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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在错的时间做对的事跟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的道理类同同样只会以悲剧落幕

 

「未来几天我要去拿些东西,子騫他们全都去了筹备这个月的活动,我找不到人帮忙,你可以帮个忙吗?」

她愕了下,才回话:「要做些什么?我怕我做不来……」

「只是拿些用具而已,但数量不少,我一个人拿不来。」

大哥哥刚刚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而且大哥哥的要求也不过份啊,要是她还说拒的话,太差劲了。「好的,不过到时你要提醒我,因为我总是忘东忘西的──」

「真是麻烦你了,小菱。」

怎么她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是因为入夜,气温下降吗?还是她睡眠不足,开始出现错觉?「不用客气。」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用来提醒她危险逼近的警号。

******

他是惊醒的。

当嗅觉逐渐回復的时候,熟悉的淡淡香气穿过鼻梢,直达脑神经,他不会错认……那是她的气味。

猛然睁开双目,映入眼帘只是一室的空荡。落寞感一下子塞满腹腔,真可笑,她怎会在这里?

看样子他还病得不轻,他自嘲一笑,只不过是发个烧而已,怎会连嗅觉都出问题?该死的──为什么縈回在鼻间的全都是她的气味……床舖上,亦然。

他伏倒在床上,紧捏着被单的双手捏出深刻的皱痕,他用力地呼吸,气味虽淡,但却异常的清晰,他将头埋得更深,放任自己幻想上头有着她残馀的气息。才提出分手不久,他就想念那个女的想念到有幻觉吗?

铃铃──清脆的铃声破空而至,他一顿,循着声音的来源一探,从枕头下摸出行动电话。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调整了下心绪,才接这通电。「喂。」

「傲,资料拿到了没?」电话彼端的人劈头就问。

俊目环视一周,搜索到手提电脑的所在位置,便伸长手臂取过手提电脑。猜不到他连病着都懂得物归原处,但记忆却遗下了一缺,脑中一片混沌,他不太记得昨晚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老哥离开以后,他埋首程式除错的工作。他原是想像平日一样待到晚上才接手,他熟知她的习性,若是死期前一天功课还没写好,她就会放弃把未完成的功课交出。待到晚上才接手,就可免去同步修正这麻烦。但是昨天的状态很不济,倘然不趁神志尚清醒的时候早早解决,他昏睡过去,那她的功课怎办?

之后发生的事,他不知道,记忆来到这里就没了,空白一片。

说起来,他的行为有够可笑,提出分手的人明明是他,他还担心她的功课干嘛?

「拿到了,eperor的人事资料。」

「果然是要靠你的,eperor幕后的网络管理主任,好似叫做凌的,看名字就知是个女生,但她做的保安很严谨的,我连第一层都突破不了……」

返回床上,他打开了手提电脑,撳下开关键。

「还好。」他随便敷衍了句,彷彿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这回真是麻烦了你……」

左手拿起手提电话,递向另一边耳朵,以右肩夹着电话,修长的十指忙着在键盘上飞舞。「举手之劳,更何况有酬金,对不?」

「傲,你有没有兴趣来athyst工作?」

「不了,现在我想专注学业。」他没吐实,只是在说客套话。

彼端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开腔:「傲,你不怪我吗?」

「怪什么?」墨黑的锐眸一瞇,他反问。

「怪我那天假扮你出去会她。」

闻言,闃黑的眼眸为之一黯,紧窒的气氛开始凝聚,形式了一股莫名的低气压,那紧绷的氛围甚至透过电话传递到另一端去。

「傲?」

「都过去了。」他压抑充塞在胸口的慍怒,淡漠的回道,但徒然握紧的拳头却洩漏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和她还有联络吗?」彼端的人不畏死的又问。

「没有。」

「傲,这回真是很感谢你的帮忙,找天出来吃饭。」

自喉间发了个单音当是回应后,他便撳下键掛了电话。

手臂往右一伸,正想摸索床头柜上方的电话时,却摸索到别的东西。保温壶?还有匙子?

拿起放在上头的电话,他拨了直线电话,不用待多久,电话就接通了。

「喂,我是左承铭。」公式化的话语马上自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我是凌。athyst的人事资料和机密文件,我已拷贝了备份直接传给玄总裁,另外已将偽造的资料转交给对方。」

「很好。对了,近来athyst的攻势还满猛烈……凌,你要确保资料不会外洩。」

「我会跟紧些。」

「凌,我很好奇你当初做白帽骇客的目的。」

「没什么,纯粹想看看eperor的网络保安有多严密。」他客套式的回话,只说出一部份的原因,不愿透露太多。不过,有一点他是挺意外的,有名大企业的网络系统竟有不少漏洞。其实,实情是他看准了eperor比athyst来得大规模这一点。

「是吗?有传言说你是针对athyst某位网络主管。」那云淡轻风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此话背后的意图。

「只是谣传。」他略略带过,不想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只是聊聊而已,只要你做好自己本份,我们都不会多管的。」

他装佯很受教的「嗯」了一声。

「有突发事情就直接打内线。就这样,再见。」「喀嗒」一声,电话就掛掉了。

他拿过保温壶,扭开,瞥见盛在里头的稀饭时,愣了下,才执起匙子吃了一口,还热的,看样子不是摆放了多久。

老哥不是跑了去公干的吗?这么早就跑回来?

******

怀恨在心。

不只憎恨那个冒认的人,甚至有一瞬间,他痛恨那个女人,恨她分不清两人的分别,恨她认不出他来。

其实真正在冒认的人,是他。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即使明瞭,还是无法不生恨。

所有事都乱了套,一切都无法挽回。

当他赶到见面地点的时候,已太晚了,他只能佇立在原处静看着她的面容,细看着她的表情,甚至眼白白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

不能上前拆穿,不能,因为一直在冒充的人是他,而那个他才是她心仪的对像,他记得她的告白,记得那段根本不属于他的告白,就算不愿承认也得认清事实──

他只是个冒牌货。

失去了这个网络上的身份,她对他没有认识,在她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是时候放弃,但他执着、他不甘心,也许是无法忍受这段未能继续发展的关係,他要夺回这本是属于他的一切,用他原来的身份,去挽回这一切,不再躲在友人的影子之下去接近她。

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做,他不知道该怎样令她接受一个陌生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找上了老哥。

他向来不屑老哥开什么见鬼的出租情人公司,总觉得是一种出卖色相的行业,但老哥却跟他说如何取悦身边的伴侣是一门学问,不是互相迁就就行,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知道对方的心在想什么,才能作出恰当的应对,这样两人之间的感情才会长久。

从前总是觉得他在乱辩,但那刻的他却觉得老哥说得很有道理。

不懂怎样待对方才是最好的话,最后也会因相处不来而落得分手收场。

老哥说他为人太木纳了,女生受不了的。

故此,他拜託老哥让他来做替工。

老哥说来这里是学做一个令女生满意的完美情人,而不是一个教女生爱上的情人。

他不懂,他只是想将事情做得最好,他服务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不过工作时间都不长的,却获益良多。

他看穿她们的心思,只消对望就会懂,就会知道要怎样取悦她们。

但这个时期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不要用这双眼睛看着我。

不约而同的,她们会在工作完结那天跟他说上同样的话来。

他不解,直到后来遇上了她,他才明瞭话中含意。

其实工作来到中段,他都觉累了,甚至感到惘然,不懂自己为何要执着至此,更不懂为何要为了一段网络上的恋情费尽心机,他甚至想过去接受别的女生。

某天,他以为他找到了。

那是一段长达三星期的关係。

不知怎地,她偏偏很合他眼缘,她不是特别的漂亮,只是顶着一张娃娃脸,一副稚气未脱的娃儿模样,但就是很顺他的眼。

那时,他以为自己学人玩起一见鐘情来。

他要看她的笑容,要看她耍性子,要看她的全心信赖,要一次又一次的佔有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身上烙下他专属的印记,到后来他才发现无论佔有过多少次都是没法饜足的……

他渴求在佔有的过程中得到心灵上的解脱,但不行,心灵上的空缺还是无法填补,那时他以为只要习惯了就不碍事。

她是对的人,他强逼自己相信着。

结果率先放弃这段关係的人是她。

她说她累了,她说她不想再扮了,她说她想做回自己,不想继续扮演他想要的角色。

她说不要再望着她的脸寻找着另一个女生的影子。

她说他只是当她是另一个她的替身。

结果,一切又返回原点。

她的离去令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情,如她所言,每个他选上的女生都有一个共通点,均是具有她的影子,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性子,她的全心信赖,原来他下意识一直在找着具备这一切的女孩。

说到底,他想要的人是她,那个他一直系在心上的女孩。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她,那个他一直无法忘怀的女孩。

说到底,他还是执着、还是看不开这段还未开始就夭折的恋情、还是无法过着没有她在的日子。

他不清楚这样的感情算不算是别人口中的爱情,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很在乎这个女人,在乎到放不下对她的执念。

他只要她,只要这个女人。

过份执着,只会令自己活得不快乐。

还记得,老哥跟他说了这一番话。

但那时的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她在等着他,等着他去实践一个又一个的承诺。

直到老哥说不用再做替工了,他才开始接近她。

那年,她大一。

其实自他决定重新开始那天起,他都有留意她的,甚至在背后调查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她依然很抗拒爱情,依然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业上。

那年的寒冬,她主动与他聊了许多关于她自己的事。

事实上,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生,她会透过得到更多的协定来获取安全感。故此,从前的她才会向他讨承诺,而他亦正因如此,允下承诺。

协定,他们的关係是需要协定来维系,只有协定才能令她宽下心来。

只要定下协议,就算明知前方是个洞,她都会跳下去,这就是她。

关係自找上她的那天开始。

然后在前天正式宣佈结束。

他的耐性,早已被她的倔强磨光胎尽。

她是个错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错误。

这次,他会记得将她从他的生命中驱离,不再让她有机会影响他的人生。

「傲,你现在才回来?」承天傲驻足,别过头睨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是耿子騫,还有跟在后头的任炯熙。

「还有一课就放学了……不对,上午的课你好似没上,不在课堂完结前交不行,那份功课你交了没?」人还没来到跟前,耿子騫又哇啦哇啦的囉嗦个不停。

「没,我还未做。」

「那你怎办?不如寄电邮给教授讹称你生病了,看看能否通容一下。」

「子騫,太晚了,这些要在前一晚做才有用,而且那位教授有名严格,才不会理这些藉口。」任炯熙加入战圈,用着那淡如轻风的语调说出意见,那口吻像是在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来。

「不用,这点分数,我会在终期试追回来。」懒得跟他们在这话题嗐辩,承天傲冷淡地道出心中的打算。

「傲,你还真大口气,过份自信的人很容易招致失败。」

闻出言词中的讥讽,镜片下的鹰眸冷扫向左侧那个笑容很讨人厌的傢伙,猛烈搁下战帖。「到时看看失败的人是谁。」

「喂,你两个可别无视我的存在,我也是很有威胁性的!」

此话一出,还在唇枪舌剑的二人有史以来很有默契地同时盯着他看,并且同时开口:「你?」

那鄙夷的神情,耿子騫看着眼里感到很不爽,回敬他们一记嗤之以鼻。

接着耿子騫又因有新发现,而忘却了方才的不快:「傲,原来你有近视眼的?怎么今天会戴眼镜的?」

「戴着隐形眼镜睡了一整晚,眼睛很涩,所以今天只好戴眼镜。」说完,长指下意推了下架在鼻樑上的黑粗框眼镜。

「我的傲,原来你是睡死了?你知不知道昨天的我有多担心你?」

「少噁心。」他没解释太多,只是仅仅批评耿子騫的叫法。

「傲。」任炯熙抬了抬下顎,方向正好是前方那位逐渐走近的女生。「你的小菱。」

承天傲充耳不闻,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她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脚步乍停,藏在镜片下的厉目盯着她,那眸光寒冷若冰,教她直打了一个寒颤,不过她还是仰颈开口问道:「承天傲,那个……」稀饭吃了没?

岂料话还没出口,冷硬的嗓音就破空而来,狠狠打断她组织好的说词。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游遍全身,她紧张兮兮迎上他有别于平日的冰冷眸光,像一个行刑前的犯人静待判决的一刻。「以后别再找我。」

他说此话时,声浪不大,却如雷贯耳,震得她头昏眼花。

那天,场面非常之尷尬。

那一瞬,她巴不得脚底抹油就给跑了,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

「喂喂,傲,分了手么?不不,傲……就算分了手,做男人的都不可以没风度──」

心悬在半空无法着地,指尖在抖,甚至全身都在抖,她紧握拳头,强逼自己不要抖,但偏偏身子却抖个不停。她知道她现在很丢脸,但不能怕,不能,只要抬头向他说句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就行,季小菱开口呀,开口呀,结果她咬着唇什么都说不出口。

冷睨了她一眼后,他迈开脚步,绕道而行,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遗下她一面无助的呆立在原处。

「喂、喂,傲,你这样做很差劲──」走廊上仍然回响着耿子騫不满的声音,但是没人答理他。

他不是看不到的,那揉合了震惊及伤痛的表情。

或者是出于报復心理,瞥见那受伤表情的一瞬间,他嚐到復仇的快感。

其实,在错的时间做对的事,跟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的道理类同,同样只会以悲剧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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