它并且发出回音的声响便称之为奏哄,完成奏哄的勇士会获得巫长开瑞后的吉玛坠,以示长生天的恩赐。

奏哄不仅考验勇士们的骑术,还有武力以及耐力,很多人可能只能完成砸中暝顶钟,却并不能发出回荡的响声,金磬台中心愈远,想要奏出回响的臂力几乎常人所不能及。因此为了避免只一次的抛旌出现尴尬的局面,很多勇士会退后求其次砸响法铃,不同红圈的铃响都能获得不同的赏赐,若不自量力为了追求高难度的奏哄,浪费一年一次的祭礼,实是不明智的,也容易招致从不掩饰尚武的纳挞族人的调侃哂笑。

【5】君子兰德,悟道慎自,拘行举世,不期暗室,黠廉不屈,厄遇恃心,明恕仁核:君子有美好高洁的品性,领悟入世道法,行为处事都能很好地约束自己,即使无人可知,依旧端正德为,不贪墨钱财,遇到困境也能维持本心,保持宽容和仁爱。

【6】太律:嵩原部落的首领称谓。鲜奉:首领正席伴侣之称谓。

战战兢兢的酒贩老板,擦着冷汗前来了解情况,小桌险些打斗起来把店都给砸了,他的言语斟酌着十分客气,不敢再激怒这群外族人更多,更是丝毫不敢提赔偿之事。

心里却是升起些祷告,只求这群人别在这处吃酒了,砸了一些旧桌椅板凳事小,把他的客人都吓跑了,那生意可真就没法做了。

好在这群人中那个长相偏北梁人士的人,一副歉意的样子,也十分好说话,吐露的字句也是流利分明的北梁语,断没有先前同伙群讨论的时候那些令人听不懂的话。

项纶掏出些许银钱递到贩主手中,嘴上说道:“老板海涵,这些是不小心打砸桌椅以及惊吓了客人的赔偿,我定会叫我那些弟兄安分些,决计不再生事端,我们的队伍跨了绥真河前来冀城贸易往来,知晓冀城百姓玲珑通达,此间接触,确实所言不虚,现下黄昏之际,弟兄几地打听一番,通晓这处最醇香的酒家是您家,才特地摸索过来想要一品究竟,至于我那些弟兄绝不是故意前来闹事,实是因为一些口头纠纷闹了些龉龃,还望老板莫要见怪。”

他们此次前来冀城除了明面上的贸易换物以外,还有骨冕大人交与的重要任务,便也是不可太过招摇,一路来,因为外族的打扮本就有些惹人瞩目,一群人平日行动便也是随便在小酒摊、食肆解决了,以免惹人耳目。因此纵使这样,还得厚着脸皮向老板讨个巧,不好再去寻别的地处。

酒摊的老板收下银钱,面色稍霁,听了那一番诚恳的话语加上那笃定的保证,倒是敛了些赶人的心思,敦嘱几语别再又闹了起来,才又作忙别事去了。

再坐下小桌的时候,氛围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紧绷感,项纶落了座,表情淡淡地喝了口茶汤。

尔泰烈的神色依旧有些雷霆雨怒的爆裂,隐在眉宇之中,说不准什么时候爆发,但却不再是为了先前那通莫须有的火气。

他在想先前还能那般有理有据与他高谈阔论的读书人,在嵩原部落称得上骨冕大人最得意、最倚重的擎助,地位可见一斑,在北梁行商的路途之中,真也是受尽了脸色,在人前要拘着礼陪笑,人后还要安抚队伍之中其他人的心思。

这般想着竟颇有些不是滋味,心中的念头转了几下,又想到自己才与他动了怒,发了一顿气,自己向来与他不对盘,作何要为他考虑甚!况他可不是什么自谦自省的人,回咂一番就觉得几分怪异,不愿深究起来,但翻转来去的心思几乎是他这个直肠子很少想到的点,愈是纠结、表情是乎愈发凝重起来。

待酒菜上齐,一群人重新振奋了起来,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在高举相撞的酒碗中消散大抵,痛饮几许,甚还高涨起来。

吃菜喝酒,倒也快活。只有尔泰烈闷头拿着酒坛往嘴里倒,其余人知他心中的不痛快还不怎么消解,把人劝住不再弄出什么大的动静,便也由他去了。

项纶睨了眼那几尺高的魁伟猎仕【1】窝踞在一小方天地,有些闷闷不乐地吃酒,心中微微叹气,他顺着一群人添酒的手,接下一碗,对着那大汉举了举,旋即一饮而尽,将碗倒扣一番,竟也是一滴未落。

尔泰烈夺过那人添酒的罐子,面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把着耳柄冲人回举一下,随后仰头吨吨饮了个干净。

其余人起哄着言语,气氛倒是活络了起来。无他,盖因项纶实是不胜酒力的,往日他们饮酒谈欢时,那言辞不苟的人也少有参与,行止规束,言谈雅致,心里还总记挂着任务,不肯轻易由着任何别的风险误了事宜。

只是这些时日遭受的种种确实足以令人神智发昏,再好的教养也约摸要被消磨殆尽。

不管怎么说,项纶他愿意喝这一碗,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尔泰烈一个台阶。

那雄壮威武的猎仕终于开始吃起了菜,不知是饮了酒还是作何,心头烧了起来,偷偷瞥一眼项纶那很快因为酒水染得酡红的面颊,面皮也怪异地烧了起来。然后,从原本的闷头吃酒,又变为了闷头吃菜。

而这些都隐在他蓄养得当,编串修饰的浓厚胡髯下。因而其他人并没有太注意这些。

顾铭随着顾千珏的步子就踏进了这家酒摊。

两人收整好出来时已是人定时分,顾千珏心头纠结的事情完成了,几分痛快,便要拉着人寻着喝酒去,这附近便属这家酒摊热闹,那酒香也飘香浓烈,在远处也能浅浅嗅闻得。

“要两坛你们这边特色的酒,再上些大菜!”顾千珏没原身那些颇精贵的讲究,随手就着附近的桌子坐了下来,那方桌不大不小,正好合适俩人落座。

因着这摊贩生意红火,位置紧缺,时有不够之际几人拼桌吃酒的情况,不过前来饮酒的除了好酒之士,也有不少江湖侠客,或是风尘仆仆落脚的客夫,总归不甚在意这些,一起吃个酒还能结交个朋友。

若是往时往日顾千珏当然也不在乎,可现下,此地的风俗了解个大概,他自是知晓了与顾铭不同寻常情谊的艰难之处来,平日的动作也更加收敛了起来,在外也不肯叫人瞧出两人实际的关系,他不愿男人受那隐约鄙夷的窥视目光,尽管他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他拉开对侧的小凳,叫了顾铭一起坐。

只是还不等男人的身形变幻,一个高头大马的黑影雄赳赳地靠了过来,嘴上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不过是全部朝着顾铭说去了,那人并非气势汹汹,大抵是生得高壮,身材魁梧,须发茂密,显得十分强悍,以至于那三两步匆匆走来的模样看得倒像是找茬。顾千珏瞧那人的表情其实没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惊诧。

他们是继商队之后才来到酒摊的,因而对此前的纠纷是一概不知。

站在顾铭面前的凶悍就是已经喝得醉了些的尔泰烈,他的表情有些惊喜但更多地是错愕,还混着不解。

他在想,自己一定是喝得醉狠了,不然怎么会见到骨冕大人出现在这里,于是他已经浆糊的脑袋也来不及思考那远在嵩原部落管辖冬猎的首领,怎么会出现在冀城,甚至还是北梁人的装束。

商队的人都喝得有些糊混了,也来不及阻止他,最为沉稳的项纶也只得刚好在他说完那惊诧的话,而后堪堪将他揽住,莫再更往前冒犯他人。

项纶也以为尔泰烈喝得混沌了,抬手又要向他人赔礼道歉时,双眼对上顾铭的脸,谦谦君子的面具仿佛也在这一刻皲裂开来,露出怔愣的神色,往常游刃有余的话术竟都咽挺住了,一时呆在原地。

只因为,眼前的这个北梁人长得实在很像骨冕大人!

但是,思考过后的项纶很快回过神来,恭谨地拉着尔泰烈向人道歉,只是这次言辞之间没有过多地训斥意味,免得又将那高壮汉子激惹起来,面前的人应当是他们不好得罪的。

乍看那人衣着似有些寻常,可细观下来便能发现精嵌的暗纹,当也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

尔泰烈虽不怎么没脑筋,现下还喝了许酒水,脑子也不大清楚,但事关紧要还是能提些省来,大大方方地朝人道歉,又若无其事地回去吃酒了。

且不管商队这边是作何暗流涌动也好,这会儿明面上大家都没有把那件事放到这桌上谈论起来,尽管此地的民众兴许少有懂纳挞语的人,但项纶那小心隔墙有耳的提醒却是入了所有人的心。

反观顾千珏,则是只当做小插曲,虽心有纳罕,但也没有太多烦扰。他们一路来都是避开了霄月阁的耳目,且不说这商队看上去与他的手下相去甚远,更有蛊毒宗主亲言相蔽,至少近期不会出什么岔子。

况后来去往玄渊屿,他亦化他的本命顾千珏,与顾铭作两兄弟混迹江湖,应当更不会有人联系起这其间的什么,思来想后也不会是什么寻仇滋事,便不再放与心上。

他命顾铭坐下,又给他斟起酒来,两人点的是酒摊中的果酿,入口甘味醇香,品不出烈酒辣喉的恣意,不过二人也并未像来往人群之间大碗豪饮,而是斟与酒盏之中,慢慢嘬品,因那果酒虽口腹之中尝不出什么,实后劲足矣。

“顾铭,现下已经没有甚别的纷扰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顾千珏夹了筷酥花生,又添了口油烧鸡,再往嘴里灌了一嘟噜果子酒,把那干香荤腥的劲都压了下,成了腹中烧得火热的余温。

“属下誓死追随阁主。”顾铭闻言愣了愣,如实回答。实际上,倘若顾千珏能有读心术就能知道那表面淡定沉稳的男人此时内心始终惴惴不安,因着他一句话,想着他那恣肆洒脱的阁主可能会丢下他,一个人快意江湖去了。

顾千珏摆了摆头,将那呼之欲出口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压了下去。实际上他更怕顾铭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总事事以他为先的尊卑规训,从来不肯透露些实际。

“那我们就去岭西,岭西以南一带,多山涧溪河,村落群布,找一个山脚挨着小河的村落定居些时日,我们可以一起砌造一个属于我俩的小屋,跟着那里的居民学种菜,在屋外围一圈篱笆,里面种一些果子,等果子成熟了,可以像这样酿果酒。”说着顾千珏又抿了口手中的酒,口齿回蕴着细细密密的醇香。

“早上天不亮,我们就爬上山头去看日出,深林里村民不敢进的野兽毒蛇,我们遇到了就抓来吃掉或者拿去卖钱。日头盛了我们就去溪河洗澡,拿篓子去捉鱼,傍晚回家就可以做鱼汤吃。”也不知他是不是喝得醉熏了,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对未来的畅想。

说到此处又顿了顿,摇摇头,继续道:“许是你也觉得我没什么大追求,实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或以前我想要追求天下第一,想要做那武学魁首,可是遇到顾铭你之后,那些好像都不重要了,特别是在秘境里,纵使有一身武力也无法护你周全的时候,我甚至有些迷茫以前的追求,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尝试一下这样平稳安定的生活,这就是我目前最想要的,有你,有一个屋子,有我们,平安地在一块就够了。”

男人默默听着,他几乎是照着顾千珏吃东西的路径,原封原样地塞到自己嘴里,至于味蕾中尝到什么早就无暇顾及了。他的心头被这些话都占据了个全乎,可他回应不出什么更动听的话,哑着嗓子回着。“好。”

许是自己也觉得这话干瘪苍白,男人饮了口酒水润了喉,才又开口着:“属下也无所求,心神之上从来一人,惟愿全心侍奉追随。”男人敛着眉,那长翼的睫羽在眼窝下投出一片模糊的阴影,唇下似有若无地勾起一角,极其含蓄隐秘的笑。

顾千珏夺下他手中饮尽的杯盏,添上新的酒水,顺着那沿缘的水渍,深饮几口,才彻底展露欢颜。

四下热闹熙攘的场景,他如此隐晦收敛着虚虚窃吻。

【1】猎仕:游牧部落的纳挞民族对骁勇善战的武者统称。

顾千珏两人是在坊间行马时候被拦下的,适时离岭西已有不远,再往南行进几十里就能去到他们向往的地方。

其实出了冀城,那平阔的地貌已是模糊不全了,越往岭西走越是群山峻岭,连绵起伏,视野的边际都是层层叠叠如同融开在水墨里的山峦重影。

拦下他们的是一个身着灰色短打,浑身血迹斑斑的可疑人物。

实顾千珏也不想理会,可顾不住那人硬是憋着口气抱了顾铭身下的马蹄,本就是强行勒止的马匹很是狂躁,当即就狠狠踹了那人一脚,那人没有放手,本已强弓之弩的男子被踹了也没有呼痛,只临了抻出了血淋淋的一张皮革卷,攥在掌心,几乎要把指节都握碎,他似乎是已经说不出来话,口齿鼻舌之间不断涌出鲜血。

那人看到顾铭的那瞬目光直亮得吓人,手臂伸展得直了,几乎僵硬,把那皮卷仿佛势必要递到顾铭的手中一般。

顾铭顿立了片刻,不知内心在想些什么。但若是猜想以往影卫的行事作风,大抵在思索应该抽出哪把刀来把这人劈开来,扔到一旁,莫要挡道。

两人视线一对上,顾铭很快明白过来意思。随后翻身下马欲查探此人的伤势,顾千珏跟着下了马,只是很快捉住了他的手臂,令他后退了几步,旋即拿出行装里的皮质的指套,轻轻按在那人的颈脉上,见呼吸和搏动都再查探不出来什么,那人已然气绝身亡,顾千珏摇了摇头,再示意男人站远了些去。

顾千珏向来不想惹上江湖的麻烦事,对此有些避之不及,想当初原主给他留下的烂摊子就让他头疼了许久。特别是药毒之事,更是不想再沾半点,因此尤为小心,这般回护男人。

待查探毕,两人凑到一起,将那皮革卷展开。

朱红的字迹刹那间刺入双目,那密密麻麻的鲜艳色彩令人有些眩晕。皮卷上细细的文字这样写着。

“吾儿亲启:

吾儿维衍,为娘寻你十七载余,一别经年,不知你是否康健完好,是否安然喜乐。倘使你尚在此世一隅,不论如何,为娘也是要再见你一面的。

你自幼时狩猎祭与敕斛外出遇险,便从此不见踪影,彼时你方历五岁生辰,不知你可曾留有印象。你遗落时还戴着太律罕父为你猎的狼骨坠链,还有我亲手为你串的松石塔苏额环,你肩上披着罕父征战的半银铸甲胄貂袄,若这些你都再无办法留存,无从取证,那也不当紧,纳挞的子民无论妇汉,皆穿耳衔佩玉穗钏铛,别处几乎罕见男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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