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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节

 

“尔等皆是乡人进不得豪强之家若是起了争执恐讨不得好家父为谒者仆射我亦为太学学子必能入内

让那公西家交出田仆与所购文书!”

突然出来这么一个人物何玄君心中惊奇不已可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另有四个衣衫华贵的男人和一女子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其中还有个戴着个帷帽的。

从这六人中扫过何玄君将目光停在后面的崔英身上辨别出她的身份瞬间放下了心。

有崔医师在此人可信!

事不宜迟也不急着叙旧两人交换了眼神何玄君便对着闻世弘拱手行礼答应道:

“多谢贵人相助!”

一行人兵分两路何玄君回县衙找户籍档案闻世弘和崔英等人压着伍厩啬点了十多个青壮当气氛组直接杀去了公西家费了些口舌劝说便将这些奴隶带了出来还拿到了他们的身契再问清本地人是谁家中位置之后便再次兵分两路一路去请他的家人和左邻右舍过来辨识另一路先返回县中。

后续处理

这还是县令郭乘第一次经历牵扯这么大的案子。

四个太学生,每个父亲都是千石的高官,更有不少亲朋故交,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崔军医倒是比他低些,只是个三百多石的军中医官,可如今重军,军中人物,出来就是地位更高些,尤其是她还是个女人。

女人当官,不是能力极为出众,结交颇多,就是背后关系强硬,更不要说还是个很容易往上交往的医官,那就更不能得罪了,百分百,长安城内的女官还有所联系,营中一千石的虎贲校尉首领更是交好,哪天不开心了,上点眼药,绝对能整死他。

至于六个人中戴着帷帽,沉默寡言,看着毫不起眼的那个,呵呵呵……更吓人,是韩尚院未过门的赘婿!

郭乘拿着手帕擦着额头生出的冷汗,怎么也想不明白,何玄君这个下属竟然会有这么硬的关系。

早知今日之事,他听到谣言后,就得把这些人好好的申斥一番,那样,又岂会闹到今日的地步?!

克制住心中的惊疑惶恐,郭乘开始审理起来此案。

其实长安城周围的县,都是给汉国历代先帝守墓的陵邑县,这是西汉有着独特的徒陵制度,也就是将长安城一部分权贵,各地迁来的地方豪强,富商,聚集在皇帝的陵墓外围,建造邑县,既能强本弱枝,削弱地方豪强的实力,还能防御匈奴,也就是在匈奴攻破上谷,渔阳等郡,向长安城冲进时,这些邑县能够承担防御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陵邑县里的人应该都是非富即贵,正常情况下,郭乘作为县令,不可能没见过这么多背后有牵扯的人,也不应该这么不安——如果他不是在安陵邑县的话。

陵邑制度能够实施,很大程度上是需要皇帝有足够的实权作为保障,历史上,也就汉高祖的长陵和汉武帝茂陵迁徙天下的豪族权贵,其他或多或少都有些水分。

其中,汉惠帝安陵的水分最大,他的陵墓,只是迁过来楚国的部分普通百姓,以及五千乐户,虽说坊间传闻这是吕后想以此慰藉生前闷闷不乐的儿子,但情况就是这边一直没什么大的权贵,乐户还想往别处跑,流出了不少人口,以至于早期规模甚至达不到万户的‘县令’,只能称作县长,剩下人慢慢繁衍生息几十年,才终于达到了万户的规模。

这种情况下,安陵邑县基本没有多少像样的权贵,顶多就是些有钱的富户,他们或多或少的是有些关系,可也请不到县衙,更不会聚集这么多啊!

所以何玄君这个属下怎么有这么大人脉的?

疑惑反复涌上心头,差点让一心一用的郭乘没听清楚何玄君所报的内容,就连面容都难以掩盖,好在,这正好符合现在需要表现的情绪,也没有人觉得异样。

“……此一人私传我与陈尉曹有私……”

“……吴田将徭役分而管之,寻理由将人划死上报,再由俞晋从户籍上修做捕来的野人,转手卖与他人,有时甚至人还未划死,便已经将人转手,好将县里拨来的役粮与食盐等物倒卖于他人……”

“……现今可查证据,有本乡被转生卖至公西家的李牛,其人与家人正在外面,还未曾相见,还有三个言自为良家子的男子,身契与人皆已带到,此外,属下也从旧档当中,查出李牛的作假文书,还请县令查阅。”

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作案手法讲清楚,何玄君将手中的证据呈到了县令郭乘面前,随即又道:

“吴田假卖良人至今还在行之,昨日陈尉曹已经带人前去核查徭役人数,今日午时便能拿着证据,将其吴田押解回来,俞晋也已经被拿下,还请县令定夺判罚。”

何玄君交代得足够清晰,县令郭乘也总算是将前因后果理清楚,虽然有些细节还是含糊不清,但她的态度极为清楚,惩处这两个吏目,同时不打算继续追查还有什么人在传谣,只要洗清身上污名,不再有人栽赃就好。

这正合郭乘心意。

没办法,现在县衙正堂里坐的是满满当当,两侧有崔英顾迟,闻世弘等太学学子,还有跟随而来的两个本地乡老,以及需要负责此事的狱掾和属下狱史,狱吏,再加上何玄君和县令郭乘以及他的主簿和惯用的文书,能有十几号人在。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不是有没有徇私舞弊心思的问题了,是何玄君要是继续争执身上谣言,郭乘就得硬着头皮查,而那些话既然都传到他耳朵里,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说,那可真是罚也是错,不罚也是错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何玄君,郭乘没有言语,而是低下头,仔细看过物证,确定真有问题后,这才对着左右小吏道:

“把李牛家人带进来。”

小吏应诺,随即出去将人带来。

没过多久,人还未至,老妇的痛哭声便传了过来,很快,一个有些矮小的青年男子,便架着痛哭流涕的老妇人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个头发斑白,但并未到五十岁的老翁。

这三人衣着破烂,面容瘦削,远逊寻常人家,一进入厅堂内,那老妇人便滑跪下去,边哭边询问道:“县父母,县父啊,我的儿还活着吗?”

这声音沙哑悲痛,听的人于心不忍,旁观的闻世弘看着他们破败的衣裳,忍不住长叹。

任何时代,底层人家突然失去一个成年的劳动力,都是巨大的打击,李家也是如此,李牛服劳役时已经娶妻生子,死亡噩耗传来后,他们甚至没有多少时间悲伤,就要面临农忙人手不足,剩余老弱病残根本耕不完地,没办法精耕细作,只能粗种,后续更没办法日就去除草施肥,好保证收成的困境。

那年,他们收下来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家人嚼用到第一年夏收。

为了弥补亏空,李牛妻子改嫁他人,将聘礼留在了家里购买粮食,十六岁正长个子,能吃穷老子的小儿子李猛,闷头去田里慢慢除草,哪怕饿得连麦秆都想要啃一啃,也只能拿绳子把肚皮勒紧了,继续忍。

就这么硬熬,一家人总算是熬了过来,也好不容易抚平了失去亲人的伤痛,可昨日突然来了一群人,告诉他们说,儿子有可能还活着,让他们去认一认,这些年硬熬下来的苦难,与失去亲人的悲伤,刹那间全都涌了上来,直到现在,仍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

老妇人哭喊,那老翁,幼弟,又哪个停止擦泪了?

看着这一家子的模样,郭乘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也没喝止他们啼哭,声音也不自觉放缓了些许:

“你们服役的长子,可有什么特征?”

“有,有!”

见县令询问,李翁连忙回答:“我儿体格打出生就壮,和小牛犊似的,大了比别人也高半头,能有八尺呢!他腿上还有个大黑痣,小时候爬树还把胳膊给划伤了,就在这个位置,大了还留了道长疤,就在这儿!”

李翁事无巨细地数着儿子身上的特征,说着说着,还举起来自己的右胳膊比划那道伤痕在什么地方,恨不得让县令郭乘全部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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